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年后的周淼◎
孟郡的话让蒋绾彻底陷入了沉思，但她还是觉得和顾泓宇有很大关系，不管怎么想，他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要知道当初他还很贫穷，现在则继承了顾候的全部家产，而原本真正的第一继承人是顾帆才对。
而这十年发生的种种，完全毁掉了顾帆，曾经的天之骄子，学霸，现在却只能隐姓埋名，和社会完全脱节，将完全躲藏起来，活得像个阴暗潮湿里的老鼠。
而十年前的过街老鼠是顾鸿宇，他们两人的命运就像是完全颠倒过来了一样。
蒋绾感到口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感觉水有些冷了，看了一眼孟郡那杯空了的杯子，“我去倒水。”
她烧了壶水，脑子因为塞了太多东西而混乱了，就像是浆糊不停搅动，一会想到秦宸，一会想到余豪，一会就想到顾鸿宇，她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水壶发出‘嘟嘟’的声音，水烧开了。
蒋绾直接伸手去抓柄时，触碰到了玻璃，高温一下烫得她缩回了手，“嘶…”
“怎么了？”孟郡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见她捂着手，疑惑的挑了挑眉。
蒋绾笑着随意地甩了下手，“没事，不小心烫了一下。”
“你急什么，”孟郡有些无奈，上前帮她拿住水壶的柄，“喝杯水的事，也不用你特别招待。”
蒋绾被烫到那一霎那，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被她完全遗忘掉的人，甚至就连他们也不提起的人，“你知道冷宜在顾侯之前有一个男朋友的事吗？”
孟郡没想到她突然发问，脑子没能立马转过弯来，先是“啊”了一声，将水壶放到茶几上，大脑运转起来，努力回想，“这，没听说过啊。”
蒋绾瞳孔微缩，柯群没讲？
难道戴超没有审问出来？
孟郡疑惑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她，“蒋绾，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不，你到底在欺骗我们什么？”他表情从轻松瞬间变得严肃。
这小警察敏锐起来的时候，真的很犀利。
“警官，我绝对没有欺骗你的想法，不管是我这个人格，还是第一人格，”她一字一顿的说着，不慌不忙的直视对方眼睛，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要说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口，而蒋绾一直以来面对警察都是直视他们的眼睛，眼中不流露出半点虚假来。
“这么说吧，虽然我是第二人格，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格，了解的都没有主人格多，比如说这十年发生的种种，但是我又了解她不了解的事情，我们两个的记忆是不完全共享的。”
孟郡双手环胸，摆明了防备态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不是说，你上次才出现吗？”
蒋绾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警官，你记得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完完全全的？”
孟郡先是一愣，“当然了。”
“你和你女朋友上一次过情人节时做了什么事，完完全全记得？”
孟郡沉默了，他低着头思考了起来，不，他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记得那天两人一起吃了饭，好像他女朋友还因为他迟到生气来着，但他警局有事，加了一点班，好在他女朋友是个好哄的。
蒋绾不需要他的回答，只要他的思路跟着她的话走就行了，“记忆并不是每个人一想就能够从脑海中找到的，记忆就像一个磁盘，发生的事情，都存在里面，但大脑不是电脑，可以随意搜索。”
“每个人一天发生的事情，有一些会记住，有一些则会忘记，有的人努力想会想起来，但有的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有的人记忆很好，过目不忘，但有得人记忆很差，当天的事情，晚上就能忘了，想不起来难道就代表没有发生过吗？”
孟郡被她一番话给问懵了，“你想说什么？”
“我和主人格是一个大脑，大脑里的记忆我们其实都有，但是我们获得的磁盘记忆却不一样，我不知道这十年发生的事情，但是对十年前发生的事情，还记得很清楚，就如同昨天一样，”那的确是昨天。
“而主人格说不定都忘了十年前发生的事情，除了一些重要的事，就像警官你也不会记得你读书时，班上每一个同学的名字吧。”
孟郡觉得她说得好有道理，简直无法反驳，好似他看的一些书籍里，关于多重人格的，貌似也讲过记忆这回事，并不是完全共享的。
蒋绾说：“你可以把我们当两个人，而不是人格。”
“双重人格还能这样？”孟郡惊叹道，第一次遇到蒋绾这种情况，只能半信半疑的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他犹犹豫豫的坐在沙发上，动作都有些缓慢，像是新知识让他刷新了三观，“不对啊，上次你出现时，还一副完全失忆的样子，现在就能说得头头是道了？”
“很荣幸，上次你看到的是我刚出生时，我的记忆还很混乱，而我的主人格完全没有警局的记忆，她也应该疑惑吧，我就多了一些知识，”蒋绾就像一个神棍，说得头头是道，面不改色，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
孟郡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她。
蒋绾歪着头，淡淡一笑。
许久，孟郡开口：“如果你是凶手，一定是个思维逻辑严谨的人，骗得了不少人吧。”
蒋绾脸色一沉，有些不悦，她刚想辩论一番，孟郡就笑了，笑声化解了刚刚不悦的氛围，“但我知道你不是凶手。”
蒋绾阴阳怪气的说：“孟警官，辛亏你是个聪明人。”
孟郡呵呵直笑，拿水壶给两人倒水，“你刚刚提到冷宜还有个前男友，他怎么了？”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我只是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所以好奇问了你，不知道你们警察知不知道。”
孟郡回想了一番，确定没有这号人物，眉头微皱，“我只知道冷宜死前，是准备和顾侯结婚了，她都因为顾侯怀孕了，只可惜……”
蒋绾觉得口渴，但水太烫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既然孟郡都不知道冷宜的前男友是谁，那继续谈论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他们已经谈了四个小时了，难怪她都觉得肚子饿了。
但时间紧急，根据上次经验，她好像只能在未来呆八个小时而已。
“孟警官，你知道周淼住在哪吗？”
“嗯？”孟郡摇了摇头，疑惑的挑起眉头，“你要找她？”
“想和她谈谈秦宸的死，”蒋绾非常希望警方能够信任她，并且和她合作，找出真凶来，不然她穿越未来总不能是白来一趟吧。
孟郡神情微变，他捏了几下鼻尖，不自在的垂下眼睑，“你和周淼的关系……”
“猜到了，一定很糟糕，对吧，”蒋绾为此深深感到难过，她知道周淼非常喜欢秦宸，一见钟情那种。
第一次周炆把秦宸带到饭局后，周淼就对他念念不忘，之后就一直缠着她哥把秦宸再带出去聚一聚，但是秦宸很忙，多数都推脱了。
只是后来周炆和秦宸熟了，推脱不了，才有了第二次见面，第二次玩的地点是淼淼选的，玩剧本杀，她本来是想玩剧情简单，有复杂感情的角色扮演。
但秦宸选择了悬疑推理的剧本杀，之后他们每次活动基本都是先玩剧本杀了。
“今年年头我刚接手的就是秦宸的刑事案件，他死后一直没有找到凶手，让周淼非常气愤，她经常会来警局要求调查凶手和顾帆的踪迹，从秦宸死后的六年，她都没有开始新的生活。”
蒋绾心头一沉，她无法想象这六年来，周淼是怎么过的，“她……一定很想找到我吧。”
孟郡点了点头。
蒋绾咬着下唇，感觉眼睛有些泛酸，她睁大眼睛，强忍着酸涩，“周淼的事，你有和主人格说吗？”
“还没有。”
蒋绾抿了抿嘴唇，她的表情像要哭，却又无法哭出来的憋屈，左手掐着掌心，疼痛感让她有种报复性的愉悦，她埋怨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要害得自己最好的闺蜜不幸福。
她抬起手掌捂着下半张脸，好一会，她才说：“带我去找周淼吧。”
孟郡讶然，很快又收敛了情绪，这时他倒是信了她口中说的自己更了解十年前的事情了，她看起来对曾经的朋友感情更深一些。
“我开车带你去吧。”
自从秦宸死后，周淼就搬家了，特意搬得离警局进一点，而蒋绾是今年才搬到这边的，两人一南一北，相隔很远。
两人半小时的路程就到了周淼的家，周淼是住在小区里的，环境明显要比蒋绾住的地方好，这也自然，曾经两人的家境是差不多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周淼和蒋绾本来都应该有着一帆风顺的未来，没有压力，没有多大的烦恼，就算找个工资不是特别高，早九晚五双休的普通工作，也能养活自己。
孟郡轻车熟路的来到地下停车库，“你跟我上去吧。”
到了目的地后，蒋绾倒是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了，她有点不敢看到十年后的周淼，她们曾经的关系那么好，现在却……
她吞了吞口水，犹豫不定的说：“这个时间，她会在家吗？”
“今天星期六，她周末都休息，她父母给她开了一家小的零食店，自己做老板，所以她一般很少去店里，周末给自己安排了双休。”
蒋绾想到以前周淼就说过，她的梦想就是开个店，当老板，没想到实现了啊，脸色露出欣慰的笑，随即又想到，“你对她倒是挺熟的。”
孟郡非常幽默的调侃道：“没办法，她每周末都来找我，我见我女朋友都没见她频繁。”
“那今天……”
“今早她就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告诉她晚点来她家里找她。”
蒋绾刚走进电梯，脚步一顿，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不会今天早就打算带我来这了吧。”
孟郡晒笑，他也不来虚的，直白道：“那的确是，我也没想到你会主动提起，倒是让我不用找理由了。”
蒋绾笑不出来，她感觉脸上的肌肉硬邦邦的，背都绷紧了，她有些无措的整理衣服，突然想起自己来得急，好像衣服都没换，她都不知道自己穿的什么衣服，低头一看，就一套居家服。
“等等，我穿这样就出来了，”蒋绾大惊失色，双手一抬，空空如也，“我还什么东西都没带，”脑子里完全忘记了刚刚想的时间紧急这回事了。
“哎哟，你又不是见男朋友，还精心打扮啊，”孟郡有些无语，但还是好心宽慰道，“你别紧张，我知道你们很多年不见了，但你现在可不是去做客的。”
是的，她不是做客，周淼甚至可能还恨着她。
彷佛一盆凉水泼了她一个透心凉，蒋绾面如死灰，嘴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叮’到了。
听到这个声音，蒋绾反倒没刚刚那么紧张害怕了，越慌乱的时候，她反倒镇定。
孟郡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还以为她又想说什么，没想到居然真的乖乖跟着他出来了。
两人停在周淼的家门口，孟郡按了门铃之后，里面很快就传来脚步声，就像是等待多时了。
蒋绾紧紧盯着红漆门，看着门慢慢打开，目光从下至上，映入眼帘的，正是周淼的脸。
却和十年前有着很大的不同，成熟了很多，周淼看到她，瞳孔骤然睁大，脚步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你……”
她满脸透露着不可思议，下一秒，愤怒涌了上来。
“啪！！”清脆的巴掌声吓到原本想要说话的孟郡。
第15章
◎秦宸的身世◎
他立刻站到两人中间，抬手拦住还没完全收回手的周淼面前，“周小姐，别这样。”
周淼打得那一巴掌彷佛用了她全部力气，手还没放下，垂在空中微微发颤。
她双眼腥红，血丝密布，眼角却有些湿润，泛着泪光，她睁大眼睛，强忍着泪水不流下，嘴角向下撇，冷冷的讥讽道:“你终于舍得现身，不躲了？！”
脸火辣辣的疼，蒋绾没有低头，脸上甚至半点委屈都没有展现出来，平静的接受这一巴掌。
她早有预料，这一巴掌算是轻的了，“对不起。”
“对不起？！”周淼嗤笑一声，尖锐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眼中的怒火好似要把蒋绾燃烧殆尽，“你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人命？”
她悲愤又痛苦，右手握拳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都怪我，如果当初不是我非要让他帮你们，他都不会出事，他一出事，你们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她说得每一个字都在发颤。
“蒋绾！！！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嘶吼着，想要发泄这六年来的痛苦和怨恨，她每一天都想着，秦宸死前受了怎样的痛苦。
他在知道有炸弹，自己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还让一个无辜的人快逃走。
五天，他失踪了整整五天，他到底遭了怎么的罪，可这些原本都和他没有关系的。
都是因为她傻，是她害了自己的老公。
周淼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撕裂开来，生不如死，疼得她无法站着，颤颤巍巍地蹲了下来，眼泪如同断了的珍珠项链，连绵不绝地滴在地面。
“他才二十四岁，他那么年轻，就死了，”从嘶吼，到呢喃自语，周淼愤怒的都不愿再看蒋绾一眼。
“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无话可说，只能不停的道歉，也不敢祈求对方原谅。
她听出了周淼的怨恨，怨恨她‘消失’了，可都没有说一句是她的‘丈夫’害死了秦宸。
她没有说顾帆是凶手。
周淼恨了六年，都不曾怀疑是他们下手害死的秦宸。
周淼抬起头，手死死拽着蒋绾的小腿，“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为什么？！”
“我TM都要以为你死了！！”
蒋绾蹲了下来，直视她猩红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却不敢去触碰她，“对不起，”她听到那句话，情绪彻底失控了，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她恨不得要把她所知道，遭遇的事，全部都告诉对方。
周淼冷笑道：“你TM只会说这一句话吗？”
蒋绾吸了吸鼻子，伶牙俐齿的她，此刻却完全不会说话了。
一张纸从上方递了下来，孟郡面露尴尬，半蹲在门边，屁股紧贴着门缝，“要、要不，我们进去谈。”
周淼接过纸巾，冷哼了一声，快速转起身，完全没了刚刚崩溃的样子。
孟郡又递了一张纸给蒋绾，感谢这次随身带了纸巾，一个女人哭他都搞不定，何况两个。
蒋绾随意地抹了下，只觉嘴里苦涩，她刚刚出门的时候，应该喝杯水的。
周淼的房子很好看，装修很精致，面积很大，是两房一厅的格局，周淼以前的时候是就是个会享受的。
准确来说，她们两个都是，都梦想着有属于自己的家，她们对未来都有着很多的畅想，从房子布置来看，周淼或许实现了，除了她最想要的完美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