他似乎察觉了有人前来,转身回头。
一张熟悉的俊朗面孔映入安又宁眼中。
那人正是苏景迁。
他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身着西装革履,而是一身休闲运动服,看见来人是安又宁,他温和的笑容不由扩大,配上卫衣卫裤的装扮,笑容中不由透出了少年爽朗。
安又宁的目光不由在他反常的装扮上多停留了几秒,看他这样打扮,说是大学生似乎也并不为过。
苏景迁没有忽略她眼中的惊艳,他的声音在往常的温和上不自觉添上一丝欣愉:“来了。”
一旁给安又宁引路的何特助见此便识趣地离开了。
安又宁轻轻点了点头。
她并不惊讶他的出现。
早在她在片场听见他向张导提议来白马寺取景时,她便对他的到来有所预感。
而刚刚在接到他的微信时,对他的到来就已经有九分把握。
她走进他,在她走到他身旁的时候,他递出了一束玫瑰。
玫瑰不是上次张廷送的红色卡罗拉,而是紫色泰姬。
泰姬花心是淡淡的紫,花苞外却是浅浅的白,柔和的紫色和优雅的渐变,美得温柔而又恬静。
安又宁意外的发现,这恰好是她最喜欢的玫瑰品种。
“上次承诺要还你的花。”
他又抬了抬手中的花,微笑着示意有些怔愣的安又宁接过。
“希望你会喜欢。”
对于送安又宁什么花,苏景迁难得纠结了一番。
可是在花店逛了一圈,见到泰姬后他便立刻确定了下来。
淡紫色的泰姬和她很像,是一样的温柔而恬静。
“谢谢。”
安又宁轻轻接过花束,淡雅的花香混合着他身上的雪松味随着花束的移动笼罩了她。
香气让她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克制住了自然想要上扬的嘴角,把注意力又回复到重要的事情上。
前几天和苏恬夜聊过后,她心中便一直不太安稳。
苏恬只是知道苏家最近并不太平起了争权风波,但是具体的斗争结果,她也是毫不知情。
毕竟,她不需要站队,说的冷血一点,她永远都是苏家的小小姐,谁是掌权者都和她无关。
只是因为安又宁的关系,她心中的天平才隐隐划向了小叔。
但也仅此而已。苏恬还是会好好听父母的话,并不会主动插手这个事情。
置身事外,冷血无情。
这是他们生在豪门的必修课,也是他们的悲哀。
当然,凭借实力来看,苏恬也觉得自家小叔能力如此出众,又有着几年掌权经验,坐稳继承人交椅的可能性极大。
因此她并不担心。
要不她是不会再放任安又宁和一个可能的输家在一起的。
但是安又宁却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从祝钦对自己下的狠手来说,就说明此时她已经有些破釜沉舟的架势。
想来祝钦的小动作一定不会少。
而自那天苏景迁来探望腿伤后,他便一直没有来过剧组,直到今天他们才见面,这让安又宁心中莫名的担忧不由达到了高点。
让她来不及欣赏美丽的花朵,便微微蹙起眉,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眸:“你今天……不忙吗?”
苏景迁感知到了她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却没有想到她一直纠结的问题竟然是和自己有关的。
并且还是一个这样有关忙不忙的问题。
“还好。”他轻笑着回答。
“你是嫌我烦了吗?”他反问。
“不是……”在苏景迁后面的话说出口的时候,安又宁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的话似乎有歧义。
这句话似乎带着一点赶人的意味。
你,不忙吗?
为什么要待在我这里。
安又宁瞬间有些着急,思绪在脑海中过了一圈,都没想好怎么解释。
倒是苏景迁看着她着难得焦急的可爱模样,手化成拳放在嘴边,掩盖住偷偷弯起的唇角。
但即便他刻意在挡,安又宁还是捕捉了他的笑意。
认出他在逗自己,安又宁瞬间不着急了,难得带了点这个年纪女孩子该有的娇嗔似怒非怒地瞪了他一眼。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似乎潜意识里安又宁早已认定了他的好脾气,他会包容自己的各种小脾气一样。
他却早早恢复了成熟稳重的模样,仿佛刚才局促的逗弄并不存在,只是安又宁自己的假想。
苏景迁见安又宁自过来便一直存于眉宇间的沉重终于散去,才温和的微笑着将话题回到正轨:“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了吗?”
被他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安又宁刚刚的娇气劲似乎得到了很好的安抚一下就烟消云散,她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把一丝隐蔽的羞意掩盖。
她正色道:“我听恬恬说,苏家最近出事了……祝钦要争继承权。”
她抬眸直直望进他的眸中:“你最近好像很忙,你没事吧?”
苏景迁想了很多可能,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件事情。
苏家两方在争抢继承人的位置的事情,他并不奇怪安又宁会知道,只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有关于他身份的事情,她是不是也知道了呢?
想到这儿,他脸上温和的笑意不由变得淡了。
他下意识认真打量起眼前正在看向自己的安又宁的表情。
她的眉宇之间没有鄙夷,反而又回归了刚刚的沉重,沉重中又不自觉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这份担忧是为了他吗?
苏景迁没有回话。
他的沉默让安又宁心中本就存在的担忧升高到了极点。
“是遇见了棘手的事情吗?”
苏景迁还是没答,他看着这个明显担心起来的少女,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无法言明的感受。
他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苏景迁的再次沉默,让安又宁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
的确。
苏景迁作为现在苏家的掌权人,有多少人因为他手中的权势敬畏着他,奉承他,就有多少人想要把他拉下马。
而苏家作为明城的顶级世家,低下更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它破产,想要瓜分它手中的资源。
因此苏家的异动,其实各家都在盯着。
似乎人人都希望苏景迁失败,都希望把他撕碎而从他身上抢夺更多的资源。
安又宁眉间皱得更紧,此刻她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告诉他,以期望能给他更多帮助。
“安家的话,你放心,应该不会在这上面横插一角的。”
据她对父亲的了解,他一向是谨慎,即便现在安子馨和苏书渊要定下婚事,但是在事成之前,在没有和祝钦的利益完全捆绑之前,他是一定不会轻举妄动的。
但是,“祝家已经完全是祝钦的一言堂了,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会百分之百支持她的。”
“哦,还有,祝钦好像和苏家的一些股东走的比较近,尤其是一个叫周老的人……”
听到这儿,苏景迁明白过来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误会自己似乎正在与祝钦的争夺中处境不容乐观。
但是在这一刻苏景迁却并不想解释这个误会。
看着她一直为自己提供信息,似乎是希望自己赢得这场竞争,他心里忽然萌生一种叛逆感。
打扮得年少,似乎连心态也不复现在的沉稳,而回到了少时。
他抬眸看向她,眼眸间变得深沉,罕见带上了一丝少年叛逆反问道:“但是万一我要是输了怎么办?”
你会因此而嫌弃斗败了的没有任何价值的我吗?
“输了?”即便安又宁感觉他现在的情况不算太乐观,但是她真的并没有想过他真的会输。
可是,如果输了……
安又宁顺着他的话认真想了想这种情况。
“那也没关系呀。”她看着他眨了眨眼,诚实道,“你这么有能力总会再成功的。”
输了,但没关系……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等待着安又宁回答的苏景迁一怔,攥起的拳忽然松了,而后笑了起来。
他笑得格外畅快,不是往常沉稳庄重的浅笑,抑或是让人压力十足的微笑,而是充满了少年感的大笑,很放松很肆意。
他笑得让安又宁有点莫名:“你笑什么,我说的是真心话。”
她说的并不是安慰人的套话。虽然听起来有点像吧。
他还在笑,边笑边摇了摇头,又过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我知道,谢谢你。”
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让他必须把每件事情做到最好,不接受也不允许有任何的失败。
毕竟,如果做不到最好,他现在也许就没有苏这个姓氏,更别提当上苏家掌权人,被人称上一声“苏总”了。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从不接受失败。
起初是因为知道失败了就没有退路,后来长大了没有人可以约束他时,这一点却已经形成了习惯,不愿意再改了。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小姑娘眨着一双又大又亮的杏眼,用一种认真的口吻,告诉他输了也没关系。
她的声音不大,轻轻柔柔的,但是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立刻就把他之前听到的来自于父亲的、母亲的、老师的和自己的,所有对于苏家的孩子不允许失败的话语全部抹除。
“我只是在笑自己。”在笑自己连这么简单的道理竟然一直不懂。
但其实也许不是不懂,只是从未有人告诉过他,或者是他在等人告诉他……
安又宁对他莫名的发笑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她看了看心情格外畅快的苏景迁,似乎懂不懂都并不重要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苏景迁的笑总算平复下来,他认真注视着眼前的小姑娘,言语间是带着笑意的放松:“你就不怕我在利用你吗?”
山间清风拂过安又宁的秀发,秀发纷飞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有些看不清苏景迁眼中的情绪。
说实话,他说的这一点她也曾想过。
想过他的接近是不是因为预感到了祝钦的行动,而想笼络住自己,以获得安家的支持。
只是……
“不怕。我可没有什么好的利用价值,你要是抱着这个想法的话,那我就在这儿告诉你,你失算了。”她笑着回答。
她清楚的知道,安鸿不会因为安子馨和苏书渊的缘故站在祝钦那队,但是同理,他也不会因为她而站队。
在她父亲眼中,一切都没有安家的未来重要。
这一切中也包括安鸿他自己。
“你很重要。”
出乎意料的话让安又宁有些怔愣。
她的杏眼瞪地圆圆的,满目全是苏景迁沉声认真重复的样子:“你很有价值,你很重要。”
说实在的,安又宁最近其实对于安鸿并没有那么在意。
有时间去祈求得不到的亲情爱意,还不如去好好揣摩一下演技来得实在。
可是当她猝不及防听到他用认真笃定、仿佛她是多么重要受人喜爱一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时。
一股酸意忽然从胸膛气势汹涌的冲上鼻腔,一种或难过或委屈的感觉突如其来到让安又宁无法克制。
山间清风再次刮起,苏景迁将安又宁飞乱的发丝轻轻挽在她的脑后。
他身上的雪松味笼罩着安又宁,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寺庙这么大,又宁不会走丢了吧?”
忽然一道从下面山路传来的声音,让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的安又宁倏然回过了神。
有人来了。
而他们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孤男寡女和她怀中抱着的一束玫瑰。
安又宁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拉着苏景迁躲进了不远处的假山缝隙。
作者有话说:
苏总:让那个小白脸说我老:)我这就年轻给老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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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安又宁的躲闪完完全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明明他们两人正大光明站在那处, 任谁也说不出两人之间有任何不合礼不能见人之处。
但是当安又宁听见剧组人员来找自己时,却仿佛做贼心虚一般,立刻拉着苏景迁躲进了假山中。
假山缝隙不大,堪堪容纳下两人。
因此等拉着苏景迁进来时, 安又宁才发现依照现在的姿势, 自己算是半依在了苏景迁怀中。
这不算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
除了初见那次安又宁“醉酒”的意外,在安又宁发现祝钦真面目的时候, 他们也有过拥抱。
明明是一样的接近, 明明他身上的气息还是将她完完全全笼罩。
但是这次似乎和前两次完全不一样。
不同于第一次初见的紧张害怕, 不同于第二次可靠的安全感。
安又宁抵着苏景迁的胸膛, 想起刚刚拉他过来躲闪时,他脸上虽然划过了一丝对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的无奈,但还是顺从配合的跟着自己挤在这个狭小的地方。
耳边仿佛又回响起他刚刚用那样郑重其事的口气说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她只觉周围忽然全部安静了下来,与他私下见面忽然撞见熟人的心虚也早已烟消云散, 全世界仿佛只剩下面前的他和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苏景迁的个子很高,因为假山缝隙的高度有限的原因,他不得不微微低下头。
高度的契合让他仿佛一低头就可以亲吻到她的发丝,她发间的馨香,很淡但是无孔不入充斥在他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逐渐回温的原因, 只穿了一件单薄套的安又宁竟然莫名觉得有点热。
她抵在他怀中,他温热的吐息便轻轻落在她的发顶,仿佛夏日浪漫的晚风温柔到让她的耳朵也爬上了羞涩的红。
“都赖我。”原本还在山下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上来,走到了假山不远处。
熟悉的声音再度唤醒安又宁的神志, 她好像大梦初醒一般惊醒后朝声源处看去。
顺着假山的缝隙,安又宁一眼便认出来人是张廷、卢笛笛和洛函三人。
张廷走在最前面, 卢笛笛和洛函跟在后面, 三人脸上都有些急色, 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刚刚无意之中见证了张廷向安又宁表白被拒的场面,不知道当事人是怎么想,但是卢笛笛和洛函的确是有点尴尬。
本来准备找安又宁吃晚饭的二人便又回到了自己的斋房,半个小时后才一副什么也没有听见自己刚刚到寺庙的模样,重新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