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着急,但他宁愿自己是急着找她,也不希望是她站在原地傻傻淋雨。
都怪他,要不是他说什么要她站在原地等他的话,她就不会被淋雨了,他该让她,不要等他,快点回家的。
“对不起。”时砚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况且本来就是他的原因,他还说她。
可他从没对谁服过软,只能这样不自然地对她道歉。
听见时砚的道歉,覃晴有些惊讶,“你,你不用道歉的,本来你也是关心我,是我自己傻站着那儿淋雨等你的,我就是怕你看不见我。”
天渐渐变暗,雨却丝毫没有要减小的气势。
时砚在手机软件上打车,可始终没有司机接单。
无奈,看着越来越黑的天,时砚只能把外套盖到两人的头上,“要不跑回去吧,也没多少路了,天黑回去就不好走了。”
覃晴点点头,往时砚怀里靠了靠:“我数一二三,然后咱俩一起跑。”
“好。”时砚应下。
“一!二!三!跑!!!”
覃晴一声大喊,两人同时冲进了暴雨里。
时砚的外套紧紧盖在覃晴的头上,即使自己已经整个身子都在雨里了,还是尽量让她少淋些雨,后来发现衣服挡着,雨也依旧落到她身上不少。
时砚往她后面靠了些,把她挡在自己怀里。
等跑回小区楼的时候,覃晴身上淋雨湿透的衣服,已经在一路上被风吹个半干,一路上,几乎所有的雨都淋到了时砚的外套上面。
覃晴拍了拍头发,转头却看见,时砚浑身淋得透彻,校服紧紧贴在身上,与她完全不同。
“你怎么还淋了这么多啊?”覃晴疑惑,随后,推着他往楼上走,“快走快走,现在天这么冷,回去洗了热水澡,再换身衣服。”
站在楼上,覃晴看着他回屋关门后,才回去。
覃岁和覃年都在家,虽然她身上都有些干了,但依旧能够轻易看出她刚刚淋了一场大雨。
覃晴也被赶回房间去洗热水澡,出来时,桌上已经放上了两碗姜汤。
覃晴嫌弃地看了一眼,转身就要回房间,却被覃岁叫住,“站住!你和小砚一块儿回来的吧?”
“嗯,是啊,怎么了?”覃晴只好走回去。
“那你就快喝了,剩下一碗去给小砚送过去,他一个人在家,家里人都不在身边,生病了没人照顾,可不能感冒。”覃岁催促道。
覃晴刚想摇头拒绝,结果刚一抬头,就看见了覃岁那不容拒绝的模样,只好硬着头皮喝下其中一碗姜汤。
喝完后,忍着反胃想吐的感觉,端起另一碗姜汤来。
“别端过去了,你去叫小砚来咱家吃饭吧,我昨天还看见那孩子买了一大袋子的方便面,没有营养,这么大点孩子正需要营养呢,不好好吃饭可不行,把他叫来咱家吃饭。”覃年道。
覃晴把碗放下,“哦”了声,就出了门。
“咚咚咚”覃晴手曲起,在门板上敲了几下。
时砚打开门,外面正站着穿着粉色印花棉质睡衣的覃晴,低着头,头发在后脑上被盘成丸子,额前几根稀疏的刘海也被她用发卡夹到了头上,光洁的额头露出,没有一丝装饰,本身就白的她,皮肤仿佛都透着光。
时砚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覃晴听见他咳嗽,赶忙道:“我妈刚煮了姜汤,让我来叫你去喝,你还没做饭呢吧?”说着,她的脑袋就往屋里探了探,并没有一丝做过饭的气息。
在经过时砚时,还在他的身上闻见了松香味,大概是刚洗完澡,所以味道比平时重一些。
时砚低头看着覃晴伸过来的脑袋,在经过他的时候,还往旁边让了让,方便她看的更清楚。
果然在看完屋子里的状况后,他听见覃晴笑了一声,随后看着眼前的少女猛地直起身来,幸好他刚刚就让了下,否则两人非得撞一下不可。
“我看你也没吃饭,走吧,去我家吃。”说完,就自顾自地打开了自家的门,走了进去。
压根不需要往后面看一眼,就知道时砚一定会跟上她。
果不其然,在她进屋后,时砚就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两人的时间卡的刚刚好,时砚关上门的时候,覃岁正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你俩回来的刚好,小砚啊,你先把桌子上的姜汤喝了,然后就过来吃饭啊。”楚岁摆了摆桌上的盘子,对时砚说道。
时砚应了声,就走向了那碗姜汤的位置,端了起来,仰头喝了下去。
看着旁边另一只空碗,时砚想起上次让覃晴喝姜汤的趣事,险些没忍住,笑出声。
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抿了抿唇,唇上还残留着几滴姜汤,使得他不由地皱了些眉。
这一幕恰好被刚听见吃饭,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覃年看见,顿时笑出声,“小砚,你也不爱喝姜汤啊?”
时砚尴尬地笑了笑:“还好,就是总觉得姜有股怪味,不好喝。”
在厨房洗手的覃晴,听见这话,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也这样觉得,姜有股怪味,难喝死了。”
覃年走到覃晴的身后,手指在她的头上轻敲了下:“难喝也得喝,谁让你们放学不赶紧回家,在外面淋雨的,活该。”
闻言,覃晴的表情有一瞬僵在脸上,同样,她也捕捉到了时砚脸上的一丝微小的变化,但是他们都伪装的很好,转瞬即逝,没有被并没注意他们表情的覃年发现。
第22章 不喜欢
晚饭过后,时砚准备回家,正好覃年习惯晚饭后出去散散步,两人就一起出了门。
“小砚啊,你一个人在这边,以后放了学,就直接和晴晴一块儿来家里吃饭吧。”
时砚犹豫了几秒,随后才点了点头。
门关上后,覃年刚准备朝楼下走,就被时砚叫住:“覃叔,你等我一下。”
覃年虽疑惑,但还是应下,时砚开门进去,覃年站在门外等着他出来。
随后就看见,时砚手里拿着一沓现金红票,走了出来,递向了覃年,“覃叔,这些钱您收下吧,我以后经常去您家吃饭,会对您和阿姨都多有打扰,而且加上我一起吃饭,时间久了,饭菜钱也会花不少...”
话还没说完,就被覃年打断:“小砚啊,你把钱拿回去。”
闻言,时砚张嘴刚想解释,但覃年没听他说,继续道:“从你父母把你一个人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家庭肯定不简单,这里的房价虽然不贵,但也是一套房子,我和你阿姨奋斗了半辈子才买下的一套房子,你父母直接就买了一套让你住,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的家庭那么好,你的父母还把你安排住到这边来,但是我们一家不是贪图这些的人,你来吃饭,是叔叔让你来的,想让你当自己家一样,不是为了收你的钱的。”
覃年虽然平时的时候,看起来都是很和蔼热情,但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严肃的表情,还是很给人威慑力的。
时砚听着他说的话,一时间没想起怎么反驳,他并不是觉得他们是贪图他家的钱,而是想要经常去他家里面,又不好意思什么都不给。
等他从这段话里回过神来的时候,覃年早已下楼。
时砚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拿着钱,回了屋里。
*
中午在食堂吃饭,覃晴打好饭后,就坐到了平时和舒眠一起吃饭的位置。
盘子放到桌子上,一抬头,就看见舒眠微低着头,若有似无地夹着饭菜。
“你怎么了?”覃晴觉得今天的她不对劲。
舒眠摇摇头,可始终不愿抬起头。
覃晴抚上她的胳膊,头低得更低,看清她红肿的双眼,立即询问道:“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啊?”
正问着,时砚就端着盘子走了过来,放到覃晴旁边的空位处,随后坐下。
听到了覃晴的话,时砚抬头,舒眠和当初被同学欺负的覃晴一样,楚楚可怜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被欺负了要反抗,你越不狠点,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才越是会来欺负你。”时砚转学来这么久了,对于学校里面的事情,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一些。
他知道覃晴之所以跟舒眠和陆涧在一块儿玩,是因为他们在学校里面都是被人欺负的存在。
从一开始只有一个人欺负,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敢去欺负,都是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反抗,给人别人一种他们任人欺负的错觉。
这个世界没有书中那么美好,并不是被欺负的人就会被周围人可怜,而是会因为你的胆小,惹得越来越多的人来欺负你。
时砚有时都不敢想,如果他没有转到七中来,那覃晴是不是就会一直被人这样欺负。
舒眠抬起头,眼眶充盈着泪水,委屈溢于言语。
覃晴懂她这种感受,伸手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越过桌子,拂过她脸旁的发丝,卡到耳后。
“我以前也觉得,忍忍就过去了,高中三年很快的,等上完高中之后,去大学,就不用经历这些了,我还有大好的未来,可是在很多个被欺负的瞬间,我都觉得,我可能抗不过去了,我想要立刻就结束。”
舒眠摇摇头,哽咽着小声道:“可是如果我反抗的话,被我爸妈知道,他们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我…”
她说话的声音本身就小,越往后声音也跟着减小,到最后,在吵闹的食堂里,覃晴几乎都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但想也可以想到,她太顾及家人的想法了。
“不喜欢你的人,何必在乎他们的感受呢?”时砚插.嘴道。
舒眠刚想反驳,并不是不喜欢,只是没那么喜欢。
只是感觉到身后落了几道视线,赤.裸.裸地盯着她,虽然没有看见后面,但她也感觉到,后面有人朝着她走过来了。
果然,等到舒眠回头想要一看究竟的时候,一整瓶汽水就倒进了她的餐盘里。
白米饭被透明的汽水泡湿,在高处往下倒,有些汽水被溅到他们的身上,立刻留下印记。
舒眠离得最近,连头发上都被溅到了汽水。
被倒下来的汽水大概是刚打开,汽水在餐盘里不停的冒着气泡,结出白沫顺着桌子淌到地上。
食堂里瞬间就安静了许多,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这边转了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时砚,他拉起还在发愣的覃晴,把他拽到自己的身后,往这边溅来的汽水,大部分都到了他的衣服上。
随后,时砚又把舒眠也拽到了自己的身后,挡住了两个女生。
站在最前面倒汽水的女生,看见时砚,眼睛亮了亮,口不遮拦道:“你是谁?长得还挺帅的。”
说着,就朝他们走了过来:“护着那两个菜.逼有什么用,不如你跟着我啊。”
时砚眯了眯眼睛,眼前人越来越近,刺鼻的香水味也越来越浓,明明还是学生,脸上却浓妆艳抹着。
“有病?”时砚淡淡道。
那女生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时砚会这么说话。
没一会儿,洛柯就单手插兜和陆涧并排走了过来。
“你有事啊?”洛柯站到那女生前面,把她和时砚隔开。
洛柯长得高,高中身高就过了一米七,那女生站在她面前,光是气势方面看起来,就少了一截。
那女生吓吓覃晴和舒眠那样的软柿子还行,碰到洛柯这样的硬茬,她也就不敢嚣张了。
瞪了一眼后,就满脸不服气的,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覃晴的口袋里装着纸巾,递给了舒眠两张,又抽出一张来,替她擦头发上的汽水。
随后,把剩下的几张,她一股脑地都塞给了时砚。
餐盘里的饭菜肯定是不能吃了,遇上这样的事情,食欲也都搞没了,索性就都回了教学楼。
还没上课,舒眠不想回班,覃晴就跟着她一块儿站在楼道里,趴在栏杆上,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待着。
上课铃响时,覃晴拽住舒眠的胳膊,对她说:“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们一起走啊。”
舒眠回头,回了句:“好。”
下午放学,覃晴班级老师留作业,下课晚了些。
还在收拾书包时,时砚就已经单肩背着书包走过来了。
覃晴没抬头就知道是他,“我们去找眠眠,和她一起走。”说着,她的帆布包就收拾好了,背到肩上,又添了句:“可以吗?”
时砚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
只是去了舒眠的班级里面,却已经没人在了。
“你没和她说吗?”时砚疑惑:“是走了吗?”
覃晴摇摇头:“我和她说了。”
而且舒眠不会是不遵守约定的人,她答应了,就一定会等着她的。
覃晴的视线在教室里面转着看,果然,在后面靠墙的一个位子上,看见了舒眠的书包。
“你看。”覃晴伸手指向书包的位置,“那是眠眠的书包,她没走。”
同样是被欺负的人,覃晴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舒眠肯定是被人带走了。
不出意外的话,带走舒眠的人,就是今天在食堂里面的那些人,又或许更多。
“眠眠肯定没走呢,肯定是那群人又欺负她了,要不然的话,她肯定会来我们班门口等我的。”覃晴着急道。
时砚被她扯住胳膊,晃.动的幅.度暴.露了覃晴内心的焦急,时砚手贴到她的手背上,安抚住她,“你先别着急,既然还在学校,那我们就去找找。”
下学准备离开的洛柯看见他们,走了过来,“你俩在这儿干嘛呢?”
“舒眠不见了,她肯定还在学校里面,就是不知道被带到哪儿去了。”覃晴又想起自己的被关在教室里的那天。
黑暗,沉静,恐怖,窒息。
她不敢想象,舒眠比她胆子还要小,更怕黑,如果他们也把她关了起来呢,舒眠会被吓疯了的。
洛柯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的陆涧先反应过来,“还没放学太久,而且你不是说她肯定还在学校里吗?我们一起找。”
几人都点点头,认同了陆涧的提议。
最终分成两组,覃晴和时砚去体育楼和办公楼,还有宿舍楼那边去找,洛柯和陆涧就在这几栋教学楼和实验楼里面找。
校园里的人不少,但是没人能来帮他们,他们只能焦急地一间一间找。
在办公楼找完后,刚走出来,就碰到了上次把覃晴从被锁教室里面救出来的那个保安。
上次校长让查监控,也是让他查的,那些被欺负的视频,他也都看见了,从此他对覃晴就多了份可怜。
在学校里面待了两年,一直被人欺负,换谁都受不了,而这个小女孩却默默承受了那么多。
于是,在看见覃晴从楼里跑出来的时候,保安就跟上前去追问:“你们跑什么?”
听见声音,覃晴停下脚步,转头,看见是那个保安后,心放下了一些,立刻询问:“叔叔,你能帮我们查一下高二教学楼的监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