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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神的平衡器
◎绷带饭团双向奔赴的爱。◎
安井七央直接选中了费奥多尔和太宰治拉进语音。
“喂？听得见吗？”
“嗯。”
“费佳, 太宰先生呢？”
“这里哦，安井小姐。”
确认语音正常，她问：“你们没有私下吵起来了吧？”
安井七央听到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 伴随着太宰治仿佛每个音节的尾音都在上扬的轻快语调传入耳膜：“吵架吗？我倒是没有那个意思，但是陀思君我就不知道了。”
费奥多尔的声音淡得像是揉进了风：“我也没有吵架的意思。”
“那就好, 大家愿意友好交流就够了。”
安井七央穿过马路, 远方有汽车鸣笛的喇叭声, 和着小姑娘的欢喜一并经由电流传输到了两端。
“我是很真心地希望费佳和太宰先生你们能忘记之前的不愉快, 不单单是出于我重振文坛的雄心壮志，更是因为抛开那些，你们在文学层面原本就是很契合的。因为不仅太宰先生是‘海苔饭团’的忠实粉丝, 费佳最喜欢的作者就是太宰治。”
太宰治：？
听着同一段语音的武装侦探社跟着一起：？
太宰治：“嗯？陀思君最喜欢的作者……太宰治？”
“对啊。”安井七央秒答，“你难道昨天没有认真听讲座吗？太宰先生？我记得费佳讲《人间失格》的时候就说了, 太宰治是他最喜欢的作家。”
太宰治：“……”
那很难不认为他是在阴阳怪气吧。
太宰治和武装侦探社匆匆对视, 集体沉默。
公寓里费奥多尔连着耳机站在阳台，回身瞥了眼突然就奋笔疾书的尼古莱·果戈里, 又默默转了回去。
与太宰治和费奥多尔平静到有些低沉的情绪不同，安井七央只认为他们聊到了一个好话题。失去了面对面观察情绪的条件，只要那两人不说话，小姑娘对他们的态度判断几乎百分百建立在自己逻辑点搭建起的想象之上。
她追问：“怎么样？太宰先生, 是不是被你和费佳之间双向奔赴的爱感动到了？”
太宰治：“………………”
太宰治难以想象她所描述的场景，或者说那场景仅仅是想象一下就觉得糟糕透了让他不愿再去想象。
去他妈的双向奔赴的爱。
还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
做梦去吧。
“但是——”他和费奥多尔同步出声, “那个‘太宰治’不是我（他）吧？”
“哦对，好像是这样的。”安井七央缓慢意识到这一点。
她拥有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包含着的是两个平行时空, 它们大多时候碰不到一起, 最彻底的交叉点是MK-777, 由此产生一系列坚韧的细丝般的连结。
她知道这个世界的太宰治不等于那个世界的太宰治，这里的太宰治很高，头发是黑的，卷的，眼睛是鸢色的，不像是好捉弄的性格，甚至不会疯狂迷恋芥川龙之介。他缺少许多她曾经认定是太宰治的标签，尤其是最后一点（强调），但那又能影响什么呢？
世界被扭曲成夸张的模样，异己的力量渗入进每一缕罅隙改造。
蓬头垢面也好，面目全非也罢。
他还是太宰治。
那么她的认知里，《人间失格》就是属于他的。
“但也不能说完全不是吧。”
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思考。
费奥多尔正这么想着，半秒之后，安井七央的话语就紧跟着传过来了：“应该说那不是现在的太宰先生，而是未来的太宰先生，是我的失误让他提早出现了——虽然阴差阳错，但正好说明了你们的思想是契合的，不是吗？”
费奥多尔&太宰治：“……”
你说是就是吧。
“不反驳我就当默认啦，费佳？太宰先生？”沉默了三秒都没能得到答复，安井七央权当他们在不好意思，还安慰道：“我知道可能你们觉得很突然，但是不用尴尬和别扭，就当我们重振文坛小分队队员提前熟悉关系好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相互解释的事情吗？说起来，我一直没问清楚，你们是有什么样的矛盾，干脆趁现在都讲清楚了吧。”
“不用了，安井小姐。”
“太宰先生，你放心，有我在，一定能帮你们化解矛盾。”
“不，安井小姐，我的意思是……”
“我们已经化解完了。”费奥多尔说。
“欸？”安井七央愣了一愣，有些没想到，“是吗？”
“是的。”太宰治附和。
安井七央松口也松得快：“行吧，解决了就好。”
她其实感受到无论是费奥多尔还是太宰治，似乎都不太愿意完整提起他们过往的冲突和矛盾。
就像她曾经不希望向五条悟完全透露工作的小马甲，后来五条悟就真的没再多问，安井七央最喜欢五条悟的这一点，所以对待费奥多尔和太宰治，她也做到了这一点。
放弃了刨根问底，通话便由此挂断。
费奥多尔转身从阳台走进室内，要去看果戈里写了些什么。不过十多米的距离，然而走到一半就收到了太宰治的消息。
[恶心的绷带精：你最喜欢的作者是太宰治？]
太宰治明显是疑惑安井七央的说法，尽管刚刚费奥多尔没有否决，但是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太宰治理所当然地不会轻信。
费奥多尔的回复很拐弯抹角。
[海苔饭团：就和你是“海苔饭团”的忠实粉丝一样。]
意思就是，如果你是“海苔饭团”的忠实粉丝，那我最喜欢的作者就是太宰治。
——但是你是吗？
太宰治表示：是个锤子。
那费奥多尔给出的答案就是相同的。
他欣然接受了这一事实，又忽然觉得即便在安井七央心目中他是“海苔饭团”的粉丝也不亏了，虽然他还是没明白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费奥多尔收到的[恶心的绷带精]发来的最新消息是[OK]。
他没回复，只是盯着那两个字母发了会呆，轻轻叹了口气锁了屏幕。
纵使是果戈里相信着总是算无遗策的费奥多尔也从没算到今天这个局面——他会和太宰治在线上进行一段还算正常的聊天，而谈话的内容无关横滨和战斗和异能力，仅仅是在讨论谁是谁的粉丝——听起来简直匪夷所思。
果戈里坐在地上，趴在客厅的茶几上，一会抓耳挠腮，一会奋笔疾书。他原本是在自己房间的，但是一个人越呆越郁闷，就扯着刚买的纸笔去找亲爱的俄罗斯小伙伴了。
刚刚挂断的语音他看见了，但没进。
一方面是那时候他正在浏览器专注搜索着《罗生门》的读后感，另一方面是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他点进去的下一秒就会听见安井七央大喊“尼古莱你怎么又来了你感想写完了吗你就进来看乐子”！
费奥多尔走近，惊讶地发现原本空了一大半的纸页已经被熟悉的文字填了个满满当当。
他难得挑了挑眉，侧影落在果戈里视野之中，银发的小丑先生仰头和他对视，眯着眼睛微笑：“怎么样费佳？还不错吧？”
费奥多尔更多是在疑惑：“你写这么快吗？”
提及此，果戈里开心的情绪突然就上升了一个层次，兴致勃勃地分享：“你猜是为什么？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神奇的论坛——你看，他们好多讨论书的帖子，首页就有《罗生门》。”
他向费奥多尔展示道：“我又搜了搜，历史发帖记录里找到好多《罗生门》相关的主题帖。”
费奥多尔扫了一眼，屏幕页面显示的主题帖果然一水带着“罗生门”，但难得的是，中间有一段连发帖员的用户昵称也出奇的一致。
他指着那块，定睛一看。
——中原中也58年老粉。
费奥多尔：？
“你也发现这个ID啦，我发现时就觉得挺好玩的，主要是因为他发的都是《罗生门》的帖子，结果ID是中原中也。我还看了看他的主页，他回复过中原中也相关的帖子，也发了个主题帖记录《山羊之歌》的语录，只是没《罗生门》的数量多。”
果戈里耸了一下肩，随意猜测道：“可能东亚人比较含蓄？不太会明目张胆地表达最喜欢的那部分爱意？又或者他只是取名字时灵光一现？我也不知道，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罗生门》读后感写完啦。”
他站起来，叉着腰，恨不得举着本子转个七八圈，来庆祝自己（参考了别人）的写作成果。
“我已经在期待七央什么时候到了。”
****
安井七央站在公寓前轻叩了两下。
第三下还没敲下去，门被拉开了。
安井七央完全没想到开门的速度如此迅速，她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不自觉地扬起眉。
银发小丑先生从木门一侧露面，小姑娘还盯着他眨眼睛，果戈里则负责笑得花枝乱颤。
“你是要出门吗？尼古莱？”她问。
“不是。”果戈里笑眯眯地说，“我只是掐指一算，算到你应该快到了。”
“那你还挺聪明。”
安井七央进门，和费奥多尔问了好，提起此来的目的：“尼古莱，你的感想……”
然后她停住了。
因为果戈里早有准备地将一本九成新的笔记本递给了她。
安井七央低头看了眼由她接住的手写笔记本，又抬头看着银发青年，目光复杂：“尼古莱，你瞧着很有自信啊。”
“那当然。”果戈里还真是相当自信，“小丑只做完美的演出。”
安井七央随便挑了块空地坐下，果戈里围在她旁边。她半信半疑地翻开封面，又翻过扉页，入目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笔迹。
安井七央：“……”
她一下就沉默了，过了一会，艰难开口：“尼古莱。”
“嗯？”
“你这写的内容……”
“很用心是吧？”
“不是。”安井七央和他对视，一本正经道，“我根本就看不懂。”
她微微蹙眉：“你是不是忘了，我看不懂俄文？”
“……”
作者有话说：
58年老粉梅开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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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神的平衡器
◎下一篇读《竹林中》吧。◎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一声。
果戈里后知后觉地挠了挠脑袋。
弯曲的手指捏着接缝线处将笔记本从安井七央手里拎了起来, 手腕再灵活地一拐弯，果戈里看见了几乎一整页的俄罗斯字符。
“写俄文写太顺了。”他皱了皱鼻子，像是不能让安井七央亲自见识这篇伟大的读后感创作感到不满, “我给你念吧。”
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在当前处境下会主动提议给他人念自己的文字，因为那作祟的羞耻感, 但是果戈里完全没有负担。
他的坦然令安井七央都有些惊讶。
“那你得认真念。”小姑娘指出, “你不要边笑边念。”
果戈里歪着脑袋, 犹豫了两秒点头：“行。”
“念日文。”
他露出轻蔑的眼神, 迅速回答：“我知道。”
于是，果戈里清了清嗓子，用着从未有过的声情并茂的独属于朗诵的声音开始放声朗读。
“《罗生门》是一篇短篇小说, 最初刊登于杂志《横滨文学》。虽只有短短几千字……”
“噗嗤。”
果戈里：？
果戈里自然而然地停顿，移开笔记本, “你笑什么？”
“抱歉, 尼古莱。”安井七央鼓着嘴巴，揉了揉脸颊, 试图让那处不要轻易活动，“本来我让你认真点不要边笑边念就是怕你念着念着我想笑，但好像你太认真的效果和边笑边念的效果差不多。”
果戈里眼神怀疑：“很好笑吗？”
他寻求费奥多尔的意见。
黑发的俄罗斯青年说：“不知道，我没笑。”
安井七央提议：“你要不文稿给我, 我扫描了试试机翻。”
“机翻？”果戈里很抗拒，“那会毁了我的创作的！因为你会得到糟糕的、语序混乱的一团日文字符。”
“好吧。”安井七央惊异于果戈里的反应, 她会提出机翻就是更多认为他不会那么在意——尼古莱对文字的情感很弱，她的印象里一直如此，但现在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她坐得端正, 望着果戈里, 刚刚冒出的要不让费佳代读的念头也在瞬间湮灭。
碎光沉在琥珀色眸底, 她微微笑着，诚恳得像是发誓：“那你继续念吧，尼古莱，我会好好听的。”
倏而，果戈里听见了似乎是阳光下白鸽展翅飞过教堂的扑棱声。
他快速掠过无边的记忆浪潮，找寻到了和安井七央还有费奥多尔前往东京的那朵浪花。他们在礼堂，他和安井七央相邻而坐，费奥多尔站在讲台望向他们。
那时他离得近，但根本没怎么在意，现在反而试图回忆起了费奥多尔演讲时的语调和状态。
银发的小丑先生揉了揉肩膀，心说着说好的完美的演出可不能在最关键的表演垮掉了。
他又张口：“《罗生门》是一篇短篇小说，最初刊登于杂志《横滨文学》。虽只有短短几千字，但整篇故事背后却蕴含了巨大的文学价值，由其反映出的‘善’与‘恶’的辨析总会引领读者对于人性进行更深度的思考。《罗生门》是芥川龙之介首次公开发表的作品，正是这篇小说，成功使得‘芥川龙之介’这个名字进入大众视野。”
简洁的开头念完，安井七央没笑。
果戈里还是停顿了一下，去看她的反应，安井七央和他四目相对，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赞扬的笑意，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果戈里熟练地单单眨了左边那只眼睛。
他又咳了咳，继续念稿子。
他读俄文读得远比日文顺畅，两种语言在脑子里转换的速度也很快，脱口的日文没什么卡顿——主要也是刚写完，果戈里基本都记得自己写了些什么东西，别说是对着俄文的稿子念日文，就算是合上笔记本他都能背个七七八八。
费奥多尔给自己泡了杯红茶，端起镶着金色丝线的白色瓷杯，深沉的棕红色的茶面映着模糊的廓影。安井七央在听果戈里念感想，费奥多尔也在听，但同时还会分出精力打量她和果戈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