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敛眉看向她，抿了抿唇：“姑娘，请不要开玩笑。”
提醒着自己——对方吃软不吃硬，还是余淮安的青梅，他缓和了一下语气：“若依姑娘所说，那旋涡是你自己弄出来的，姑娘能否证明给我看？”
证明你个锤子！
就算你是阎王大人，也不能觊觎别人的私有物吧！
“旋涡又是怎么回事？”余淮安也转头看向她。
林琮美磨了磨牙，行吧，是你们自己要看的。
“旋涡是——”
林琮美在心里紧急呼叫小锤锤。
小锤锤应声冒了出来，随后“砰”地一下落在休息室的地毯上，差点将白落砸到。更甚者，从地毯边缘开始，露在外面的地砖出现了蛛网般细密的裂痕。
然后——在两鬼的注视下，一直延伸到墙角、墙面、天花板上。
“它弄出来的！”林琮美在两个男鬼目瞪口呆中，扬起脸，得意地说。
“这，这是——”白落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居然从这把大锤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那人的气息。
难道说——这是那人的武器？！
不，不对！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可他也记得那人的武器是把大刀，怎么可能是这看起来就显得憨憨的锤子。
除非……
除非那人无法现身，只能将自己的武器改变形态，暂时交由这个女鬼保管。
可这个林琮美，又与那人是什么关系呢？
那人可是——睥睨众生，无鬼敢惹，但凡出现必将伏尸百万的杀神啊！
杀神多年未曾现身，地府的水下早已动荡不安。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未能亲自现世，但若是有这个他所认可的女鬼相助，说不定也能力挽狂澜。
白落清了清噪子，又用手肘顶了下比他更呆滞的余淮安，示意道：“看到没，你的青梅，厉害着呢！”
居然能在杀神手底下讨生活，还能得到杀神的青睐，只怕上辈子是烧了高香吧！
不过，他上辈子也烧过，怎么杀神不来找他呢？！
心绞痛，他要缓缓。
余淮安回神过来，他突然明白林琮美之所以能度化那么多怨鬼的原因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器啊！
便是如今地府，也没有几个鬼能拥有自己的鬼器。
果然不愧是他的小青梅。
虽然理解方向出现了一些谬误，但结果三鬼都很满意。至少——白落和余淮安都没什么疑问了。
至于林琮美，则被白落偷偷盖了个“杀神亲信”的戳，虽然他也很想要。
白落恨恨坐下，屁股却差点开花。
是哪个不长眼的，哦，是锤子兄弟啊，那没事了。
不过，看着从地上蔓延至天花板的裂缝，白落唇角缓缓勾起。
他清了清嗓子，笑得光风霁月：“姑娘的武器果然不同凡响。”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林琮美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白落眸光轻扫，视线落在那处十分明显的裂痕上，动作浮夸地用力揉了揉额角，语气也低沉下来：“只是，姑娘看看这里，这些砖，这些墙面……”
他手指落下，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也不想找姑娘索赔，可这笔维修费实在太高，地府家也没有余粮啊~”
浮夸的语调连一旁的余淮安都忍不住皱眉，但这次他并没有阻止白落。
没鬼打扰，白落尽兴演出着：“姑娘看看，什么时候方便赔偿一下。当然，看在姑娘是淮安的朋友份上，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了，我会给个友情价的。”
林琮美明媚的笑脸顿时垮了下来。
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她居然忘了小锤锤的破坏力有多惊人了，怎么办？！还被抓现形。
关键这地砖一看就十分高档，那天然的纹路，那镶嵌的金边，就她那点儿钱也就够去地府食堂二楼搓两顿，说不定还换不回来这里的一块砖。
林琮美抿着唇，捏紧沙发扶手，犹犹豫豫开口：“要不，要不我把余淮安卖给你抵债吧。”
“抱歉，我这里不收二手货！”白落干脆利落地拒绝。
余淮安在旁边轻咳一声，提醒他：不要太过份。
白落扫了他一眼，回头解释：“他早就是我的鬼了，不值钱。”
林琮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难道说——她的猜测是真的？！
余淮安脸都黑了。
这家伙，平时让他少说话就是这个原因。没情商也就算了，现在连智商也没有了吗？
余淮安怒而自证：“我只是给他打工，别瞎想！”
“哦~~”
关系这么亲密，两个鬼身边也没女鬼出现，要说有点什么，也很正常啊~
暗自琢磨着两鬼关系的林琮美自觉找到了华点，甚至从余淮安瞪视的目光中都品出了一丝隐秘的暧昧。
白落则自觉没口误。他并不知道，这些年人间的情侣关系早已多样化发展。只是林琮美的目光突然落在他身上，带着些审视，让他不由自主挺了挺胸。
这家伙会不会有暴力倾向啊，但余淮安都跟他那么久了，她就算想管，也有些太迟了吧。
林琮美有些惆怅。
落在白落眼中，就是她还在为如何还这笔修缮费而发愁，他勾起唇角：“要是银钱不趁手，就来给我帮忙算是抵债。毕竟你有鬼器在手，正好我这边又缺能手。两好合一好，你说呢！”
余淮安难得没有反对，他不知在想什么，靠在沙发上默不作声。
林琮美觉得不错，正好可以就近观察一下对方，看他到底适不适合余淮安。
唉，想她一花季少女，这么快就要操上老妈子的心了，真是——
林琮美心酸地拍了拍余淮安，儿大不中留啊。
余淮安回神，定定地看了她一眼，才转头对白落说道：“既然你要找她帮忙，那就先把她派出去吧！”
“什么意……”还没说完，白落就意会过来，他点点头：“也好，正好我想查查那边的情况。”
余淮安摇了摇头，丝毫不掩饰自己假公济私的想法：“不，查探的事情交给别的鬼差处理。你就用公派学习的名义让她过去。若是能再派几个厉害的鬼差跟着，那就更好了。”
“你这家伙，照你这么说，那我不得派一个旅行团的鬼跟着？！”白落差点气笑。
余淮安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愧是阎王大人，想得周到。”
“等等，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林琮美鼓着脸打量着这两个默契鬼。
她怎么莫名有种被卖了的感觉，而且这么急着想把她打包出去，是嫌她这个灯泡太亮，影响他们过二鬼生活了吗？！
“没什么，就是让你出趟差。”
白落眼神一扫，余淮安开口解释，林琮美开始心痛。
夫管严啊，这是！
她想，她亟需一些物质力量才能恢复。
“有差旅费吗？”
在讨价还价之下，林琮美最终把余淮安卖给（bushi）交给白落使唤，而她则包袱款款地跟着后勤部几个鬼差一起出发，前往西方极乐世界（bushi）。
临走前，还与办公室的头儿见了一面。
大概连马面都没想到，林琮美居然进了这次公派的正式名单。毕竟这次派出去的鬼差，没有几十年的资历，连预选名单都进不了。
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马面笑呵呵地开口：“小林啊，这次出远门，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们这群年轻鬼不仅是我们外勤部的未来，更是我们地府的有生力量，同时代表着地府的脸面。出去多转转是好事。多看看，多学学，对你将来是有好处的。”
马面还当面送了她个笔记本。
“小林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咱们出去学习借鉴，还是要多做笔记的。”
接受了领导的好意，林琮美开始整理行装，虽然也没啥可带的。
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地府会产生一系列的动荡。
在那些“老家伙”眼里，是白落掉进忘川河受伤而不得不暂时休养，导致手中权力旁落。而在众鬼差，尤其是女鬼差眼中，则是阎王大人的意中女鬼最终选择了竹马，离阎王大人远去，阎王大人黯然神伤，无法再处理公务。
但这些，都暂时与林琮美无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琮美：为竹马操碎了心，还被他们遣送出国，还好有差旅费安慰我。
实验体1号：出国好相见，再不见面，我怕读者都不记得我是谁了。最重要的是——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只能靠老婆帮我了。
第20章 怕不是鬼来疯吧！
带着领导的殷切期盼与美好祝愿，林琮美换上地府特制的外派公务员套装，踏上了征程。
只是——
春日里稀薄的阳光自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倾洒进来，头顶的LED灯管光线明亮。
林琮美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跟在其他几位鬼差身后，看着熟悉的机场大厅，感受着身边穿梭来去的活人体温，有种懵逼的感觉。
甚至在通过安检，经过廊桥，踏上飞机后，林琮美还有种踩不着地面的不踏实感。
这出差怎么还回人间了呢？！
她有心想问问其他同事，可大家都被分散开来，完全找不到机会单独说话。
很快，不踏实感越发浓烈起来，因为飞机——起飞了。
在这种怕被身边人发现自己是鬼的紧张气氛中，身旁的美女表示出了对免费饮料的极度不满。
她觉得诸如快乐肥宅水之类的档次不够高，配不上她美女的身份，空乘小姐耐心听完她的诉求后，为她推荐了一杯82年的白开水。
等轮到林琮美时，她决定低调做鬼，混到下飞机再说，便随手指了一样，等端上来才发现，对方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
在空乘小姐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中，林琮美闭着眼睛一口倒进嘴里，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默念了一百遍“吃得苦中苦，方为鬼中鬼”，才含泪将其咽下。
等空乘小姐离开后，林琮美飞速地将放在靠椅背后口袋里的糖葫芦拿了出来。
这是余淮安在她临走前特意送过来的。
当时他只是摸了摸她的头，交代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就走了。
害得林琮美本想叮嘱他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唉，他应该知道要做好安全防护措施的吧？！
操着老母亲心的林琮美，皱着一张苦巴巴的脸咬下了一口糖葫芦。
咽下之后，她缓缓流下了热泪。
摸着没有心跳的胸口，林琮美想：自己决不是狗，但余淮安真不是人。
明明上次吃的时候酸甜可口，可这次同样是晶莹剔透裹得如同宝石般的糖葫芦，怎么就这么酸？！
是老板这次选用的食材不对，还是你余淮安少付了钱？
牙都快酸掉了！
林琮美捂着腮帮子，决定再也不管余淮安的闲事了。就算他和白落闹分手，她也绝不会站在他身边的。
没错，你把你的娘家人给气跑了。
几个小时之后，飞机将他们送到了目的地。
林琮美下飞机时，天色已暗，她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唉，习惯了夜生活的鬼，想融入人间都那么难。
机场门口，有人正举着牌子迎接他们。
——欢迎本部优秀员工前来分部参观指导。
黑底白字很有地府风格。
而举牌子的某鬼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套着黑色皮鞋，站在阴影处如同夜间游荡的鬼。
是这个味儿了！
哈哈哈！
鬼笑得还挺开怀，露出一口大白牙，走上前拍了拍高宗宝的肩膀，十分熟稔地开口：“小高啊，又是你带队？！太好了，今晚咱哥俩得好好喝一杯！”
他瞟了眼后面跟来的几个穿着同样制服的鬼差，笑容满面地招了招手：“来来来，大家都上车。”
看到林琮美时，又“咦”了一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惊讶之情，还顺便问了句：“这是外勤部新来的那位吧，这这这，看着不像啊~”
他笑咪咪地上前：“小林是吧，我是秋天，没错，就那个秋，那个天，你叫我秋哥也行，天哥也行。来来来，告诉我你是怎么一天度化一百多个怨鬼的，咱也学习学习。”
这鬼，怕不是鬼来疯吧！
厉害了！
在他的衬托下，大家就像锯嘴葫芦一般。沿路上，整个车厢内气氛热烈，完全是靠他一个鬼给炒出来的。
即便沿路颠簸，车厢正中间放置的一口棺材时不时震动几下表达着它的不满，也依然无法阻止他的热情。
直到号召着众鬼差们共同演绎了一曲《早死早投胎》的地府之歌后，秋天才转身放下了话筒，身后数名鬼差都暗自松了口气。
连带着前面那位听不懂地府语言的司机也擦了把汗。
只是很快——
“哈哈哈！”标志性的笑声又开始了。
秋天坐到高宗宝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了指外面夜色中不断飘落的火球，语气充满了怀念：“小高，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年你来的时候，我们抓到了一头鹿，当时还就着这火球烤熟的。那鹿肉喷香，还有那鹿血——鹿血就酒，越喝越……”
高宗宝拍开他的手，直接一个眼刀过去，秋天顿时噎住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嘴，打了个哈哈，继续说道：“结果第二天我喝醉了，差点爬不起来送你，对不对？！”
众鬼差隐秘地察觉到里面有些内情，可没鬼敢在高宗宝面前放肆。
见高宗宝不搭理他，秋天也不恼，反而哈哈一笑，直接开口朗诵起来：“通过我进入无尽痛苦之城。通过我进入永世凄苦之坑。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祸。”（注1）
“兄弟们，欢迎来到地狱之门！”
他双手摊开，如同展示着什么。此时，车窗外的夜空中自天而降数个火球，似在应和他的话，带着橙红色的尾焰，自弥漫着火山灰的混沌夜色中坠落到蜿蜒如蛇的黑河里。
如同瞬间绽放的焰火，照亮了绕城的冥河。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进入了地狱的领地。
其他鬼差还好，只有林琮美是头一回来，她扒着窗户往外看去，一双杏眼大睁，满脸惊奇地看着这些与地府完全不同的景色。
半晌，秋天拍了拍手，随着众鬼差的回神，大巴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好了，我们到了！大家注意，这里的环境和咱们地府的不同，大家稍安勿躁，一会儿进分部就好了。”
“来吧，大家下车吧！”
说完，他拉开车门，一股热浪随着空气涌入进来，很快就将车内的温度点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