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链呢?” 刘茉文又问。
“那天下大雨,梁总就顺路送我回去了,大概是那时候落下的。”
周弥要拿回自己的手链,被刘茉文按住了。
“你们顺路么?”
“顺不顺路只有梁总知道,事先我并不知晓他要去哪里。”
刘茉文没说话,显然并不信服。
周弥收回了手:“刘小姐,我不是在向你解释什么,我没有这个心情,也没有这个义务,我只是在陈述一些事实,你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应该先问梁总,不是来问我。”
刘茉文也许动摇了,但她没有松手。
“你要不要给梁总打个电话,请他过来当面说清楚?”
周弥把自己的手机推过去,她敢把手机放在刘茉文面前,就不怕里面有任何见不得人秘密,比如前男友的联系方式。
那天醉酒前,周弥就把她和梁执唯一一次通话记录删掉了,删得干干净净,不打算再联系的那种干净。
“你可以走,但是手链得留下。” 刘茉文说。
“我要走,当然也得带着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走。”
刘茉文迟迟没有动作,她不想显得软弱,也不想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周弥把手机拿回去,刘茉文以为她让步了,刚舒了一口气,只见她在手机上点来点去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要干什么?”
周弥没有回答她。
“喂,林助么?你好,我是佳泰的周弥……你好你好,好久不见……是啊……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合作的……哦,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今天逛街碰到了刘小姐……她身体不太舒服,嗯,嗯……我们现在在一起呢。”
周弥放下手机:“刘小姐,你好点了么?”
第28章 . 面目全非
梁执接连几天的奔波已近尾声,正在回去的路上,林洙接了个电话,回头看向后座,见他闭着眼睛,手机屏幕却亮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梁总。” 她叫了一声。
梁执睁开眼,眉头有点紧,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什么事。”
“佳泰的周总……” 林洙被他突然看了一眼,顿了顿,才接着道:“她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刘小姐,刘小姐身体不太舒服。”
林洙说完手机又震了一下,周弥已经把地址传过来了。
“在哪里?”
林洙看了看导航:“离这里不远,大概二十分钟……梁总,这几天您也累了,不然先送您回去,我从高速下去,然后打车去接刘小姐。”
“不用了,你们这几天也累了,把我送到,就先回去吧,茉文应该开车了。”
林洙说好,他们到了地方,梁执从停车场直接坐电梯上楼,电梯里还有一对母子,四五岁的小孩子,一背到大人身后,就开始作怪,冲着陌生人作很难看的鬼脸。
梁执笑了一下,心情轻松了一点,走进咖啡厅,看到刘茉文和周弥相对坐着的时候,态度还算自然,他对周弥说了声谢谢,又问刘茉文道:“哪里不舒服,好点了么?”
“今天咖啡喝多了,胃不太舒服。” 刘茉文配合着周弥的说辞,脸上冷冷的。
梁执看看表,也快到饭点了:“那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楼上有个餐厅,环境还不错。” 他一直没有坐下来,大概是看到了桌上的手表盒,想换个地方说话。
刘茉文说好,台阶递到脚边,她打算顺势下去了。
梁执把桌上的手表盒拿起来,又问:“周小姐要一起么?”
周弥想着,那手链还攥在刘茉文手上,今天不说清楚,将来也是麻烦,于是道:“好啊。”
刘茉文很意外,她以为周弥不会答应一起吃饭的,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要不要叫上学长一起来,今天算我们请客,恭喜你们。”
“有什么喜事?” 梁执问道。
“你不知道么?” 刘茉文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
刘茉文笑而不语,看着周弥,等她自己说。
“杨嘉树现在是我男朋友了,也就是前几天的事,知道的人不多。” 周弥看着自己的空杯子,语气很平淡。
梁执想到那天晚上自己好像祝杨嘉树好运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有些片段一闪而过,被他生生打住了,只笑了一下:“那真该好好庆祝一下了。”
“可是不巧,他今天不在市里,过两天才会回来,以后吧。” 周弥又道。
三个人各怀心事,坐电梯上了顶楼,是一家港式餐厅。
梁执要了包厢,低消不低,他们也都没有什么胃口,菜单看了一遍,只点了几个清淡的菜,点菜员看着菜不多,忙着介绍龙虾鲍鱼的各种做法。
梁周弥和刘茉文都把面前的菜单都阖上了,梁执就让点菜员按标准上菜,他们也不是真的来吃饭的。
等到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包厢里面突然变安静了。
梁执把手表盒放在转盘上,转到周弥面前,话却是对刘茉文说的:“上次陪你去杨嘉树的民宿,我把表落下了,他托周总替我带回来,司机帮我去拿,但是拿错了,这表是周总的,我想还回去的,但是又找不到了,估计是钟点阿姨替我收起来了,不好意思啊,周总。”
周弥把手表拿下来,收进包里。
刘茉文没说什么,因为梁执的说辞和周弥的几乎一模一样,她也的确记得那阵子梁执少了块表,到处找都没找到,就在他们去了杨嘉树的民宿酒店之后。
菜上得很快,周弥吃了几筷子,以茶代酒,对刘茉文举杯:“刘小姐,我上次搭梁总的便车,把手链落在了他的车上,谢谢你拾到了,现在可以还给我了么,是闺蜜送的,丢了恐怕要被唐茹念了。”
“手链?” 梁执看着刘茉文,他想象不出他来之前,刘茉文和周弥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对话。
刘茉文把手链拿出来:“在你车上拾到的。”
手链停在了梁执面前,他把它转到周弥面前:“那天回老宅,碰到周总,我父亲请她去的,生意的事,突然下大雨,就顺路送她回去了。”
又是一样的说辞,刘茉文觉得,如果不是他们真的很坦荡,就是一起把自己当成了傻子。
但是有一件事,无法解释。
刘茉文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她不晓得这样算不算偏执,明知道不太理智,还是笑着道:“阿执,你怎么还带着围巾呢,不热么?”
梁执看着刘茉文,周弥在他的余光里:“茉文,我们回去说好么?”
“回去说什么?” 刘茉文在他面前很少这么任性,原来任性的感觉这样好。
梁执把围巾解下来,脖子上赫然一个清晰的牙印,他没再说话,神情却放松了,可能也是戴了几天的围巾,难受坏了。
周弥也看见了,但她很快移开了目光,默默对自己说,我那天咬的人是杨嘉树,关于这一点,她非常确定,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心虚,站起来道:“我先走了,你们慢吃。”
这一次,刘茉文没有拦,梁执也坐着不动,她很快出了包厢,包厢门口的传菜员见她拎着包,鞠躬道:“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周弥点点头,脚下不停,却感到啪的一声,高跟鞋的搭扣松开了,一定是走得太快了。
这双高跟鞋的搭扣一松,寸步难行,她只得就近坐在门边的长椅上,扣了一次,还是不行,原来搭扣已经坏了。
一旁的传菜员可能见过这种状况很多次了,忙道:“我帮您拿几根皮筋套一下,走到电梯那里没问题。”
周弥说了声谢谢,心想也只能这样了,总比光着脚好,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她出门前该查查黄历的。
传菜员拿了一把皮筋来,忙着去上菜了,这间包厢还有好多菜没有上,这会儿一起来了,她在备餐台上放好公筷母匙,一盘盘端进去。
包厢的门开开关关的,里面的对话也不可避免地漏了出来。
“这印子不是她留的么?” 是刘茉文的声音。
“不是她。” 梁执的座位对着门口,门开的刹那,他看见周弥坐在外面,低头摆弄着什么,他没看清怎么回事,门已经关上了。
“那到底是谁?”
“酒吧里遇见的,喝醉了。”
门又开了,长椅上已经没有人了,走廊上还有高跟鞋的声音,周弥没有走远,她默默地想:还好真的不是我。
电梯往下,有一瞬间失重,飘忽忽的,她觉得有点不真实,但是一转念又觉得真实无比。十年很漫长,足以让记忆中的少年人面目全非,他如今不仅有女朋友,还有情人。
第29章 . 今天就说清楚吧(修)
刘茉文坐在母亲的车上,脑子里还回想着刚才梁执说的话:“就是一个喝醉的人,她也许还把我当成了别的什么人了。”
这大概就是梁执对此事最终的解释,她感觉不到他的歉意,分手两个字就在嘴边,如果不是母亲过来接她,大概已经说出来了。
刘母往倒后镜里看看,梁执开着刘茉文的车,跟在后面。
“文文,今天晚上我和你爸爸要参加一个餐会,本来以为你不回来吃饭的,就让阿姨先回去了,你休息一下,等会儿和小梁一起出去吃吧。”
“我知道了。” 刘茉文一边粉饰太平,一边为自己难过。
可是母亲又何尝不是一样,她刚才对梁执嘘寒问暖,仿佛没感觉到那间包厢里的怪异气氛。桌上三副餐具,却只坐着两个人,梁执开她的车回来,她不坐,偏要来坐母亲的车。
刘母是个心细的人,不可能感觉不到,但她到现在只字未提。
刘茉文疑心她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妈,是阿执叫你来的么?”
车子右拐,刘母看了女儿一眼:“今天你梁伯伯打了个电话来,正好小梁的助理来拿东西,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的事了,不过那个助理也说,小梁已经赶过去了,让我不要着急。”
“梁伯伯打电话给你做什么?”
“你梁伯伯前阵子去度假,去了一座小岛还不错,那里也办婚礼,他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场地。”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
“不早了,有的地方一年也就办一场婚礼,现在订也是两三年以后的事了,那时候你也快三十岁了。”
“我要是不打算结婚呢?” 婚姻不是必须品,今天过后,刘茉文又失去了更多的憧憬。
刘母没立刻说话,放了一点音乐,很舒缓的钢琴曲。
“随你,但是文文,你恐怕自己也知道,比小梁更好的结婚对象不多,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撇开家世不说,性格也很好,长得一表人才。”
“妈,连我都觉得有时候并不了解他,你能比我看得更明白么?”
“你说的对,也许我并不了解阿执,但他的母亲和我从小就认识,我知道你郑阿姨的人品,她的儿子不会差。”
刘茉文见过梁执的母亲三四次,每次都隔了好几年,只记得她的面孔永远都是那么恬静美丽,岁月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郑阿姨生的什么病,怎么会走得那么突然?”
“我也不太清楚,你别多问了,尤其在你梁伯伯和小梁面前。”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刘母都会这么叮嘱她,刘茉文觉得母亲一定知道什么,只是不愿和她讲罢了。
车子很快进了地库,刘父已经等在了电梯间,他和梁执寒暄了几句,就和刘母一道出去了。
梁执把车钥匙递过去,刘茉文没有接:“你的司机等一下要来接你么?”
“他这几天也很忙,我让他先回去了。”
“要开我的车回去么?”
“不用了,也许你明天也要用车,我打车回去吧。”
刘茉文接过钥匙,又听梁执道:“你今天不舒服,先休息吧,我们改天再谈。”
“今天就说清楚吧。” 刘茉文按了电梯。
梁执说好。
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进来好几个人,把他们分开两边,等那些人都下去了,两个人还是各占一角。
“要喝点什么?” 进了家门,刘茉文问他。
“咖啡。”
“快五点了。”
“今天醒得早,等下回去还有个视频会议。”
刘茉文有时候很讨厌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像一对结婚多年的夫妻,对彼此的习惯非常熟悉,却又渐生隔阂,提不起兴趣了解对方的内心。
尤其在这个随时可能分手的时刻,他还想着工作上的事。
两人没再说话,刘茉文看着面前的水杯发呆,咖啡很热,梁执一口口慢慢喝着,再看向时钟,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茉文,酒吧里发生的事,让你这么难过,我很抱歉。”
刘茉文听到他的道歉,只觉得无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去的事,我不能改变,只能补偿……”
“你想要怎么补偿?” 刘茉文突然有了好奇心,虽然她并不相信他的诚意。
“这取决于你,什么样的补偿能降低这件事对你造成的伤害。”
“我不知道。”
梁执笑了:“茉文,我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过,对于爱情,我是悲观主义者,因为一方犯了错以后,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另一方的伤害……但我也承诺过,如果你想尝试,我不会提前退出。”
“和一个对爱情持悲观态度的人谈恋爱,我真是太傻了。”
“的确不是十分明智,但我觉得自己还是比那些盲目乐观的人好一些。”
“没有人是天生的悲观主义者,你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成为爱情的悲观主义者的么?” 她问得很犀利。
“不是的。”
“是因为周小姐么?”
“也不是。”
“那是为什么?”
梁执沉默了很久,最后才道:“是因为我母亲。”
他的母亲仿佛是一个禁忌,她突然听他提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为什么?” 刘茉文很惊讶,她心中梁执的母亲一直是个极其幸福的女人。
“爱情可以看起来很美好,也可以突然变得很残酷,茉文,我不确定是否能让嫁给我的人幸福,但是我想你的另一半一定会是幸福的人。”
那个幸福的人不会是你么?刘茉文几乎要脱口而出了,但是自尊心不允许她一再为爱低头,在做决定之前,她想问明白。
“你爱我么?”
梁执大概已过了将爱挂在嘴边的年纪,爱这个词既单薄又抽象,他更喜欢具象一点的表达:“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很自在。”
“……我们分手吧。”
终于说出口了,刘茉文没有想象中那样难过。
“是因为酒吧的这件事么?” 梁执问她。
“不完全是。” 还因为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