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朝着屋外走去,七月的阳光烈得刺眼,精致的华服在太阳底下折射出灿烈的光芒,随着袍角晃过了桃林青翠欲滴的枝桠。
见南昭皇帝又来找他,完颜靖成的脸上露出了和年纪不相匹配的老成,只见他端着张肥嫩可爱的脸蛋,一字一顿地说道:“宥礼兄又来桃园了,最近政务可忙?”
“尚可,”张宥礼点点头,俯视着还不及自己腰腹的小团子,“靖成兄好似是长高不少。”
“宥礼兄果真火眼金睛,”完颜靖成腼腆地笑笑,看得出来已经是在极力地压制自己的骄傲了。
即便他表现得十分尊贵有礼,可内里还算是个小孩子,只是说了一小会儿便开始犯困,只好由他带来的奶娘抱着去睡觉。
可等一着床,他便马上精神十足地爬了起来,从窗子里看到张宥礼走远,便有些兴奋地要跑出门,“我要找娘亲教我掷骰子!”
“王上不睡觉了?”奶娘语气轻柔地问道。
“不困睡什么觉!”他轻哼一声,迈着短腿朝着王扶景屋中走去,眼中闪过几丝暗沉。
他不喜欢南昭皇帝看娘亲时的眼神,他在很多嫔妃娘娘的眼中见到过这种悲凉,那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同一时间,翻墙回来的木宝宝正巧见过了前来找王扶景“叙旧”的徐仲臣,他有些不爽地嘀咕道:“明明就住在隔壁的景园,还非要一趟趟绕路走正门,干脆直接在墙上开个侧门好了!”
移开目光后,便瞧见了要去找娘亲的小奶团子,他咧咧嘴,立刻从墙头扑了下去,一把抱起了完颜靖成,“一身臭汗!带你洗澡去!”
胖了一些,也高了一些的小奶团子奋力地挣扎起来,“我不要和你一起洗澡,我要找娘亲给我洗澡!”
“男女授受不亲,死了这条心吧!”说着便提着他向反方向走去。
“可那个姓徐的就能和娘亲在一起睡觉!”完颜靖成超级不满地大声喊道。
“你懂什么,”木煞拍了拍他弹性十足的屁股,“小孩子不能说这种话。”
“……”
易水寒笑着看着木宝宝提着完颜走远,心中盘算着桃园的生计,像王扶景那样的甩手掌柜可不行,趁着徐仲臣已经开始掌控南昭、西凉的经济命脉,他也要将手下的生意扩展出去,最好能多分一杯羹……
夜里,洗香香的徐仲臣默默爬到王扶景床上,有些委屈地撒娇道:“听说你跟别人说再也不嫁人了。”
“……”王扶景瞥了他一眼,有些茫然地说道:“是谁说的,我不知道呀。”
“娘子真是狡猾,”徐仲臣的手掌开始不老实起来,温存了一阵后看着王扶景动情不已的模样,坏坏地停下来,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听说娘子之前是为了古镜才去西凉的,为夫心好痛。”
真是受不了他这样吃醋的样子,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重提旧事,王扶景翻身压过徐仲臣,有些霸道地擒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蛋掰正,好让他那双忧郁的美眸看向自己。
“只是去看一眼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是更喜欢你的脸。”王扶景诚恳地称赞着他,揉捻着他殷红的嘴唇,真是个妖精,让人想要一口吞下去。
“可你都没有专程来看过我,”徐仲臣定定地看着王扶景,不依不饶地问道。
“怎么办,我现在非常想要享用你,”王扶景眼梢泛红,嗓音透着股极淡的媚意,十分霸道地扣住徐仲臣的后脑,径直啃咬了上去。
徐仲臣终于忍不下去,轻笑着抚过寸寸光洁,热情地回应着这份情意。
待空气重新安静下来,徐仲臣轻轻地吻了吻王扶景泛着桃花般色泽的双颊,继续诱惑着她问道:“既然是去看人,为何会受伤?”
王扶景眨了眨眼,面露回忆之色,“你可知天下第一剑苏房山?”
徐仲臣挑眉,看着她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突然在我眼前便秘,狰狞痛苦的样子被我瞧见了。”总不能是因为她笑出了声音,所以才追杀过来吧……王扶景想道。
说得很好懂,一下子就说完了。看着王扶景正经的不得了的神色,徐仲臣大概能猜出事情经过,应当是想要试试天下第一剑的身手,突然闯了进去,才会被人追杀吧。
王扶景依然十分正经地看着徐仲臣,突然想到一件有点重要的事情,“你那日当真是碰巧遇见了我?”
“阴差阳错而已,”徐仲臣神秘地笑笑,“我早便对娘子一见倾心,想要以身相许。只是娘子说过不喜欢脏兮兮的丑孩子,所以我只好等到那日才和娘子见面。”
王扶景倒是听易水寒提及过他的身世,数代儒商之子,富可敌国的徐家少主,幼时父母被杀,自己也被人暗算险些活不下去,隐姓埋名才能活到成年。
这样凄惨的背景和他现在的模样着实联系不到一起,又怎会和她有所交集。
正思虑着,脑海中便忽然闪现出几个破碎的片段,让她一时间有些怔然。
她很快反应过来,想起易水寒之前提醒她的话,有些冷淡地说道:“所以你一直很有钱,但是一直骗我很穷,还造了一个假村庄骗我。”
徐仲臣一愣,没想到王扶景竟然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我只想和娘子过简单的生活,不想让俗物打扰到你我……”
王扶景忽然吻了上来,堵住他的话后松开了他的脸,“这下两清了。”
两清?是和去看古镜的事情两清了么?徐仲臣笑笑,娘子真是可爱啊!
“娘子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为夫有那么多的财宝没有人继承,真是想想就伤心。”徐仲臣在王扶景的颈窝蹭了蹭,动人的声音拨动着心弦,一点点诱人深入。
“不要,你伤心的次数太多了,我已经听腻了……”
“那为夫再努努力好了。”
“不要动手动脚的,我要睡了……”
第170章 番外1兄弟情
战事刚刚结束后的二月里,草长莺飞的一天。碧空如洗,喜鹊在瓦檐叽叽喳喳地叫。
长物阁的头牌阿宴回来了,结束了心惊胆战的贵女和贵妇人们纷纷过来寻求安慰。
各位贵女们在府中耳濡目染,知道的定是比寻常百姓要多,听到了城池失守的消息,他们还在担心身娇体弱的自己会不会沦为西凉国贵族们的玩物,至于那个五岁的小皇子倒是想都没有想过,屁股大点的孩子连男女之事都不知道……殊不知此时,那个小皇帝已经被古镜当作玩物给王扶景送过来了。
今日阿宴又是很快被人点走,长高不少的黑脸少年王文志也跟着他走入厢房,阴着脸站在不远处,冷冷地重复道:“如果你不想在这里,我拼了命也能带你离开。”
阿宴身上已经渐渐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轻笑着瞪了王文志一眼,嗓音变得有些低沉,“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可不喜欢男子,才不要和你私奔。”
他们九死一生自江南两郡赶回来,却得知王扶景已经被砍头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伤心,又听蒋重阳提到人没死,其实是回去做圣姑去了……都没来得及消化这些惊人的消息,马上便得知她已出征,一会儿被人俘虏,一会儿又打了胜仗,最后又热热闹闹地开始准备起和谈。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遥远的好像是天上的星星,他们只能从旁人的口中获知一二,却再也无法接近了。
高高在上的圣姑,怎么还会记得他们这些卑微的小人物呢,只要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便好……
回到盛京不久,阿宴便被长物阁的阁主带了回来,阿宴本身也是胸无大志,自然而然回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地方。
心有不甘的是王文志,他日日守在这里,劝阻着自甘堕落的阿宴,看着阿宴如鱼得水地混在各色钗裙之中,笑意不达眼底。
兴许是知晓他们与王扶景沾着点关系,只要王文志不做出过分的举动,阁主便也不会赶人。说到底,王文志这身洋溢着少年意气的俊俏黑皮还是很受欢迎的,只要有阿宴在的地方就会有他,搞得那些女客还以为是免费赠送的高冷款少年。
“不要碰我,”王文志阴测测放下酒杯,微微侧头看着特意站立不稳而伸手扶他的紫衣女子,全身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气,让那名女子悻悻地缩回了手掌,只觉得这个小黑皮野性倒是不小。
“去招惹那个冤家做甚,有我还不够吗,”阿宴红唇轻启,开始聊起了紫衣女子喜欢的话题。
僵硬的气氛很快又和缓下来,直到隔壁开始传来了阵阵吵闹之声。
门外的龟公走近这里时特意提高了嗓门喊道:“这里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想见头牌还请等着明天过来吧。”
话音刚落,王文志便摸着腰间的暗器站起身,有些紧张地看向门外。
“嘭!”
大门很快被人踹开,来人扫视了一圈后,终于将目光定在王文志身上,有些震惊地说道:“没想到你也来这里做小倌,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想法!”
阿宴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有些紧张,还有些迟疑地又喊起姐姐,“姐姐来此地做什么?”
王文志此时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的脸本来就黑,现在更是黑如锅底一般,嗓子里好容易才憋出几个字,“我不是小倌。”
“既然都在,就跟我回去吧,我可是一直都在打探你们的消息。”王扶景拍拍手示意身后的木煞掏银票,“把赎身的银子留下来,我们这就走。”
“你是谁啊?!”哪有这样的人,强行破门,强买强卖,赎不赎身又不是他说了算的!
“我是谁?”王扶景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道:“宝宝,他们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他们也配!”木煞眉毛一挑,神色与王扶景如出一辙。
太拽了,真是让人生气啊……
龟公深深地吸了口气,“我们阿宴是有卖身契的,不是你们说买就买,这要好好商量一下,不能随便把人买走。”
“有我在,什么契都不管用,告诉张文景,把人还给我,以前的事情我便既往不咎了。”王扶景霸气十足地宣誓着主权。
阿宴眼角很拽地挑了一下,随即便施施然将身旁的女子扒了下去,优雅地站了起来,“看来阿宴只能跟着买主离开了。”
王文治也笑笑,自然地跟在了身后。
……
事情很快捅到荣王张文景那里,听了阁主的话,他有些诧异地问道,“好好的去惹她干什么?”
阁主有些委屈地说道:“是王爷说要送阿宴到她身边打探消息的啊……”结果消息没打探出来,还折损了一个头牌。
“随他去吧,头牌没了,再培养一个便是。”
“哎,也只能如此了,”阁主有些心疼,阿宴这样的资质可是很难遇到的,再培养一个何其困难。
阿宴才学不弱,王扶景本可除了他的贱籍,给他一个好身份参加科考,可他不想在官场勾心斗角,便只做了慈悲铁匠铺的账房先生,同蒋重阳一起养着那窝铁骑。
当年那群孩子和接下来收容的孩子们已经被养在了宽敞舒适的庄子里面,有木煞、苏必烈还有一些威名赫赫的将军们过来教习,这些大人物随便拎出来一个就足够让敌人闻风丧胆了,完全可以培养一支更加优秀的铁骑。
若干年后。
木煞身边多了一个黑脸将军,易水寒身旁多了个白脸谋士,将军和谋士的关系向来不错,心地都是狠辣无比,帮着解决了不少鸡零狗碎的江湖琐事,在江湖上算是颇有威名。
有圣姑和他二人的特意照拂,蒋重阳过得也算顺利。蒋家添女时,王扶景和两人还送去了厚礼,惹起不小的轰动,许多上门说亲的纷纷找到蒋重阳,想要将女儿嫁给他家小子绍春,更有甚者还打上了他刚刚满月的女儿主意。
蒋绍春师从卢琼,已经是个颇有才名的小秀才,如今也定了一家侍郎做亲家,因为家底颇丰,早早住上了大宅子,正是人生美满春风得意之时……
“真好啊,”阿宴不顾形象地坐在屋顶,仰头灌下几口女儿红,眯着眼笑看脚下的繁华夜色。
“嗯,”身旁早已磨砺的孔武强壮的王文志点头,借着酒意,话也比往常多了一些,“希望这样的好日子能够一直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