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难追——八月于夏【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6 14:36:49

  余诗英明白季云意说的是事实,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做好了江瑟会留在北城的准备。
  怕江瑟被人说,还特地请季云意传话,说当初弄丢她,是他们的错。她做的任何选择,他们都会理解并且尊重。
  那会余诗英是真的没想到,江瑟会选择回来做她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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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没注意到余诗英微红的眼眶以及眼底无法遏制的心疼。
  只是江瑟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要喜怒不形于色,悲伤、难过这样的情绪绝不能出现在面上。
  因此,面对余诗英忽如其来的情绪与情感,她属实不大习惯。
  只好低下头系安全带,笑说:“这车坐着很舒服,不用特地换车。”
  这番善解人意的话让余诗英眼角又是一红,一副忍着泪的模样。
  虽然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彼此都还陌生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江瑟十分不想见到余诗英的眼泪。
  于是别过头,按下车窗,看窗外的烟雨长廊。
  谁知车窗刚落下,一辆银灰色的Gemera怒吼着从隔壁车道飞驰而来,阻挡了视线。
  江瑟与后座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隔着薄薄的雨纱,这场对视只维持一秒,二人便面无表情地错开眼,脸上有着相似的冷漠。
  “哥,刚在看什么呢?”
  跑车里,正在开车的韩潇从后视镜看了陆怀砚一眼,语气忒不正经。
  “是不是看到路边的美人儿了?我跟你说,桐城这里的姑娘太他妈温柔了。今晚要不要弟弟给你介绍介绍?不是我自夸,这里最出名的那几位美人我基本都认识!”
  原本敞开的车窗缓缓升起,陆怀砚没搭理韩潇,只淡声说:“所以你过来桐城半年,就只顾着看美人么?不怕舅舅把你皮剥了?”
  韩潇连忙打哈哈:“这不是工作之余劳逸结合嘛,我爸交代我做的事我可没忘,老老实实给他老人家卖命呢!”
  陆怀砚轻笑了声,显然不信。
  韩潇心知他这表哥早就看透了自己,也不装了,阋簧。
  “哥,你知道的,我就一扶不上墙的烂泥,我也不知我爸妈怎么还不死心,非要劳驾你老人家过来桐城。”
  韩潇耸耸肩,“不过你难得来一趟,今晚我给你接接风呗。富春街那里有一家酒吧的酒贼他妈好喝,都是老板家祖传的方子,你来这可不能不尝尝他家的酒。而且老板的女儿长得是真美,前段时间超火的那个‘最美舞者’听说过没?喏,就她!”
  陆怀砚没接茬,倒是他身旁的李瑞受不了冷场似的接了话:“听说过听说过,平城大剧院的首席对不对?叫江什么的。诶,韩少,你说的那酒吧叫什么名字?”
  “忘川。”韩潇吊儿郎当道:“怎么样?这名儿是不是很有意思?今晚我就带你们去那里讨杯孟婆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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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酒吧开在富春街,但余诗英一家却不住那儿,而是住在与富春街隔了几个街区的梨园街。
  这是一条老街,又窄又长,车子开不进去。
  余诗英把车停在路口,对江棠说:“阿棠,你先带妹妹进去。记得打伞,雨虽然不大,但雨水淋多了,以后会秃头。”
  江棠低头一笑,乖乖应好,从车门里抽出一把伞。
  上车后,她便把口罩摘了,露出那张眉目如画的脸。
  江棠的模样基本随了余诗英,很典型的江南美人的长相。
  她撑开伞:“走吧,瑟瑟。”
  住在梨园街的都是老桐城人,看着江家几姐弟长大的,对江家二女儿被错换的事多少听说过。
  知道得倒是不多,只知道江瑟被抱去了北城,并不知抱走她的人家是北城豪门岑家。
  江瑟这一路走来,看到无数爷爷奶奶从窗口探出头,和善问道:“阿棠,接新妹妹回来了?”
  又夸江瑟:“妹妹长得可真俊,又像阿英又像江川。”
  有一位江棠喊“十一婶”的水果铺老板娘硬是塞了个西瓜过来,说给他们一家庆祝团员用的。
  江棠手里拖着行李还撑着伞,江瑟便义不容辞地接了这大西瓜。
  于是回来桐城的这一天,曾经的北城名媛江瑟穿着条深绿色的小礼裙,抱着个巨大的水灵灵的西瓜从街头走到了街尾。
  裙子的颜色与绿皮西瓜押韵,莫名还有些应景。
  江家住在街尾的那处院子占地不算大,但很别致。
  一口井,几株柿子树和桂花树,树下摆着一套石砌的桌椅,还有若干个半人高的大口瓦坛。
  潮湿的空气里飘着若隐若现的酒香。
  江棠推开院子的双开木门,一个高大清瘦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从屋子里出来,喊了声“大姐”,然后便站在那看着江瑟不说话。
  “快过来帮你二姐拿西瓜。”江棠说完,便转过头对江瑟说,“瑟瑟,这是小冶。”
  江冶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牵走江棠手里的行李,然后睨着江瑟:“西瓜给我。”
  少年长得十分俊,剑眉星目的,声音也好听,就是态度称不上友善。
  姐弟二人是头一回见面,对江冶那若有似无的敌意,江瑟不大在意,将西瓜递过去,淡淡道了声谢。
  江冶撇了撇嘴,三两步走进屋子。
  江瑟跟在他身后进屋。
  刚进去,一个高大硬朗的中年男人立即从厨房里走出,那张上了年纪也难掩帅气的脸同江冶很像。
  “瑟瑟。”男人笑着喊江瑟。
  江瑟微抿了下唇:“您好。”
  江川诶一声,也不在意江瑟没喊他爸爸,笑得很开怀:“马上就开饭了,阿棠你先带妹妹放行李。”
  江家这屋子是个大平层,面积不算小,有一百八十多平,四房两厅,还有一个杂物间。因着江瑟回来,江川将杂物间整理出来给江冶住,而江冶原先的屋子自然而然归了江瑟。
  江瑟在来桐城之前其实已经找了中介,在附近的香树巷租了套小公寓。
  公寓是提前装修好的,连家具她都远程找人安置好了,拎包就能住。
  明天中介便会将钥匙送过来。
  也就是说,她只会在梨园街这里住一晚。
  但即便是一晚,余诗英同江川还是认真地布置好了她的房间。
  墙是新刷的,床具、书桌和衣柜也是新的,房门上还挂着一块刻着她名字的木牌。
  江棠拉开窗帘,让雨天里昏暗的天光透进来。
  “小冶中二期没过,你别理他,等过段时间,他同你熟了,就不这样了。其实他是家里心肠最软的人,小喻走的时候,就属他哭得最惨。”她说着,指了指窗外已经结了果的柿子树,“等果子熟透了,叫小冶给你摘柿子吃。”
  江瑟朝外望了眼,雨雾昏茫,黄澄澄的柿子跟小灯笼似的,挂满了枝头,给这冷冷清清的老城添了点暖。
  她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
  放完行李出来,余诗英也回来了,正在饭厅里摆碗。
  餐桌是一张上了年纪的桃木桌,上头摆了整整十道菜,每一道菜都是江瑟爱吃的。
  料想是提前同张婶打听过她在吃食上的偏好。
  江川的厨艺不比佟伯差,江瑟坐了一上午的飞机,本是没什么胃口,但也吃了满满一碗饭。
  这顿饭吃得还算温馨。
  江瑟吃饭时才知道,为了迎接她回家,江棠同江冶,一个是从剧组请假飞回来,一个正在基地封闭训练,被他爸直接杀去江城揪着耳朵拎回来。
  难怪江冶看到她时,脸色那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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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江瑟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雨已经停了,薄薄的阳光透过树缝从松木窗筛入,拉开一层金色的柔纱。
  睡前磕了片安定,江瑟这会脑袋都还是混沌的,有些今夕不知何夕的错乱感。
  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已经离开北城,来到了桐城。
  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
  她盯着白惨惨的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
  而后掀被下床,赤脚来到窗边,静静望着院子里充满勃勃生机的柿子树。
  此时此刻,她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那片从小伴着她长大的松月樱终于在她的人生里彻底凋谢。
  她垂下眼,从行李箱里拿出套衣服换上,出了房间。
  客厅里只有江棠在,见江瑟醒了,便将手里的剧本阖起,笑着问要不要去家里的酒吧玩玩儿。
  “酒吧?” 江瑟沉吟了下,“‘忘川’吗?”
  “嗯。”江棠放下剧本,指着门外的一个方向,说,“是外公留给老妈的小酒吧,就在富春街里。走吧,我带你过去看看,老爸老妈还有小冶都过去了。”
  富春街沿着富春河而建,是桐城颇具盛名的酒吧一条街。在这里,各类别具一格的清吧、书吧、Livehouse栉比鳞次。
  “忘川”就坐落在富春街最不起眼的角落。
  门面不大,却是间远近闻名的网红清吧,酒吧下午五点才正式营业,但通常晚饭过后才会热闹起来。
  余诗英见江瑟来了,嘘寒问暖了好一阵,怕她饿又怕她渴,还给她调了杯瓜瓤酒,里头用的西瓜汁就来自梨园街那位“十一婶”的馈赠。
  江冶在吧台那兑着今晚要用的酒,见状便斜了江瑟手里的气泡酒一眼,不满道:“老妈,我也渴了。我过来这么久,你都没给我弄东西喝。”
  从后头过来的江川恰好听到这话,一巴掌呼噜到江冶的后脑勺。
  “你是没手还是没脚?喝点东西也要你妈伺候?惯的你!要喝你自己调,顺便给你大姐调杯桂花蜜润润嗓。”
  江冶:“……”
  江川训斥完江冶,又转头看江瑟,脸上的表情跟京剧变脸似的,从怒目金刚转为温柔书生。
  “瑟瑟,想吃点桐城这边的小吃吗?爸爸给你做。”
  “不用,我不饿。”舌尖还残留着瓜瓤酒的清甜与甘冽,江瑟白皙的手指细细划过冒着冷雾的玻璃杯壁,弯眉笑笑,“谢谢爸爸。”
  这声“爸爸”一说出来,吧台的空气霎时一静。
  江川在怔然一瞬后,爽朗笑了声:“你这孩子,跟老爸客气什么。”
  余诗英也红着眼笑,很快便又见江瑟看向自己:“妈妈,我可以跟小冶学调酒吗?”
  “忘川”的酒跟别处不一样,用的不是洋酒,而是中国最传统的高粱酒与果酒花酒。
  江瑟是真来了兴致,也有些手痒。
  好久没摸过雪克壶了。
  余诗英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说:“可以,当然可以。小冶,好好教你二姐调酒,回头妈妈做你爱吃的八宝鸭。”
  江冶撇撇嘴。
  啧,不就怕他给便宜二姐脸色看么?谁稀罕这贿赂。
  心里埋汰着,但他还是睨了江瑟一眼,粗声粗气说:“我只演示一遍,你看仔细了,看不懂别想我给你演示第二遍!”
  江瑟虽然很久没摸过雪克壶,但到底是师从纽约最厉害的调酒师,压根儿不需要江冶演示第二遍便能上手。
  调出来的酒比江冶调的色调甚至要更迷人些。
  少年一脸吃瘪,干瞪着眼在一旁非常不服气地看半天,后来大抵觉着脸疼,跑回吧台去了。
  -
  晚上八点。
  古镇白日里的沉静安宁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混沌夜色里的狂欢。
  整条富春街人声鼎沸。
  韩潇推开酒吧的木门,朝陆怀砚N瑟:“哥,真的,我保证这里的酒是你在北城喝不到的。”
  小酒吧走的是明清时期的小酒肆风格,古色古香的腔调,连播放的音乐都是一水的琵琶古筝。
  陆怀砚意兴阑珊地掀了掀眼皮。
  目光还未在这逼仄狭小的空间里走完一圈,便听韩潇咋咋呼呼道:“卧槽!是我眼花了吗?哥,坐在那边的美人怎么跟岑瑟长那么像?”
第5章 闹够了没?
  整座酒吧最亮的地方便是吧台那里,顶端几盏莲花造型的射灯落下一层层光圈,明晃晃地拢住一张长长的黑木台。
  江瑟就坐在吧台边缘处紧挨着窗的位置,那是连光都抵达不到的地方,光线昏暝,仅有的一点光亮,来自窗边黯淡的月光。
  女孩儿一侧轮廓被朦胧月色照亮,半明半昧的光雾里,那几根握着雪克壶的手指透着病态的白。
  调酒的动作熟练精准,酒壶俨然长在她手里一般,指尖甩弄时,有种凛冽的美感。
  可她周身的气息又与这满室的热闹格格不入。
  低垂的眉眼透着冷,像是一团燃尽的灰。
  韩潇过去半年被他爸丢在桐城负责影视城项目,消息滞后,还不知道岑氏真假千金的大新闻。
  确认自己没认错人,便迫不及待地朝那昏暗处走去。
  陆怀砚没跟过去,瞥过一眼后,目光继续在室内梭巡,手慢悠悠插入兜里,没半点遇见熟人的热切。
  然而手指碰到兜里的手机,想起微信里韩茵那截长长的语音,到底是又转眸看向那处角落,定了片刻,迈脚过去。
  两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一出现在酒吧便吸引了无数目光,尤其是陆怀砚,刚步入酒吧,坐门边的几位妆容精致的辣妹,目光直接胶在他身上。
  他这人外貌和气质都太过出众,走哪都是焦点。
  江瑟在两人走过来时才注意到了,她没出声。
  她下午就只摸了半小时调酒壶,吃完晚饭后闲着无聊,便又过来玩儿。
  哪里知道就这么一小会也能撞上熟人。
  从前她老往陆家老宅跑的时候,跑十次都不定能遇上陆怀砚一次。
  而现在,短短两天便碰见四次。
  真够晦气的。
  比起她的冷淡,韩潇要显得激动多了:“岑瑟,真是你!”
  陆怀砚没出声,只垂眼看女孩儿清冷的脸。
  从前的岑瑟,在任何场合、遇到任何人,不管喜不喜欢都会挂着个得体且适宜的微笑,唇角的弧度精准得仿佛丈量过。
  他家老爷子提起她来总要夸几句。
  夸完又恨恨骂几句傅家老头,说他为老不尊,同岑瑟有娃娃亲的孙子都死了,居然没脸没皮地拿了个私生子充数,与岑瑟订婚。
  最后还不忘恨铁不成钢地看几眼陆怀砚。
  也不知老爷子瞧见她现在这副模样,还夸不夸了。
  仿佛没注意到陆怀砚不怎么带温度的目光,江瑟放下手里的调酒壶,看着韩潇笑一笑,说:“韩潇,好久不见。”
  “我去,你怎么会在这?!”
  北城岑家的大小姐,那位名媛圈金字塔尖的岑瑟,居然在一个小破城市的小破酒吧调酒玩儿?
  韩潇觉得这世界玄幻了。
  “这是我爸妈的酒吧,我过来玩儿。”江瑟云淡风轻地回了句,推了推桌面上的酒单,“要喝什么?我过去给你们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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