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道:“你若果真能猜中那人是谁,本座便留你一命,如何?”
闻言,玉玄炽眉目一冷。
数道分神围攻而上,顷刻间瓦解了魔君矢怨的攻势。他道:“严律殿一众神官当中,实力在我之上者,便是当今严律殿主,华庭道尊。”
“哦?”魔君矢怨微微挑眉,道:“可不久之前,华庭道尊重隐山死在了本座的手中。啧,他的死状相当凄惨,需要本座给你描述一遍当日经过么?”
“他当真死了么?”玉玄炽手中之剑冲破了荆棘丛的层层阻隔,他道:“重隐山若是早与你达成合作,伪装假死,有何困难?”
语毕,半空之中,剑光猛地刺向魔君矢怨。紧接着,玉玄炽也来到了魔者身前。他神色凝重,质问道:
“他便是你们魔族安插在天界上千年之久的神魔同体,天界多次遇险,也有他的手笔。而你们的目的,便是颠覆三界,是不是。”
闻言,魔君矢怨朗声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清脆,回响在空中。片刻之后,她口中“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说:“这你可就猜错了。这千年以来,浮屠城中,可没有除了本座之外的另一个神魔同体。”
魔君矢怨笑了一下,说:“想知道真相?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不如你投降于我,随我回浮屠城。或许本座一高兴,便将真相告诉你了。”
玉玄炽:“绝无可能。”
“那真是可惜。”
话音落下,魔君矢怨倏然往后急退,大片荆棘丛攻向了玉玄炽。顷刻间,剑气与魔气相交织,剑气打在黑色长鞭之上,浓重的黑雾登时向四周弥散开来。
玉玄炽的视野被这片黑雾所笼罩,待剑光驱散这阵黑雾之后,现场已经没有魔君矢怨的踪影了。
他抬起头,只听上空传来魔君的声音:“数千年来,天界施加在魔族身上的杀债,魔族必将一一讨回。天界气数将近,怀觉仙君,我劝你还是尽早择木而栖的好。”
“今日本座手下留情,下一回见面,你若仍要与本座作对,那么本座也只好痛下杀手了。望你好生思量。”
魔君矢怨的声音逐渐远去,最终消散于风中。
玉玄炽静默片刻,随后,远处倏然传来阴司殿神官允折的声音:“怀觉仙君、怀觉仙君!方才与你对战的,可是魔族之人?”
玉玄炽回过头,见到来者当中,不仅有阴司殿之人,更有天界严律殿神官。
他问:“阴司殿情况可好?”
神官允折:“所幸仙君及时向天界申请支援,眼下四大部族叛乱正在平息,趁乱围攻的魔族也被驱赶。众同僚正在重建阴司殿秩序。”
他往玉玄炽身后看了几眼,讶异地“咦”了一声,问道:“芳菲殿主与水澜仙君呢?”
“说来话长。”玉玄炽说,“他们往北方撤离了。我对鬼域并不熟悉,请你调出几名属下,随我一同将人寻回。”
听见他这么说,允折却脸色微变:“他们往、北方走了?”
见状,玉玄炽眉心微微一皱,即刻问道:“是。有何问题?”
“这……”允折欲言又止地看看身侧的阴司殿神官,说道:
“葬魂山的北边,是阴司鬼域的禁地。那里关押这鬼域最为凶狠的厉鬼,寻常鬼族若是进入禁地,不用多久,就会被厉鬼吃得骨头都不剩。”
“不仅如此,禁地内还有一名镇压了数千年的狠角色。他最为痛恨的,便是天界之人。他的实力深不可测,就连当年开创下阴司殿的首任殿主,也不是他的对手。”
另一名阴司殿神官道:“倘若芳菲殿主与水澜仙君果真入了禁地,怕是凶多吉少。”
闻言,玉玄炽脸色一沉。
他即刻往往北方望去。在他的视野当中,尽是一片灰蒙蒙的迷雾。
玉玄炽道:“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尽早将人寻回。”
*
在决定离开的时候,近香移已经不打算再留给玉玄炽任何情面了。
开玩笑,玉玄炽都要向她下手了,她怎么可能还会关心他的死活,关心他会不会入魔?他爱入魔不入魔,关她屁事。
他最好扛不住入魔的风险,然后立马就死在魔君矢怨的手上,省得最后还要拿她本体炼药。
若是玉玄炽还有一点点作为神仙的风骨,他最好当场自尽,要不然她都看不起他。
在这逃跑的一路上,近香移在心中骂了玉玄炽好几遍,气得抓得时与期的衣领都变了形。
“诶诶,殿主,芳菲殿主,近香移!停一停!”时与期忽然大叫起来,“这个方向不对,前头有鬼族的人,你没看见?快往另一边走!”
闻言,近香移忽然停了下来。她往东边一望,见得前方远处冒出黑压压的鬼族大军。他们像是守株待兔,静静呆在葬魂山外一动不动。
“四大部族打定了主意要将我们困在山中,唯有北边有一条生路。”时与期说,“我们往北边走。”
“我知道。”
近香移不再犹豫,即刻纵身往北方而去。
她带着时与期一面急行,一面抽空问时与期:“你身上的魔气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会知道素心铃的真是身份?她果真是魔君矢怨?你不是骗我的吧?”
时与期调理内息,延缓散灵丹在他里内的效用。听见近香移的话,他苦笑一声,说道:“我骗你干什么,她真的是魔君。”
他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后目光落在了下方的土地上。顿时,他一惊:“等等!”
“什么?”近香移纳闷道:“等什么等,再等,瞎了眼的玉玄炽就该带着他宝贝徒弟追上来了。”
时与期急道:“不是,我是让你停下来,不要再往前了!”
近香移:“???”
“你究竟想干什么?一会儿一个说法……”
近香移口中虽然是抱怨着的,但还是按照时与期说的停下来了。两人身影缓缓落下,脚下黑色土地上的藤蔓便往四周退散开去。
近香移动作一顿。她抬起头,发现这里的环境有一点非比寻常。不同于方才的葬魂山,此地的氛围十分宁静、平和。
周围没有任何迷雾,就连鬼气也很稀少。并且安静得过分诡异了。
“这里是……”
话未说完,时与期便道:“这是阴司鬼域的禁地。”他脸色凝重,十分警惕地看向四周。
近香移:“你怎么知道这是哪儿?”
“方才我在山脚下看到了一块界碑,上方写着禁地二字。”时与期说,“而且据我所知,阴司鬼域有一处关押着无数厉鬼的所在,那是鬼域最危险的地方。”
“……”近香移心头一跳,说:“你说的这个最危险的地方,不会就是我们如今所在的禁地吧?”
苍天啊,要不要这么倒霉,他们刚刚脱离虎口,眨眼间又入了狼窝?
这也太倒霉了吧!
时与期也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是衰透了。他连忙往后退,说:“不管是不是,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比较好。”
“嗯嗯。”
这个提议,近香移很是赞同。然后他们两人便要飞身离开。
但在这时,一阵黑雾从他们头顶降下。
紧接着,无数背影从黑雾当中落了下来。来者身穿墨色衣衫。他们脸上带着青色的纹路,浓重的鬼气萦绕在他们周身:
“擅闯禁地,还想安然离开?做梦!”
语毕,领头之人即刻振臂一挥,沉声道:“将他们两人抓起来!”
顷刻间,近香移和时与期被团团包围。
“等等!我们不过是误闯此地,并非有心冒犯,也不是有意打扰。几位若是介意,我们可以马上就走。”近香移连忙说:“还请诸位莫要动手。”
她抓着时与期的胳膊,步子往后缩。
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对方来者不善。从他们身上外溢的鬼气便能看出,他们的实力非比寻常,不是寻常鬼族可比。
近香移才来到阴司鬼域不久,见到的鬼族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在那些鬼族当中,又多是平庸之辈。唯一的佼佼者,还是打到一半就逃跑的怨族首领宿怨卿龄。
虽然她不怎么与鬼族打交道,但两相对比下来,她也能看出,眼前的这几名魔族,实力几乎能与宿怨卿龄比个上下。
而她和时与期初来乍到,更无法肯定,在这个禁地当中,拥有此般实力的鬼族,又有多少个。
安全起见,他们需得想办法脱身。
时与期亦道:“误闯禁地是我们的错,不劳烦诸位动手,我们立马就走!”
话音落下,却听围攻而来的鬼者冷笑一声,说:“既入了禁地,便是禁地之人。数千年来,从没有人能安然无恙地从这里出去的。再说……”
鬼者上下打量他们一眼,说:“你们还是天界之人。我们就更不可能放你们走了。”
“抓人!”
*
禁地之内,阴森的山谷当中,坐落着古老的黑色建筑。木质阁楼与黑色土壤连在一起,灰色枯木遍布四周,显得此地格外阴森。
片刻后,近香移和时与期就被这几名鬼者带入了这座黑色宫殿之中。
“哎哟,就算你们鬼域不通人烟,也该知道善待俘虏的道理吧?”时与期被狠狠推了一把,砰的一下倒在地上,当下便疼得呲牙咧嘴:
“我这细皮嫩肉的,回头给我摔坏了,你们拿什么赔我啊!”
话才说完,鬼者便对着他的后背来了一脚:“住嘴!”
这一脚的力道不轻,时与期登时闷哼一声。他脸上笑容一收,冷然的目光瞪了鬼者一眼,然后碰了碰近香移的胳膊:“你有没有把握,救我们出去?”
近香移看了眼周围,发现空旷的大殿前后都守着鬼族,而在大殿之外,更有实力雄厚的鬼者看守。
“没把握。”近香移说,“我若是有把握,咱们还会被抓进来?”
时与期面带愁容:“唉,看来我们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两人抬眸望去,见得一名白衣男子缓步而来。
男子身量高大,白衣曳地,脸上戴着一块遮着眼睛的面具。从近香移的视角看过去,可以看到对方精致的下巴。
“天界的人……”
男子在两人面前站定,道:“听闻丑君也已位列仙班,不知你们两位,可否认得他?”
第104章 真相(4)
这是近香移第二次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丑君”这个名字。在怨族领地的时候,怨君就曾提及这个名字。
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丑君”曾是鬼域之人,后来离开了阴司鬼域,到了天界,成为天界神官之一。
而在不久之前,“丑君”重回阴司鬼域,并且带来了阴司殿主失踪的消息。他联合四大部族,要针对阴司殿,拿下对阴司鬼域的控制权。
根据目前的线索可知,天界当中存在魔族的卧底,也就是那名神魔同体之人。而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丑君”。
这个“丑君”也埋伏于天界当中,且心怀鬼胎,要与天界作对。
也是在这位“丑君”回到鬼域之时,魔族之人大举入侵人间和鬼域。兰漪道尊更是死在了持有阴司殿令牌的人的手下。
这会是巧合么?
近香移合理怀疑,“丑君”就是杀害兰漪道尊的凶手之一。不仅如此,他还带走了天机一梦,将他们引至阴司鬼域。
一名出自鬼域的天界叛徒,却同时牵扯到四大部族与魔族的势力,该说他本事滔天么?
或者换个角度思考。他能与四大部族之人达成合作的原因,是源于他出身鬼域。而他又能联合魔族部众,说明他与魔族亦有所关联。
莫非“丑君”和藏身天界的神魔同体,乃是同一个人?
否则近香移想不到更好的解释,能说明“丑君”既能号令魔族,又能鼓动四大部族的原因。
想到这里,她不禁疑惑,“丑君”将他们引到阴司鬼域的目的是什么呢?
近香移快速思考,关于丑君的身份。若他果真是藏于幕后的神魔同体之人,那么他在天界必然是位高权重。
会是阴司殿主么?
“丑君”刚回来,阴司殿主就失踪了。不过细细想来,还有另一个可疑人选——严律殿主重隐山。
据素心铃所言,重隐山死于魔族之手。但是时与期又说,素心铃的真身乃是魔君矢怨。
倘若时与期所言属实,那么素心铃说的话便不能相信。或许重隐山并没有死,他只是借此机会死遁,然后化明为暗,好执行他的计划。
只是目前尚不明朗的是,“丑君”的具体计划,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样的事,以天界七大神殿殿主不能够办到的?
近香移想,不管丑君是以哪个身份作为伪装,她都不想将天界的事告诉眼前的白衣男子。谁知道他和丑君是不是一伙儿的?
时与期嗤笑一声,说道:“这话你可就问错了。别说我们认不认识你口中所说的丑君,即便是认得,你觉得他会以‘丑君’的名字,在天界行走么?”
“他但凡长了脑子,也不会拿着以往在鬼域的身份四处招摇。”时与期挑了挑眉梢,说:“况且天界根本没有名唤‘丑君’的人物。你这问题啊,白问。”
“是么。”
白衣男子看着他,倏然跟着笑了笑。他走过来,然后抬起腿,一脚狠狠踩在时与期的胸膛之上:“你是在嘲笑我?”
强劲的力道狠狠碾在时与期的胸口上。顿时,一阵轻微的咯咯声传了过来。肋骨一断,时与期顿时脸色一白。
他急忙要抓住男子的小腿,往边上甩开。但在他碰到对方之时,男子便先一步收回了脚。时与期抑制不住地咳了几声,然后一侧头,口中呕出口血来。
近香移看得心头一跳:“问话就问话,你动手干什么!”
白衣男子转头看向她:“那你愿意交代了?”
“……”近香移先给时与期吃了疗伤的药,而后道:“天界之内,确实没有‘丑君’此人,他应当是做了伪装,并且一步步爬到了高位。你这么急着问他的下落,莫非和他是旧相识?”
“旧相识,也可以这么说。”白衣男子道:“但我与他可没什么好交情。”
没有好交情?
近香移想,那十之八九是有仇了。
她道:“他的身份我也不敢保证,据我推测,丑君的身份,要么是阴司殿主,要么是严律殿主。你若是想寻仇,便尽管去。但看在我提供消息的份上,请你送我们二人离开阴司鬼域。”
听到这话,白衣男子明显的愣了一下。
随后,他忽然朗声大笑:“放你们离开?哈!”
不仅是他,殿中的其余鬼族也跟着哈哈大笑。
近香移:“?”这些鬼什么毛病,有什么好笑的。她说了什么笑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