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琮美发愣的时候,“笃笃”两下轻响,门外传来安娜苏轻柔的声音:“林小姐,你休息好了吗?”
“啊,好了!”林琮美应了声,连忙跳下床。
推开门,门外安娜苏正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面包和牛奶,还有几片切好的火腿和一个煎得焦黄的鸡蛋。
“肚子饿了吧,来吃点东西。”说着,她走进来将托盘放到了靠墙的长桌上。
林琮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麻烦你了。”
“没关系,这些都很方便的,我也只有这几样拿手,你先尝尝看。”安娜苏腼腆地笑了笑,似乎真想知道自己做的是否合口味,还特意坐了下来。
确实很美味。
抹着黄油的面包松软可口,切得薄薄的火腿带着大理石般的纹路,散发着浓郁橡木的芬芳,鸡蛋是溏心的,轻轻用刀一划,里面的蛋黄液便流了出来。
视觉和味觉都称得上是享受,何况身边还坐着个大美女。
“太好吃了!”林琮美十分捧场地吃完,还给对方点了个赞。
安娜苏羞赧一笑,准备收拾收拾将托盘拿走,林琮美连忙捋起袖子:“我来我来!”
“啊~”安娜苏惊呼一声,一手掩着唇,一手指着林琮美手腕上露出的布条,讶然道:“你,你准备好了?”
“什么?”林琮美不解。
“可,可我还没有准备好。”安娜苏咬了咬唇,睫毛轻眨,小鹿般的眼睛里集聚着泪水。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看着眼前的天使即将落泪,林琮美也于心不忍:“要不,要不等你准备好再告诉我?”
安娜苏碧绿的眼睛瞬间睁大,她破涕而笑:“嗯,我很快的。”说完,又如翩跹蝴蝶般飞走,连托盘都忘记拿了。
林琮美只好将疑问吞回肚子里。
收拾好后,趁着夜色正好,她打算出去溜达一下,顺便找个同事了解了解情况。
结果刚走到转角的地方,就出了意外。
一匹马撞到了她。
虽然林琮美觉得——自己在这片连地面的岩石都是白色的空岛上应该算是十分显眼的存在,但很明显,眼前这匹飞马有点眼瞎。
好在她及时往后退了一步。
但没想到,那匹飞马明明已经收拢了翅膀停了下来,却突然马蹄一抬,往前踢踏了两步,然后低下马头,温热的鼻息正好喷在了她的脸上。
林琮美一惊,直接摔地上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要碰瓷呢还是要碰瓷呢!
不对,碰啥瓷啊!明明是对方驾驶飞马技术不过关,没有及时拉手刹,才会溜坡吓到她,怎么能怪她不小心呢?!
但她确实是皮糙肉厚完全没受伤,想到这里,林琮美轻叹一声,刚准备爬起来,就听到了一个天籁之音。
“你还好吗?”
不太好,不知道装死可不可以。
“需要我扶你起来吗?”
天使的声音太过温柔,好像拿着羽毛在耳边轻轻地刷过,林琮美一个激灵,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用,不用,我很好,我没事!”
哈哈哈。
林琮美都想学秋天一样笑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可觉得那样笑起来,自己会显得更傻,还是算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
飞马拉的是一辆类似宫廷使用的豪华马车,就像灰姑娘乘坐的南瓜车,午夜十二点前是十分光鲜亮丽且价值不菲的。
说话的人已经下了马车,轻轻抚了抚飞马的侧颈,似在安抚它,但眼睛却是看向林琮美的。
他的目光带着点审视的意味,但在林琮美看来时,却又变得十分温煦,好像冬日暖阳洒进了那双棕色的眸子里。
他带着金冠,金冠下柔软卷曲的棕发束在脑后,那张美得无法分辨性别的脸上,薄唇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让人无法判断他是否在微笑,但却令深邃的五官柔和了许多。
林琮美注意到,他的左手大拇指上戴了枚刻有花纹的金戒指,十分少见。
看起来就挺有钱的,像是那种容易被碰瓷的对象。所以她该解释一句——其实我是在练习深蹲,一不小心脚打滑了吗?
不知道这样说对方信不信。
她的目光过于放肆加无礼,圣子阿奇尔有些不悦地轻咳了一声。
听说地府今年外派过来学习的鬼差已经到了,想来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群青色的工作服看起来很精神,说不定也很适合他,可天使习惯了白色,若他穿上这种颜色的衣服,只怕他们会以为他中了邪,甚至会将堕落的名号冠在他的头上。
啧!
阿奇尔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不悦。
余光却瞥到林琮美手腕上露出的一小截青白色的布条。
她居然接受了这个?!
阿奇尔眼底浮现一抹好奇,他摩挲着手中的戒指,轻轻勾唇问道:“你叫什么?”
为什么问她名字?
林琮美警惕了起来。
难不成不是她想碰瓷,而是对方想碰瓷!
一想到这个,林琮美连忙看了一眼对面那一身雪白的飞马,条顺毛滑,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但万一对方说她惊了飞马,要赔偿精神损失费呢?!听说西方的律师不是按个计算的,而是按团计算的。
惹不起,惹不起!
林琮美打算溜了。
她抿了抿唇,偷偷调整了一下脚尖的方向,才开口说道:“我叫……咦,那是什么?”
林琮美杏眼讶然睁大,指向天使背后的方向。
不出所料,阿奇尔转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也就这么一息的功夫,等再回头时,那个地府的鬼差却不见了。
“呵!”阿奇尔唇边的笑意更深。
……
林琮美把自己给弄丢了。
她怕对方追过来,有些慌不择路,弄到后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穿过了几条巷子,跑了多远。
所以现在,她是迷路了吧!
看着周围差不多风格的建筑,林琮美想。
联络器上的信号也没有,没办法联系到其他鬼差,林琮美只能漫无目的地乱转。连天使都没碰到一个,等走累了,她直接靠坐在一栋房子的外墙下。
抬头看向天空。
不知道是时差的原因,还是天堂特殊的环境造成,明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可天空仍和白天一样蓝。
远处云海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破云层而上,却被看不见的屏障阻隔在下面。
林琮美看得头晕目眩,连忙收回目光。
墙角白色的鸢尾花正迎风招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微风拂过,如蝴蝶般在空中翩跹起舞。
她伸手轻轻点了一下,那娇弱的花蕊便在她的指尖轻触两下,似在应和,令人发痒。
林琮美正要收回,绽开的花瓣却倏然一缩,瞬间将她的手指包裹住,指尖似被针扎过一般刺痛了一下。
她不由惊呼一声,急忙将手指往回抽,可花瓣骤然收紧,咬住指尖的部分好像毒蛇的尖牙,牢牢地嵌在她的指肉里。
很快,从手指开始,一股麻意蔓延到全身,连舌尖都是麻的,无法再发出声音。在她惊惧的目光中,鸢尾花肉眼可见地枯萎,从她的手指上脱落并掉到了地上,一股黑气从已经焦黑的泥土里溢出来。
“哎呀呀,让我看看,这么晚不睡觉,逮到的是谁?”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林琮美只能转动眼珠,勉强看到是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家伙,脸被遮住一大半,只能从下巴还有说话的腔调分辨出他不是地府的鬼差,看样子也不像天使。
作者有话要说:
林琮美:好慌,天堂里又是碰瓷又是绑票。
实验体1号:麻了,又是没我的一天。
第23章 差点被绑架
答案呼之欲出。
只是林琮美想不明白——身为地狱员工,为什么会在天使的地盘上设下这样的陷阱?更让人郁闷的是——她还傻乎乎地中招了。
“咦,居然不是天使?”
那人似乎也很惊讶,还没等林琮美松口气,宽大的斗篷轻抖,他似是耸了耸肩,伸手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应该没关系吧,反正他只说要女人。”
说完,那人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腰处理掉鸢尾花的痕迹,然后从斗篷里掏出了一个大麻袋。
他撑开麻袋口,朝着林琮美罩下,用意已经十分明显——
这家伙是要绑架她啊~
青天白日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很可惜,对方就是这么大胆,看样子还挺轻车熟路。下一秒,林琮美眼前一黑,质地粗糙的红麻飞快地往下刮擦着她的头脸,细嫩的皮肤瞬间品尝到了些微的刺痛。
林琮美不确定此时呼叫小锤锤是否明智。毕竟它的绝招就是锤扁对方,可现在这家伙离她太近,要是小锤锤一时得意忘形没注意分寸,说不定连她这个主人都会锤扁。
一想到《猫和老鼠》里经常被锤成纸片的小家伙,她就立刻放弃了这个解救方案。
反正什么也做不了,林琮美打算彻底躺平了。
但是——这地狱来的家伙明显不是个人,套麻袋就算了,扎紧麻袋口她也能理解。可这家伙居然倒背着她跑来跑去,害她差点将之前吃的晚餐都给吐出来。
好在没多久,颠簸就停止了。
然后下一秒,她就被丢到了岩石路面上——以脸朝下的姿势,胸口都快变成一马平川了。
虽然看不见,但林琮美还是睁着眼睛问候了对方的全家。
“咦,还没来吗?这家伙也太磨蹭了!”
大概是觉得她这个姿势有可能影响到货物的品质,那家伙自说自话的时候也没闲着,直接将林琮美翻了个身。
当然,他的动作和温柔完全不粘边,甚至还有些粗鲁,林琮美觉得自己的尾椎骨也麻了。
问候的范围继续扩大,快到他的祖宗十八代了。
就在这时,林琮美听到了一声极细的吹哨的声音。
“总算来了!”
那家伙不耐烦地说着,将麻袋用力一提,就要与过来的家伙汇合,却在这时,变故陡生。
“啊!”
短促的两声惊呼,一前一后,还不到半秒的时间,就好像被瞬间收音了一般,顿时就没了动静。
林琮美只觉得自己被提起来颠簸了几下,又再次被甩回了地上。
但她顾不得再在心里咒骂对方,因为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屏住呼吸,只隐隐透过麻袋听到些细微的风声,但却没再听到那两个家伙的声音。他们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林琮美有心跳,现在大概已经飙升到要交超速罚款的地步。就在她忐忑不安的状态到达极限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似乎可以动了。
……
安静到了诡异的地步是个什么状态?
就是包括外界的各种细微动静,连自己的呼吸、心跳,甚至血液流动的声音都听不到。
如果不去感知,实验体1号常常会处于这种诡异的知觉里。
尤其在他醒来的时候。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离他不到一指距离的黑色丝线。偶尔会透过它看向远处。
但更多的时候,他的目光会集中在这些丝线的上面。那样使得黑色丝线的细节在他眼中不断地放大,他能看到上面细小的排列有序的纹路,甚至透过表面那层不知名的物体,感觉到被它包裹在中间的那些属于他自身的能量。
这是那些无耻的研究员窃取他的能量后制造出来的。
现在却用在他自己的身上。
有些可笑,但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透过它接触到外面。
实验体1号神色平静地转动了一下手腕。
他似乎睡了四天还是五天。那天的大餐吃得太饱,导致他修复身体的时间过长。但在黑气覆盖下的胸腔处,一颗赤红的心脏却完完整整地露了出来。甚至在黑气的浮动下,有种正在缓慢跳动的感觉。
可他并没有想起自己是谁。
或许——是那些研究员偷走了他的记忆。
毕竟他们夺走了他的心脏和能量,禁锢住他的身体,使他陷入了长久的沉睡中,似乎从那时起,他便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还得再等等,他还需要更多的能量。
大概是这几天见他一直没有动静,看守的人员少了许多,唯一一个坐在监控器旁的研究员正趴在桌上打着瞌睡。
实验体1号收回了感应,手指微动,通道开启了。
然后,他听到了哨声。
同时传来的,还有一些令他不喜的味道。
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腐烂的气息,是那种连香水都无法掩盖其恶臭的味道。
在关闭通道还是汲取能量间,实验体1号一贯冷静的眼神茫然了一下,但下一瞬,他还是勾了勾手指。
能量夹杂着恶臭扑面而来。
就好像坐在臭水沟里用餐,令他极其满意,只勉强吞噬了两个,就被那股子味道熏得再也无法下咽。
他挥了挥手,通道再次阖上了。
难道是臭豆腐?!
不知怎么地,他脑子里闪过这个词。
……
周围太安静了,以至于林琮美在麻袋里的动静被无限放大,甚至连轻轻抬动手指擦过红麻的声音,都不断在耳膜边回响。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减少这样的摩擦,这让她有些焦躁不安,甚至怀疑是那个家伙故意所为。
抬到一半时,林琮美放弃了。
去他娘的!
她用力往上一顶,再一撑,麻袋打开了。
突然而至的光线还有轻易就被打开的麻袋令林琮美有片刻的茫然,她眨动着眼睫,好几下之后才缓过来。
她快速地跳出麻袋,又朝四周看了看——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半弧形的平台,平台边缘连着云海,而她离那片云海只有不到两步的距离。
但四周空无一人,连鬼影都没有。
所以说——那个家伙和他的同伙到底去哪里了?!
难道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
林琮美一边猜测,一边往前挪了一步,低头一看,平台下面居然有条小船。
说是小船,也不太准确,毕竟它只是外形比较像,但看上去却轻薄得如同一张纸片,大小看上去最多也就坐2、3个人,还得是苗条型的。
它紧紧地贴靠在平台边沿,若不走近些,都无法发现。
林琮美眨了眨眼,脚一抬,坚定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便离开了。
好奇心害死猫,她可不想去试这玩意儿,万一掉下去,她怀疑自己会直接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