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傅家家主将来的儿媳妇,沈夏妍可谓是盛装出席,连头发丝都透着精致。
但她到底不是豪门出生,哪怕之前跟黎栀参加过几次宴会,依旧会有些怯场。
譬如此刻,她攥着晚宴包站在宴会厅门口,犹豫几许,还是给傅瑾言打了电话,以不熟悉为由,让他到门口来接她。
只是傅瑾言太忙了。
他身为傅家主的独子,要应酬的人不少,一人跟他说句话都会耗费许多时间。
约莫二十分钟后,等得心浮气躁的沈夏妍总算瞧见那道身影。
她憋着烦闷挽着傅瑾言进场,噙着笑意陪他跟宾客们打招呼,得到几句夸赞后,最初埋在她心底的不安也消散许多。
直到——
“瑾言。”贺楠卉缓缓走来,上下打量他旁边那位,被人笑称是她儿媳的女人。
她目光挑剔,像在看一件橱窗里的商品,隐隐带着轻蔑:“这位是哪家千金?”
傅瑾言哑然。
他看一眼脸色微变的沈夏妍,没有回应,温声介绍后,暗自给贺楠卉递眼神。
贺楠卉却跟没看见似得,故作思索地询问沈夏妍:“姓沈?城北那个沈家吗?”
“不是。”被紧盯着的沈夏妍没再装聋作哑,她深吸一口气,想着对方早晚会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亦没有隐瞒的意思。
她挺直背脊,一副不为家境清贫为耻的样子:“我家在东三环。”
可惜,贺楠卉并没有因为她的坦荡而高看她一眼,反而更不掩饰她的鄙夷了。
她碍于今日是丈夫的主场,没有当众为难她,只当她是透明人。
“你那几个叔叔到了。”她对丈夫所站的位置抬起下颚,示意傅瑾言跟她过去。
傅瑾言刚想领着沈夏妍一起,她一记眼刀扫来,他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那几位叔叔是父亲的老友,且与傅氏往来较多,他过去必然会谈正事,若她在旁边傻站着也很无聊,索性送她到休息区的沙发:“妍妍,你坐着等我一下。”
沈夏妍懂事应声,在他临走前扯着他的袖子,小声撒娇道:“那你快点回来。”
“好。”他温柔的神情彰显着对她的看重,坐在周围的几名世家女待他走远后,默契地对视一眼,结伴上前找她搭话。
不过,在探出她家境普通,不如她们其中一人时,那股子热情也随之消散了。
从吹捧到冷落不过一瞬间,沈夏妍的表情僵硬,难捱至极,面上却不显丝毫。
她攥紧高脚杯,见她们把话题转移到贺家才慢慢放平心态,安静在一旁听着。
“我听说贺家大伯进去了?”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早在上周他们就被逮捕了好吗?”
“那他谋杀的是谁啊?”
“这就不知......”正说着,女人忽然顿住,愣愣看向门口的方向。
第63章 :不劳你费心
只见常坐轮椅的贺斯泯于诸多视线下,踩着洒落满地的光芒,缓步走向大厅。
他姿态亲昵地揽着穿一袭鱼尾裙的女人,身上那件戗驳领的西装与她同一色系,明眼人一瞧,便能得知他们的关系。
宴会厅陷入短暂的安静。
除了傅家夫妇以外,其他宾客皆被他双腿痊愈的事震住了,一时间神色各异。
率先反应过来的老狐狸们,举着高脚杯向他道贺,半句不提贺家的那段丑闻。
至于还没缓过神的年轻人,则频频把目光放在那对璧人身上,不禁窃窃私语。
“他的腿居然好了?”
“我猜他根本没瘫,不然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怎么可能治得好?”
“也对啊。”方才发愣的女人轻啧一声:“我估计又有不少人想打他的主意了。”
“呵。”有人冷笑:“之前他出事的时候,那些追他追得魔怔了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现在他好了,又想缠着他坐上贺太太的位置,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这话说得通透。
尤其是瞧见贺斯泯和他身旁的女人感情颇深的样子,她们那点心思也就熄了。
反正不管他是真瘫或假瘫,在场的人都没希望了,又何必再上前自讨没趣呢?
“话说回来,贺斯泯身边那位是哪家的?我感觉有点眼熟。”
“黎家,好像叫黎栀?”
“黎栀?!我记得她喜欢的人是傅瑾言啊,怎么又跟......”
毕竟黎栀在那半年里格外高调,尽管在场的人有一半没见过她,️也听过一二。
现下,她们同时转头,看着从贺斯泯两人出现时,就变得魂不守舍的沈夏妍。
沈夏妍这会儿回神了。
她敛下眼底的妒意,佯装无事地勾起唇,轻描淡写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被诸多疑问困扰的她,不想再跟她们浪费时间,拂动裙角便走到傅瑾言身边,随他一起上前找黎栀二人搭话。
她像是才看见黎栀的存在一样,故作惊讶地打量着她,可越是打量越是心惊。
当清晰感知到她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与明艳时,她颇有一种,无论她怎么精心打扮,都敌不过对方一颦一笑的挫败感。
亦因此,她险些控制不住情绪。
“表哥。”相较之下,只觉意外的傅瑾言看起来随意多了:“你跟黎栀在一起了?”
贺斯泯颌首:“嗯。”
他像是宣示主权般揽着黎栀往怀里拢,那不曾掩饰的占有欲,教人难免乍舌。
谁能想到不近女色,却依旧被无数千金追捧的人,谈起恋爱竟会是这般模样?
傅瑾言感叹之余轻笑出声。
他道一句恭喜,欲要跟他们碰杯时,沉默已久地沈夏妍跟着抬起手:“栀栀,我以后是不是该叫你一声表嫂了?”
“等你嫁进傅家再改口也不迟。”
黎栀似笑非笑。
虽然看她一直憋着不敢发作的样子很有趣,但还是不想跟她扯上半点关系。
沈夏妍倒没听出她的深意。
她自认为嫁进傅家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喜她当着傅瑾言的面,不给她面子。
“也行,那样毕竟正式一点。”她咽下那口气,亲昵地挽着傅瑾言,故作好奇地问:“你跟贺先生什么时候结婚呢?”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第64章 :幸灾乐祸
黎栀的语气满是疏离。
她没兴趣跟沈夏妍虚以委蛇,刚想挽着贺斯泯离开,就见贺楠卉领着一位模样秀丽的千金,朝他们的方向款款走来。
“有好戏看了。”她踮起脚尖,以只有贺斯泯能听见的声音,覆到他耳边低语。
那幸灾乐祸的模样,落入贺斯泯眼底,倒有两分乖俏的意味。
他宠溺地摩挲她的腰肢,随她一起看着上演大戏的主角之一。
“这位是周雨歆。”贺楠卉给他们介绍一下,还不忘强调家世:“她父亲是瑞鑫集团的董事长,斯泯你应该很熟悉吧?”
贺斯泯淡淡颌首:“嗯。”
不难看出,贺楠卉想通过他搭上周家,促成一桩合心意的婚事。
毕竟周家在京都发展,门槛比傅家高,若非瑞鑫与岷盛有业务往来,他们也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收下傅家的请柬。
“那你跟雨歆之前见过吗?”
“没有。”
“这样啊。”贺楠卉东扯西扯好一会儿,才道出目的:“瑾言,你带雨歆四处逛逛吧?你们同龄人在一起也有话题聊。”
知母莫若子。
傅瑾言知道她打得什么主意,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陪另一个人算怎么回事?
他正准备婉拒,周雨歆掺着为难的细软声音传来:“伯母,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你别瞎想。”贺楠卉给傅瑾言递一个眼神,又做口型强调对方是客人。
身为傅家半个主人的傅瑾言,如何都不能怠客,这其中的道理,他自然懂得。
几番衡量后,只得点头同意。
贺楠卉趁机把碍事的沈夏妍拉到身后,都不给他叮嘱的机会,便催他们离开。
见两道身影越靠越近,且有说有笑地往外走,被拉着的沈夏妍整张脸都绿了。
偏偏,贺楠卉还当着她的面满心欢喜地跟黎栀二人说:“他们瞧着太般配了。”
黎栀但笑不语。
她知道沈夏妍沉不住气,只须扮演旁观者,静静欣赏便足矣。
果然......
下不来台的沈夏妍,顶着那双发红的眼,哽咽道:“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
贺楠卉极其厌烦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人,但面上却不显丝毫。
她握住沈夏妍的手:“沈小姐,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两个成长环境、家庭背景相差太大的人是走不到最后的,懂吗?”
“您是看不起我的家境吗?可出生在哪又不是我能选择的。”
“出生是不能选择,但你的个人能力也跟他不匹配。我听说你是美术生?瑾言以后可是要继承家业的,如果他在事业上遇到困难,你能替他排忧解难吗?”
沈夏妍掷地有声:“我能!”她眼尾有泪划过:“我还年轻,还可以继续念书。”
“你以为,靠几本书就能跟他拉近距离?”贺楠卉一脸鄙夷:“沈小姐,我就直说了,傅家并不欢迎你。你要是识趣的话,自行离开还不会闹得太难看。”
被三道目光锁定的沈夏妍,像站在悬崖绝壁边,看不见生路。
她紧咬着下唇,当铁锈味弥漫口腔时,总算找回一丝理智:“好,我马上走。”
她坚信,只要傅瑾言心里有她,说服傅家不算什么难事,没必要再跟她对上。
现在离开还能换来他的怜惜,于当下的处境而言,再好不过。
殊不知......
类似的场景会在未来不断重演,她也会在贺楠卉的从中作梗下,输得一败涂地。
第65章 :“我爱你。”
人走戏散。
黎栀没有跟贺楠卉交谈的意思,不等她开口,便随贺斯泯一起走到人群中间。
多番寒暄后,在夜幕渐深时携手离开以庆生为由的名利场。
只一夜,他们谈恋爱的消息就从被人宣扬出去,但因贺斯泯和贺家关系不明的缘故,多数人都是找黎正炀打探情况。
黎正炀一开始还会耐着性子跟人聊两句,越到后面越不想应付,索性让助理负责接电话,按照他给的模版与人交谈。
他趁着躲闲的工夫用办公室的座机联系黎栀,让她晚上带贺斯泯回家吃顿饭。
一来,是想以未来岳父的身份考验考验他;二来,是想问问他们未来的规划。
“斯泯。”酒过三巡,喝到满脸通红的黎正炀,在心底给第一条打勾,拍着他的肩膀问:“你打算多久跟囡囡定下来?”
贺斯泯想说“越快越好”。
但理智尚在,他看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人儿,眸光温软:“等她拿到毕业证吧。”
“本科毕业证?”
“嗯。”担心黎正炀不同意,他接着表明态度:“我准备过两天在澜湖买一套婚房,以后您跟栀栀想见面也方便得多。”
澜湖小区有两套别墅在出售,距离黎家不远,步行只须十分钟。
黎正炀面上不显,实则已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哪还会阻挠?
他痛快答应,端起酒瓶又往两个杯子里倒酒,俨然已把贺斯泯当作女婿看了。
此时,他并不知道黎栀会在大三下学期修完学分,且在今年的七夕节,同时将毕业证和结婚证交给他,给足他惊喜。
*
自从在未来岳父那过了明路,贺斯泯每周都会带黎栀回家。
最初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时,黎栀还会紧张,后来见他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旖旎画面带来的紧张感,也跟着散了。
她知道贺斯泯尊重她。
原以为他们会在婚后履行义务,哪知道同居的第二个月,他就变得不对劲了。
“宝宝。”贺斯泯应酬结束,携着一身酒气归来,俯身拥住坐在沙发上的黎栀。
他亲吻她的脸颊,那双瑞凤眼的眼尾缀上红晕:“我买了伞。”
“什么伞?”
“秘密。”
黎栀:“……”
她抚摸着贺斯泯的肩头,没发现被雨淋过的湿润感,便以为他喝醉了在胡言。
“你先去洗澡好不好?”她端起水杯递给他,嗓音透着柔意。
“亲一下。”
“洗完再亲。”
贺斯泯拗不过她。
他当着她的面脱下西装,指尖覆在衬衫的领扣上,慢条斯理地将其一一解开。
不知是否故意为之,他脱下衬衫后又触碰西装裤的腰带。
只听“咔嗒”一声,那条腰带随即脱离腰袢,并落入黎栀的怀中。
她抬眸看着他胸膛下的腹肌,总感觉手里的腰带在发烫。
“等等。”不等他碰到裤扣,黎栀及时阻拦,推着他去浴室。
不到十五分钟,水声停歇。
仅裹着一条浴巾的贺斯泯,折返客厅,如回来时那样,环抱着她的腰肢不放。
他凝视着那张殷红的唇,眸光愈发晦暗,也不等黎栀信守承诺,率先低下头。
呼吸交织。
周遭的温度骤然升高。
明明没沾一滴酒的黎栀,在被他抱进主卧时,那张红到滟丽的脸却像喝醉了。
她抬眸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瑞凤眼宛如深沉大海,里面只印着她此刻的模样。
他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
“乖。”
“我爱你。”
“……”
黎栀在昏睡前嗫嚅两下唇,发出一句如蚊嘤般的破碎声音。
她说:“我也爱你。”
未曾错过一个字的贺斯泯,从抽屉里拿出锦盒,为她戴上早已准备好的钻戒。
他牵起她的手,满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