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每天都在套路我
作者:卫淡
简介:
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人落魄到连包子都吃不起,可还是改不了爱收儿子的毛病。
过了几天吃草喝风的穷苦日子,勤俭持家没学到手,坑蒙拐骗倒是学了个遍。
白捡的小郎君日日冥思苦想,娘子真是越来越不好套路了。
标签:励志 杀伐果断 权谋 热血 爆笑
第1章 绝世风采
五月鸣蜩,吵得人心烦躁。
麻衣少女王扶景倚在斑驳掉漆的太师椅上,懒洋洋拄着下巴斜睨着一个形容秀美,二十岁出头的妇人。
“芳娘,你刚刚,说什么?”
芳娘愣了一下,回想着刚才的话张嘴干巴巴儿道,“我说你要私奔的汉子不是良家,是个没皮没脸的负心汉。”
王扶景眉头一攒,乌黑的眼珠仿佛又大了几分,“上一句。”
“哦,”芳娘想起来了,“你一声不吭撞了墙殉情,天可怜见的!那天杀的转脸就娶了别家的娘子,还是徐秀才重情重义,不分死活的养着你……”
“嗤~”王扶景不屑的轻笑一声,继而又看着芳娘咯咯地笑起来,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
起先还是咯咯的笑,然后是大笑,笑得面目狰狞,身体乱颤,笑得芳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打了个绵长的激灵。
王扶景止住了笑,笑眯眯地道,“我撞了墙?还殉情?”
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芳娘,眼睛微眯,射出同慵懒的外表完全不一样的精光,“不要以为我记不清东西就敢糊弄我!这世上只有我让别人撞墙的份,我哪会撞墙。”
“还撞墙!怎么是这种小家子气的死法!以我的绝世风采,定要死的风风光光、轰轰烈烈、人尽皆知才行。”
“砰!”王扶景一掌拍到老旧不已、吱呀呀乱蹦的八仙桌上,惊得芳娘浑身一抖。
“还有!就算要死也得拉上几个死敌一起去死,那句话是怎么说的?”
她一脸询问之色,少顷兀自猛地拍手,一脸欣喜道,“对了,是买一送三!”
芳娘的脸色逐渐变得不可言说,她看向王扶景的眼神开始充满了怜悯,“小娘,你……”
“怎么?”王扶景皱着眉头斜乜她。
芳娘叹口气,麻利地起身向屋外走去,她满是遗憾地摇摇头,煞有其事地感慨着,“完了完了,人都疯了,可怜徐秀才还要养着她。”
王扶景愣在原地,看着芳娘娇软动人的背影奇怪道,“这人有毛病啊!说什么胡话。”
“噗~”
屋外有一道笑声传来,王扶景皱皱眉头,“徐仲臣?”
一道修长的身影钻入陋室,带来一股热面的夏日暖风。
来人体裁修长,面皮白净,五官俊致。其眸如墨点,唇若涂丹,乍一看透着股不可逼视的贵气。
再看时,那股贵气又被严严实实地收敛起来。
只见他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整个人清清爽爽地走了进来,“娘子,看起来你精神好多了。”
虽说只穿着浆洗泛白的麻布青衫,但看起来玉树临风、璧立亭亭的,俨然一个落魄公子哥。
王扶景上下打量着这个白饶的相公,只觉得他浑身上下写满了居心不良。
一场富家小姐被破落公子打昏绑架以骗取钱财地位的戏码在脑海中迅速编织成形。
“长的倒是挺招蜂引蝶的,”王扶景翘起一边嘴唇,大方夸赞道。
“就是样子弱了些,跟白条鸡似的。”
本来颇为自信的徐仲臣好像突然愣了一下,还未待他说点什么,便听王扶景又提起话题。
“你觉得,你值多少银子?”王扶景不再看他,微不可察地用嘴拱了拱茶杯上的碎茶沫,小口啜了点水。
能绑了她也算有本事,不如直接遂了他的愿,买到家里做个小倌儿。苗子好的话收做儿子也不是不可以。
多大点事儿,不值一提。
“呸,”王扶景咂着舌尖吐出点茶叶渣子,这茶叶……真他娘难喝。
“娘子,”徐仲臣神色淡然,“这个家就是娘子的家,为夫早便是娘子的人了,何须用买。”
这个答案王扶景并不意外,她挑挑眉毛,看来此人倒是不图财,是图她这貌比天仙的美色啊!
是夜,王扶景翻了个身,麻溜地走下床榻,灯也不点,凭着记忆走到门口推门出去,又小心地关上房门。
村路乌漆麻黑的,天上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晚风尚有些凉意,吹得林木草枝簌簌作响。
村口放着一块大黑石作为界碑,掩映着几丛苍翠的蓬草,她沿着小路拐入山坳,冷不丁的,一道草枝折断的脆声忽然在寂静无人的四下响起。
“你还是要走?”随着窸窣的草脚步声,人声清亮的传入耳朵。
来人是徐仲臣。
即便大半身体都掩在杂乱的蓬草林荫之下,可那乌发如墨,双目如星的样子,丝毫没有被夜色吞去半分风采,混体气度俨然一个迷路的翩翩公子。
王扶景稍一扫眼,只见他那袭发白的青衫之上已经粘上了十数片大大小小的青叶,也不知在此处等了多久。
呵!这是早防着她一跑了之呢。
王扶景的眼眸仿若渗入了冰冷的月光,在深夜里跳动着森森寒意,她肆意打量着徐仲臣削尖的下巴和细长的脖颈,手指微微抬了一下。
徐仲臣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样微妙的气氛,他只是淡淡说道,“你娘临终前托我好好照顾你,即便要走,也带上盘缠再走。”
王扶景想了片刻恍然记起,他口中的娘亲是那个叫做王二婆的女人,村中人皆言那人是她独母,养大她后早早的油尽灯枯,是个可怜之人。
这些人为了留下她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她这般人物,母亲怎么会是什么王二婆子。
这厮以为她是个什么人,不会觉得单为了一点盘缠她就会瞎认娘亲了吧?
只见她轻嗤一声,极为不屑地挑眉问道,“盘缠呢?”
这路上喝茶打尖儿、采买车马的,想要过得稍微舒坦一点就得花钱。
她方才还想有点气节,可待摸遍全身连颗金瓜子都没有的时候她就完全不知道气节是个什么狗屁东西了。
第2章 美绝人寰
“盘缠在家中,随我来吧。”徐秀才头也不回地往村中走去,单薄的背影看去萧瑟不已。
此情此景让王扶景忍不住感慨,给她送来不是更好,这还得让她来来回回的走。
她忍住不耐烦,走回村角破落的院子,看着徐仲臣走来走去的收拾盘缠,又在灶房劈里啪啦地升起火光。
天东渐渐有橙黄的霞光跃出,让在院中眺望的王扶景忍不住眯起眼,这么穷的破落户,到底有多少盘缠可以搜刮的?
天光越来越亮,丝丝燥热渗出地面,嗤的一声点燃了王扶景满身的不耐烦。
她深吸一口气,十分理智地想到了还未到手的盘缠,强行将注意力放在了这座近乎荒废的院子上。
芳娘言徐秀才父母早亡,只他一人住在有三间茅屋、半亩庭院的大宅子里。
用芳娘的话讲,这样的“豪宅”村里不出十户,秀才家曾经也是富户的。
呵呵,若非村中拢共才三十来户人家,她也就信了。
照芳娘的说法,家中有树是椿萱在望,茅屋长草是祖宗显灵,那要中了秀才更了不得,那已经是响当当、金灿灿的状元郎了。
王扶景安静地站在半亩大小,却只种了一棵孤零零大榕树的空荡庭院当中,眯眼瞧着那茅屋顶上参差不齐的新绿陷入沉思。
庭院空旷、房上长草明摆着主人既懒又穷,连自己的房子都不能打理。
芳娘那张嘴还真是……巧舌如簧啊,她这胡搅蛮缠、颠倒黑白的劲头简直比那些朝堂上的酸丁御史还要胜上三分……
燥气越来越盛,暑色开始在王扶景的眉间凝聚,凌乱的想法和思绪统统化作一声长叹被她挥发掉了。
“到底好了没……”
“过来,”徐秀才站在房门处朝着王扶景招招手,掐好点似的算准了她再等不下去了。
这种叫法跟叫村头大癞狗似的,王扶景心火一起,抬脚便想废了这厮。
她忍住揍人的血性,冷着脸走过去,“收拾好了?”
“用过饭再走吧,”徐秀才闪开身,令王扶景又瞧见满桌碧盈盈的菜蔬,“总不好令你空着肚子上路,权当为夫,尽最后的地主之谊了。”
王扶景瞪大了双眼,怎么还是一桌的草!当她是什么?兔子吗?!
这两天天天吃草,顿顿吃草,餐餐是草!她早便腻了,好歹是送别宴,怎么还是半点油星也无!
王扶景皱着眉头,这样纯素的粗茶淡饭吃下去顶个屁用,走到村口怕是又饿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抗拒,徐仲臣垂下半扇眼皮,终露出副我见尤怜的委屈神色。那红唇紧抿,美目微阖,修长的下眼睑正微微透着桃粉的光泽,看上去正是可口的时候……
王扶景愣了一下,她看着徐仲臣那双要阖非阖的美目,鬼使神差地点头道,“既是最后一顿,我便答应你。”
不过一顿饭而已,她还不在乎这一餐饭的时间……
几碟菜吃到嘴里果然能淡出个鸟儿,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徐仲臣下饭,左右能咂摸出点淡味儿。
“娘子,”徐秀才忽然抬头看向王扶景,一双美目亮晶晶的好像揣了满天星河,“你能不能不要走。”
王扶景冷下脸,“想反悔?”
“也不是,”徐仲臣一张俏脸微微泛红,像是莹莹的雪光照在红梅尖儿上,瞧起来娇艳动人,颇有些欲拒还迎的滋味。
可惜了,这人说出来的话直接让这份旖旎的气氛跌到了谷底。
“家中田产向来是你在打理,我也不会……”
原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穷懒书生啊!王扶景恍然大悟,也怪不得她会同人私奔了……
呸!
王扶景摆正脸色,打算好好教训他老老实实凭着自己的双手双脚吃饭,不能总靠媳妇儿。这样吃软饭的汉子不仅会被人瞧不起,而且以后也不会有大出息!
正欲开口,便见他又小心翼翼地瞧着自己,耳尖也有点泛红,“你以前说过,别的汉子再能干也没我秀色可餐,非要睡够了才够本儿。”
“我是这样说的?”王扶景狐疑地瞧着他,“说反了吧。”
这小子,脑子有病吧。
大白天就想着这档子事儿,想来这书都读到裤裆里面了。
“你们读书人惯会颠倒黑白,好坏不分,豆子大的事儿非得挖成锅大,为了达到目的能把猫狗喊成爷爷。照我看来,明明是你见我美绝人寰色心大起,想要趁人失忆占我便宜吧!”
王扶景对自己的美貌有十分的自觉,她自认貌比天仙,断不会为了点男色搞得头昏智障。
徐仲臣认真听完了王扶景的话,非但没有丝毫的窘迫,神色之间反而有了些许郑重,他继续淡定地说道,“你还曾说过,我是百年难遇的良才,定要看我考上状元,金榜题名,风风光光的享宴琼林才会走。”
听到这儿王扶景直接嗤笑了两声,我可去你的吧,老娘真要是含辛茹苦供出个状元郎,定会牢牢地攥在手上,让那些盯上他美色的脓包公主们通通滚蛋,只让这小白脸专心国事,好好把这烂七八糟的大统给理干净咯。
还看着你风风光光的了便鸟悄儿的离开,做的哪门子春秋大白梦!
王扶景微仰着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徐仲臣看着王扶景张狂不屑的模样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好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堪出口,又十分有趣的事情,他在下一句话之前留足了充分的空隙,勾足了好奇之后才像个唱大戏的一般缓缓道出。
“你还说,否则的话……你就是头顶生疮脚下流脓,变成了淌水儿钻蛆的癞痢鬼也不会放过我。”
盘缠!盘缠!想想盘缠!
王扶景抿抿嘴,忍住了呕吐的冲动,压制着将他叭叭不停的嘴巴彻底撕裂的手感,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很快,她只是凶狠地咧嘴笑了笑……若非还指望着那点儿盘缠,她能一巴掌拍死这只弱鸡。
第3章 六亲不认
“就这?”
王扶景掂量着手心叮当作响的百十来文铜钱,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这大概就是穷的叮当响了吧。
她抬抬眼皮无望地瞅了徐仲臣一眼,“还有吗?”
徐仲臣的脸皮终于出现了除却生气、不舍、娇羞、伤心之外的神色,他一脸歉意地看着王扶景,说出的话也极显真诚,“娘子,家中银钱尽数在此了。”
“……”银钱?!可拉倒吧!这里面能找出半粒银子嘛?
能吗?!
王扶景真想一把揪住他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给他晃明白咯!读书治文首要便是严谨,严谨懂不懂!
桌子上没肉就不叫践行,钱包里没银子就别喊银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少盘缠呢!
书没读透真是害人不浅!害人不浅!
突如其来的穷酸冲昏了她本就有点毛病的脑子,王扶景扶额狠狠摁住了暴跳的青筋,也暂时性压住了突然间荡逸在身周的股股穷酸。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她为甚竟沦落至如此境地!
想她堂堂……堂堂什么玩意来着,“啧!”她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即便失去记忆,她也总觉得自己是个忧国忧民、万贯家财的富家贵女,合该撒手便是大把大把的金瓜银裸,抬手便是扎群扎堆儿的美婢良奴。
醒时瞧见娇美白嫩的芳娘忧心忡忡地照顾自己,本想顺手赏她一把,直到摸遍全身也没抠出半个铜子儿……
王扶景有些困惑地张开双手,看着纤纤玉手虽然瓷白莹润,却是布满老茧的样子,终于有些惊惧的想到,难道这双手握的不是笔杆长枪,而是铁镰铜锄?!
思绪一旦发散,便如万马奔腾,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个大胆的猜测不停的涌现出来,令她一点点陷入迟疑和痛苦的窠臼。
直至最后一个极为恐怖的想法出现在脑海……
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过!
难不成?!这些厚厚的老茧,是因为握多了纺锤、捏够了绣花针?!
难不成,她那些贵不可言、富可敌国的感受全是些不着调的幻想?!
王扶景僵硬地扭着脖子看着这四下的穷酸荒凉,难说是因为日日吃不饱穿不暖,时时渴望着荣华富贵才导致她失忆后有了身为贵女的错觉。
许是见她深受打击,还踉跄了一下,连到底恍惚了没有她都全然记不大清了,只见得徐仲臣关切地扶住了她,将她小心翼翼的半抱着,温温柔柔、孜孜不倦地打击着她几近崩溃的脑壳儿。
“都是为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本事赚钱,让娘子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