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巫女妹妹5
神殿圣女和圣子一向是大祭司亲自教习，再由长老从旁协助，一般来说每任圣子圣女都是当做下一任大祭司的继承者培养的。
而南疆巫术和蛊术向来是女子比男子天赋更高，在巫焯之前的好几任大祭司都是女子。
所以从前在南疆，圣女在民众心中的地位是远高于圣子的。
谁知巫焯在成为神殿圣子期间展现出的天赋远远超过了和他同期的那位圣女。
强大的天赋让他继任后数十年，对巫蛊之术的掌握就超过了历任大祭司曾经修炼到的高度。
陆琉翻看着兰若给她拿来的神殿纪事，果然没有翻到关于巫月上一任圣女和圣子的任何记载。
在巫月成为圣女之前和与巫焯同期的那位圣女之间，有着几十年的空缺，这期间不可能没有圣女……
“雀奴，你在神殿多久了？”
周围静悄悄的，房内空无一人，陆琉却仿佛笃定附近有人一般，出言问道。
片刻后，窗外传来轻微衣料摩擦声，雀奴倒挂在屋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对陆琉道：“记事起就在这里，如今也有二十年了。”
“那你可见过前任圣女？”
雀奴抓了抓头发，从屋檐上跳下来坐在窗台上，“没见过……”
他又仔细想了想，小时候跟在义父后面进入神殿时，好像见过一个美丽忧郁的女子，但再一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时候他太小了。
陆琉就像是随口一问，没问出什么来也不在意，自顾自翻书又不理雀奴了。
雀奴垂在窗台下的腿晃了晃，纠结半天才道：“那个……圣女大人，圣子殿下说，说……”
“说什么？”
雀奴张了张口，几番挣扎，终于说出了口：“圣子殿下说他想念您，想见您，想请您三日后和他一起去十八寨巡视！”
巫神在上，他不是有意亵渎圣女，这可都是圣子殿下指使的呀！
圣子瞧着阴沉沉的，平时独来独往，也不大和圣女说话，谁知道他竟然有这样的心思呢？
难道是年纪到了，开窍了？雀奴晃着腿，脑子里胡乱想了些有的没的。
“是吗？”陆琉微微一笑，放下书，“那你告诉他，我答应了。”
刚好她也想找巫云，现在他自己送上门来，哪有不用的道理？
她对这所谓的蛊术可是很感兴趣呢。
巫蛊秘籍已经被她看完了，巫月单修巫术，一向不沾染蛊术分毫。
但是陆琉却觉得，想要把大祭司拉下神位，必须要从蛊术下手。
别忘了，千里之外的中原，还有几个对巫月这身血肉垂涎欲滴的人呢。
神秘莫测的蛊虫是能让陆琉最快提升实力的宝贝。
巫月从未炼过蛊，现在学习蛊术最快的方式就是找人教导，在还不能自保的时候，她不会贸然和大祭司对上。
尽管陆琉隐隐有种感觉，就算和大祭司刀兵相见，她也未必会输，她的记忆虽然是一片迷雾，但是翻看这样的秘籍也毫无滞塞之感，对其中所展现的蛊术更是觉得并不如何难学……
不能找大祭司亲自指点，那么现在中了“相思蛊”的巫云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如果巫月可以解开血蛊的话，那么她的亲生父母，还会选择以蛊换血的方式吗？
想到远在中原的那两人，陆琉心中生出了一丝戾气，那是残留的巫月执念带来的影响。
巫月对他们的恨意不比凌无双少，但是她的心愿中却没有那两人的存在。
不过凌无双是他们最珍视的人，凌无双毁了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
当夜，神殿由雀奴轮值，本该和他搭档的离奴却换成了蛟奴。
“怎么是你？”
雀奴有些不解，他还想和离奴好好八卦下圣子圣女之间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呢。
“离奴另外有安排，义父让我来陪你。”
雀奴撇撇嘴，谁要他陪啊。
他和蛟奴都是从小就被神殿收养的孤儿，神殿长老白颉是他们的义父。虽然说是义父，但是他们和那些被神殿选中，从小就经历一些严苛训练的孩子并无不同，起码没有得到任何特殊关照。
直到他和蛟奴都被选入了神殿密卫之后，白颉才对他们有了几分好颜色。
和蛟奴这般对白颉很有些孺慕之情不一样，雀奴对这个所谓的义父并没有什么感情。
他也不爱和蛟奴来往，十二密卫中，就数他和离奴关系最好。
蛟奴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不悦道：“我们也算是兄弟，难道还比不过离奴一个外人吗？”
雀奴没有说话，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他还是给蛟奴几分面子吧。
见他软化，蛟奴神色也缓和许多，“我听说你最近被派到圣女身边去了，有些担心，所以趁着和离奴换岗的时候来看看你。”
“担心什么？”雀奴不以为意，“圣女又不会把我怎么样。”
蛟奴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义父说圣子最近有些异动，他担心圣子把你送去圣女身边另有图谋……”
雀奴想起来今天圣子让他带话时的情形，有些不自然道：“圣子圣女好着呢，过几天还要一起去十八寨巡查，义父就别瞎操心了。”
雀奴眼珠转了转，又道：“那不老实的三个长老已经被喂了蛇，义父要是在大祭司病中做了什么的话……还是赶紧担心担心自己吧。”
“义父对大祭司忠心耿耿……”蛟奴沉下脸，“你果真是狼心狗肺，没有一点心肝，我看你倒是盼着义父出事呢！”
蛟奴说完就离开这里，换了另一边守卫，看起来完全不想和雀奴说话了。
雀奴耸耸肩，乐得清静。
第二日，百里外的南疆小镇中。
凌无双召见了武林盟安插在南疆的人手。
南疆这十七年对于中原人出入的管理非常严格，只有得到神殿认可的一些商人拿着特制的许可文书，才能在一年中的指定时间段出入南疆进行普通的贸易往来。
至于中原武林中人，一旦被发现擅入南疆，轻则吃些皮肉苦被驱逐出境，重则被种下蛊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大部分人早已忘记南疆和中原武林交恶的原因，只有一些人知道真正让大祭司对中原武林恨之入骨的内幕，但他们讳莫如深，不敢妄言。
但是南疆神秘的巫术和蛊术让中原武林对南疆既是胆寒畏惧又是贪婪垂涎。
因为传闻中将巫蛊之术练至化境便可习得长生蛊的炼制方法。
现任大祭司巫焯年过半百仍旧年轻的容颜让中原武林很多人更是对长生蛊一事深信不疑。
所以即便是南疆现在管控如此严苛，中原武林盟仍旧安插了许多人手在南疆。
保险起见，他们很多人甚至早已在南疆娶妻生子，过着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一旦武林盟有需要，他们便会应召而来……
“属下参见少主！”
凌无双看着面前的男人，当年他的父亲凌锋曾经来过南疆，这人就是凌锋当初的心腹之一，穆归。
穆归肤色黝黑，穿着普通短打，头缠包巾，看起来就像是这里随处可见的茶农，十七年的南疆生活让他和这里的民俗融为一体，如今已经在南疆中心的十八寨里安家了。
“穆叔，如今武林盟在南疆有多少可用人手？”
凌无双脸色不太好，尽管有护心蛊的保护，雀奴种下的蛊虫仍旧让他吃了一番苦头。
“回少主，目前南疆各地共有八十一人，其中成功进入十八寨生活的有七人，南疆神殿有一人。”
闻言，凌无双惊讶不已，神殿内竟有武林盟的人！
穆贵抬起头，双目沉沉，“少主，神殿那位隐藏的极深，这些年属下和他很少联系，以免暴露，但就在昨夜属下收到了他传来的消息。”
凌无双尽管少年老成，此时也不由得露出有些喜悦激动的神色。
那可是南疆神殿！
竟然能在神殿里安插进武林盟的人，听穆归的语气，那人恐怕地位不低，当初父亲想必花费了不少精力。
“什么消息？”
“后日圣子巫云亲往十八寨巡视，圣女会陪同一起前往。”
十八寨是围绕神殿而生的，是除神殿之外，大祭司手里的核心势力。
寨民大多悍勇，视为神殿做事为至高的荣耀，他们将大祭司当做巫神化身一般尊敬。
这样的地方，武林盟经过这么多年才安插进去七个人而已，可见南疆有多么难以渗透。
但是这七个人个个是武林高手，寨民比起普通人是难对付，但是对习武之人来说却不算太难。
凌无双打算明日就去十八寨寻找巫月，如果拿不到秘籍，他就先把巫月带回去。
换血秘术虽难，但是母亲是大祭司亲自教导的，想必是会的。
原本凌无双和凌锋担心巫灵不忍心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所以打算拿到秘籍之后另找信得过的神医来施展秘术。
但是在如今秘籍拿不到的情况下，只有先把巫月带回去了。
凌无双眼中一片寒光，妹妹，别怪我无情。
你的命是母亲给的，已经活了十七年，如今把命还给母亲也是应当的……
第6章 巫女妹妹6
“阿月，你找我？”巫云照旧一身黑色长袍，同巫月说话的声音却和从前比起来变化颇多，从前两人很少交流，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现在他却对巫月十分温柔。
陆琉见他来了，招招手，眼里带上了几分笑意：“阿云哥，你来帮我看看。”
巫云走上前，只见桌子上放着个养蛊罐，两只小虫正在里面互相蚕食，其中一只红色小虫还有几分眼熟。
“阿月要开始炼蛊了吗？”巫云有些不解，在他的记忆里，巫月一向不喜欢蛊虫之物。
“阿云哥认不出来吗？”陆琉指了指红色小虫笑道，“我拿了你的小宝贝，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巫云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他前阵子研究大祭司血蛊时耗费了一个月才炼制出的一只仿制品。
血蛊是杀伤力极为强的蛊虫之一，一旦沾上人的皮肤便会钻进去，被养蛊人发动后，就会在中蛊之人体内肆意游走，直到那人全身出血，直至血液干涸而死。
这是巫焯手里令人闻之色变的蛊虫之一，因为极其狠毒霸道，所以炼制起来极为不易。
巫云还未完全参透炼制方法，因此他炼制的这一只只有巫焯血蛊的一半实力，但即使是只有一半是很能让这只蛊虫在同类中大杀四方了。
蛊虫都是很“独”的东西，除了相思蛊那种专门炼制的一对子母蛊之外，大部分蛊虫都是非常霸道，不容许自己生存的地方还有第二只蛊虫的存在。
所以现在桌子上这两只小虫在互相吞噬，但让巫云有些惊讶的是，他炼制的仿血蛊竟然落了下风，眼见着就要被另外一只吞噬殆尽了。
“这是……大祭司炼制的蛊虫吗？”巫云问道。
“不。”陆琉点了点桌面，饱餐了一顿的蛊虫乖顺着爬上了她的手指。
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搭着一只猩红色蛊虫，这画面瞧着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这是我炼着玩的。”陆琉逗弄了一番小虫，便收了起来，“阿云哥的蛊术是大祭司亲自教导的，请你过来正是想向你请教一些炼蛊相关的问题呢。”
巫云垂眼，压下眼底的惊疑，只柔声道：“阿月想学，我自当尽力教你。”
短短几天就炼制出能吞噬他的蛊虫的东西来，只怕巫月的蛊术天赋远在他之上，甚至可能……
想到那个可能性，巫云眼中闪过一丝炽热。
没人知道，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痛楚，巫焯种下的蛊一刻不停的在他血脉中游走，每隔一段时间巫焯就要来用蛊将他的生机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
巫焯苍老的面孔越来越年轻，花白的长发也渐渐乌黑。巫云知道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慢慢被巫焯偷走。
那位在神殿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前任圣子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巫云当然不甘心，他一直暗中收拢人手，不断寻找自己身上这种蛊虫的解决方法，但至今还没有什么进展。
他没能做到，如果巫月……
只是他还是不明白巫月为什么要给自己下相思蛊。
巫云因为特殊的体质从小就被巫焯带入了神殿，他一直是巫焯的蛊人，专门被巫焯用来在他身上试用各种蛊虫的效果。
这么多年来巫焯研究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蛊虫基本都在他身上来了一遍，因此他如今可以说是百毒不侵、百蛊不近。
即便是相思蛊这种神殿至宝，也不能给巫云造成任何影响，若不是巫焯以身化蛊，他根本无法从巫云身上获得生机。
这种特殊的体质一直让巫焯很是着迷，巫云这些年的日子没有一天好过，他虽然不会被蛊虫折磨死，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疼。
日日受到各种蛊虫的啃噬，那种痛苦足以让人发疯。没人知道，蛊术强大了，继承了大祭司衣钵的圣子殿下最厌恶的就是蛊虫，可是却不得不每日面对他们……
而支撑巫云到现在的唯一心愿就是亲自要了巫焯的命！
……
圣子殿下和圣女大人两人一整天都待在一起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巫焯的耳朵里。
“那个小畜生那边怎么样了？”巫焯闭着眼睛假寐，声音漫不经心。
“回大祭司，凌无双已经召集了武林盟在南疆的人手，似是打算在圣子巡视十八寨时有所动作。”回答他问题的是神殿十二密卫之一，庚奴。
“巫灵这个儿子真是废物，我都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却连巫月这么个小丫头都搞不定。”巫焯睁开眼睛，“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属下明白。”
巫焯想起了什么，“离奴最近在做什么？”
庚奴恭敬道：“半年前您将离奴派去圣子殿下身边后，他便一直跟着圣子。现如今离奴的具体动向，属下不知。”
“是么……”巫焯若有所思，“看来把小东西逼急了，也想要咬人呢。”
……
十八寨明面上是分布在神殿四周的十八个寨子，不仅仅是神殿手里的一大势力，也掌握着南疆的经济命脉。
所以历任大祭司对十八寨都非常重视，不仅派神殿长老常年驻守，圣子圣女这样地位超然的人也时常会去巡视，一是给民众赐福，安抚民心，二也是为了确保十八寨不出乱子。
按照惯例，赐福、巡视这样的事情基本都是圣女代替大祭司出面完成的，圣女在民间的声望一向也远高于圣子。
只是到了巫焯这一代就反了过来，他将巫月束缚在神殿整整十七年，除了五月那次南疆之行，巫月连神殿都没有离开过。
也正是那次外出，让巫月非常向往外面的世界，凌无双的出现正是钻了这个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