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是因为厂里的事故,而且事故也是在你们把时砚带走之后才发生的,厂里几百人,最后只活下来了几个人,你们所说的,因为送走了时砚,你们的公司才好起来,也是因为那些年一直都是时砚爷爷拿着自己曾经的关系,在给你们应酬,还为此肝脏损伤,这才保住了你们的公司。”
覃晴一段话一次都没停顿地说下来,时砚妈妈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些,一时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只愣怔地看着她。
“你说时砚害我们受伤,可你不知道,当年我们都在学校被校园欺凌,是时砚保护了我们,受伤最多的人,是他,是你们的亲儿子,是时砚!”
说完,覃晴拿出手里的手机,在相册里面翻了许久,才找出一张截屏来,摆到了时砚妈妈的面前。
截屏时间过了很久,是很早之前的一段新闻——
近日,潍泽市一寺庙外,逮捕一诈骗团伙,伪装成庙中和尚,对行人进行坑蒙拐骗,现已被我地警官抓捕。
文章下面配着几张警察逮捕的照片,上面被逮捕的人剃着光头,穿着庙里和尚的衣服,人并没有打上码,样貌可以看的很清楚。
“这张照片是时砚发给我的,当时你们带他去算命的时候,他已经有记忆了,所以也记得给他算命的人长什么样子,其实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记得那么小的时候,见过的一个不重要的人,可他记得,阿姨,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覃晴说完,抬头看时砚妈妈,见她发愣的样子,继续道:“因为就是这个人不知道跟他的父母说了什么,在那之后,他的爸爸妈妈就不爱他,说不要他了,要把他扔掉,再也不见他了。”
“阿姨,您还记得当时您带去给时砚算命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覃晴的话,像是自问自答,问完问题之后,又自己回答:“您一个大人过了这些年都忘记了,可时砚当年才几岁,他直到现在都记的清清楚楚,您说是为什么呢。”
时间在覃晴不说话后,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空气好像都刹停了。
覃晴从床边起身,站到时砚妈妈的对面,手里拿这那本厚厚的相册,礼貌询问:“阿姨,相册我能带走吗?”
时砚妈妈抬起头,看了她许久,终于闭上眼睛,朝她点点头。
覃晴拿着相册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转头道:“阿姨,如果不是因为时砚的爷爷奶奶的话,那他差点被一个江湖骗子,和一对无知的父母,毁了一辈子。”
说完,她不再去看时砚妈妈一眼,拿着手中珍贵的相册,下了楼。
楼下,时砚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腿上还躺着已经熟睡的时钦。
听到她下楼梯的声音,时砚抬起头,随后又小心捧起时钦的脑袋,拿了个抱枕垫到下面后,抬腿朝覃晴走了过去。
见她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时砚顿时紧张起来,忙问:“怎么了?”
时砚并不害怕他的家里人不同意他和覃晴在一起,因为他不在乎那些人,可他绝不会允许他们欺负覃晴一分一毫。
闻言,覃晴只摇摇头,朝着他勾唇笑了,随后轻言道:“时砚,我有点头疼,我们走吧。”
时砚听见她头疼,刚想询问怎么了,随即就反应过来,刚刚在楼上肯定发生了什么,让她想离开了。
“好。”时砚淡淡道,余光瞥见母亲走出房间。
他什么都没说,牵起覃晴的手,走了出去。
时砚不难想通这件事情,无非就是他的家里人对覃晴说了天煞孤星的那些事情,让覃晴心疼他了。
刚刚覃晴下楼时,看他的眼神里,有心疼的情绪在。
在他父母眼里,他是如同烂泥一般的存在,而覃晴可是他们只见过一眼,就称之为公主的啊。
他们在一起,在他父母眼里,无异于公主踩进烂泥里,还爱上了这种感觉。
时砚不由苦笑,在上车时,擦掉眼角一滴快滴落的泪,上车带覃晴离开这里。
第38章 报复
大五开学后,覃晴就开始实习了,她被分配给了一位资深教授医师。
每天过着忙忙碌碌,脚不沾地的生活,晚上下了班,连和时砚打个电话的时间几乎都没了。
这天早上,她照旧跟着导师去例行查房,正看着老师和病患交谈病情的时候,突然听到病房外的走廊里传来一阵吵嚷声。
其中覃晴好像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抬头,显然病房里的人也都注意到了。
旁边一位和覃晴同班的同学,小碎步朝她移过来,文件夹挡在面前,靠近覃晴小声询问道:“外面刚刚是不是有人喊你的名字啊?”
覃晴转头看她,眼神中布满疑惑,她刚刚好像也听到了。
带着疑问,覃晴走到走廊上,看见一群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正围着一位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
她离的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那男人的模样,但从病房出来后,她就听见那人大声喊了一句:“我找覃晴,她是不是在你们医院实习?”
覃晴听声音觉得不熟悉,皱着眉头,朝那边走过去,彼时,那男人从被围得水泄不通的缝隙里,看见了覃晴。
看见覃晴朝他走过去时,他倒是安静了不少,没再大吵大闹。
覃晴一步步走过去,和那男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拨开围着的人群,刚站到那人身前,还没来及询问他是谁。
就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柄匕首,一手握住覃晴的手腕把她扯了过去,匕首抵到她的脖子上。
覃晴吓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被控制住了。
周围人立刻慌张起来,保安很快赶上来,人群中也有人慌忙报了警,医生安排让患者先进病房,减少走廊上的人群。
覃晴的脖颈处已经被刀刃陷进,一道血迹流下,好在刀进的并不深,浅浅的一道。
“你是谁?”覃晴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这人能叫出她的名字,还能认出她来,更没有要去伤害其他人的迹象,由着其他人随意乱动,但就是不准靠近他们。
覃晴不敢轻易乱动,她已经感觉到脖颈处有血迹滑下的湿润感。
那人轻笑了一声,靠在覃晴的耳边,小声说:“你也想不到吧,我们还能提前出来。”
覃晴瞳孔颤抖,这句话说出,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了。
是当年陈群找来的那群人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覃晴之前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是这件事情报道之后,才知道的,他叫孙玄。
覃晴双手被他紧箍在身后,手稍微一动,脖子上的刀刃就会越深。
“你想当医生吗?”孙玄声音很小,除了被他抓着的覃晴之外,其他围在他们周围的人,都听不见。
覃晴额头沁出细汗,往下滴落,一滴汗液坠在刀尖处,与血迹一块下滑。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保安,手里拿着警棍,警惕地紧盯着他们。
负责带覃晴的导师就站在其中两位保安身后,出声朝孙玄商量道:“你想要什么?放开我学生,其他什么都好商量。”
闻言,孙玄对着他们笑出声,“想要什么?”他手中的刀柄上举,抬起覃晴的下巴,“他们问我想要什么。”
孙玄怪笑地着看覃晴,“你说,我想要什么?”
“我…”纵使覃晴平时胆子再大,此时也被吓得无措起来,连声音都打着颤,“我不知道…”
话刚落下,刀刃就往里更近了些,覃晴紧闭双眼,仿佛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下一秒,匕首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之下,猛地戳进了覃晴右手掌心里面。
“啊!”覃晴痛呼出声。
那把刀直直地刺穿了她的手掌,鲜血坠在地板上,很快滴出一滩血迹来。
孙玄还想再动手,被冲上前的保安拿下,很快就有人上前帮覃晴止血,处理伤口。
彼时,远在外地拍摄的时砚,手腕上的手串毫无预兆突然断开,山野丛林里,时砚找了许久,可一直到天黑,12颗珠子也只找到了11颗。
他只好暂时把它们用断开的绳子再次穿起来,揣进口袋里。
警察很快赶来,孙玄被人押着离开时,覃晴痛到汗水都止不住,抬眼去看他,他的眼里是死寂的冷漠,和报仇的畅快。
覃晴痛感上头,晕在走廊里。
等到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了,手上的伤早已经被人包扎好了,导师坐在她病床旁,见她醒了,察看了一番。
覃晴想问一些关于她伤的事情,可她自己就是医生,那把刀是在她眼前,捅.穿她的掌心的。
看着导师对她叹了口气,覃晴顿时就明白过来,苦笑一声,眼泪划过脸颊,浸湿了枕头。
她躺在病床上,开始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想起孙玄问她想当医生吗,他毁了她的手,也毁了她的未来的医生生涯。
像是在脑中复盘一般,突然,覃晴想起一些不对劲来,她记得当时孙玄说的是“你也想不到吧,我们还能提前出来。”
她清楚记得当时孙玄对她说的是“我们”,那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们四个人,现在都已经出来了。
孙玄能够这么明不张胆的出现,那就说明肯定不是越狱,她有看新闻的习惯,最近也没看见有越狱的新闻。
只能说,是他们表现良好,提前释放,才出来的。
想到这里,覃晴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擦了下眼角的泪,谁能想到,表现良好,得以提前释放的人,出来的第一件事情,是报复呢。
说起报复,最开始的报复,好像还是覃晴想去报复他们呢,为此还去拳馆当了小师妹,可现在,她被报复了。
覃晴往下缩了缩身子,脑袋埋进被子里,试图逃避这一切,她闭上眼睛,想要睡一觉,希望醒来后,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她没有出事。
闭上眼睛的她,并没有睡着,反而让一滴滴眼泪流出。
“叮铃铃…叮铃铃…”忽然,放在枕边的手机响起。
覃晴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看着手机上面的备注“洛柯”,摁了接听。
手机放到耳旁,“晴晴,你在哪儿呢?”洛柯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医院,怎么了?”她的声音哽咽又疲倦。
听见她这样的状态,电话那头的洛柯显然愣了一下,小心翼翼询问:“你…都看到了吗?”
覃晴不懂她话的意思,不解地问道:“看到什么?”
“晴晴…”洛柯又叫了她的名字,静了几秒之后,才缓缓抽泣道:“时砚出事了。”
覃晴眼睛蓦然瞪大,愣了几秒,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陈群他们都出狱了,而来报复她的人,就只有孙玄一个人呢。
她被一个人刺穿了手掌,覃晴不敢相信,时砚被三个人弄成了什么模样。
“他在哪儿?”覃晴慌忙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没穿好,就想往外走。
可在下一刻,听到洛柯的话之后,她的动作就止住了。
“晴晴,我说不出来,你看新闻吧,我发给你。”洛柯的话说完,就听见一阵哭声传来。
覃晴心脏毫无来由突然一阵抽痛,似乎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她的手机没有充电,没电关机,电话自动挂断。
等覃晴反应过来之后,迅速去给手机充上了电,就站在旁边,等着手机开机。
手机刚充上一格电,就被覃晴开了机,点进微信里面,刚想点进和洛柯的聊天框时,就看见时砚也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覃晴点进和时砚的聊天框——
时砚:【手串断了。】
紧接着是时砚给她发来的一张照片,十一颗珠子乖乖躺在他的手心里。
时砚:【少了一颗,我在山上找到天黑都没找到。】
覃晴看了眼消息发来的时间,是三天前,她掌心被刺穿那天。
那天,时砚的手串断了。
覃晴回想那天,孙玄在刺穿她的手掌之后,匕首拔出,显然他还想继续动手,但是被保安眼疾手快拦下。
覃晴回了时砚的消息:【没事,等过段时间,我再去给你求一颗,串回来。】
随后,退出和时砚的聊天框,点进洛柯里面——
上面显示着洛柯不久前刚发来的一条消息,是一条文章的链接。
覃晴点进链接里面,上面显示这篇文章的发布时间是昨天。
近日,在岭嶝市一座废弃工厂里面,发现一具无名男尸,据悉,该尸体是在附近村民上山采摘,下雨进去躲雨时发现的,经法医检查,该男尸应该是在昨日晚间9点到11点之间确认死亡,在检查过程中,法医在男尸身上发现了数道鞭伤,不计其数的刀伤,致命伤在后脑,被人用三根钢钉敲进。
覃晴茫然地看着这段话,眼泪却比她先一步反应过来,一滴一滴砸在手机屏幕上。
指腹在屏幕上滑动,下面还有尸体被发现的现场图,时砚的头部被打上了马赛克。
照片里,他被人捆绑在柱子上,跪在下面一堆玻璃渣上面,两膝下面都躺着一滩干涸的血迹,白衬衫被鲜血浸成红衬衫,脖颈处被绳子勒出青紫的印子,还有几道伤痕,皮肤周围的血已经黏在上面。
后面的照片,是他被解开之后,躺在地上,右侧紧握的手心里,覃晴看见了她为时砚求的那串佛珠手串。
覃晴撑不住身子,蹲到地上,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手中的手机被她扣在胸口,从压抑着的低声哭泣,到放肆de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板,痛哭不止。
她刚刚还回了时砚的消息,她原以为,时砚只是受了伤,受了比她更严重的伤,可现在…他再也看不见她回复的消息了。
那串保时砚平安的佛珠手串,保住了覃晴的命,却没能保住时砚的命。
第39章 幸福
天亮,窗外太阳照常升起,覃晴仰躺在病床上,眼泪早已哭干,像具傀儡一般,对一切都毫无反应。
直到护士站与她相熟的护士,端着早餐走进来。
覃晴听到声音,往门口看去,看她把早餐放到桌上,哑着嗓子询问:“几点了?”她哭了太久,又一直没喝水,声音听起来像掉在地上的枯木,被人踩断。
护士也没注意时间,此时听她的话,看了眼手机,回答:“才七点,还早。”
覃晴向她道谢,“谢谢你。”
护士摇摇头:“没事,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覃晴应了声,护士便离开了。
看着旁边的饭菜,覃晴出神了好一会儿,最终似乎做了个好大的决定般,拿出手机,买了张回裕陵的票,又转回和时砚的聊天界面里,敲出一段话来——
【时砚,我明天上午回裕陵,想见你,明天下午你来我家一趟呗。】
而奇怪的是,手机那头回复了消息:【好。】
覃晴也愣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回复的那么快。
不过,也果然不出她所料,陈群他们带走了时砚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