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被推入火坑。
“就算是你舅母不喜欢你，会找你麻烦，可有你舅舅护着，怎么也比进宫要好吧。”陶氏说着猛的站了起来，道：“我现在给你舅舅去信，把这事定下来。”
陆菀宁拉住陶氏，道：“娘，没用的，来不及了，舅舅一家远在永宁府，等您信到了那边，舅舅再找媒人赶来京都，女儿怕是已经嫁入裕郡王府了。”
陶氏闻言，整个人都颓了下去，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陆菀宁沉默，她坐在那里将所有的事情都缕了一遍，又认真的衡量了很久，开口道：“娘，您别难受了，不就是进宫吗？女儿进就是了。”
陶氏抬眼，满脸厉色的道：“你知道你说的什么吗？你说的简单，真等进了宫你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陆菀宁无奈道：“娘，那您说怎么办，总不能真让我去给裕郡王做续弦吧？”
裕郡王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年纪比她大伯父都大不说，那荒唐好色的名声更是人尽皆知，连陆菀宁这种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未出阁姑娘都对他做的那些荒唐事有所耳闻。
第6章 决定
家里小妾无数不说，还整日流连花街柳巷。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裕郡王这人向来荤素不忌，不管香的臭的都喜欢往府里扒拉，青楼花魁，梨园戏子，就连南风馆的小倌他也照样赎身养在府里。
真要嫁给这样的人，那以后的日子得糟心成什么样？
陶氏语凝，半晌后，陶氏长叹一口气道：“难道就真的只有进宫这一条路可走了吗？”
陆菀宁苦笑，若有别的路可走，她又怎么愿意进宫呢？
陆菀宁又劝慰了陶氏一阵子之后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躺到自己床上的时候，陆菀宁只觉得累极了，虽然她在陶氏面前说的简单，可一想到进宫后的生活她还是有些恐慌。
当晚，陆菀宁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早上起床的时候，眼下虽然没有出现黑眼圈，可精神肉眼可见的萎靡。
洗漱过后，陆菀宁也没有让芸香帮她装扮，就这样一脸憔悴的跛着脚去给林氏请了安。
快到集福堂时，身后传来了陆菀清的声音，“五妹妹。”
陆菀宁转身，朝着陆菀清福了福身，“三姐姐。”
陆菀清关心道：“五妹妹，你脚好一点了吗？”
陆菀宁笑道：“多谢三姐姐关心，好多了。”
“那就好。”陆菀清点了点头，道：“其实五妹妹你脚伤着，就算今日不来和祖母请安，祖母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陆菀宁笑了笑，道：“祖母没有免了我的请安，我还是照常来向祖母请安为好。”
若是没有昨日之事，她伤了脚，今日自然可以不来集福堂请安，可昨日发生了那些事情，她今日需要向林氏表态，不得不来。
两人结伴到了集福堂外面，没一会儿陆菀柔和陆菀怡两人也先后来了。
陆菀柔看了陆菀宁一眼，笑道：“五妹妹伤了脚，今日反倒是比往日来的早了些。”
陆菀宁道：“正因为伤了脚才出门的稍早了些。”
陆菀怡瞥了一眼陆菀宁的脸色，语带嘲讽道：“某人怕不是昨晚兴奋的没睡着，才早早出门来请安了吧？”
陆菀宁冷冷的看了陆菀怡一眼，没有搭理她。
“哎，你……”
陆菀怡见自己被无视，不依不饶的还要继续开口，夏荷却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笑呵呵的道：“老夫人让几位姑娘进去呢。”
陆菀宁朝着夏荷点了点头，跟在陆菀柔身后进了屋子，屋外陆菀怡跺了跺脚，也跟着走了进来。
几人进了屋子，规规矩矩的向林氏请安。
林氏面无表情的扫了陆菀宁一眼，让几人坐下后，例行关心了几人几句后，就挥手让几人离开。
陆菀宁坐着没有动，陆菀怡见陆菀宁不动，她也坐着不动。
林氏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看向陆菀怡，“怡丫头，你还有事？”
陆菀怡一脸乖巧的道：“祖母，我等五姐姐一起。”
林氏道：“你先走吧，我留你五姐姐有事。”
“是。”陆菀怡闻言不忿的瞪了陆菀宁一眼，才气呼呼的起身离开，以往林氏都会留她一起用早膳的，今日却独独留了陆菀宁，也不知道陆菀宁耍了什么手段才得了贵妃和林氏的青眼。
陆菀怡离开后，林氏漫不经心的开口：“宁丫头，你可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陆菀宁点头，语气恭敬的道：“回祖母的话，菀宁决定了。”
“哦？”林氏不着痕迹的坐正了身子，“你的决定是什么？是进宫当人人羡慕的娘娘呢还是去给裕郡王当续弦？”
“菀宁想要进宫。”陆菀宁道。
“这就对了嘛！”林氏闻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笑道：“祖母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你娘那边……”
陆菀宁接口道：“祖母放心，娘那边我会去劝的。”
“那就好。”林氏语带不满道：“进宫是好事，别让她闹的像是我要把你往火坑里推一样。”
“我娘她也是太过关心我了，觉得我性子和软，担心我进宫后会吃亏，才会言语有些过激。”
陆菀宁替陶氏说了两句话，然后不等林氏开口，她又接着道：“不过我知道祖母让我进宫是看重我，我有侯府当靠山，进宫后又有贵妃娘娘护着，肯定吃不了亏，娘她就是一时没有想明白，等她想明白了就知道祖母的苦心了，祖母就看在菀宁的份上别生我娘的气了，好不好？”
“你明白就好，算是祖母没有白疼你一场。”林氏脸上的表情和软了下来，“至于你娘那边，只要她以后不再要死要活的，看在她生了你和墨儿的份上我也不会为难她的。”
“祖母放心，娘她以后肯定不会了。”陆菀宁保证。
能这么简单解决了此事，林氏很高兴，这会儿看陆菀宁也就更顺眼了一些，她留陆菀宁在她这里用完了早膳才让人离开。
陆菀宁临离开前，和林氏提了要求，“祖母，我既要入宫，那宫里的规矩肯定不能不懂，能不能劳烦祖母帮我请一个宫中出来的嬷嬷教一教我宫中的规矩，免得日后进宫丢了侯府的脸面。”
林氏深以为然的点头，“回头祖母就让人去打听打听，尽快帮你请一个嬷嬷来府教你规矩，你脚还伤着，这几日就好好在你的沁雅轩歇着，也不用日日来我这里请安了。”
陆菀宁和林氏道谢，“菀宁谢过祖母。”
陆菀宁走后，林氏问身边的大丫鬟夏荷，“你觉得宁丫头她是真的想通了，还是在这里假意周旋，其实另有打算？”
夏荷笑着开口，“奴婢觉得五小姐应该是真的想通了，不然也不会提出让老夫人帮她请宫中出来的嬷嬷教规矩。”
“希望她是真的想通了。”想了想，林氏又道：“暂时还不能掉以轻心，让盯着陶氏和沁雅轩的人上点心，要是她们不死心往永宁府送信就让人拦下来。”
“是，老夫人。”
陆菀宁在芸香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到沁雅轩门口时，就见陶氏站在门口等着她。
第7章 陆思墨
陆菀宁快走了两步，道：“娘，你怎么过来了。”
“哎哟，你慢点，小心脚。”陶氏说着走到了陆菀宁面前，道：“娘过来看看你的脚怎么样了？你脚还没好，不好好养着，乱跑什么？”
“娘不用担心，女儿脚只是看着有些严重，其实不怎么疼。”陆菀宁说着挽上了陶氏的胳膊，道：“女儿刚去给祖母请安了，顺便把女儿选择进宫的决定告诉了她。”
“告诉了就告诉了吧。”陶氏叹了一声，又很快收拾好心情，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赶紧进屋歇着吧，你这脚虽然没伤着骨头，可也要好好将养才是。”
她昨天晚上也想明白了，她没有用，反抗不了贵妃和老夫人，这会儿再拉着脸伤心难过不过是让女儿跟着担心而已，还不如表现的坦然一点。
陆菀宁点头：“女儿知道了，祖母已经免了女儿接下来几天的请安，女儿这几天就哪儿也不去了，好好待在屋中养伤。”
两人说着话进了陆菀宁的屋子，陆菀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对陶氏道：“娘也不用太过替女儿担心，自己的身子也要顾好。”
陶氏摇头道：“娘知道的，你就别替娘操心了，娘没事。”
陆菀宁看了看陶氏眼下的青黑，没有揭穿陶氏，笑道：“娘没事就好，还有两天就月底了，弟弟也该从书院回来了，娘可要养好精神才是，不然弟弟可又要担心了。”
陆菀宁同母所出的弟弟陆思墨今年不过十一岁，可因为父兄出事，小小年纪便十分懂事，总觉得他自己作为他们三房唯一的男子，理应保护姐姐和娘亲，成日里除了读书就是替陶氏和陆菀宁这个姐姐操心。
陆思墨去年的时候考入了白云书院，白云书院是大雍最有名的书院，收取学生十分严格，不管是高官子弟还是豪富之后，想要进入白云书院，都必须通过书院的考试才可以，比起国子监，白云书院在天下学子心目中的地位更高。
只是白云书院并不在京城，而是在位于京城几十里外的衡元山上，从白云书院到京城，骑快马也要一个多时辰，陆思墨平日里都是住在书院里的，只有每旬学院放假的时候才会回府。
陶氏听陆菀宁提起陆思墨，才记起来儿子快回来了，她想了想，迟疑的和陆菀宁道：“娘想着你要进宫的事情要不暂时就先不告诉墨儿了。”
陆菀宁沉吟一瞬，摇了摇头道：“女儿觉得还是告诉弟弟为好。”
大雍朝的大选历来都是在暮春时节，也就是四月份左右。现在已经是十月底了，离着大选之日也没有多久了，就算是瞒着陆思墨也瞒不了多久，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呢。
而且陆思墨早慧，她们亲口告诉他，也可以防止他在别处听到三言两语胡乱猜测。
还有一点，陆菀宁想要陆思墨早一点认清林氏等人的真面目，知道它们是靠不住的。
陶氏听完陆菀宁所说，点头道：“既如此，那等墨儿回来之后就由娘来告诉他此事吧。”
陆菀宁点了点头说好。
母女俩说完话，陶氏又叮嘱了陆菀宁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了。
两天后，陆思墨回了家。
陆思墨从书院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一进府就听说了姐姐崴脚的事情，心里惦记着姐姐，他给林氏请完安就忙去了陶氏的院子，准备见过陶氏之后就去看望陆菀宁，却不想从陶氏口中知道了陆菀宁要进宫参加明年大选的事情。
陆思墨这下坐不住了，站起身和陶氏道了句：“我去看看姐姐。”就匆匆去了陆菀宁的沁雅轩。
陆菀宁脚崴的原本就不重，休息了两天，脚裸的肿胀基本已经散了，也感觉不到疼了，见陆思墨过来，她刚要从软榻上起身下地就被陆思墨给拦住了，“姐姐你脚受了伤，躺着就好。”
陆菀宁被按回软榻上，看着眼前脸颊还有些肉嘟嘟，却一副老沉做派的小少年，有些无奈的笑道：“我脚已经差不多好了。”
陆思墨道：“差不多好了就是还没有彻底好，还是要注意的。”
“行吧，听你的。”陆菀宁靠回大软枕上，开口问道：“可去给祖母请过安了？”
陆思墨点头，“一回来就去了，给祖母请完安我才去见的娘。”
陆思墨想要问一问陆菀宁进宫的事情，却有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顿了顿，他才继续道：“我听娘说祖母想让姐姐进宫，姐姐也同意了？”
“嗯。”陆菀宁道：“贵妃娘娘在众姐妹中选中了我，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如果我不进宫，祖母就会让我嫁给裕郡王做续弦。”
陆思墨稚嫩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这么说来，姐姐原本是不愿意进宫的，只是被逼无奈才只能选择进宫的，是吗？”
陆菀宁没有否认。
陆思墨跳脚，“祖母和贵妃娘娘她们太过分了，我去找祖母去。”
说着，陆思墨转身就要往集福堂去，陆菀宁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冷声道：“墨儿，坐下！”
也许是被陆菀宁的语气镇住了，陆思墨乖乖的坐了下来。
陆菀宁看着陆思墨的眼睛，严肃道：“墨儿，姐姐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贸贸然去找祖母争吵的。”
陆思墨闻言，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眼眶微红，语带委屈道：“我不和祖母吵，我去求祖母改变主意还不成吗？”
果然还是个孩子，陆菀宁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道：“墨儿，姐姐知道你是替姐姐着想，可没有用的，祖母打定了主意要送我进宫，就算你再怎么去求她，她也不可能改变主意。”
陶氏以死相逼都没有让林氏动摇分毫，陆思墨去求她，又怎么可能有用。
陆菀宁摇了摇头，接着道：“原本娘是想要瞒着你此事的，但是我觉得墨儿你虽然年纪小，可你向来聪慧，这些事情也没必要瞒着你。”
“虽然我们都是侯府子孙，可在祖母眼中，以后要承爵的大哥和贵妃娘娘才是能给侯府带来荣华富贵之人，她眼中最看重的永远都是大哥和贵妃娘娘。除了大哥和贵妃娘娘，祖母爱屋及乌，私心里也是疼爱五弟和六妹妹的。”
“至于我们这些其他的孙子、孙女都是可有可无的，为了侯府的昌盛我们这些人都是可以轻易牺牲的。”
第8章 邓嬷嬷
陆思墨张了张嘴，又颓然的垂下了双肩，这些事情他之前的时候也隐隐有感觉，只不过他一直不愿意多想，此时听陆菀宁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让他不得不直面这一事实。
陆思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开口：“姐姐，你的意思我明白，可你明明不想进宫啊！”
陆菀宁笑着伸手揉了揉陆思墨的头顶，道：“一开始我确实没想过进宫，也不愿意进宫，但现在我是想进宫的。”
“姐姐少哄我了。”陆思墨嘟囔，“我又不是小孩了，怎么可能相信姐姐突然间就想进宫了。”
陆菀宁摇头，她还真没有哄陆思墨，她现在的确是愿意入宫的，她已想明白，没有了父亲和哥哥，忠勇侯府已经不能成为她的靠山，那么她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入宫只是第一步，她要做的就是成为不再轻易被人拿捏的存在，成为弟弟和娘亲在侯府的靠山。
陆思墨将信将疑的看着陆菀宁，“姐姐是说真的？”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思墨歪头认真想了想，发现陆菀宁好像确实不曾骗过他，便也有些信陆菀宁所说了。
只不过，信归信，他皱着的眉头却依然没有松开，“可姐姐要是进宫了，那表哥怎么办？表哥前几天给我写信还问起姐姐呢。”
“什么怎么办呀？”陆菀宁面色不变道：“我进宫和表哥又有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