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琉听到它这种毫无感情的声音就觉得有些烦躁，明明……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
看热闹的人在凌锋带着巫灵逃跑之后也慢慢散开了。
凌无双和秦苍站在原地，秦苍没想到凌锋在解蛊之后仍旧护着巫灵，这结果和他以为的截然不同。
赵平生看了凌无双一眼，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热络。
凌无双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你还在怪我？”
若不是他去了南疆，若不是他诱骗巫月，现在他和赵平生也不会处处受制于巫月，失去自由。
“去南疆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没什么干系。”赵平生冷冷道，“凌锋跑了，我劝你趁着现在这个时候尽快离开这里，否则……”
凌无双心中一动，追问道：“为什么？否则会如何？”如今凌锋和巫灵处于众矢之的，武林盟势力也逐渐被瓦解，失去盟主，他们更加不堪一击。
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说好听点是“武林高手”，其实不过是他父亲用天下第一庄的钱养了许多年的废物罢了。
凌无双并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即使他们知道是自己揭露了凌锋和巫灵的罪行又如何？
待巫灵死后，凌锋伏法，巫月也会放下仇恨。
届时他自然可以收拢凌家余下的势力和武林盟残部中可用之人，东山再起。
明明所有的威胁都解决了，赵平生为何却劝自己离开？
赵平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再多说，径自离开了。
傻兄弟，还能是为什么？因为那位南疆圣女自始至终的目的都是你——凌无双，而不是凌锋和巫灵啊！
第32章 巫女妹妹32
平静了许久的中原武林被凌锋成为逃犯的消息点燃。
白石城城主, 同时也是武林盟盟主的武林第一高手凌锋及其夫人巫灵畏罪潜逃。
原来这凌锋多年来竟一直炼制邪毒残害人命，同时武林盟在各地违反律法劫掠百姓钱财，还暗中培养商队在西南边陲走私药材……
种种罪行引得王上大怒，下令捉拿凌锋、巫灵夫妇二人。
小王爷赵平生奉命抄没了武林盟物资, 将众多涉及其中为凌锋办事的武者押入大牢, 听候发落。
这些武者虽然身强力壮，但是也终究抵不过官兵人数众多。
而武林盟的核心据点白石城更是被牢牢把守, 一旦发现凌锋的踪迹便立刻上报, 提供线索还有白银百两奖赏。
甚至那些从不轻易露面，只替王室效力的武者们也被派来白石城协力寻找凌锋踪迹。
傲视中原武林十几年的武林盟, 顷刻间土崩瓦解。
中原武林人数众多, 但并不是都加入了武林盟，那些隐居山林的世家宗门比比皆是, 而武林盟多年来打压了不少小门派, 一些散修武者若是不加入武林盟更是会被封杀, 难以得到习武资源。
这些人不是没有过反抗，但武林盟最不能招惹的地方就是他们背后有天下第一庄的支持, 连王室都要给庄主林百川几分面子。受欺压的人势单力薄，不敢同武林盟对抗，只能忍气吞声, 远离武林盟势力范围。
所以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一朝一倒下，许多人甚至是拍手叫好的。
如今凌锋这样一个有着高强武力的危险分子潜逃在外, 可以说整个中原武林都在关注。
许多人也在暗中搜寻他的踪迹，想要报给官府捞一笔好处。
而白石城中，城主之位空悬, 城民们忧心了几日后也还是照样开门做生意、上工、务农……日子毕竟还是要过下去。
没了一个城主，总有新的人继任, 武林中的事情和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
沉寂了几日后的白石城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只是街头来来往往的人们不约而同都远远避开了城主府的所在之处。
曾经人来人往的城主府一片萧条，下人们和跟随凌锋的武者都被遣散。
大门紧闭，凌无双坐在正堂中凌锋曾经坐着的位置，正垂首看着门外时不时经过的一些下人们。他们拎着包袱，行色匆匆，对这个城主府没有一丝眷念。
“少城主是不是傻了？已经坐在那里一天了……”
“还少城主呢？他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连咱们的月钱都发不出来……”
“嘘——别说了，快些收拾东西走吧！”
“……”凌无双自小习武，耳聪目明，下人们看似小声的议论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握紧座椅的扶手，目光转向从堂中阴影处走出来的人。
秦苍。
秦苍看着凌无双目光复杂，似有些怒意又带着几分无奈。
他答应和南疆圣女合作，是不是做错了……
他明明按照巫月说的，替盟主解开了相思蛊，可是明白了真相的盟主却依然对巫灵……
如今少盟主虽然摆脱了为巫灵解蛊的威胁，但是盟主却带着巫灵逃了，武林盟也在王室和其他武林人的推动下瓦解……
只留下一个尚且年轻的凌无双，又有什么用呢？
“你也要走吗？秦叔？”凌无双因为许久未曾进食，声音有些干涩，他紧紧盯着秦苍。
“少主……您，保重！属下要去找回盟主，盟主当年救了我的命，就算是亡命天涯，我也会一直跟随盟主。”
事已至此，不论对错如何都没有意义了，若不能继续跟随凌锋，秦苍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走出城主府，最后一次深深看了眼这里，也许他永远不会回来。
而秦苍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不旧，他想要找到的人就出现了……
秦苍走后，凌无双终于松开了紧握着扶手的手，“呵……走！都走吧！”他双手掩面，低低地笑出声，忽然暴起将面前的桌子踢翻在地。
随即凌无双脱力一般，放松了原本挺直的脊背，缓缓软倒在了椅子上。内心一片茫然，都走了，他真的还能东山再起吗？
城主府没了，武林盟没了，林婉婷也不要他了……
凌无双想到林婉婷，心中又迸发出一丝希望。当初林婉婷对他那么好，说不定心里还会有几分情义，只要能和林婉婷成婚，有了林家的财力，他不愁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届时一个崭新的，只属于他凌无双的武林盟将会重现世间！
想到这里，凌无双起身准备去找林婉婷，忽然觉得一道冰寒的视线直直刺入他的背后。
意识到危险，凌无双身体一僵，他猛然转身，待看清来人时，双眼骇然睁大：“父……”
……
这段时间，陆琉一直没有离开白石城，她在等人。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先找过来的不是凌锋，而是巫灵。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想必神殿也已经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吧？”巫灵穿着粗布衣服，带着帽子，打扮的如同普通妇人。
没人知道，她和凌锋这段时间根本没有远离白石城，他们就在白石城附近落了脚，远远看着城中的喧闹。
“你恨我们。”巫灵笃定道，望着正逗弄一只小蜘蛛的陆琉，她手上那蜘蛛通体透亮，紫光闪烁。
巫灵的视线在那小蜘蛛上绕了一圈。
南疆传说中，巫神通晓天地，驭使百毒，万虫降服，而传闻巫神用来驾驭其他毒虫的正是万虫之首，紫电灵蛛。
早知道这个被他们放弃的女儿，能有这样的造化，巫灵当初如论无何也不会将她留给巫焯。
可惜为时晚矣，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巫灵找过来的时候，陆琉正坐在窗边喝酒，中原的酒不如南疆的酒口感醇厚，但细细品来也别有一番滋味，至少她的小蜘蛛就很喜欢。
至于巫灵说的……
陆琉神情散漫，什么恨不恨的？那个坠崖而死，尸骨为野兽噬咬的少女已经不在了，她不过是为了愿力，完成任务罢了。
“外面到处是找你们的官兵和武者，你竟敢在这个时候出现，不怕被抓起来吗？”
“如今我和锋哥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怕的？”
巫灵摘下帽子，数日不见，她变得更加苍老，眼神浑浊，形容枯槁。
“是吗？”陆琉轻轻放下酒壶，饶有兴趣的看着巫灵，“可你找到了我，不正是代表着你有事求我吗？”
巫灵怔怔地看着她那双和年轻的自己颇为神似的眼睛，“如果当年没有把你留……”
“够了。”陆琉指节敲了敲桌面，“你最好快点说正事，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雀奴就会带人出现。”
巫灵顿了顿，移开视线，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决然道：“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能替锋哥解开相思蛊，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将匕首在自己脖颈间比了比，“哪怕是现在就死在你面前，我也愿意。”
一片寂静，房中只有陆琉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的细微声响。
许久，陆琉停下手，若有所思的看着巫灵，“如果我告诉你，凌锋身上的相思蛊在那日医馆对峙前就解开了呢？”
“不！这不可能！”巫灵浑身颤抖了起来，几乎握不住匕首。
如果、如果相思蛊已解，锋哥怎么会……
“身为前任神殿圣女，哪怕你已经离开南疆多年，也不会感觉不到自己体内的母蛊已经随着子蛊的死去渐渐失去生机吧？”
巫灵咬住下唇，眼中渐渐带上了泪意，喃喃道：“不……不会的……”
陆琉失去了耐心，她冷漠道：“不要自欺欺人了，你不正是感觉到体内母蛊的异常，才冒险过来找我确认的吗？其实你心里早已经明白，却不愿意相信。”
“你不相信凌锋在没有相思蛊的控制下，依然爱你。”
巫灵忽然抬手捂住耳朵，不住摇头，她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置身虚幻的梦境。
是，她确实不敢相信。
男人的感情非常脆弱，凌锋怎么会在没有相思蛊的情况下，仍旧爱她呢？
……
“灵儿，这是相思蛊，我只炼制出了两对，并且此后都不会再炼制。”巫焯将一个小小的瓷罐当着巫灵的面放入了神殿。
“你为什么要炼制这种东西？”还是少女的巫灵有些不解。
“这世上绝不会有纯粹的爱意，倘若你对一个人动了心，就一定要对他用蛊，才能将他抓在你的手里，就像你母亲对你父亲做的那样……”
“呵呵……听呆了？”见巫灵听得似乎有些出神，巫焯轻轻笑了，他话风一转，“我不过是同你说笑罢了。身为神殿中人，我们注定要终身侍奉巫神，不必妄想爱情这种虚无的东西。”
巫焯看着美貌绝伦的少女，眼神渐渐有些痴迷，“只是有时，我也会觉得有些寂寞，倘若……”
“第一寨的曼罗花好像开了，我去看看。”巫灵性格灵动跳脱，只一瞬间就仿佛完全失去了对相思蛊的兴趣，连巫焯的话也没有听完就转身离开。
可偏偏大祭司巫焯非常宠爱她，见她这般无礼也没有生气，只用一种贪婪、迷恋的眼神粘稠地盯着巫灵的背影。
多么美丽、鲜活的少女啊……
巫焯伸手抚了抚冰凉的瓷罐，缓缓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总有一天，你会在我的手中停留……
巫灵越走越快，最后奔跑了起来，她跑啊跑，终于逃离了黑暗压抑的神殿，也逃离了巫焯的视线。
她实在聪明，早就从巫焯不同寻常的表现中看出了什么，可是……
她讨厌巫焯看着她的那种眼神，恶心。
巫灵心情烦闷，她随意踢了踢脚边盛放的曼罗花，谁知忽然在不远处的花丛中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非常英俊，神色却很有些孤傲的样子。
正是凌锋。
凌锋努力撑着身体，想要从花丛中站起身，但是咬了他的毒虫毒性猛烈，尽管他第一时间就运动逼出毒素，但仍旧不能彻底清除。
曼罗花开得正艳，凌锋没有发现一位美貌少女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一次次试图爬起来又一次次倒下。
直到……
这个人好奇怪呀，明明没有力气了，却还是不肯放弃。
巫灵对他起了好奇心，终于走到他身边，歪头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五月的阳光披在她身后，给她笼罩上一层炫目的光晕。
这一次相遇，就注定了他们的半生纠葛。
……
从回忆中抽身，巫灵终于失去了力气，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抬起头，脸上竟然带着释然的笑。
“既然你和小王爷相识，若是你能让小王爷下令停止对锋哥的追捕，我也可以任你施为，让你解气。我的命，你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拿走。”
“虽然我确实对你的提议很心动，可惜你不是我在等的人呢……”
陆琉含笑望着巫灵身后出现的高大男子，“看，我等的人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