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漫也跟着起身,脸上更是洋溢着热情的笑:“王老师,您来了。”
时漫和王子华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个“久别重逢”的握手,来回客套寒暄,好似多年好友终于得以相遇。
“不好意思啊,时导,来晚了。”
“没有没有,王老师您来得刚刚好呢。”
迈克孙在一旁打趣:“要不怎么说还是咱们王老师面子大,您不来啊,这菜都不敢上。”
王子华哈哈笑了两声应付过去:“迈克老师真会开玩笑,我哪是面子大啊,就是一姗姗来迟的罪臣,一会儿一定自罚三杯。”
“三杯?”迈克孙比划出三根指头,“您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起码得是这个数吧。”迈克孙收回一根手指,手势变成“八”。
“行!”王子华也不含糊,“八杯就八杯,卖导演个面子,一点儿问题没有。”
明明是自个儿迟到了,非得说成是卖导演一个面子。
时漫但笑不语。
王子华顺势看向一旁的时漫:“不知道咱们导演的酒量怎么样啊?”
“王老师,我其实吧,还挺能喝的。”
“哟呵,就凭你这句话,一会儿说什么也得跟你多喝几杯!”
“行啊!”
服务员进来把菜上齐,热闹开席。
酒桌上觥筹交错,你来我往的。
王子华酒量很好,但是酒品不行,几杯酒下肚之后,非得拉着时漫来上几个回合,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
时漫表面上恭维,实际有些为难。
因为她酒量其实并不是那么好的。
王子华:“咱们多喝几杯!”
“成!”时漫为了和王子华冰释前嫌满口应下,“今天咱们只管敞开了喝,只要不耽误明天开工,喝多少点多少,我买单。”
“嚯,还得是咱时导演大方!”
有了时漫这句“金牌御令”,一群大老爷们儿得以“大开杀戒”,没多久地上桌子上就堆满了酒瓶子。
时漫一边应承,一边暗自心疼。
点了这么多酒,自己的腰包是真疼。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男人喝得七荤八素,王子华喝得满面红光,一息尚存。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满酒,摇摇晃晃地走到时漫旁边。
时漫也喝了不少,虽然不上脸,可是两只眼睛里红血丝密布,活像只兔子精。
“来,导演,我再敬你一杯。”王子华往时漫的酒杯里倒满整整一杯白酒,“兹要是您喝了这一杯酒,以前的事儿往后我王子华保证只字不提。”
时漫指尖摩挲着那杯透明的液体,觉得这顿酒差不多达到效果了:“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他妈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王子华举起酒杯,“导演,您干了这杯酒,咱们冰释前嫌,过往不究,以后拍戏您说向东,老子他妈绝对不向西。怎么样,你喝不喝?”
时漫沉吟片刻,端着酒杯站起来,和王子华手里的碰了下。
“那就请您往后多关照了。”时漫说。
“好说,好说,”王子华得意地笑笑,抬手要拍时漫的肩膀,手才伸到一半,就被人横空拦住,他定睛一看,那人又高又瘦,眼神锋利无比,即便自己再怎么神志不清,也能分辨出这是谁来,于是反手握住,“小许啊,你这是要干嘛?”
许京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时漫迷瞪瞪地看向一旁,手里的酒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许京言给拿了过去。
“你已经喝得够多了。”许京言对时漫说。
“导演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心疼上了啊。”王子华一边打趣一边和旁边的迈克孙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心一笑。
绝对有情况。
许京言:“这杯酒,我替她喝。”
“哈哈……”王子华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许京言和时漫,“你替她喝?那……可就不止一杯啊,起码得是这个数。”
王子华伸出三根指头。
“好。”许京言仰头喝下手里的一杯,王子华又紧接着给他满上了另外两杯,一样的动作,干净利落。
三杯白酒灌下去,许京言眉头微微蹙了下。
“这样可以了吗?”许京言放下酒杯。
似乎能听见玻璃材质落在桌面上的撞击声。
“可以了,很可以!”王子华鼓掌称赞,“小许啊,真没看出来,你还挺能喝。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许京言只悠悠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着孤冷:“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的是。”
王子华喝嗨了,已经不太理解许京言的表情和话语,咂摸了两下嘴,就又去找别人喝酒去了。
王子华离开后,时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来了?”时漫问。
“为什么不叫我?”许京言反问。
“额……”时漫忽然哑口无言。
“你没说要来,所以我没叫你……”
“我也没说不来。”
“……那我下次叫你。”
“好。”
“……”时漫有点儿想不通许京言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看起来不像是热衷酒局的那种人。
“回去吧。”许京言说。
“回去?”时漫微怔,环顾一周,大家喝得正酣,“现在?”
“嗯。”
“可是大家还没喝够。”
“我没说他们,我说的是你。”
“我就更不能走了,”时漫坐了回去,“我还得等着结账呢,要是现在走了,待会儿谁付钱啊。”
“我付。”
时漫轻笑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重新拾起筷子夹了块鱼肉塞进嘴里,嚼了嚼。
她一点儿都不需要许京言来为这顿饭付钱,即便钱包空空如也,也根本不需要有谁来为自己的请客买单。
自己一路走过来,从什么都不懂的初生牛犊,一直走到今天的位置,不是每次都有好心人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更多的时候,她是一个人,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一切。
一个人应付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即便自己不想喝的酒,也不得不笑着喝下去,因为这就是现实。
是她不能逃避,也不能选择的现实。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习惯一个人面对一切。
时漫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烦你操心了,谢谢。”
许京言眼眸微垂,苍玉碧白的脸上骤然浮起一丝深沉,贴在裤子两侧的手指暗中卷起。
他站在时漫的背后,垂眸望着她的背影,有时会觉得自己离她太过遥远,什么都做不了。
迈克孙站起来,醉醺醺地提着酒瓶过来,还没靠近,就被许京言一个眼神逼退,火速逃之夭夭。
许京言眉眼之间沉缓,似乎装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却又在转瞬之间化成一缕云淡风轻:“如果你一定要留下来,那我陪你。”
他放下手里的酒瓶,坐在时漫身边。
“不用,这事儿你别掺和,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真的没有必要,”时漫说,“你走吧,我没关系的。”
许京言置若罔闻。
“……算了,随你咯。”时漫只当是许京言好心想帮自己。
她吃咸了,有些口渴,看了一下桌上只有各种酒,就随手拿了一瓶啤酒,倒了半杯。
许京言不动声色地拿起手边的酒,倒满了一整杯,然后不动声色地端起来,一饮而尽。
喝酒的动作太过漂亮,时漫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对视上的一瞬间,她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喝了点酒掩饰尴尬。
他们就这么一来一往,默默地喝酒,像是在较什么劲一样。
时漫喝多少,许京言一定“加倍奉还”。
喝到最后,时漫一手捂着胃,一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我去趟卫生间。”
刚踏进卫生间,时漫就冲进隔间吐了起来。
她的胃病是老毛病,饮酒本来就不好,更何况今晚喝得不算少,加上山珍海味一搅和,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基本上全吐了出来。
把肚子倒空之后,她这才迈着虚浮的步子走出卫生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19
纤长玉立的身影,落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里,雕塑一般的身体轮廓散发出绰约的光晕。
时漫愣了一下,忽然之间觉得很温暖。
或许是感受到那股莫名的目光,许京言侧过脸,看见时漫,嘴角上勾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仿佛温暖太阳下一株悄然绽放的凌霄花,孤傲却肯为了能够摘下来的人盛开。
那真的是许京言吗?
时漫不禁这样在心里问自己。
别人眼中的许京言是冷漠的,高傲的,拥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条件与望尘莫及的极高天赋,因此难以接近,让人望而生畏。
可自己眼前的许京言,有时却是如现在这般是温和的,柔软的。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许京言呢……
望着许京言发愣的时候,他已经朝自己走了过来。
“感觉怎么样?”许京言嗓音低沉中带有一丝沙哑,有种沉静安心的力量在里面。
原本抛之脑后的痛苦突然找上门,时漫皱了皱眉捂着肚子,摇了摇头:“不行,好难受。”
“回去?”
“好吧,”时漫难受地点了点头,“那我去买下单。”
“已经买过了。”许京言说。
“哦……”时漫不喜欢欠人情,“谢谢,我回去转给你。”
“不用,”许京言说,“应该的。”
时漫脑子晕乎乎的,迈开步子往前走,身体变得有些奇怪,摇摇晃晃的,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这是……醉了……?
不是明明都吐出来了么……
时漫眼前一黑,身体前倾,稳稳跌进许京言怀里。
他的胸膛很宽厚,尽管沾染了酒桌上的烟酒味道,却意外地并没有让时漫觉得很难闻。
相反,她时常觉得,许京言身上有一种自然的气味。
淡淡的,清清冷冷的,如雪松一般冷冽。
第一次在电影节遇到他的时候,她脑子里也是这样的想法。
一种,很熟悉的味道。
仿佛在记忆中绵延已久。
时漫睁开眼睛,扶着许京言的手臂向后推自己的身体,小声地说:“不好意思……”
许京言最不喜欢的,便是时漫的这种“疏离感”。
他反手握住时漫纤细的手腕,绕过自己的肩,将时漫的手腕环住自己的脖颈,另一只手从时漫身后略过,微微挺身,时漫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大脑严重宕机的时漫,只勉强哼唧了两句模糊的拒绝之辞,就认命似地靠在许京言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处在高压的环境当中,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能够放松全身的神经的时刻,所以意识消失得很快很沉。
时漫个子不算矮,被许京言抱在怀里,却是小小一只。许京言抱着她,眸中阴霾一扫而过,径直往外走。
走廊尽头的灯出了故障,落下来的光线忽明忽暗。
恰好掩盖住了藏在角落里的一枚镜头发出来的闪光。
许京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快门按下,拍完最后一张照片。
镜头被抽回,动作熟练的双手翻看检查前面的照片。
最后轻笑一声,表示满意。
俊男美女,氛围刚好,的确是不错的照片。
月色疏朗,星空有些雾蒙蒙的。
许京言抱着时漫从酒店里出来,保姆车看准时机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许京言慢慢将时漫放到座位上,然后委身钻进车里,坐在时漫身边。
时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了一眼,又迷迷糊糊地闭上。
许京言靠在座椅上,眼眸分外明亮:“单买了吗?”
“买好了。”司机兼助理韩思明说。
韩思明看了一眼后视镜中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许京言,试探地问:“您今晚喝了这么多酒,真的能行吗?”
幽然暗明中,许京言缓缓掀开眼帘,目光落在身旁的时漫身上。
“这是她走过的路,”他说,“虽然不及时,但我会跟上。”
他不知道时漫来时走过怎样的路,但是现在他一步也不会落下。
“那……”助理还是挺担心许京言,毕竟平时基本不见他喝酒,酒量至今仍是个迷,“我帮您和时导买点儿醒酒药吧,要是觉得难受就喝点儿,千万别硬撑。醉酒这事儿啊,还挺麻烦的。”
许京言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他似乎早就已经醉了,从他答应和她结婚的那天开始,醉意昏沉,浓睡不消残酒。
一直做着同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希望她能喜欢上自己。
车停在剧组入住的酒店前,时漫主动睁开了眼睛,窗外熟悉的场景将她沉沦的意志逐渐拉回水平线。
她推开车门,从车里出来,夜晚的凉风从身边呼啸而过。
下一秒便是一件宽厚的外套落在两肩。
时漫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拱了下鼻子,对许京言说了句“谢谢”。
时漫和许京言一前一后进入酒店大厅,同时进入电梯。
时漫靠在电梯的扶手上,沉沉地呼了口气。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门打开,时漫从里面走了出来。
慢悠悠地走到自己房间门前,拿出房卡刷开,收回房卡的一刹那便是一愣。
“许京言?”
许京言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她竟然毫无察觉。
“我记得你房间好像不在这一层吧。”时漫愣了下,忽然笑了,“你是不是醉了,走错房间了,哈哈……”
许京言也不反驳,反而顺着她说:“可能是真的醉了,但……没有走错房间。”
“别开玩笑了,”时漫推开门,指了指里面,“你看清楚了,这是我的房间。”
“也是我的房间。”
许京言看着时漫,脑子里顿时有一股不知名的热血上涌,从心脏通向四肢。
时漫挥挥手,觉得许京言肯定是醉了,不然怎么一直在说胡话,于是挥挥手,走进了房间。
甫一进门,身后便传来关门的声音。
不及开灯,她便整个人贴在了玄关处的墙壁上。
紧接着唇上便是一阵浓烈的酒气。
带有冷松暗香的酒气,一路攻城略地,侵入唇齿内部,在其间萦绕不散。
唇上落下的柔软,带有极强的攻略气势。
时漫被许京言牵引着动作,处于十分被动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