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合扭过头去看。
过道上站着几个男生。
挺年轻的, 瞧着像是大学生。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清秀男生和她对上了眼,然后刷地一下红了脸。
身后两个男生还在推他。
“快,就现在,人家都看着你了!”
方一可三个也跟着看过来。
眼镜男生支支吾吾走上来,就对着顾云合。
他挠了挠脑袋:“你好,我们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他回头指了指大厅里另一桌。
那一桌全坐着些年轻男女, 都看热闹似的盯着这边。
男生说:“刚刚我输了……他们叫我来要个你的联系方式, 可以给一个吗?”
刚刚周惮冷脸冷言的态度方一可是看在眼里的。
就算是顾云合先承认了是她主动提的分手,但再怎么着她还是站在自己朋友这边。
所以方一可重重咳了声, 提高音量:“你是来要我们家云合的联系方式的?”
戴眼镜男生红着脸点点头。
这羞涩的模样也是只有还未经社会历练打磨的时候才会有了。
刚刚还在隔壁大声嚷嚷的郭自横好像没说话了。
连带着隔壁一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顾云合轻声, 说了句好啊。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那男生说完下次有空联系后立马和伙伴退了回去。
只不过脸仍然是羞红的。
方一可又重重磕了一下杯底,高声:“来来来庆祝顾云合回宁圳这一个月顺利脱单啊!”
陈安和季思雨立马响应号召,举杯。
“第二春第二春!”
“男人千千万, 不行咱就换!”
顾云合和她们碰了杯。
最后吃完了饭, 四人在门口站着等车。
季思雨回租的房子, 陈安今晚住方一可家明天再回隔壁市。
其他三个人叫的车都到了,顾云合的司机还堵在路上,要晚点。
再三确认过顾云合没喝醉后,方一可拉着陈安上了车。
夏日的晚上还是有点冷,加上喝了酒的缘故,风一吹,太阳穴隐隐作痛。
顾云合缩了缩肩膀,站在原地继续等。
站着等了会儿,又有群人从餐厅门口走了出来。
郭自横和唐毅旗这两个最擅长插科打诨地走在最前面,周惮落在最后面。
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眉眼懒懒地耷着,散漫肆意,偶尔听到好笑处会提拉起眼皮来跟着笑笑。
只不过身上多了点生人勿近的味道。
正面碰上,再装不熟也不是个办法。
郭自横和她面对着面,下意识喊了声。
“小嫂……”
他一顿,随即悬崖勒马改口,“小学妹啊,在这儿等车?”
唐毅旗也朝她客套笑了笑。
顾云合嗯了声。
这就算是双方打过招呼了。
最后面,周惮的眼神在她身上一晃而过。
顾云合察觉到了。
她往旁边站了站,把门口等车的地方挪了点位置出来。
然后垂眸,看着水泥地面。
一群男人聊着,说等会再找个酒吧待待,难得的周末大家能聚这么齐。
声音顺着晚风一点一点传过来。
但顾云合总能从一堆声音里精准无误地听出来某个人的声音。
听着那熟悉的腔调,她垂在身侧的手轻动了动。
车到了,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出租车扬长而去。
周惮靠在门口石柱上,从出租车离开的方向沉沉收回目光。
正巧郭自横撞他胳膊:“不是惮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你几遍都没得个响。”
“唐毅旗搁那儿和他们商量着说去酒吧,你去不去?”郭自横边挑了根烟出来抽上,顺道也万宝路烟盒里滚出来一根给他。
周惮盯着那万宝路的盒子看了半晌,示意不抽。
郭自横还当他是喝多了酒现在烟瘾还没上来,神色自然地把万宝路烟盒揣了回去。
“那就是要去咯,我叫唐毅旗他们定卡座了。”郭自横说着就找唐毅旗去了。
等车的间隙,周惮掏出手机,点开某个群聊,不知道翻了些什么,像是在找着某条消息。
手机屏幕冷白的光打在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
……
唐毅旗这小子从小富二代暴发户的命,在吃喝玩乐这几件事情上就从来没亏待过自己。
今天他订的酒吧,又是宁圳市里消费颇高的一家店。
一群人走进去的时候酒吧经理笑着迎上来:“哎哟唐少,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是把您给判来了!”
唐毅旗朝着后边甩甩下巴:“后面还跟着位您平时根本盼不来的。”
“啊?”
经理听他的话,转头向后望,瞬间望进一双深邃淡漠的桃花眼里。
宁圳市响当当的就那么几位,平时这些店里的经理老板早就把那几位的脸记得滚瓜烂熟。
经理瞳孔一颤:“哎哟周总!”
他脸快笑成朵菊花。
带着一堆贵客落座后,他连拉扯一旁的服务生,说给这卡座里的客人上最新鲜的果盘最纯正的酒。
周惮漫不经心应着。
“哦对!”经理一拍脑袋,叫回服务生,“把店里珍藏着的那几条烟也给带过来!”
服务生点点头应下,小跑去吧台。
“这不用!”
唐毅旗又喊住经理。
他可一直记得周惮抽烟只抽万宝路。
这么多年,这一圈人里谁不知道周惮抽烟的习惯。
平常大家散烟、送烟,轮到周惮时都会换成万宝路。
“这位爷抽烟只抽万宝路,你可得记着了,其它烟就用不着拿来了。”他对着经理说。
经理明显有点懵,但还是跟着点了点头,说:“行,我让服务生去看看有没有万宝路……”
“就拿其他烟也行。”
坐在众人最中间的男人忽然出声。
一群人都挺震惊的。
“什么时候改的,你不是只抽万宝路来着?”郭自横这个平时和周惮玩得最好的都不知道。
他疑惑问。
酒吧内光影明灭,照在周惮立体深邃的五官上。
他低头随散地笑了笑。
男人声音漫不经心,像是在说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戒了。”
第58章 五年
◎小没良心的◎
“戒了?”
唐毅旗在旁边睁大眼。
他可还记得周惮以前啥好烟都不抽, 就逮着万宝路猛抽的样子。
周惮无所谓应了声。
“那行,有啥烟都拿来吧。”唐毅旗对着经理挥挥手。
一群人喝起酒又慢慢进入了状态。
刚刚吃饭时做周惮身边那女人一直在暗戳暗戳地问周惮要联系方式和地址。
瞧那样子就是今晚想跟着周惮走。
这些女人眼睛最是毒,一眼就能看出今晚场内谁是最有钱有势的那位。
就在女人第十次开口,拿着手机二维码想让周惮扫了加好友后,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郭自横终于没忍住开口。
他说:“妹妹你省点力气吧, 这位爷可不会加你好友的。”
女人一脸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想说现在圈子里的男人不都这样, 单身的玩得花得不行,有对象的稍微收敛着点, 但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路边再丑的花也能拿来尝尝。
“周总难不成结婚了?”她问。
印象里网上没报道过周惮已婚的消息。
郭自横睨她一眼, 笑笑不说话。
他没给这女人解释, 但话到底也是不假。
这几年,就算周惮身边不缺各式各样的女人围着,但没再带过任何一个女人回去。
起初郭自横还以为这人是短期时间状态没对,没想到还真就几年没碰过女人。
“惮爷。”
想到这儿,郭自横嬉皮笑脸地靠近,声音拉低, 十分欠揍地问, “这几年手动挡开爽了没?”
“滚蛋你给我。”
周惮笑,一脚给他踢去。
郭自横灵活躲开。
那女人计划了一晚上都没成功, 此时心情不佳起来。
郭自横干了杯酒:“别伤心啊妹妹,别管他了, 这人我瞧着好几天都没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错了什么药。”
他说着就去搂那女人肩膀,豪气道, “来妹妹, 哥给你再介绍点其他人, 没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嘛。”
……
最后一群人喝到凌晨才回去。
唐毅旗有套房子也在临江壹号,不过不是周惮那种顶奢的顶楼。
他喝得醉醺醺叫人:“惮哥,咱俩一块车回去呗,就临江壹号。”
周惮正拿着手机叫车的手顿了顿。
一群人在他身后喝得东倒西歪的,连哭带嚎在酒吧门口围成一团,跟牛鬼蛇神没什么两样。
周惮算是为数不多还清醒着的。
这么些年,郭自横唐毅旗他们就没见这人喝醉过。
也不知道酒量是有多好。
周惮说了个小区名。
他回那儿住。
一旁抱着石柱企图缓解头晕站不稳的郭自横听着那小区名,砸吧嘴:“不是,惮爷,你怎么还住那老破小里呢?”
他一直以为周惮在临江壹号里面住着。
直到有一次有人提议开室内Party,商量着要去谁家办时说到了周惮家。
周惮当时说挺久没住那儿了,家里落灰挺多,大家也就换了个地。
后来他一问才知道,这位爷放着好好的江景顶奢大平层不去住,买了个老小区的二手房住。
听说当时那位房东还不肯卖,这人硬是出了快两倍的价格才买下。
而且住进去以后就再没搬过。
导致他一度以为这个老小区是个什么风水宝地,直到有次去了以后才发现根本就一普通小区。
“老子乐意。”周惮哼笑了声。
最后挺晚才回的小区。
坐电梯的时候老式电梯还在嘎吱嘎吱作响,一副快要报废的样子。
进屋的时候他顺手开了客厅的灯,趴沙发和地上睡觉的感叹号和金刚被他的动静吵醒了。
感叹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懒洋洋趴下去呼噜呼噜继续睡了。
金刚倒还翘着尾巴来围着他转了几圈,闻他身上的酒味。
这时候酒意倒是昏昏沉沉地上来了。
不太想动,周惮走沙发前坐了下去,双手枕在后脑勺,仰躺在沙发上,闭了会儿眼。
脑子里五年前这间屋子里发生过的事情一件又一件走马观花似的晃过。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起身去了阳台边上。
17号楼和16号楼客厅面对着,两栋楼之间就隔着片空地。
以前放烟花用的。
他往17栋那边某个窗口望了眼。
这么晚,各处家里早把灯关了。
整栋楼黑漆漆的一片。
周惮淡淡收回目光。
感叹号这时又不睡了,翘着尾巴优雅地走过来,灵活跳上阳台放着的茶几上。
周惮伸手想去把猫抱起来。
感叹号挪了挪身子不让抱,喵呜一声瞪着他。
他干脆大手一捞,强行给胖橘猫抱了起来。
还挺沉。
感叹号看着像是挺不乐意被他抱着,伸出爪子想挠他。
周惮逮住那只胖乎乎、软绵绵的猫爪子。
他啧了声。
“抱都不让抱下?”
感叹号被他全面桎梏着,只能不爽地发出呼噜声。
“五年了,还不让抱。”
他笑了声,又给猫放了下去,“小没良心的。”
最后那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
隔天顾云合起了个大早,去楼下买了早饭。
包子只有奶黄包。
她不吃甜的,叫早餐店老板给换了个。
谢老板昨天发消息来问,让她来给《晨钟》摆在家里哪个位置给提点意见,他实在是拿不准,自己的艺术水平又有限。
越是有钱的老板越讲究风水协调这些。
吃完早饭,顾云合去谢老板别墅,参照着人家里的布局摆放,给说了几个位置。
谢老板在一旁笑呵呵听着,让站着的管家赶紧记着,等会叫人来挂上。
这时二楼楼梯传来一阵哒哒声。
一个十多岁的男生踩着楼梯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个无人机问:“舅舅,这个怎么用不了了……”
顾云合凝了下眉,看着男生眉眼有点眼熟。
那男生也望向她。
然后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喊了她一声:“顾老师!?”
被男生这么脆生生的一喊,顾云合心底突然想起来个名字。
她试探性问:“秦子睿?”
五年前她还在宁圳的时候,寒假在美术辅导机构当老师时辅导过的一个学生。
除夕那晚还来给她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五年不见,当时那个上课老爱睡觉的小男孩长高了不少,不过这爱蹦蹦跳跳的性格还是没改。
秦子睿挺高兴:“顾老师,你还记得我啊!不过你怎么在我舅舅家?”
谢老板也挺讶异他们俩还认识。
他问自己侄子:“怎么,你和顾小姐还认识?”
“当时我妈送我去学画画,就是顾老师教的。”秦子睿回答。
“行啊你小子。”
没想到还有这份缘分在,谢老板拍拍自己侄子的背,“你知道现在顾老师有多出名了吗?”
秦子睿摇摇头。
“现在你顾老师可是意大利那边鼎鼎有名的女画家了!”谢老板笑着说。
“谢老板过奖了。”顾云合谦虚道。
“哇!顾老师你现在这么厉害了啊!”秦子睿惊叹,连那个坏掉了的无人机都管不上了。
知道了顾云合是来负责那幅他舅舅新买回来的油画大作后,秦子睿又缠着顾云合叽叽喳喳了半天。
聊了有好一会儿,想起什么,他又好奇问,“顾老师,你男朋友怎么没陪你来啊?”
他还记得当时几乎天天来接顾老师下课的那位大哥哥,老帅气了。
谢老板听了,也好奇回过头:“顾小姐有男朋友?”
可能年纪上来了就爱干这些,他还寻思着下次再叫顾云合来的时候,把家里海归回来还单身着的弟弟喊上,撮合撮合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