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到了贺氏才发现被摆了一道,大家伙心里憋屈,谁知道裴妙妙天降神兵。
副导感慨:“看来我们组还是有几分运道的,开机仪式上拜神用的烤乳猪没白买。”
“合心意的女二号有了,又把被顾雪摆的那一道给撅回去了。”编剧苍蝇搓手:“到时候打起擂台来,这位传闻中的正宫女友能不能把顾雪给压下去。”
身为IM冲浪十级选手,为了搜集素材,编剧每天勤勤恳恳吃瓜,对最近的瓜了如指掌。
他用手肘撞撞秦潜:“还以为你不会跟着我们胡闹,把嘴巴一闭到底呢。”
“她那张脸确实无可挑剔。”虽然刚才也有演的成分,但大家都对裴妙妙的长相打从心里认可。
“就是不知道上镜怎么样。”
……
顾雪和经纪人瞪了裴妙妙一眼,扭头就走,结果三个人还是只能搭一趟电梯下去。
刚到楼下,裴妙妙就被威叔抓获:“大小姐,下午的剪彩仪式还等着您参加呢。”
裴妙妙摆手:“算了吧,我不行,你找别人吧,我这个小身板,受不住这么大的工作强度。”
她挽着威叔的手臂就是一个百米冲刺:“我让你帮忙要的签名照都拿到了吗?”
威叔点头,拿出一叠照片给她,看了眼手机里的未读信息,说:“同事们都在问,下次您什么时候再来。”
“今天仓促了些,下次他们一定好好准备。”
今天出外勤的人都在捶胸顿足,大小姐出巡他们居然不在,占便宜都赶不上热乎的。
以前大少爷还年轻的时候也爱来娱乐公司出巡,被威叔安排了几次之后也变得兴致缺缺。
同事们都嗷嗷待哺,大家都有一颗上进的心。
裴妙妙满脸疲惫:“缓缓,缓缓。”
她找怪话要了地址,打算今天就找时间把这些东西寄给她,刚打算把手机关了眯一会儿,贺琛的消息来了。
-听说你去咱家娱乐公司啦?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充实?早说让你带上我了,就是不听。
-要是我在你旁边,你累了我还能劝劝你,给你逗个趣。
裴妙妙:[你们真的好阴险,好狠毒,戒色了。]
[想笑就直接笑:)]
贺琛嘎嘎狂笑。
回到贺家,一脚踏进家门,就看见贺卓半躺半坐地瘫在沙发上,神色萎靡,面前的茶几上放着水和药。
裴妙妙劳累了一天,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把自己摔在另一边沙发上,窝着不动了。
威叔非常体贴:“需要安排人抬您上去吗?”
“倒也不必。”裴妙妙眼睛半阖,空调风吹得有点凉,她接过佣人拿来的毯子,含糊地说:“我躺两分钟就上去。”
她把自己像蚕宝宝一样从脖子到脚都包起来,指着对面的贺卓,说:“他看起来更需要这种特殊服务。”
威叔笑了一下,直接略过贺卓,忙去了。
这位应该经常犯浑,没经过允许,没人敢擅自建议和关心。
他正对着风口,摸着被吹得冰凉的手臂,抬眼扫她:“你怎么都不关心我为什么不吃药。”
“我关心了你就会吃吗?”
贺卓看着面前的白色药片,神情恹恹,慢吞吞地说:“不会。”
裴妙妙向上拱了几下,让自己的脑袋枕在扶手上,偏头去接佣人送到嘴边的吸管。
刚开的椰青冰冰凉凉甜丝丝的,她一口气喝了一半,才跟他说:“所以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去楼上睡。”见他可怜,裴妙妙补了一句。
“等人。”他看了裴妙妙一眼,然后一直盯着大门口,显得有点紧张。
“谁呀?”裴妙妙有些好奇,什么人居然劳动他亲自来等。
说话间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短发女性走了进来。
裴妙妙觉得来人的样貌十分熟悉,转头去看贺卓,发现两人五官有八分相似,但贺卓更柔和秀致,面前的女人更立体大气一些。
裴妙妙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照片,知道她就是贺卓的母亲,卓川。
她蠕动着坐起来,花了点时间才把身上的毯子解开。
卓川把手提包放到桌上,示意她不必客套,怎么舒服怎么来:“你就是阿琛说的小妹妹吧。”
她坐在贺卓和裴妙妙中间,靠着沙发靠背,随意地翘起二郎腿:“今天出门匆忙,见面礼下次再给你补上。”
她语气慵懒,身体动作非常放松,有种回到自己家的写意闲适。
裴妙妙忙答道:“不用了,别破费。”
卓川笑了一下:“应该的,等过几天小卓生日宴的时候,让贺琛把他的那份也补上。”
裴妙妙有些惊讶,想起贺卓之前说过他们俩关系不错,一直都有联系。
现在看来,这两个人的关系相当不错。
“她不需要,不用你多管闲事。”贺卓从她出现开始,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耐烦地驱赶她:“快滚。”
“我不过生日。”
卓川笑盈盈地,从手提包里拿出平板,告诉他生日宴的方案她已经定好了:“都五六年没办了,正好你小姑姑也在,老爷子可以借此机会把她介绍给大家。”
“双喜临门,一起热闹热闹。”卓川根本没把他的恶言恶语听进去:“小时候你的生日宴都是我操持的,这么久没弄,我还怕手生了呢。”
贺卓暴躁地重复:“滚啊!”
裴妙妙无意掺和进这对母子的私事,立马说自己还有事没处理,准备跑路。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卓川按住了,她笑着说:“你也是主角之一,帮我参考参考。”
她把场景布置的效果图打开:“策划那边的说现在的小女孩都喜欢这种,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裴妙妙看了一眼,华丽漂亮却不俗气。
“不了吧……”她对这种事没兴趣,委婉地说:“你还是问贺卓吧,毕竟是他过生日。”
“既然这件事交给我了,就必须让你们俩都满意。”她看似随性,实则和贺卓一样固执。
她转头看向贺卓:“之前那次闹得不太愉快,这次肯定会非常完美。”
贺卓忽然站起来,走到两人身边,把她放在裴妙妙肩膀上的手甩开,恼怒地说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说不办。”
“还有滚。”
卓川也不愿意让步,两个人都不肯妥协。
贺卓烦躁得在原地走来走去,右手一直在不自觉地发抖,他恶狠狠地盯着卓川,把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
水杯落在地毯上,被他一脚踢开。
随即突然意识到裴妙妙也在场,深吸一口气后,脸色阴郁的去露台抽烟去了。
卓川把平板放下,让裴妙妙别在意,也跟着走到露台上。
母子俩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吵了起来,贺卓挥舞着手臂,好几次都快打到卓川,她却始终面色平静。
最后他扬起的手狠狠锤在扶手上,隔了这么远,裴妙妙都能感觉到他力度之大。
贺卓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卓川伸手从他那里拿了一根,两个人都没再说话,面对面开始抽烟。
裴妙妙发现,他面对卓川时,总是侧着身子,脊背微躬暗自发力,处于一种防备又紧张的姿态。
她不想打探别人的隐私,转身准备上楼。
卓川熄灭的平板这时恰好亮起,刚刚弹出来的未读消息,悬浮在屏幕上。
裴妙妙看见她的锁屏壁纸,是她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她和贺琛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解脱了的喜悦,只有中间胖到五官挤在一起的贺卓满脸阴沉。
……
连着一天一夜都没怎么休息好,裴妙妙倒在床上睡得昏沉,中途她迷迷糊糊醒过来几次,走廊那边好像有人在搬东西,偶尔能听到几下子磕碰声。
窗户外面夜幕黑沉,裴妙妙打开床头的壁灯,眯着眼睛在枕头底下把手机摸出来。
显示有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季之衡的。
他看起来好像很急,还给裴妙妙打了四五次语音电话。
她靠在床头缓了一下,才给他回拨过去:“季之衡,有什么事吗?”
裴妙妙刚醒,声音有些哑,还带着鼻音。
季之衡那边沉默了很久,一直没说话,裴妙妙把手机贴在耳边,疑惑地问道:“季之衡?”
要不是听见季之衡的呼吸声,裴妙妙差点以为是不是听筒坏了,等了几分钟还是没有回音,她索性也不再说话。
“裴妙妙……”
“你在哪里?”季之衡一开口,他的呼吸听起来十分粗重,还伴着不均匀的喘息声。
他好像一直都在走动。
“我问了林奇你的地址,物管说你前几天就搬走了。”
“你在我家?”
“对。”他顿了一下,语气里有些担忧:“你没出什么事吧?”
裴妙妙突然想起来,自己被贺家找回去认亲的事,好像还没跟林奇陈小桃他们说。
五个人的小群里最近也很沉默。
“现在很晚了……你很着急吗?”裴妙妙看了眼时间,说:“要不明天下午再见。”
“对,我有话想跟你说。”季之衡说:“你能把你现在的地址发给我吗,我现在过来。”
裴妙妙把定位发给他,那边说了句待会儿见就挂断了。
下楼找水喝的时候她发现卓川居然还在。
她穿了身宽松舒适的家居服,正在西厨岛台那边弄吃的。
卓川把刚压好的三明治切成两半,问裴妙妙:“要不要来点?”
“谢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要了一口,面包被压得脆脆的,中间夹着冰凉的黄油和炼乳,出乎意料的好吃。
“下午没吵到你吧?”她给自己倒了杯起泡酒,说:“小卓的生日宴结束之前,我会在这里暂住几天。”
“只有你那层楼的西北角还剩下一间空房。”
“呃,你随意。”裴妙妙三两下把手上的东西吃完,问道:“他好像很抗拒,没问题吗?”
“贺琛会帮着劝他的。”
裴妙妙:……确定让贺琛去劝不是火上浇油吗?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诧异,卓川笑了一下,把话题转开:“你下周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礼服?”
卓川兴致勃勃,这场当事人极度抗拒的生日宴,她看起来干劲十足。
裴妙妙语气含糊:“再说吧。”
她和卓川实在无话可说,好在季之衡来得很快,把她从这种微妙的尴尬境地中解救出来。
裴妙妙把他带到院子后面的玻璃花房,说:“这里没人打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季之衡把随身携带的小提琴箱放在圆桌上,问她:“你怎么会住在贺家,你和贺卓……”
“这事说来话长。”
她长话短说,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一下她跟贺卓的姑侄关系。
季之衡显得特别吃惊,呆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贺老爷子还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说,一时之间他不知道从哪下口。
季之衡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把琴盒打开,里面躺着一把深棕色小提琴,花房的灯只开了一盏,月光下这把琴油亮的漆面,好像在闪着银光。
非常优雅的一把琴。
“这是我爷爷生前用的琴。”季之衡拿起琴弓,眼里满是憧憬和向往,他对裴妙妙解释:“这把琴出自奈氏家族。”
这个家族是举世闻名的制琴家族,至今流传的奈琴全球不超过两百把。
季之衡带过来的这一把价值九百万曜国币。
他架琴拉弓,明亮且富有层次感的旋律飘然响起。
季之衡维持着演奏的姿势,停下拉弓的动作,闭着眼睛说:“非常漂亮的声音,对吧?”
这把琴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经过时间和岁月的洗礼,它的声音醇厚悠扬,十分动听。
他睁开眼睛,看向裴妙妙:“就连这把弓,都价值六十万。”
季之衡把琴放下,裴妙妙看出他动作里的珍重和眼里的不舍。
裴妙妙还沉浸在刚才那段旋律里,这把小提琴的音色已经达到极致,她有些意犹未尽:“怎么不继续?”
季之衡笑了一下:“因为我不配。”
他耀眼的白发在月光下,颜色有些失真。
“我爷爷过世后,这把琴就成了家族藏品。”季之衡说:“好的琴必须要拿出来经常演奏,毕竟这算是一种常规的保养手段。”
“每隔一段时间,它都会出差。”
辗转在世界各地优秀演奏家的手里,出现在票价昂贵的古典音乐会上。
“很多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目睹它的真容。”季之衡感慨地说:“就连我,也只能挑一个我父母不会注意到的时候,把它带出来。”
裴妙妙一怔:“你是偷偷带出来的?”
季之衡点头:“对。”
“因为他们觉得我没有演奏的资格。”他在月光下,露出一个稍显冷清的笑容:“就连徐一帆他们都不知道,我以前是修小提琴的。”
老人家还在世时,就是用这把琴给他做的音乐启蒙。
这把琴无与伦比的声音,伴随着季之衡的整个童年。
“我以为你是那种什么都行,学什么都很轻松的天赋型选手。”裴妙妙怔忪。
“他过世后,我父母认为以我的水平,一辈子也无法继承这把琴,所以我才转修大提琴。”季之衡自嘲一笑:“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
他捏着手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可能我确实有那么一点天赋吧,但不够。”
这正是让人痛苦的根源所在。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的话,可能我不会坚持学音乐,直接选择去经商了。”他笑容苦涩:“我父母也都是非常出色的音乐演奏家,他们一直都很疑惑,为什么我这么普通。”
普通到想摸一下这把承载着他情感与哀思的琴,都不够格。
季之衡吸了下鼻子,跟裴妙妙说:“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同情,也不是为了卖惨什么的。”
“我来是想和你道歉。”
他一向寡言,想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今天这些话他在心里想了很久,也反复练习了几天,结果到了裴妙妙家门口,季之衡的嘴巴又像沾上了胶水。
“还好你搬家了。”季之衡笑了一下,庆幸地说:“这里离我家挺近的,刚好可以顺路把琴偷出来。”
他重新把那把琴拿起来,说:“多亏了你,我才能在时隔十年之后,有勇气碰它。”
季之衡这次没有闭上眼睛,清澈而黑的瞳仁紧紧盯着裴妙妙,悠扬的旋律再次在花团锦簇的花房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