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难追——八月于夏【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6 14:36:49

  斋饭送来之前,江瑟唇角就没落下来过。
  斋饭口味清淡,江瑟一贯不爱吃,但今晚却难得有几味菜格外对她胃口。比方说一味做成松鼠鱼的面筋,吃起来与真正的松鼠鱼竟没多大区别,十分酸甜可口。
  韩茵拿公筷给她挟了一大筷子,笑说:“这是阿砚特地给你点的,你多吃点,我跟他都吃不来酸。”
  江瑟看了陆怀砚一眼,男人握着个半掌大的碗,眼帘垂着,正低头抿汤。
  这顿饭吃得挺温馨,韩茵对挟菜这事儿显然很热衷,江瑟碗里的菜就没断过,虽然都是她爱吃的那几味,但架不住她胃小。
  眼见着韩茵舀了一勺蟹黄豆腐往她碗里送来,江瑟正要婉拒,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拦了下。
  “给我吧,她吃不下了。”
  江瑟一愣。
  从小养成的习惯使然,他们吃饭都规矩,眼睛也规矩,不会四处张望。
  江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她吃不下的。
  陆怀砚端起碗接过那勺豆腐,对她说:“一会的寿桃包吃不下就别吃了。”
  江瑟还真是吃不下,送来的寿桃包有三个,她的那份最后由陆怀砚代劳。
  韩茵作息规律,吃完饭没一会儿便起了困意。
  江瑟顺水推舟地起身告辞。
  韩茵也没留她,悄悄给自家儿子递去个眼神后便笑说:“阿砚今晚不歇这儿,你们一起下山,让阿砚送你。”
  陆怀砚眼睛看了过来:“走吧。”
  说罢便去玄关取两人的大衣和围巾,江瑟跟上他,穿戴完毕后两人慢慢往山下走。
  饶是今天是个晴日,山里一入夜依旧冷得像个冰窖。
  江瑟拉高脖子上的围巾挡住下颌,陆怀砚斜瞥她一眼,忽然开口:“手拿出来。”
  江瑟上山时手套留车里了,出门后双手一直揣在大衣的兜里,这会听他一说,下意识看他一眼。
  男人已经低头去摘自己的手套,见她没动,掀眸看她,江瑟压低眼帘,将手从兜里拿出。
  陆怀砚又低下眼,握住她右手看了片刻她掌心已经开始脱痂的伤口,之后才慢慢将手套给她戴上。
  黑色羊皮手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她静静感受着这点体温带来的温暖,下一秒,听见他问:“今晚吃好了吗?”
  她嗯了声:“你呢?”
  “我没吃好。”陆怀砚十分坦诚地说,“味儿太淡。”
  江瑟笑了声:“还吃得下东西吗?我请你吃长寿面,十一月小冶过生日,他们特地带我去了家面馆吃长寿面,味道挺好。”
  江家人过生日不兴吃生日蛋糕,兴吃长寿面。
  不管谁过生日,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去面馆吃面。
  陆怀砚看着她唇角的笑靥,黑漆的眼跟着漫了点笑意:“成,带路吧。”
  面馆开在金融区附近的一条老巷子,他们过去时开的江瑟的小电车,陆怀砚坐在副驾,长腿不得不屈起,一看便知坐得不舒坦,但他居然没嫌弃。
  好几次江瑟在路口踩下刹车等红灯时,都会侧过脸看他几眼。
  陆怀砚每次都能捕捉到她目光,男人虽然四肢不得伸展,却不显局促,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江瑟望过来时,还能好整以暇地同她说:“想笑就笑,不用忍。”
  江瑟的确没忍,弯着唇一路将车开到面馆。
  到了地方,她面上的笑意在看到面馆大门贴着的红纸条时终于消散。
  【东家有喜,歇业一日】
  红纸上的字龙飞凤舞,瞧着都能感受到店老板的喜悦。
  不仅如此,店铺外还摆了张红案桌,上头零星摆着几个红胶袋。
  胶袋里头装着一卷面馆的手工面和两颗喜糖,一侧桌沿贴着一张字条:【666个喜袋,感谢街坊们对小女出嫁的祝福。】
  陆怀砚笑道:“挑在今天办喜宴,倒是会挑日子。”
  男人扫了眼四周,目光在斜对面的杂货铺上顿了下,“我过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下。”
  他说完便往杂货铺走过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个空红包,接着又从大衣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叠红票子塞入红包。
  江瑟问他:“给店主的?”
  陆怀砚嗯了声:“在我生日这天遇见一场喜宴,也算是缘分。”
  “你放了多少钱?”
  “1800,本想凑个1314,没零钱,将就着用吧。”
  江瑟便说:“我车里有零钱。”
  车子就停在店面前,不到两分钟的功夫江瑟便拿了张十元纸币和四个一元硬币回来。
  如此总算是凑了个1314。
  陆怀砚本没想在红包上留言,可现在他又改了主意,从大衣内兜抽出支钢笔,在红包背面写上:祝百年好合。
  落款是砚、瑟。
  萍水相逢的一家面馆,一时兴起给的红封,就这样将他们的名字串在一起。
  写好后,他弯腰将红包从面馆的卷帘门底下塞了进去,经过那张红案桌时,顺手拎起一个红胶袋,走到江瑟跟前,笑问她:“既然东家有喜,这长寿面我们自己煮,成吗?”
第33章 “发烧就不能接吻吗?”
  君越酒店, 顶层总套。
  江瑟直到陆怀砚从流理台端来一碗煮好的面,才渐渐觉出一些滑稽感。
  原是想请他吃一碗长寿面权当是给他补上生日礼物,哪里知道店家有喜事吃不成, 最后竟然拎了袋免费的手工面回来自个儿煮。
  他们随喜给了个红包,倒也不算白拿。
  套房里有独立的厨房,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样样不缺。
  陆怀砚住在这里自然是从来都没用过。
  江瑟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到底观摩过佟伯和江川做饭,拿出锅接了水, 拆开红胶带就要将里头那块冻面放入锅里。
  陆怀砚及时握住她手腕, 将面从她手里拿了下来,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从来没煮过面?”
  江瑟挑了挑眉:“你煮过?”
  陆怀砚:“煮过, 你到沙发上等着, 我来煮。”
  江瑟对下厨之事从来不热衷, 从善如流, 乖乖坐沙发去,也就是在这会,恍然发觉沙发后面的装饰桌上摆了个黑胶唱片机。
  唱片机是打开的手提箱造型, 看着有些年头,上回来的时候,这里摆放的分明是别的装饰物。
  唱片机旁边放着个专门用来放唱片的皮盒, 江瑟从皮盒里抽出张唱片,低眼一看,倒是张熟悉的, Lana Del Rey的另一首歌《young and beautiful》。
  再抽一张, 这张就更熟悉了, 前几天她同陆怀砚隔着电话线一起听过。
  将手里的唱片放回去, 江瑟偏头望向流理台。
  流理台上端的天花板垂下三盏白色的纸艺吊灯, 灯光从层层叠叠的纸张里透出,男人乌黑的眼睫与高挺的鼻梁被光亮压出了阴影,却更显五官立挺英俊。
  他手里拿着管家刚送来的搪瓷盅,正准备做汤底,觉察到她的目光,掀眸撇来一眼。
  江瑟说:“这唱片机你什么时候弄过来的?”
  陆怀砚垂眸一笑:“今天跟我一起坐飞机来的,猜猜这是哪一年的唱片机?”
  这答案不用猜都知道。
  江瑟说:“我出生那年?”
  “嗯。”陆怀砚将煮好的面捞起,放入热好的汤底,慢条斯理道,“还有一台跟我一样大的,我留在了北城,就你住过的那栋别墅。”
  他说完端起碗,看着沙发上的姑娘,下颌朝窗边的小餐桌点了下,说:“过来吃口面。”
  两人在小餐桌坐下。
  桐城的夜景与北城的背景有不一样的况味。
  这里有种繁华落幕后的寂静。
  他们就着这场寂静的夜色分食一碗长寿面。
  陆怀砚用酱碟挑了一口面,又舀了一勺汤,缓缓推到她面前:“先尝一口。”
  这边的风俗是过生时的长寿面见者有份,上回江冶生日时也是如此,人人都要分一口寿星的长寿面。
  江瑟在韩茵那儿已经吃得挺饱,陆怀砚的这碗面她也就只准备吃一口。然而一口汤面吃下去,她立马觉得胃又有空间再放第二口面了。
  实在是味儿太好了。
  她放下酱碟,回味着嘴里又酸又鲜的味道,说:“柠檬虾做的汤底,你不是不爱吃酸的吗?”
  汤底是管家从酒店后厨端上来的,用搪瓷盅装着,江瑟原以为里头装的是君越出名的羊骨汤或者海鲜汤。
  没曾想是咸香酸辣的柠檬虾。
  陆怀砚端详着她面色,望了眼她手边空了的酱碟,问她:“还要吃第二口吗?”
  江瑟点点头:“再吃一口就够了。”
  陆怀砚又给她挑了第二口面,等她吃完,确定不要第三口了才拿起筷子吃面。
  尽管进食速度不慢,但他吃饭时的仪态是优雅的,堪称赏心悦目。
  江瑟捧着杯红茶,看着他将一碗面吃完。
  “以前经常下厨?”
  陆怀砚用餐巾沾了下唇角,也给自己倒了杯红茶,说:“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吃腻了外头餐厅的食物,就会自己下厨。”
  韩茵离开北城后,因为同陆进宗关系太过恶劣,陆老爷子便将他送到英国的贵族公学读书。
  老爷子原先派了两名管家去英国照顾他起居,但陆怀砚喜欢独居,直接便让管家回了国。
  男人喝了口红茶,见她没继续问,便放下红茶杯,说:“还想知道什么?我最擅长做的菜、初恋情人或者有过几段情史?”
  江瑟对上他镜片后的眼睛,却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把陆进宗赶出陆氏时,是什么感觉?”
  似是有些意外她问的是这个,陆怀砚食指敲了下红茶杯,沉吟着说:“痛快、兴奋,更确切地说,该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感。”
  无与伦比的快.感。
  江瑟垂下眼,慢抿了一口茶。
  安静片刻,陆怀砚看着她垂下的眼睫,突然问:“情绪好些没?”
  江瑟动作一顿,抬起眼:“什么?”
  “下午刚到母亲那里时,不是挺难受吗?”陆怀砚看着她乌沉的眸子,又问了一遍,“现在好些了没?”
  江瑟沉默。
  脑海里划过了赵志成的照片和张h垂泪的脸。
  他今日在韩茵那里说的话比往常都要多,是觉察到她的情绪才故意说那么多话哄她的?
  江瑟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颔一颔首:“好多了。”
  陆怀砚望着她,她却在这时站起身,说:“介意我放首歌听吗?”
  他跟着起身,直接回问道:“想听哪首?上回那首?”
  “嗯。”
  唱片机是配置好了的,把唱片放入就能播放。
  依旧是上回那首《Born to die》,陆怀砚放好歌便在江瑟身侧坐下,皮质沙发立即凹陷下去一小块儿,一缕若有似无的沉香从他身上飘来。
  江瑟侧过脸去看他,对上他黑沉的目光时也没避开。
  唱碟缓慢转动。
  “Keep making me laugh, let\'s go get high.”
  “The road is long, we carry on.”
  “Try to have fun in the meantime.”
  女歌者唱到这一句时,江瑟目光掠过陆怀砚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说:“我想看你不戴眼镜的样子。”
  他将她从废工厂抱出来的时候,是没有戴眼镜的。
  那时他还在蛰伏着,还没将陆进宗赶尽杀绝,陆老爷子也还没要他戴上副削弱他戾气的眼镜。
  江瑟想,她还是喜欢看他不戴眼镜的模样。
  陆怀砚背靠着沙发,静静看着她说:“想看就要自己过来摘。”
  他们就隔着半臂的距离,江瑟微微一倾身,手一抬便摘走他的眼镜。
  她看着他眼。
  他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她的欲.望,尽管他一直在用温柔的方式靠近她、征服她,但他骨子里那种凛冽锐利的侵略感从来没有削弱过,反而愈来愈强烈。
  只要他一出现,只要他看着她,她便能感受到那种温柔的入侵感。
  此时他眼底的暗潮没了眼镜的阻挡,更摄人了。
  他们像两块磁铁,缓慢靠近。
  唱针转到那句“Let me kiss you hard in the pouring rain”时,他们的唇碰在了一起。
  起初只是浅浅的触碰和摩挲,仿佛只是在以唇代指描摹着对方的唇形。
  他们的唇被红茶浸润过,带着淡淡的湿意。
  这点浅淡的湿意很快被彼此呼出的炙热气息蒸干。
  陆怀砚先失了耐心,张唇含住她的。
  下一瞬,江瑟只觉腰间一紧,她人已经被他捞入怀里,坐他腿上。
  男人握着她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极缠绵的一个吻。
  没有上次的暴烈也不是刚刚的浅尝辄止,更似绵绵不绝的和风细雨。
  都是接吻不爱闭眼的主,陆怀砚能看清每一次他勾缠她舌尖时她眼睫的颤动。
  她的舌尖很烫人。
  软的,糯的,像一团含在嘴里慢慢融化的棉花糖。
  陆怀砚直到手指触碰到她颈部的肌肤时,才觉出不对劲儿来。忍下在体内肆虐的燥热,他双手捧着她脸两侧,头往后一拨,“啵”地一下,强行中止了这个吻。
  江瑟湿润的眼还带着点迷蒙和怔然。
  陆怀砚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低哑的声嗓带了丝气急败坏:“你在发烧。”
  江瑟知道自己在发烧。
  从张h屋里出来后,她就知道她又发烧了。
  这种温火熬人的烧她早已习惯,仿佛是身体自带的保护机制,每回她因为七年前的事绪有了波动,便会启动机关,闷闷烧一场,睡一觉醒来便又能恢复如常。
  “发烧就不能接吻了吗?”江瑟看着陆怀砚, “你不很想要我吗?刚好我现在也想要你。”
  她面上没有半分意外,显然是清楚极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发着烧去吃饭,又发着烧陪他吃长寿面,现在更是不要命地勾着他同她接吻同她做。
  陆怀砚气笑了:“我再想要你,也不缺等你退烧的这点时间,更不会禽兽到跟一个烧糊涂的姑娘上.床。”
  “……”
  双手往她腋下一抄,男人将她放回原先的位置,起身朝沙发对面的电视柜走去。
  江瑟眼底迷离的带点情.欲的情绪彻底消散,眸子渐渐恢复一贯的清明和冷静,她望着陆怀砚的背影,说:“我没有烧糊涂,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陆怀砚没应声,从医药箱里翻出一根水银温度计和退烧药,转身走回沙发。
  “真没烧糊涂?”男人将温度计从透明盒里拿出来,带水银的那头对着她被吻到红肿的唇,说,“含住这个把体温量出来,我就信你。”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