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你怎么来了？”涂雄英心里有些发憷。
这京城里面的六大纨绔子弟中，就属这位闽宁候家的难缠。
“我沐姐在这里，我当然得来了。”周野迈着四方步走到方沐和面前，把一个羽林卫挤开，站在方沐和身后，恭敬地弯腰，叫了一声：“沐姐，您没事吧？”
周野好一副唯唯诺诺，恭敬谨慎的马屁虫。这样子让方沐和都没眼看了。
“哎！这位涂雄英涂大人要把我送到羽林卫指挥司的牢里去审问。你说我有事没事？”
方沐和抱起双臂，靠在椅背上，一脸的慵懒无赖样儿。完全不像是单刀赴会，倒像是来喝下午茶的。
上辈子这两个人不知道打过多少次配合，很多事情连眼神都不需要，就能把戏对得严丝合缝。
涂雄英：“……”
感觉脑子更加不够用了。
他得到的信息是，这个小丫头不过是惠妃娘娘宫里的小宫女，犯了错被撵出来了，没有任何靠山。
可如今你看，周野这个京城第一纨绔，如此哈巴狗儿的样子，究竟是几个意思？
“今儿不是乔家大公子下的帖子吗？乔栋还是乔梁？人呢？”周野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几个歪瓜裂枣。
第109章 你倒是站起来走两步啊
“没有乔栋，也没有乔梁。只有乔姝雲身边的丫鬟司琴，但已经跑了。”
“没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周野朝着涂雄英挑了挑下巴。
“周公子，你什么意思？”涂雄英
“涂大人，我周野一言九鼎，向来说话算话。劳驾你带人先把乔姝雲的丫鬟司琴带到羽林卫，我们俩随后就到。”
“周公子，你好像没有权限指挥羽林卫吧？”涂雄英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方沐和摆摆手，自顾跟周野说：“我就纳了闷了，羽林卫来的还真及时啊！司琴前脚跑了，他们后脚就进来了。说没有猫腻，谁信呢？”
“勇毅侯府的庶长公子乔栋就在羽林卫当差啊。那可是千户大人！可威风呢。涂大人就是在乔千户长手下当差吧？”周野笑眯眯地看着涂雄英。
“怪不得。”方沐和冷笑。
“走吧。不是去羽林卫指挥司吗？这京城各司衙门爷都去过了，唯独没去过羽林卫指挥司。今儿爷跟你去见识见识。”周野扫了涂雄英一眼。
一旁按着脚踝等机会的白胖子终于插上嘴了：“涂大人！劳烦您先给找个郎中来啊！好歹给我们的伤先包一下！”
“哟，把这几位给忘了。”方沐和看着东倒西歪的几个家伙，皱眉摇头：
“可是，我刚才情急，手下也没个轻重！而且这鞭子可是特制的，有倒刺，我还不小心喂了毒……”
“什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鹰钩鼻气得爬起来就要扑过来。
周野上前一脚踩住他的手，冷笑道：“胥桁，胆子挺正啊。敢在涂大人面前喊打喊杀的？”
“周公子！我很喊打喊杀，但也没伤到她一根汗毛！她笑嘻嘻的就把我们打成这样子了！”白胖子委屈地抹了一把眼泪。
“我们这辈子都没办法走路了！”
“周野你他娘的再护着这毒妇，我连你一起杀！”驴脸的那位三角眼一瞪，扑向周野。
方沐和哪里能让他碰到周野，直接飞起一脚把人踹去了墙角。
涂雄英：“……”
这女人什么路子？
难道她并不是宫女，而是大内的暗卫？
“沐姐，鞋子脏了吧？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双新鞋。”周野说着，拿了一块帕子给方沐和擦鞋。
方沐和：“……”
这，戏演过了吧？
涂雄英在旁边看得直咧嘴。
这特娘的是什么狗屁倒槽的破事儿！
这些纨绔子弟们，竟把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当猴耍！
乔栋那厮明显是坑人，但面前姓周的也不是好鸟！
有那么一瞬间，涂雄英不想玩了，想撂挑子撤了。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撤。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身后有人咳嗽了一声。
涂雄英一脸厌恶的回头看，看清来人后立刻恭敬的上前行礼：“卑职参见韩王殿下。”
“本王原本在隔壁的雅间会友，这女子忽然闯了进来。涂雄英，你刚好在这里，就把她带回羽林卫指挥司，好好地问一问。”姬耘韩说完，朝着身后一摆手。
两个韩王亲卫押着一个身形秀美的女子到涂雄英面前。
“这是……？”涂雄英不认识，又狐疑地看向姬耘燕。
“本王问过了，她叫司琴，是勇毅侯府的丫鬟。不过，本王亲眼看见她是从这边的窗户里跳下去的，鬼鬼祟祟，一定还有隐情。”
姬耘韩一边说一边进门，目光锁住方沐和，蹙眉问：“沐和，你怎么在这里？”
涂雄英听着韩的语气，就想原地消失了。
他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招惹了一个祖宗？
“王爷，好巧啊。”方沐和大大咧咧的朝姬耘韩摆摆手。
什么会友？
什么这女子突然闯进来？
什么顺便抓了送过来？
我信你个鬼！你说你早就盯着勇毅侯府了，我还信两分。
方沐和默默地吐槽。
周野对姬耘韩拱手行了个礼，说：“哪家菜馆这么有福气，居然合了王爷的脾胃？”
看见周野护着方沐和，姬耘韩冰冷的眼神稍微一缓，多了一抹嫌弃：“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跑出来作甚？”
周野才不管他是生气还是嫌弃，继续做狗腿：“我沐姐在这儿被欺负了，又没人管，我不得赶紧过来么。”
涂雄英：“……”
姓周的你还能要点脸不？
姬耘韩一副懒得跟周野计较的样子，又问涂雄英，“涂大人，你在犹豫什么？怎么还不抓人？”
涂雄英：“抓，抓……谁？”
“你来这里，不是抓人的吗？”姬耘韩纳闷的问。
周野也来劲了：“对啊！你刚才不是还叫嚣着要抓我沐姐吗？怎么王爷一来，你就怂了？涂大人，这不像是你的做派啊！”
“你们一个个的！不能这么欺负人啊！”倒在地上白胖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傅宁，你哭什么？窝囊废！”旁边的鹰钩鼻咬牙骂道。
“胥珩！你他娘的还有兄长！你一个人残了也没什么。我爹娘就我一个独苗！我要是残废了，我们家就完了！”白胖子傅宁眼泪哗哗的。
“屮！我就不信，几鞭子就能抽残了？一个个的软骨头！”另一个三角眼，身材瘦小的家伙，脸上不但没有痛苦之色，反而带着诡异的笑容。
方沐和忍不住对这家伙多看了一眼。
“袁筑，你个二愣子真就不知道疼吗？”胥珩纳闷地看着三角眼。
周野冷笑道：“咱们刑部主司袁大人的儿子，从小就把各种刑罚刑具当玩具，这点小伤小痛，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了。”
“哈哈哈哈……周玄晔，还是你了解小爷。”袁筑仰头大笑。
“呵！那你倒是站起来走两步啊。”方沐和笑道。
袁筑立刻不笑了。
他早就试着站起来过，但是两只腿都没有了直觉，好像屁股一下的肢体都不是自己的。
疼痛他不怕，因为他的体质跟别人不同，他从小就对疼痛没感觉。
可是这种双腿不属于自己的感觉，让袁筑害怕。
“我也不是吓唬几位，若是在三日之内，你们的腿还能治。过了三天，大罗神仙也无法让你们站起来了。”方沐和说着，起身走到涂雄英面前，“涂大人，走不走？”
第110章 我信不过你
涂雄英心一横，挥手说：“把所有人都带上，回指挥司！”
帐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反正今天已经把这些人都得罪了，他索性就铁面无私一回！把韩王也一并带去指挥司问话！
就算是丢了官职，还留一身风骨。
……
一行人出了八仙居，就看见门口停放的两辆大马车。
一辆是韩王府的，另一辆是闽宁侯府的。
方沐和想要上周家的马车，却被姬耘韩一把拉住：“我有话跟你说。”
“好吧。”方沐和只好跟着姬耘韩上车。
周野回头看了一眼被羽林卫扛着的三个人，忽然突发奇想，发扬了一下人道主义：“几位兄弟，把他们放我的马车上吧。扛着走太累了。”
“多谢周公子！”三个扛人的羽林卫立刻道谢。
不管怎么说，能给解决眼前问题，那就得领情。
一个羽林卫悄声对另一个耳语：“听说这周家的少爷一向眼高于顶。现在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你看他……”被倾诉的羽林卫挑了挑下巴。
两个人一起看过去，只见周野直接上了韩王府的马车。
怪不得呢！
人家是不乐意跟咱们扎堆儿。
姬耘韩看着随后挤进来的周野，皱眉问：“你的马车不是在那边吗？”
“让给三个废物了。总不好让羽林卫的兄弟把他们扛到指挥司去。一个个的都是朝廷重臣之子，就算他们该死，也得顾忌一下朝廷的脸面。”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让姬耘韩竟无可反驳。
方沐和懒得纠结这些，她早就饿了，这是来吃午饭的，竟连口水也没喝上。
“王爷，你这车里也没啥吃的？”方沐和皱眉问。
姬耘韩敲了敲车窗，对外面的陆瑾说：“去买些吃的送过来。”
“要兴隆街的羊肉饼！记得多带两头蒜！”周野忙追加要求。
“好嘞。”陆瑾麻溜儿的答应着。
•
羽林卫指挥司衙的大堂上。
副指挥室蒋肃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三个纨绔子弟。
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姬耘韩和周野，以及那个与众不同的小宫女。
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问：“王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姬耘韩扭头看方沐和：“沐和，告诉蒋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嘞。”方沐和就叭叭叭地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并把乔家送来的请帖也给了蒋肃。
蒋肃看了一眼请帖，又问地上的三个人：“这事儿跟你们三个有什么关系？你们去凑什么热闹？”
“我们也是接了请帖才去赴宴的。”傅宁，胥珩和袁筑，也各自拿出了一张请帖。
蒋肃看着手里四张一模一样的请帖，又问司琴：“这请帖，是乔栋发出去的？”
“是我借着公子的名义，把他们诳来的。我家公子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司琴平静地说。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自己把这件事情扛下来了？”蒋肃问。
“一个内宅的丫鬟，居然有这样的胆色。倒是把乔家的男人都比下去了。”方沐和冷笑道。
蒋肃扫了一眼方沐和，面带不满之色，斥责道：“不让你说话，不许开口。”
“蒋副使，她不是犯人。”姬耘韩立刻怼回去。
“是啊！方姑娘是这次的受害人！”周野立刻跟上：“还有，她也是本公子的救命恩人！蒋肃，你凶巴巴的，若是吓着她，不用王爷说话，我就不饶你。”
蒋肃不怎么怕韩王，因为韩王讲理。
周野就不一样，他纨绔之名在外，又是锦阳公主的心上人，实在不好招惹。
蒋肃只好继续问被告：“司琴，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人约到一起？”
“因为我想让她出丑！”司琴指着方沐和说。
蒋肃：“这么说，你是跟方沐和有矛盾，所以想借着他们三个人，让方沐和难堪？”
司琴：“是的。”
蒋肃：“说一下你最初的打算吧——你计划如何让方沐和难堪？”
司琴：“把她灌醉，然后让八仙居的人都来看她。”
蒋肃眼神一冷，质问：“方沐和是锦阳公主的女官。你这么羞辱她，是要针对锦阳公主吗？”
“她才跟了锦阳公主几天呢？在这之前，她可是惠妃娘娘宫里的末等宫女。因为她勾引楚王殿下不成，就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被惠妃娘娘重责六十板子。”司琴怨愤地剜了一眼方沐和。
方沐和冷笑道：“上一个说这话的人，正是乔姝雲。现在你的主子不敢露面了，轮到你了？”
蒋肃：“此事跟乔家小姐有干系？”
姬耘韩不耐烦地打断了蒋肃：“乔小姐就算了，我想蒋副使应该对另一个人更感兴趣。”
“王爷的意思是？”蒋肃纳闷地看着姬耘韩。
姬耘韩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口供：“蒋副使，看看这个吧。”
蒋肃接过口供，大略看了一遍之后，目光落在签字画押的名字上，一脸的错愕：
“郎云？我们一直在找他，想不到他竟落在了王爷手中。”
“我抓他，是奉了皇上的密旨。蒋副使抓他，有事为了什么？”
“既然王爷奉的是陛下密旨，那下官就不好多说了。但……这口供里说的事情也太匪夷所思了，还请王爷三思啊。”
“多谢提醒，这件事情本王自会深入调查。”
姬耘韩扭头看了一眼司琴，又说：“这个人是本王在街上抓到的，她身手非凡，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本王要借你这的大堂，亲自审问。还请蒋副使行个方便。”
蒋肃的脸色变了又变，说：“王爷客气了。这大堂，您随便用就是了。下官告退。”
“不必。你是这里的主官。我岂能反客为主？”
姬耘韩说着，叫人又搬了一把椅子来，放到旁边，让蒋肃坐下。
“王爷，我还有其他的公务……”
“那也不行。”姬耘韩唇角的微笑瞬间敛去，“我信不过你。”
蒋肃无奈地笑了笑：“好，那我就在这儿。”
第111章 沐姐真是大慈大悲啊！
“袁筑，你平日里跟乔栋交好还是跟乔梁更好？”姬耘韩问。
袁筑冷笑道：“乔栋的确是有点本事。但小爷也不是跟谁都做朋友的。他，还不够资格。”
“所以，你今天去八仙居，是为了乔梁。”
“当然了！”
“你们呢？”姬耘燕又看向傅宁和胥珩。
“乔栋那种蝇营狗苟之辈，怎么入得了爷的眼？”傅大胖翻了个白眼。
“老子从来不跟穷光蛋玩儿。”胥珩作为大虞财神爷沐国公的儿子，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姬耘韩轻笑一声，又问：“所以，你们都不知道这个司琴，其实是乔栋的心腹。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