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朋友叫苑萍吗?”
闻浔清了清嗓子,“说过。”
“她被坏蛋管家抱过,虽然她一下子就挣扎开了,但我还是觉得很可怕。”
闻浔伸手摸了摸许晏禾的头发。
“对不起啊,少爷,我适应得太慢了。”
闻浔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可许晏禾好像突然下定决心,还深呼吸了两次,“我之后不会再躲了。”
闻浔握着许晏禾的两条胳膊,将她拎开,正色道:“许晏禾,什么意思?”
“少爷,你对我很好,”许晏禾虽然害羞,但因为在心里将这段话准备了很多遍,所以说得很流利:“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一想到能和你在一起,每天给你做一日三餐,我就很开心,那天我表现得很差劲,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闻浔这几天一直在想要不要为那天的逾矩向许晏禾道歉,结果许晏禾先他一步。
“许晏禾,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知道呀,以微说了,喜欢就是想一辈子在一起,我就是这么想的。”
闻浔哑然,第一次在许晏禾面前词穷。
许晏禾用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闻浔,在察觉到闻浔片刻失神后,她鼓起勇气黏黏糊糊地往前挪了挪,又因为不好意思主动抱住闻浔,只能微微倾身,往前靠。长发落下来,蜷曲的发尾在闻浔的T恤上撩了撩。
明明没有触感,闻浔还是觉得痒。
喉结滑动,闻浔声线压低,“许晏禾,你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许晏禾感到委屈,“我知道的。”
话音刚落就被闻浔抱住,刚刚还想着法子靠近闻浔的许晏禾一下子呆住,身体因为惊慌而逐渐僵硬,忽闪忽闪的睫毛小幅度地发颤。
闻浔弯下腰,两人视线平齐。
许晏禾立即屏住呼吸。
闻浔克制又克制,忍耐到了极点,最后只是在许晏禾的脸颊上印了一个轻轻的吻。
轻的不能再轻的一个吻,落在许晏禾两颊酒窝的位置。
闻浔记得准确,因为梦里试过很多次。
这次他装腔作势,表面理智,实则卑劣地满足了自己的暗欲。
许晏禾的眼眶里一下子蓄满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怕成这样,明明都做好准备了,还是怕。
闻浔早知结局,并不意外。
像前几天在停车场那样,松开她,故作冷淡道:“既然抗拒,为什么要逼自己?”
许晏禾不吭声。
许晏禾的恐惧排斥显而易见,并不是害羞,两者区别明显,闻浔能分辨出来。
他以为许晏禾会退缩,会放弃这种荒唐的尝试,可许晏禾又靠过来,抽了抽鼻子,把脸埋在闻浔的肩头,含混不清地说:“我愿意的。”
闻浔的脑袋响起嗡的一声。
他觉得自己要离许晏禾远一点,否则他会失去全部自控力,他终于知道邢远昭为什么总是戏谑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是叫他血压飙升。
他推开许晏禾,径直往电竞房走。
许晏禾小跑着跟上来。
闻浔刚要关门,她伸手去拦,闻浔及时抓住门边,许晏禾吓得缩回手,下一秒又挤进门缝,二话不说就往闻浔怀里靠。
闻浔想要推开她,她就哼哼唧唧,像个天生的粘人精。
第39章
和许晏禾待在狭小空间里的每一秒, 都让闻浔燥热难耐。
偏偏许晏禾还一脸无辜地盯着他,搬了板凳坐在他身边,看他工作。闻浔一时间连键盘都不知道该怎么用了, 熟烂于心的代码一息之间变成了一堆暴露他秘密的暗号,闻浔怕许晏禾发现他的慌乱,于是改成玩游戏。
他试图让许晏禾看到他好逸恶劳一无是处的样子,可许晏禾还是静静地坐着, 时不时转头含情脉脉地看他。
闻浔把键盘往前一推,终于忍不住质问:“许晏禾, 你到底想干嘛?”
许晏禾有些委屈,她看着闻浔眉宇间的不耐烦, 心想:抱我亲我的人不是少爷你吗?
以微说相爱的人巴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 许晏禾认为自己是在履行妻子的义务。
“少爷,你要不要喝水?”
“不要。”
许晏禾想了想,“少爷,你饿不饿?”
闻浔深吸一口气:“半个小时前才吃完晚饭, 我为什么会饿?”
“那……”许晏禾勾了勾自己的手指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小房间里气氛愈发尴尬。
许晏禾忽然想到, 如果是那位林小姐在场,她和少爷一定有说不完的话题, 不会像她这样嘴笨, 只能让少爷频频叹气。
“少爷,你在玩什么游戏啊?”
她又在没话找话,闻浔无奈又心疼。
一时分不清是谁在这段感情里委曲求全。
他看了一眼许晏禾, 忽然想到什么,修长手指搭在鼠标上, 噼里啪啦点了几下,然后从抽屉里翻出闲置已久的游戏手柄,给了许晏禾一个,自己手里又拿了一个。
“玩吗?”
许晏禾眼神发懵,“我?”
“试试?”
许晏禾有些紧张,闻浔点开一个冒险游戏,教许晏禾怎么使用游戏手柄,许晏禾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东西,显然有些慌乱,生怕点错东西损坏设备的紧张感让她频频失误。
闻浔教了一次又一次,许晏禾永远在第一关就掉下悬崖。
游戏响起“Game over”的提示音。
“对不起,我好笨啊。”
许晏禾终于失去了陪伴闻浔的兴趣,低着头,作势要离开。
闻浔也终于松了口气。
他希望许晏禾尽快离开这间屋子。
他承受不住许晏禾那样炙热的目光,因为他知道那束目光里有依赖、有感恩、有思想的禁锢、有本能的讨好,而爱情的成分微乎其微。如果他接受,那他岂不是乘人之危?
可不接受,他又舍不得。
明明那么喜欢。
闻浔思绪全乱,也没有心情再玩游戏,六神无主地打了两局,转头却发现许晏禾没有走。许晏禾低着头,两手握着游戏手柄,手指虚虚地悬在按钮和摇杆上,嘴里小声嘀咕,脸色认真,正反复练习着闻浔教她的步骤。
许晏禾很需要夸奖,闻浔又忘了。
许晏禾需要耐心的引导,像叶今安给她上课那样,设身处地,循循善诱。
闻浔轻咳一声,许晏禾仓惶抬起头,立即把手柄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桌上,“我碰到什么了吗?”
“没有。”
闻浔突然起身,走到许晏禾后面。
许晏禾往后仰头看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闻浔就说:“看着屏幕。”
许晏禾怔了怔,乖乖望向电脑屏幕,闻浔俯下身,双臂环绕住许晏禾的胳膊,宽大手掌覆住了许晏禾的手。
许晏禾突然老实交代:“我今天没有涂护手霜。”
闻浔无奈,只能顺着她问:“为什么没涂?”
“忘了。”
“睡觉前涂吧,”闻浔按住许晏禾的手指,放在确认键上,“再来一局。”
闻浔虚虚地抱着许晏禾,这让许晏禾又紧张,又莫名觉得安心,很快她把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上,闻浔的声音在她耳边显得格外的低沉。
“这个是跳跃,这个是攻击。”
“你看,这样就躲避了障碍物。”
许晏禾笑了一下。
很快就通过第一关。
闻浔握着她的手,熟练地操作着游戏手柄:“这是一个闯关游戏,你只要灵活躲避障碍物,顺便捡点金币,然后借助道具跳到另一边。”
闻浔推来一个巨大的石头,卡在悬崖上,然后踩着石头跳到关口。
许晏禾全程提心吊胆,闻浔带着她踩在石头上的时候她简直不敢呼吸,小声喊着:“不要不要!”
闻浔忍不住勾起嘴角。
连续闯完四关,来到第五关的时候,闻浔松开手,让许晏禾自己玩。
许晏禾一开始有点胆怯,但很快就进入状态,几次躲闪都非常及时,只是最后的跳跃起跑距离明显不足,闻浔在她准备跳的时候及时握住她的手,将屏幕上的小人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再助力起跑,一跃而起,顺利通关。
许晏禾兴奋坏了,转头差点亲到闻浔的脸。
两个人都僵了一瞬,闻浔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立刻放开许晏禾的手,退回到安全距离,可是许晏禾身上的味道让他舍不得。
他环抱着许晏禾,许晏禾靠着他的肩膀。
如果闻浔自私一点,吻下去,许晏禾一点不会拒绝。
她会一边害怕一边承受。
真的可以吗?闻浔拷问自己。
手机振动,打破了两个人的暧昧氛围,是闻浔正在沟通的软件合作商打来的,将最后的报价告诉闻浔,闻浔不想在许晏禾面前表现自己满嘴金钱的庸俗模样,于是起身去卧室里接电话,许晏禾登时觉得后背一空,像是没了依靠。
她看了会电视,十点半准时去洗漱。
擦完护肤品之后她想起来闻浔交代的,跑去客厅擦了护手霜,然后让闻浔检查。
闻浔不知为何又变得冷淡,看了一眼,只回了一声“嗯”。
许晏禾蜷起手指,失望地回了自己房间。
炎热夏季结束,降温来得猝不及防,许晏禾觉得自己的被子有些薄,她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昏暗中她依然能看见指腹上的茧。
因为过度使用,成天与针线打交道,保养也无济于事。
她双手交合,使劲搓了搓,然后又将左手放在右手手背上,感受着掌心温度。
少爷的手总是干燥温暖。
许晏禾突然一阵脸热。
她觉得自己最近好像大不一样,总是频繁地想少爷,做针线活的时候也会走神,看到少爷就会默默开心,这实在是很奇怪,许晏禾过往二十年的人生里找不到经验解释。
羞于问人,许晏禾只能独自消化这种陌生的情绪。
第二天她刚起床,闻浔就过来敲门。
“我和对方公司约好了九点签合同,他那离我很远,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十二点前肯定到家,”闻浔顿了顿,又说:“早饭我已经买好了,放在桌上,起来记得吃。”
许晏禾说:“好,少爷路上小心。”
她急切地起床穿衣,准备帮少爷收拾,可还没等她穿好外套,关门声已经响起。
许晏禾蔫了吧唧地坐在床边,因为大清早没能见到少爷而沮丧。
她独自吃了早饭,然后木着脸走到工作室,将订单打印出来,开始拆快递。
因为网暴事件的有效处理,再加上闻茜茜的宣传,许晏禾的裁缝铺虽然没有恢复巅峰时期的辉煌,但收益还是很可观。
自动上次听了沈以微对“品牌”的分析后,再加上叶今安的提点,许晏禾现在开始有意无意地打造自己的特色。就从让她一战成名的蝴蝶花样做起,她已经设计了十几种不同类型的蝴蝶,不管是缝补还是改版,只要经顾客同意,她就将自己的蝴蝶绣上去,大受好评。
闻茜茜帮她把淘宝和微博的店铺头像都换成蝴蝶,图片都加上专属水印。
叶今安还给她发消息,让她去注册版权。
许晏禾不懂那些,就先安安分分地做。
穿越到北潼已经有半年之久,从春到秋,时间如白驹过隙。
许晏禾已经接了上千件单子,每一件都用心地完成。
微博的粉丝数也突破一万。
前几天,沈以微给她出主意,在网上订一批素色手帕,绣上特色的花纹,然后在微博上抽奖转发,扩大知名度,许晏禾照做。
去快递站点拿手帕的时候,快递站的余老板看见她,叼着烟说:“我正准备给你拿过去呢,今天怎么就一件?”
“是我买的东西。”许晏禾笑着回答。
“最近单子少了很多,之前和你一起工作的那个小姑娘好像也不在了。”
“是,以前太忙了,把自己搞得太累,就不想接那么多了。”
“也就不要人帮工了?”
“是,余老板,你过敏好点了吗?”
“吃了药好多了,之前天热荨麻疹就容易发,现在降温了就好多了,谢谢你关心啊。”
许晏禾笑了笑:“也谢谢您一直关照我。”
“小姑娘一个人创业,肯定很辛苦的,我女儿也一个人在上海工作,在一个大公司里,每天九点上班,晚上十点多将近十一点才到家,每次回来都瘦一圈,我真是看着都心疼。”
许晏禾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神色黯然。
“欸?这不是你的同行么?”
许晏禾抬起头,顺着余老板的手望过去,电视上的北潼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刺绣大师黄文沅的作品《承平盛世》入选外交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