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黎茫然地看着他,晏行寂布下结界将弥裳等人和祭魂尸拦在外面,淡蓝温暖的灵力输送进她经脉。
她躲开他的怀抱,抬手将脖颈处的鲜血擦掉:“我没受伤,这是方才与祭魂尸打斗之时溅上的。”
她目光落向晏行寂的手,手臂处被祭魂尸抓出的伤口看着瘆人,丝丝缕缕的尸气从伤口处升起。
司黎无奈叹气:“现在先解决弥裳他们和祭魂尸。”
晏行寂似是松了口气,仔细瞧清司黎脖颈上并无伤痕时,提起的心落下。
他微微颔首,敛镜剑横扫而过,虚空中顿时浮现巨大的剑影,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与杀意朝身前的三大护法和祭魂尸而去。
三位护法皆受了伤,自是清楚今日不可能在晏行寂手下讨得到好处。
罗喉与刑渊来到弥裳身边,在那股剑光即将来到身前之时,召出一方血阵,红光滔天,几人的身影瞬间消散。
几息之间,密林处只剩下无数的祭魂尸,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司黎拧眉:“鬼遁阵?”
她自然是知道这是什么阵法。
燃烧活人气血而成的阵法,可瞬息传送到万里之外,但布下一个阵法需要献祭起码百人,修真界自是不允这种邪阵存在,只有嗜血残忍的魔域在使用。
弥裳他们能离开,但带不走这数以万计的祭魂尸,密林深处的祭魂尸依旧猩红着眼朝他们飞扑而来。
“阿黎,待在结界之中别出来。”
晏行寂声音落下,人已步行到结界外,白袍在风浪中翻飞,乌发飞扬,身前是尸山骨海和密密麻麻双血红诡异的眼眸。
敛镜腾飞在虚空,莹白的剑身不断分化,不过须臾之间,虚空中树立着数不清的长剑,剑尖直直指向密林处狂奔而来的祭魂尸。
祭魂尸没有神智察觉不到危险,可司黎却知道这是什么。
她止住想要出去帮忙的脚步,老老实实待在晏行寂划定的结界里。
渡劫修士开大,待会儿的威压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太上虚无,去。”
他轻飘飘一句话,漫天飞剑径直朝密林处狰狞嘶吼着扑来的祭魂尸飞去。
普天之下,只有晏行寂会这招太上虚无。
修太上忘情的只有他一个,太上虚无是步入渡劫后才有余力掌握的,一柄长剑可分化出数以万计的剑身,晏行寂很少使出这招杀阵。
她也只在浮屠川崩裂之时见到过他用过一次,彼时漫天都是敛镜的剑身,将那些爬出的浮屠恶鬼牢牢打回去。
看来他确实很不耐烦与这些祭魂尸纠缠了。
司黎索性盘腿坐下,使出清洁术将自己身上的污血清洗干净,悠哉看着晏行寂游刃有余地解决掉那些祭魂尸。
大约一炷香后,漫天飞沙缓缓停下,虚空中的万把飞剑消散,敛镜飞回晏行寂手中,司黎终于看清眼前的密林。
不得不说,晏行寂真是个破坏王。
司黎视野之内的树木尽数拦腰折断,巨石崩塌,遍地污血,像是经历过一场大规模战争一般。
但晏行寂做得对。
这附近有人界城池,倘若他们不管这些祭魂尸,届时数万的祭魂尸跑去进攻百姓,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司黎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一丝欣慰,看来晏行寂在客栈说的那些话还是有几分真的,他虽然孤傲有病,但确实不会拿天下苍生开玩笑。
这般想着,她唇角带了笑意。
晏行寂转身之际,对上的便是司黎唇角含笑面容温和望着他的模样。
无人知晓,他心尖几乎在颤抖,呼吸微微一窒,在心口处带起一阵炙热难耐的痒,他猛地闭眼深吸好几口气,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不知有多久没见到过阿黎这般看他,温婉柔和,是他渴求了三百年的模样。
他再睁眼之时,眸中的情绪已被压下,抬手收回结界朝司黎走去。
司黎起身看着晏行寂的手臂,白衫被划破露出里面冒着尸气的伤口,血水依旧还在往外渗着,他整个右臂满是血水,顺着修长的手一滴滴落下。
司黎抬起他的手,掌心覆盖在他伤口上,温暖的灵力倾泄而出。
“你受伤了,我替你疗伤。”
晏行寂救了她,她合该替他疗伤。
本来这伤应该在她身上的。
忽地,清润的声音传来,青年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问道:“阿黎,其实不用帮我疗伤……”
“用的。”司黎抬眼看他,“你救了我,我应当报答。”
她划线的意味太过明显,晏行寂脸色陡然苍白,呼吸一痛,唇瓣翕动几瞬,可对上她倔强的眼神后,终究还是咽下了话。
他不能这么操之过急。
阿黎不喜欢那么强硬的他。
“……好。”
晏行寂回了她之后也不再说话,周遭安静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尸气被一点点抽出,她垂首专注的看着他的手臂,长睫一颤一颤像是把蒲扇一般盖在脸上,煽动他的心跳也随之跳动。
身前的人是那般的纤细,站直只堪堪到他肩膀处,此刻目光全然落在他身上。
只看得见他,只有他。
没有容九阙,没有别人。
只有他在她身边,在她眼里。
认知一出,他心口处一阵滚烫,被她全身心注视着的滋味令他喉口发紧。
内里几乎毁天灭地的占有欲越发的强烈,另一只垂下的手在轻轻颤抖,眸底的情绪越发氤氲浓郁。
“好了,尸气已经被拔除,你多加调养……”
司黎抬首,口中的话渐渐被咽下,对上身前宛如谪仙的青年。
他神情平淡,可一双好看的眼睛紧紧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星光点点,眸底满是疯狂缱绻的爱意。
司黎与晏行寂成亲的那一年,在床笫间曾数次见到过他这般眼神。
他喜欢死死按着她,用这般滚烫的眼神看着她,又急又凶,让她只能无力地仰首接受他的亲吻。
看他轻轻吻去她面上的泪水,听着他一遍遍在耳边喊她:“阿黎,我的。”
“阿黎,别怕,接受我。”
“阿黎,爱我。”
他用这般的眼神,说着那些令她羞红了脸的话。
作者有话说:
进入下一个副本了,放心吧男主的虐心追妻路肯定还有很远哒,小狐狸很快在这个副本中出现~
为了千字稍微高点能有个好的夹子,这两天是日三零点更新,周四晚上双更一万二补偿啦~然后以后就固定晚上九点更新,感谢宝贝们理解,转圈圈撒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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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弥裳:“小姑娘在这里陪姐姐玩吧~”
司黎星星眼:“那我们一起来玩飞行棋跳跳棋大富翁五子棋吧。”
弥裳:“……”
第27章 霓湘之世三
◎一米八八的花魁剑尊◎
司黎果断收回了手, “看着你应当是没事,自己多注意伤口。”
她不管身后的晏行寂,径直便要从他身边离去, 青年慌张抓住了她的手,脸上方才疯狂的神情已经收敛, 快的仿佛司黎方才只是做了场梦一般。
“阿黎, 我……罗喉和刑渊打伤了我……”
他看着身前的少女, 神色无辜,明明身量比之司黎高了不止一头,在她面前却生生低了几分, 颇有示弱的模样,全无半点渡渊剑尊的骄傲自强。
司黎侧首看着他,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眉眼间尽是温和。
“晏行寂,你一个渡劫还能被他们两个大乘伤了?”
“……还有那些祭魂尸在……”
“你可是孤身闯魔域的人, 祭魂尸也能伤得了你?”
“我……我心口的伤还没好全,被他们围攻有些难应付……”
在司黎的目光下, 他的话音减弱, 到最后唇瓣翕动着却怎么也说不出话。
司黎挑眉,晏行寂缓缓松开了她的手,看着身前的少女毫不犹豫地朝着某处走去。
在少女转身后, 他垂首看着手臂上的伤口, 眸底闪过一丝懊悔。
早知道方才让罗喉与刑渊打他一掌了。
他望向渐行渐远的少女,视线从她瘦削的肩颈蜿蜒到不盈一握的腰身。
他知道那里有多纤细, 罗裳褪去后, 他一只手便能将将握住。
实在是……太想她了。
好想抱抱她, 亲亲她, 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想的骨缝生疼,想的日夜难眠。
还不是时候,还太早。
他不能太过急躁。
要细水长流,徐徐图之。
晏行寂狠狠闭了闭眼,甩掉自己脑海中那些荒谬的想法。
司黎朝不远处的断崖走去,这只是一方不高的沟壑,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站在上面朝下望去,下面未曾受到晏行寂的威压波及,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繁茂的枝叶间一条小路延伸着。
司黎直接跳了下去。
而身后的晏行寂也并未有所反应,随着她的脚步一跃而下。
司黎平稳落地,迈着轻快的步伐朝某处树丛走去,在看到那抹颤颤巍巍的衣摆后眸中笑意更深。
“老爷爷,你在这处干什么呢?”
“啊!别杀我别杀我!”
几乎是在司黎出声的刹那,苍老恐惧的声音尖叫出声。
司黎唇角带着笑意,眸中满是狡黠的光亮,俯身笑盈盈看着跌坐在地不断后退的老者。
那老者年纪应当有七十起步,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身形瘦弱佝偻,眼睛浑浊不堪,此刻正惊恐地看着身前的少女。
那女子明明面容明艳秀丽,眉眼间皆是笑意,此刻在他眼里却宛如地狱的罗刹一般。
还有她身后的男子……
老者目光颤巍巍看过去,那男子面容温润清俊不似凡人,乌黑的眼眸只是看了他一眼,他浑身脊背发麻,那一瞬似乎连心跳都停止了。
他更危险。
“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老者慌张后退,脚步在地上蹬出凌乱的痕迹。
司黎一步步上前,他一步步后退,不断大喊着:“我真的没看见!”
她几乎要被他的嘶吼刺破耳膜,也不知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怎么这么中气十足。
“停停停!”司黎忍不住开口,“我当然知道你什么都没看见。”
他们在上面,他在下面,怎么看到上面发生了什么。
就算看到了又怎样,他这般反应活像她跟晏行寂杀人抛尸了一般。
老者瞬间闭嘴,惊恐地看着司黎和她身后沉默负手而立的男修。
司黎看向他的身后,那里一方土丘堆砌而起,泥土崭新,应当是新挖的。
看大小应当是一座坟墓。
她凑近老者,“你来埋人?”
老者一怔,误会了些什么慌忙摇头:“我没杀人,这是霓湘楼的姑娘……死了,我出来埋人……”
“霓湘楼?”
老者狂点头:“是景宁城的一方红楼……就是寻欢作乐的地方,里面有小倌和姑娘们,姑娘你也知道这等地方免不了有染了病的……这里便是霓湘楼埋人的地方,我就是负责来埋个人……”
生怕司黎不信,他慌张举起手作发誓状:“我所言句句属实,姑娘饶我一命啊!”
司黎朝远处望去,这里挨着坐落了数十个隆起的土丘,便是埋了数十人。
她又打量着他,眼前的人眼里尽是恐惧,唇瓣在微微颤抖,瘦削的身子坐在地上几乎起不来身,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周身并无灵力的波动,应当只是个普通人。
在那祭魂尸刚出来之时她便听到了一丝惊恐的叫声,只是一瞬便被生生截断,应当是那人捂住了嘴。
原来是个老者。
司黎:“你今日只是来埋人的?”
老者简直要给她跪了,疯狂地点着头:“真的真的,我真没想到会遇到那种……那种邪佞的怪物,我听到声音吓的腿都软了……”
他疲软着双腿起身,扶着一旁的树干朝司黎点着头:“小姑娘,我这把年纪孤苦一人……我就真只是赚个钱,没干过坏事,连只鸡都没杀过……”
他涕泗横流,一遍遍朝司黎拜着身,而一身紫衣容貌明艳的少女始终沉默着不说话。
老者哭了许久,终于意识到不太对劲。
周围有些太过安静,他连个风声都听不到。
他小心翼翼抬头,只见眼前的少女和她身后的青年神情沉重,黑沉沉的眸子直直落在他身上。
他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胸膛处衣襟因为方才的动作散开,用红绳绑着的玉牌晶莹剔透,玉质上佳,刻着四个大字。
他不识字,不认识这是什么。
但他知道这东西很贵,他本想找个时间把它卖了换钱。
可此刻,在面前两人的注视下,老者头一次感到脖子上挂着的这东西是多么滚烫。
他慌张解下玉牌塞给司黎,“姑娘想要便拿去,只要留我一命……我真的只是路过……”
他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
司黎握紧手上的玉牌无奈叹气,取出手帕递给他:“我没说要杀你,别哭了,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老者接过手帕,恐慌地看着司黎。
司黎举起手上的玉牌示意他:“这东西,你在哪里捡到的?”
那玉牌上刻着青霄剑宗的名号,分明是青霄剑宗的弟子令牌。
上面一行小字“许子臣”,正是青霄剑宗这次失踪的弟子之一。
老者颤抖着手指向某一个方位:“在……在霓湘楼,一个多月前捡到的……我只是想卖个钱……”
司黎看向老者指着的那方向,是景宁城的方位。
她看向晏行寂,青年温柔笑着朝她颔首。
司黎意会,从乾坤袋中取出灵石丢给老者:“十块上品灵石,换你一块玉牌,可好?”
老者哪里敢有什么意见,这方生意分明是他赚大发了。
他连忙朝司黎点头哈腰:“没问题没问题,感谢姑娘饶我一命!”
他慌张拉上自己的推车从司黎身边离开,一路跑出甚远都不敢回头,生怕那姑娘和那恐怖如斯的青年叫住他。
老者已经离去很远,司黎已然看不到他的身影,她垂首看着手上的玉牌。
青霄剑宗财力鼎盛,每个弟子都有块代表身份的玉牌,这等玉质和气息她不可能认错的。
“在霓湘楼捡到的,青霄剑宗的弟子怎么可能会去青楼?”
她在青霄剑宗待了那么多年,宗内对弟子管教颇多,是严令禁止弟子去这些花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