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不断强调令人厌烦至极。
黎正炀皱起眉头：“我只有囡囡一个女儿。”他拿出文件夹里的照片，让黎予尘递给她：“你们要找的人叫黎光耀。”
黎光耀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之一，因长得最像年轻时的老头子，故而在他父母离婚之前，已成年的他就被接回黎家了。
为得到所谓的继承权，黎光耀暗地里没少针对他，下作的手段更是数不胜数。
多次交锋，足够他了解对方。
所以在看见纸上的签名后，他很快分辨出来是黎光耀的字迹。
“枕边人都能认错？”黎予尘瞅一眼母女俩，愈发不爽：“这场戏算是白唱了。”
沈莉完全怔住了。
她紧盯着那张泛黄的全家福，一眼就确定他是当年的男人。
“他当时只留下了那张纸...”陷入回忆的她，干巴巴道：“而且我们有很多年没见面了，黎正...黎先生确实跟他很像。”
沈夏妍的神情逐渐僵硬。
她攥紧沈莉的手，指甲仿佛能隔着那层布料掐进她肉里：“妈，真的是他吗？”
“嗯。”沈莉面露愧色，一声不吭地忍着手腕处传来的阵阵疼意。
简单一个字，彻底粉碎沈夏妍的期盼与希望，喉间像被灌满玻璃渣，每动一下唇都扯得生疼，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无力地垂手，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他们的眼中捕捉到相同的嘲笑。
确实，她像极了笑话。
沈莉怕她被刺激狠了，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思索良久，问起黎光耀的信息。
得知他在舟市有一家公司，她用力捏两下沈夏妍的掌心，试图以此宽慰她的心：“妍妍，我们今晚就去舟市找他吧？”
都说知女莫若母。
沈夏妍一听黎光耀条件不错，堵在胸膛的那口气消散不少，呆滞的大脑紧跟着转动，连跌至谷底的希冀也跟着升起。
她点头应下，没敢再看黎家三人的脸色，任由沈莉为先前的失礼向他们鞠上一躬，并恳切对透露信息的黎正炀道谢。
可惜，没人买账。
黎正炀摆手冷淡道：“我跟黎光耀早就断了联系，剩下的事也帮不到你们了。”
他把话说得好听，实则是在提醒沈家母女，无论后续出现什么情况，都与黎家三人无关，也没人欢迎她们登门拜访。
沈莉和沈夏妍神情讪讪，无话可说地被周伯请出家门，那颇为狼狈的模样和来时形成鲜明的对比，看得人格外解气。
瞧着两道背影走远，客厅的空气清新许多，他们也在短暂的沉默中放松下来。
黎栀慵懒地后仰：“爸，黎光耀会接纳她们吗？”她可不想让沈夏妍太好过。
“不会。”黎正炀说得很笃定。
他们虽然不再联络，但毕竟是从商的圈子，偶尔出席宴会也能听见他的消息。
黎光耀的能力不够，从老爷子那得到继承权后，因经营不善让公司岌岌可危。
若非他岳父帮忙，他定然撑不到如今，更难获得如今的成就。
所以，他把妻子看得很重要。
“他妻子也是一个厉害角色，依她们的脾性根本斗不过她，更别提进家门了。”
“那能拿到钱么？”
“小钱没问题。”黎正炀望向窗外幽幽道：“要是狮子大开口，恐怕难如登天。”
黎栀稍稍满意。
她找私家侦探跟着沈家母女，一有消息就分享到她和朱语芙拉的四人微信群。
正如黎正炀所说，沈夏妍认父的过程一波三折，不仅没资格进黎光耀住的小区，还被他公司的保安当作碰瓷者赶走。
好不容易见到他妻子的助理，顺利把头发交给他做鉴定，却迟迟没等来后续。
眼见着快到月底，一直被晾着的沈家母女失去耐心，准备再次上门时，黎光耀的妻子总算约她们在一家茶馆里见面。
结果...自然是谈崩了。
从侦探录的视频来看，他妻子拿出一张两百万的银行卡给她们，贪心不足的沈夏妍又哭又闹，嚷嚷着她要的不是钱。
他妻子哪能看不出她的把戏，只笑吟吟地问：“我听说你跟傅瑾言在谈恋爱？”
“你...你想做什么？”
“我和他母亲是老同学。”她再次把卡往前一推：“识趣点，我没那么多耐心。”
沈夏妍察觉到她言语下的威胁，当场愣住，那张挂着泪痕的脸更是瞬间煞白。
视频的最后，她们收下视作侮辱的银行卡，看着持胜利姿态的女人潇洒离开。
但这还没完。
当天傍晚，两名警察在机场拦住她们，以敲诈勒索的罪名带两人回警局调查。
“太狠了！”从群里看到反转的朱语芙，兴奋到发起语音聊天：“所以他老婆一开始给银行卡就是为了这出？也太高明了吧！这完全是想把她们往死里整啊。”
“她们活该。”黎予尘一整个幸灾乐祸，都恨不得放鞭炮了：“不过敲诈勒索判几年？沈夏妍跟她妈是一起蹲局子吗？”
“看情况，两百万的话属于数额巨大了，一般都是十年以上。”
“那挺好的。”
听他们越扯越远，甚至聊到监狱生活有多苦，岑庄叙无奈咳两声，不得不打断这场对话：“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
“沈夏妍还有一个男朋友。”
黎予尘：“……”
朱语芙：“……”
他们白高兴了？
“放心。”黎栀在他们哀嚎前，喂下一粒定心丸：“她不会求助傅瑾言。”
第57章 ：媳妇要跟人跑了
沈夏妍确实没有找他。
她想跟傅瑾言走得更远，断不能在获得他所有爱意前，让他母亲知晓这件事。
但揽下所有的沈莉已经被关进看守所，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得寻求帮助。
思来想去，她联系上元臻。
若是元臻还没死心，他定然会亲自跑一趟，甚至说托家里在舟市的关系帮她。
如今他已放下对她的情感，替她委托一位舟市最好的律师，已是仁至义尽了。
沈夏妍没别的办法，只能在双方律师周旋的同时，求黎光耀夫妇放她们一马。
奈何这个过程极其难熬。
没钱没权的她受尽屈辱，时刻在放弃和坚持中徘徊，心力交瘁到临近崩溃点。
渐渐地，她对两人的恨占据全部理智，当她要闹一出鱼死网破，找舟市和聿城的记者，准备曝光他们的所作所为时，黎光耀的妻子玩够了，再次约她见面。
她让沈夏妍签两份协议，只要她和黎光耀断绝父女关系，自愿放弃遗产继承权，那么她将向警局表明一切都是误会。
“你应该清楚，一旦你母亲留下案底，傅家绝不可能接纳你。”
被她引以为傲的男朋友，以及将嫁入豪门的未来，一而再变成了对方的筹码。
没有退路的沈夏妍只有签字。
她在黎光耀妻子的欢送下，连夜带着憔悴不堪的沈莉离开舟市。
一趟折腾下来，不仅没得到可以仰仗的家世，反而像落水狗，闹得颜面尽失。
她攥着那张从勒索两百万变成赠予二十万的银行卡又哭又笑。
原有的梦，彻底破裂了。
*
通过群内转述看完一整场大戏的四人，在沈家母女回来当天，约定一起庆祝。
他们从密室转场到餐厅，用完晚餐出来，恰巧碰见刚打完篮球的尉柏和元臻，便共同前往城中心的酒馆小坐一会儿。
难得见到心上人的尉柏，心情格外舒畅，玩酒局游戏的过程亦不断照顾黎栀。
许是有些上头的缘故，他在洗手间外面等到她的那一刻，就决定表明心迹了。
“黎栀，我喜欢你。”忐忑又期盼的一句告白，响荡在已然隔绝喧嚣的环境内。
他盯着黎栀那张染上点点绯色的脸颊，没注意有道身影站在男厕所看着他们。
黎栀微怔：“谢谢。”她十分认真地看着他道：“但很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们在一起了吗？”
“还没有。”
“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尉柏不甘放弃：“我相信，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不是谁比谁更好的问题。”黎栀不是拖拉的人，更不像沈夏妍那样爱吊着谁。
她再次说一声抱歉：“尉柏，感情是相互的，你以后一定能遇到那个对的人。”
尉柏扯着嘴角苦笑。
看着她坚定果决的模样，他说不出再和她互相了解的话，只能将这份刚宣之于口的情愫，深埋在心底触不到的地方。
或许，做朋友也挺好的。
他换上轻松的姿态和她往回走，当作无事发生般，聊起一些比较搞笑的话题。
倒是躲在厕所门后的段曜，见他们说说笑笑地离开，替老友生出一种紧迫感。
他和上次一样不曾犹豫地拨通对方的电话，汇报情况：“老贺啊，你再不抓紧媳妇就得跟人跑了......”
第58章 ：所以 你可以吻我了
银河倒泄，一场暴雨说下就下，整座聿城都被密布的乌云笼罩。
入夜落地的贺斯泯，独自驾驶停在机场的车，迎着雨雾一路行驶到黎家门口。
他冒雨穿过前院，像一尊雕像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等收到微信的黎栀下楼。
狂风呼啸，裹挟雨珠拍打在他的背脊和肩膀，他却像感觉不到一样，任由它们悄无声息地没入外套，带来一阵凉意。
“咔嗒——”
锁芯弹动的声响传来。
那道被他朝思暮想的身影，背着一缕微光，映入他的眼帘。
“栀栀。”贺斯泯往前一步。
淡淡烟草味和他独有的柏木香，在他俯身靠近时，无孔不入地袭向她的鼻腔。
他目光深邃地凝视她，嗓音比平时多几分哑意：“我认输了。”
从他接到段曜那通电话，得知有人向她告白的那一刻，他就再也等不下去了。
若说这是一场博弈。
那么他输得心甘情愿。
“啊？”黎栀被他圈在怀里，整个人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懂。
她胡乱颤动的睫羽，和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皆在无声无息地勾引着贺斯泯。
他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隔着那件单薄的睡衣轻轻摩挲，眸光亦愈发幽深。
暧昧因子在周遭蔓延，他微滚的喉结彰显着此刻的不平静，又再次重复一遍。
“我认输了。”
“所以，你可以吻我了。”
他喷洒在鼻尖的呼吸，消磨着黎栀的理智，耳边回荡的全是那句强势且不乏温柔地‘吻我’。
她的视线不受控地下移，落在那张瑰色的薄唇上，如擂鼓般的心跳不断叫嚣，驱使她一点点抬颚，拉短彼此的距离。
鼻尖相触的瞬间，她那张布满红晕的脸颊像刚采撷的水蜜桃，让人想咬一口。
贺斯泯受不了她慢吞吞的动作，揽着她的力道一紧，微偏着头，贴近她的唇。
柔软的触感像携着电流，给从未如此亲密过的两人，带来前所未有的新奇感。
交织的呼吸格外滚烫，宛若盛夏的烈阳，以灼热的光包裹着他们，隔绝所有狂风骤雨，留下一片属于他们的小天地。
渐渐地，贺斯泯从毫无章法到摸索出诀窍，愈发上瘾般，舍不得离开那抹甜。
还是黎栀经受不住拍他两下，他才回过神稍稍退离，抵着她的额间吻她的鼻。
“贺斯泯。”她掀了掀眼皮，一双眸子被他那个吻闹得湿漉漉的。
“嗯？”
“你...什么意思？”
她娇着嗓子问他，言语下期待和紧张不曾掩饰，贺斯泯听出来了，那颗悬了一整晚的心，也找到了归宿，不再慌张。
“栀栀，我喜欢你。”憋在内心深处的话总算吐露出来，他掺杂着浓烈情愫的眼，盛满她的倒影，亦只容得下她一人。
尽管有所预料，但在亲耳听见他把心意宣之于口，黎栀像跌进蜜罐，每一寸肌肤都泡在蜜里，只觉欢喜，并不生腻。
她抱住他的腰，嘴角扬起的弧度再他说出下一句时，持续扩大。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贺斯泯抚摸着她细软的发，清隽的眉间亦染上笑意。
“愿意。”
“再说一遍。”
“愿意，我愿意。”
雨珠砸向前院的石板路，却掩盖不住那声轻柔的喃喃，连空气都弥漫着爱意。
青涩炽烈的情意，从冗长的相拥散发出来，这个不起眼的雨夜也因为刚确定的恋爱关系，变得特别，变得格外甜腻。
*
H：[我到家了。]
贺斯泯回到枫莛，连那身淋湿的衣服都没顾得上换，第一时间给女朋友汇报。
他倚靠在沙发边点一根烟。
那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在发现她把微信名改成L的时候，又躁动起来。
L：[探头.jpg。]
L：[那你去洗澡吧。]
他嫌打字太慢，不能通过文字看见她的表情，索性拨出一通视频电话跟她聊。
趴在床上的人儿很快入镜，两道视线隔着屏幕相撞时，他问：“怎么把ID改了？”
“想改，上个ID用腻了。”之前一直用得Gardenia，她刚才心血来潮便换掉了。
“我还以为是因为我。”
“也有你的原因。”黎栀抿着微勾的唇，似有些不好意思，嗓音一下放轻许多。
听他自喉间发出愉悦的笑，她的脸开始发烫，没给他继续聊这个话题的机会，又催促他洗澡：“你的外套都湿透了。”
“不急。”贺斯泯掐灭烟头。
他吐出最后一缕烟雾，徐徐回到卧室：“我回来的时候开了空调，都吹干了。”
“干了也得换啊。”她下巴抵在抱枕上，目露关切道：“沾了寒气很容易着凉。”
“好，现在换。”
他宠溺地看她一眼，把手机立在床头柜上，走到床尾拿起那件深蓝色的睡袍。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黎栀看着他脱下外套，微抬右手覆在衣领边往上一拉，毛衣的衣角亦拂过几块腹肌和人鱼线。
朦胧光线下看得不够真切，她的目光没停留多久，就被一道轻响转移注意力。
贺斯泯扯下腰带，指尖落在腰腹边沿，放慢动作褪下西装裤，露出修长的腿。
他忽而抬眸，看向正对他的前摄像头，清隽的眉肆意一挑：“栀栀还想看吗？”
“……”被抓包了。
黎栀故作镇定地摇头，装作之前盯着他的那个人不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