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渡我——三月棠墨【完结】
时间:2023-08-06 14:44:07

  梁蝉作为她最好的朋友,当即承诺道:“等你毕业那天,我一定到场,也为你举办欢送会。”
  “你说的哦。”
  梁蝉重重点头。
  蒋祈树看着她同样红彤彤的脸,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脑袋偏过去低声问:“你是不是也喝多了?”
  “没有呀。”梁蝉一只手捂住脸,不方便照镜子,小声问他,“我的脸很红吗?”
  蒋祈树煞有介事地点头:“比陈小音的红。”
  梁蝉看了一眼陈小音跟猴屁股一样绯红的脸,吓得不敢再喝了:“我没醉,可能是喝酒比较上脸。”
  蒋祈树笑了笑。
  两人脑袋挨着脑袋说悄悄话的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换来好一顿打趣,是林昊先起的头,说道:“树哥,梁蝉,我们也算你们俩感情的见证人,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你们不敬一杯酒说不过去吧。”
  就没有李傲然凑不上的热闹,他拍了下桌子,激动地高声道:“你们是见证人,那我就是媒人,要不是我,树哥能认识梁蝉妹子?不敬别人的酒可以,不敬我一杯真的不行。”
  蒋祈树嫌弃道:“你可别提了。”
  李傲然昂起头:“咋的,你不服气?”
  “行行行,你是媒人。”蒋祈树不和他争论,自顾自倒了两杯酒,举起其中一杯对在座的朋友们说,“敬大家一杯,祝未来一切安好,诸事顺利。”
  他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端起另一杯:“梁蝉这杯我替她喝了,她酒量不好。”
  明明他自己的酒量也不怎么样,两杯酒灌进胃里,眼神都飘了。梁蝉赶紧盛一碗热汤推到他手边,叫他喝点汤解解酒。
  饭局结束,一群人东倒西歪的多,头脑清醒的少。
  尤其陈小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毕业的人是她,她喝高了,两只手像八爪鱼一样缠住梁蝉,非要今晚和她一起睡。
  梁蝉是属于头脑清醒的那一拨人,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对上一脸无奈的陆岩舟,说:“没事的,送到我那里吧,我晚上还能照顾她。”
  一群人分几辆车离开。
  蒋祈树喝了酒,无法开车,叫来代驾开他的车先送梁蝉和陈小音回她新租的房子。
  霓虹灯掠过车窗,车里人的脸被照得红红绿绿。
  半小时后,车停在楼下,梁蝉扶着陈小音下车。蒋祈树跟着下来,手里拎着一个很质朴的浅褐色牛皮纸袋:“毕业礼物。”
  梁蝉一手抱着花,一手稳住不倒翁一样的陈小音,只能用小拇指勾住袋子的提手,跟他小幅度地挥手:“你路上小心。”
  蒋祈树不舍得那么快离开,手指摩挲了几下,终究是挡不住心底深处冒出头的冲动,两只手捧住梁蝉的脸,不管醉鬼陈小音在场,俯身在梁蝉嘴唇上深深地吻了一记。
  梁蝉被他亲懵了,一直到他退开,她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蒋祈树的脸,总觉得他有话要说,等了等,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坐回车里,车门关上。
  车即将开走,蒋祈树落下车窗,手搭在窗沿,深切祈盼的眼神望着夜色下梁蝉的双眸:“记得拆礼物。”
  “嗯。”
  梁蝉领着陈小音进屋,先把她送进卫生间,再回客厅放下花和礼物,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给陈小音:“能自己洗澡吗?”
  陈小音扶着门框,脸贴在手背上醉眼迷离地笑:“能……能。”
  卫生间的门关上,梁蝉坐进沙发里,想到蒋祈树离开时那个眼神,她迫不及待地拆开牛皮纸袋。
  出乎意料的,是一块浅灰色的砖头,以及一些零碎的工具,马灯、白手套、放大镜、小铲子、小刷子,垫布。
  梁蝉抱起大石头掂了掂,除了沉甸甸的重量,没看出什么玄机。
  她一头雾水地把石头放回茶几,静静地观摩它,左看右看依然不明白蒋祈树送她石头的用意。
  难道是想说他对她的爱意如同磐石不可转移?
  洗完澡出来的陈小音,见她对着石头发呆,摇摇晃晃走过去,不小心被茶几绊倒,一头栽进沙发里。
  梁蝉略无语,伸手扶住她:“你慢点。”
  陈小音爬起来坐好,大着舌头问她:“梁蝉,你在看什么?”
  梁蝉指着那块石头,请教见多识广的陈小音:“蒋祈树送给我的毕业礼物,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好像看不懂。”
  陈小音看一眼石头,动手摸了摸,直到她的目光捕捉到那些零碎的工具,脸上漾起憨憨的笑:“这个啊,我……我知道,是考古文物盲盒,最近很流行的。我男朋友买了一套,凿开以后有青铜器、唐三彩、兵马俑,运气好还能开出三星堆,都是真实文物等比例缩小的模型,挺好玩的,过程很解压。”
  梁蝉大致懂了:“意思是得用这些工具把石头凿开?”
  “对呀。”陈小音打了个嗝,刷过牙还能闻到淡淡的酒气,她不好意思地捂了下嘴,“类似于体验考古嘛。”
  梁蝉端详了一会儿,估摸着没几个小时凿不开这块石头,决定先去洗澡睡觉,明天抽个集中的时间动工。
第79章 我们结婚吧
  头发也沾上了日料店里牛肉的味道,梁蝉耐心地洗完澡、洗头、吹干,抹上护发的精油,从卫生间出来。
  醉鬼陈小音还没睡,躺在她的床上,手机抵在嘴边,不知在跟谁发微信,嘴巴叽里咕噜说个没完。走近了,便能听到她黏糊糊的嗓音,唤道:“亲亲男朋友。”
  梁蝉就知道了,她在跟她男朋友发微信。
  她弯腰从床尾捞起自己的手机,想问蒋祈树到家了没有,打开就看到蒋祈树的微信头像上有个小红点。
  十分钟前,他发来一条报平安的消息:“顺利到家了。【亲亲】”
  梁蝉找到那个亲亲的小表情,给他回过去,然后放下手机,躺到床上,问那个看起来精神奕奕的醉鬼:“陈小音,你还不睡吗?”
  陈小音应景地打了个哈欠,手机滑到枕边,她翻个身面朝梁蝉,胖嘟嘟的脸颊挤出一团肉,吃吃一笑,说话没头没尾:“梁蝉,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是你高三转来宜大附中的那天,瘦瘦弱弱的,又丧又颓。别人跟你说话,你才会回一句,其余时候都很沉默。当时坐在我们后面的男生问了你一句什么,你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梁蝉顺着她的话回忆过去,高三啊,距离她现在的生活也有点遥远了,记忆褪了色,变得模糊不清,很多事情记不全。
  “你真的喝醉了吗?”梁蝉笑着打岔,“说那么多话居然没打磕巴。”
  陈小音像是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完全沉浸自我地说:“但是,现在的你不一样啦,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也有很多话。”
  梁蝉不肯承认:“你的话比我多。”
  陈小音在被子底下踢她:“喂!”
  梁蝉不跟她闹了,平躺在床上,窗帘拉上的房间里光线微弱,她呼吸浅浅,等着陈小音继续往下说。
  等了许久,她却没再开口,梁蝉微微偏头,陈小音像是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一秒进入了睡眠状态,砸吧着嘴,鼻腔里哼出奇怪又细小的鼾声。
  梁蝉拉好被子,在昏暗中无声地弯起嘴角。
  *
  生物钟准得可怕,前一天晚上喝了酒,闹腾到几近凌晨睡下,梁蝉在翌日清晨六点准时醒来。
  陈小音还睡着,被子像手抓饼一样卷在腰腹上,两条腿摆出乱七八糟的姿势,梁蝉正常下床洗漱也没能吵醒她。
  她下楼买了两份早餐,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用罩子盖上,把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丢进洗衣机。
  梁蝉环视一圈,拉开了客厅的窗帘,夏日的太阳早早出来工作,不吝啬地挥洒着热烈的金黄色的光。
  她今天一整天空闲,穿着宽松的居家服,盘踞在地毯上,展开垫布铺在茶几上,搬出那块据说是用来“考古”的石头,戴上手套,握住洛阳铲,开始凿土。
  时间滴滴答答转动,垫布上堆满了灰土,梁蝉拿小刷子扫掉石头上残余的一抔土,终于露出“文物”的一角。
  为什么是深蓝色的?
  梁蝉挖土太专注,没听见房间的门打开,陈小音赤着脚走出来,头发蓬乱,宿醉后水肿的脸上挂着茫然:“梁蝉,你在干什么?”
  她突然出声,梁蝉猝不及防被吓一跳,洛阳铲差点戳到手指上。
  “开盲盒呀。”梁蝉急于知道里面是什么文物,只抽空看她一眼,随手指指餐桌,“你的早餐在那里,可能凉了,自己热一下。”
  上午十点多,陈小音游魂一样飘到卫生间洗漱完,又飘去厨房热早餐。她肚子太饿了,手握包子咬下一大口,嘴巴快包不住,她走到梁蝉旁边,吐字模糊:“你还没开出来?”
  “快了。”
  话音刚落地,梁蝉就敲掉了剩下的石块,露出文物原原本本的样貌,是一只四方四正的小盒子。
  梁蝉愕然,自言自语地嘀咕:“这是什么啊,易碎品吗?”所以需要在外面包裹一个盒子,以防开凿的过程中损坏里面的东西?
  陈小音咽下嘴里的肉包子,惊奇地盯着她手里的小盒子,跟自己以前见过的文物盲盒都不一样。
  “怎么还有包装盒?我看我男朋友开出来的彩珐琅花卉瓶子都没包装。”陈小音耸耸肩膀,“结果可想而知,由于他下手粗鲁,瓶子碎了。”
  梁蝉转了一圈盒子,找到开口的方向打开,呼吸一瞬间停滞。
  与之相反的,陈小音则是倒抽了一口气,差点被咽下的食物呛到。
  哪是什么文物盲盒,盒子里是一枚钻戒,不是多么浮夸的款式,非常简约精美,八爪形的戒托嵌着一粒纯净闪亮的钻石。
  盒子里还有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梁蝉心脏跳得飞快,指尖微颤拿出来,一行熟悉的字出自蒋祈树之手。
  【梁蝉,你愿意嫁给我吗?】
  知道她不喜欢万众瞩目的场合,斟酌再斟酌,蒋祈树最终选择用这样一种隐秘的方式向她求婚。
  由她亲手拆开的盲盒,是他送给她的惊喜。
  可就是这样没有围观群众、没有鲜花环绕和单膝下跪的求婚,让现场唯一的见证人陈小音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捂着嘴不停地低呼:“天哪,天哪……蒋祈树真的太会了。”
  她好奇去看梁蝉的反应,梁蝉已经傻掉了。
  陈小音轻轻地问:“你要答应他吗?”
  梁蝉保持一个姿势呆坐许久,像是下定决心,仰起头看着陈小音,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还记得当初你带我去的那家文身店吗?”
  她不记得路了,店名叫什么也忘得一干二净。
  陈小音摸了摸自己锁骨处的小玫瑰文身,回忆了下,不太确定地说:“好像记得,你要干什么?”
  “可不可以再带我去一次。”梁蝉提出要求。
  陈小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不妨碍她满足她的要求。她火速解决完早餐,化了一个美美的妆,跟梁蝉一起出门。
  她们坐在出租车上,梁蝉打开微信,看到蒋祈树给她发的消息。
  蒋祈树:“给你的毕业礼物你拆了吗?忘了跟你说,那块石头是要用里面带的工具砸开的,你当心一点,别伤到手了。慢慢来,不着急。”
  梁蝉一个字一个字看完,抿着嘴角也挡不住笑,他说不着急,可字里行间分明透着紧张的期待,恨不得她立刻看见那份礼物。
  只要不是面对面,梁蝉撒谎就不会露出马脚:“昨晚睡得太晚了,刚醒来,还没来得及拆开。”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回了一个“好的”。
  梁蝉低下头,眉梢也染上笑意,应当不是她的错觉,这个干巴巴的“好的”充满了某个人的无奈和焦灼。他今天一整天肯定无心做别的,直到她拆出礼物、给出答复为止。
  陈小音被她喜上眉梢的模样吸引住目光,盯着看了几秒,悠悠地开口:“你和蒋祈树谈了三年多还这么腻歪也是少见。”
  梁蝉收起手机和唇边的笑容:“你怎么不说你和你男朋友谈的比我们久。”
  “那不一样。”陈小音双手环胸,哼了一声,“我们闹过几次分手,最久的一次三个月没说过一句话,差点掰了。”
  梁蝉默默地想,她和蒋祈树其实也闹过分手,只有那一次。因为他吃邵霖风的醋,以为她要离开他。
  *
  上午的阳光灿烂归灿烂,没有午后那么暴烈,斜斜地照在巷子口。旁边一位阿姨坐在遮阳伞下捧着手机刷视频,面前一台白色的冰柜,上方搁置一个篮筐,装着各式各样的饮料空瓶。
  出租车就停在巷口,不再往里开。巷子太窄,不方便掉头。
  梁蝉透过车窗看向外面,与记忆里高考完那天傍晚的画面重叠,就是这里没错,她对这条巷子有印象。
  文身店就开在巷子的尽头。
  梁蝉和陈小音走过粗糙的石板路,停在文身店前,里头很安静,一丝声响也无。她们手挽手拾级而上,挑开晒得发黄的透明塑料片组成的门帘。
  沙发上的年轻男人听到响动,从平板上抬起头,放下Apple Pencil热情地招呼:“来文身的吗?”
  梁蝉记得他,他就是当时给她画图刺青的那位文身师。
  对方每天迎来送往,显然不记得她了,像对待一般来客那样例行询问,你们俩哪位要文身,文什么图案,想文在哪个部位,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这玩意儿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后悔也没用,洗掉很麻烦,还会留痕迹。
  梁蝉定了定神,和文身师沟通完需求,对方当场拿来平板为她设计专属图案,经过她的确认,着手准备刺青。
  当文身师看到梁蝉腹部下方的蝉和几根线条,一脸恍然地说:“诶,你是不是我们这儿的老顾客啊?”
  梁蝉平静地“嗯”了一声:“麻烦了,新增的图案覆盖掉原来的线条。”
  “这个好办,相信我的技术。”文身师戴好一次性手套,取下一枚新的针头仔细消毒,看出她绷紧的肢体透出紧张,他笑着说,“放松,敷过麻药不会痛的。”
  痛不痛只有梁蝉自己知道,她闭上眼,咬紧牙关,能清晰感知到针头刺入皮肤带来的细密疼痛。
  陈小音等得无聊,背着手在店里转悠一圈,跑到后头去,刚好瞧见完成后的图案,梁蝉的T恤下摆掀起一截,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深深地拓印着一只蝉和一棵小树。
  陈小音脚步猛地一顿,记忆迅速回溯,淌过一条湍急的河流,找到了源头。
  也是在高考结束那一天,她带着梁蝉来文身,之后她们去参加班级聚会,在包厢里她问梁蝉:“蝉是你的名字,很好理解,那几根线条是什么意思啊?”
  梁蝉不肯言明,只说:“你猜。”
  她那时候说:“我猜不出来。要我说,蝉就该待在树上,你应该再文一棵小树。”
  请叫她预言家吧,居然说中了!
  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会发生的事情,蝉会遇到属于她的那棵树,永远庇护着她,必不会叫她死在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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