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气象台发布暴雪橙色预警，请广大市民做好防护准备——”
…………
江水缓慢流动着，平静之下暗藏凶相。
“景队，报案人称在江边看到了可疑的编织袋，”负责的民警走了过来，对景川开口道，“里面是人头。”
没有用量词。
景川拧着眉头走过去，法医还在将人头从编织袋里面搬出来，一共是三个人的，没有发现其他的躯干部位，其中两个呈现出了明显的巨人观。
“女性，年龄大概在十八到二十岁左右。”潇潇拧眉一个个说着，身边的助理忙不迭地记录。
江边水寒，凛冽的冷风冻得人面目麻木。
景川半蹲下来，带上手套查看了两眼尸块，很是细致，低头看了一会儿又转到另一颗。
潇潇正在掰开最后一个没有检查的口腔。
景川不是没有接触过巨人观尸体，但是这种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相当震撼的。
“景队，”潇潇突然喊他，“这个。”
她摊开手掌，只见一条小小的链子躺在她手心里。
潇潇皱紧眉头，“死者嘴里发现的。”
“嗯。”景川接过来仔细查看了一下，递给萧耀北装进物证袋里。
他注意着断口，微微蹙眉。
那编织袋里还有不明物体，像是米糠的物质。
“沈默。”景川回头喊来沈默，“拍一下这个——萧耀北，你把这个整个带回去。”
沈默快步走过来拍了一下。
景川站在江边，看着水流皱起眉头，回头喊：“许万医！”
许万医快步跑过来，“怎么了头儿？”
“水流的流速测了吗？”
许万医立刻反应过来，“马上！”
周围现场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有这一个编织袋，所以在对水体取样以后，很快完成了现场痕迹的勘查。
回到局里，林漠晨幽幽地叹了口气，“死者的身份找到了。”
他走过来，抱着电脑将画面投到会议室的屏幕里，“第一具女性死者叫克里斯汀，是QS集团的创意总监，外籍华人，她是18岁本科毕业就在国外发展，去年才来到国内发展，配偶是中国人，两个人不是一个公司。”
在此之后，其他两位死者的身份也已经出来了，分别是克里斯的配偶跟克里斯汀的母亲。
这当中只有克里斯汀跟克里斯汀的母亲呈现出了巨人观，不难判断他们死的顺序。
本来就临近年关，他们在现场勘查的时候，周边不少人围观拍照，他们刚回局里，这件事就已经上了热搜了。
一条名为#江边编织袋发现不明尸块#的词条不到两个小时就爆了。
这个时间，大家基本上都已经放假了，正是闲的时候，这类社会新闻的传播更广。
第220章 你很渴吗
“装着尸块的编织袋里有米糠，”景川把相关的照片贴在白板上，手上拿着的黑色记号笔转了两圈，在上面点了点，目光沉毅，“这种米糠看上去并不是机器晚.晚.吖制造出来的，更像是传统方式制出，里面还有碎米跟完整的米粒，且米糠的样式大小不一，分尸地点可能在城郊。
“两个呈现出巨人观的尸块的断面有多出重叠反复的痕迹，说明死者的工具不快，甚至是有些钝，我倾向于是菜刀，但是男性死者的断面非常整齐，应该是有较为专业的切割工具，可能从事相关方面，目前只发现了头部，其他的躯干部位很可能也被抛尸在这条江中，林漠晨你联系水警马上对周边关联的水域进行一次打捞。
“根据许万医测出来的水流速度还不能完全推断死者被抛尸的路段，相关的还是要等技术科的报告出来。”
景川喝了口水，微酸的味道将他的思绪聚拢，他抬腕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九点钟了。
这个时候开车去城郊，怎么样也要两个多小时。
“这个点已经太晚了，不适合去郊区周边进行走访。”景川拿起手机站起来，抬首示意许万医，“你带几个人去死者的住所。”
“好的，景队。”
“萧耀北你们几个跟我去死者公司。”景川又喝了口水，拿起保温杯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这起案子闹得人心惶惶，但更让人忧心的，还是突如其来的暴雪。
景川的车开到半路上就已经没有办法移动了。
本来通知了死者公司的负责人把相关的同事尽量叫过来，但是这个状况根本没办法聚人，于是只好作罢，跟那家公司要了一份死者单位同事的名单。
这样一来，工作量就大了很多。
“去跟许万医汇合。”景川长舒口气，又喝了口水。
萧耀北被车里的空调热得发闷，看到景川喝水，皱起眉头，“景队，你很渴吗？”
“还好。”
市里早有准备，局面积雪的主要交通道路还是在短时间内还是被清理出来了。
另一头，许万医这里倒是有些进展，他先是去了趟小区的监控室。
刚开口问，那保安队长立刻就认出来了。
“我记得这个女人。”保安队长印象深刻，“她普通话不是很好，每个字都咬得很重，我对她印象挺深的，这个年纪大点的普通话就好很多，我记得那是她妈妈，但是说话慢慢的，这个男好像是这个女孩的老公。”
“你对他们几个的印象怎么样？”许万医问道。
“挺好的，反正那个女孩子还挺可爱的，除了咬字重些，其他的都很好，也很有礼貌，总是在笑，她妈妈跟她的关系也挺好的，至于她老公，看上去是个挺随和的人。”
“他们最后一次出现是多久？”
“半个多月前了吧，”保安队长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啊，警官，跟今天那个碎尸的案子有关系吗？”
许万医没答，看向他身后的监控室，“监控给我看看。”
第221章 来得及
许万医拷贝了部分监控，去物业那里拿到了钥匙，正要过去就接到了景川的电话。
景川临时改变了汇合的想法，先回局里整理名单，顺便让林漠晨调查一下几位死者最后出现的监控画面。
许万医在房间里一无所获，家具蒙上一层浅浅的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人回来过看，他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几份高额保险，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有价值的线索了。
林漠晨这边按照保安所说的推测时间整理沿路的监控，查看有没有线索。
忙活到凌晨一点钟，景川拎起外套看向众人，轻声开口，“先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城郊调查，该吃东西的吃东西该睡觉的睡觉，明天九点钟出发。”
林漠晨皱眉：“头儿，你这个点了还要回去啊，干脆在宿舍睡得了，反正明天要早起更方便。”
“宿舍睡不着。”景川拎着衣服往外面走。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
景川洗过澡换了衣服，回到卧室躺下来。
邵灵已经睡熟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被子里一片温暖，他不太敢贴她，生怕一身寒意惊了她。
还是她自己翻了个身碰到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问了一句：“你回来了啊？”
“嗯。”景川应得很轻。
邵灵伸手抱住他，拍拍他的肩膀，眼睛再次合上，“快睡吧。”
“好。”
确实是累了一天了，景川感觉自己一天都被掰成两天用了，长舒一口气，沉沉睡下。
翌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
景川看了眼时间，转头没有在床上发现邵灵，正要下床去找，门口传来脚步声。
邵灵靠在门框上，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她抬手掩唇发了个哈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少爷醒了啊？我下了面条，给你多卧了两个鸡蛋，吃完赶紧去上班吧，这会儿雪还下着呢。”
邵灵说着走回了客厅，景川哭笑不得。
他洗漱完来到餐厅，只见桌子上摆着两个比脸都大的墨蓝色陶瓷碗，似乎是邵灵前两天到货的。
碗里是洒满葱花的清汤挂面，细白的面条交叠在一起，油亮浅黄的汤底没过面条，上面还卧了两个煎蛋跟小白菜。
两个人的面前面各自还放着小碟子香辣的三角骨。
“这个面不辣，所以我拆了包三角骨，”邵灵把勺子上的水甩了甩递给他，看了眼餐厅的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上班吧？”
景川的心柔和成一片，接过勺子，执着箸，弯唇轻声说：“来得及。”
挑起一筷子挂汤的面送入口中，不咸不淡恰到好处的味道在唇齿间化开，带着股淡然的油香。
景川慢条斯理吃完这口，抬眼看向她，“好吃。”
“还可以吧，”邵灵咬了口三角骨，眼尾带着丝笑意，“就算不好吃你也得给我吃下去。”
景川失笑，垂眸挑着面，连连应道：“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
邵灵吃完以后接了个赵晓双的电话。
景川穿上外套，裹好围巾准备去上班，这个点过去正好开个会就能出发了。
第222章 没有不能
邵灵余光看见景川准备出门了，对电话里的赵晓双说了句，“等一下。”
她然后抬头对景川说道，“玄关抽屉里有一双手套，你拿去，今天零下十六度。”
“好。”景川拉开抽屉果然看到了一双黑色的皮质手套，拿起来放进口袋里，他歪头道，“我出门了，你尽量少出去，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邵灵哭笑不得，“知道啦，注意安全。”
景川出门。
邵灵继续侧耳听赵晓双说话。
“我不是去年我爸妈催婚催得紧吗？”赵晓双语气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冷静得不像样子，“今年年底的时候，我爸妈竟然特意坐高铁过来闹，说让我回去结婚，不结婚不成样子，直接就闹到我单位了。
“单位领导就问我，在一年以内是不是有结婚生小孩的计划，我就说没有。”
她长舒一口气，喝了口水，语气依旧平静，“结果十一月底的时候，公司莫名其妙招了一个人进来，本来我们的岗位都已经满了，结果这个人，你知道吧，就是很莫名其妙，然后十二月月底我就被辞退了。”
“怎么会这样？”邵灵拧紧眉头。
赵晓双抿唇，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然后我就申请劳动仲裁，因为我的业绩也是比较靠前的，我想着再怎么想换新鲜血液也应该是换我旁边那个月月垫底的男的啊。劳动仲裁下来的很快，然后我原来的上司喊我回去办手续的时候内涵了我一句。
“他说，‘赔这点钱总比有些人生孩子产假婚假什么的拿钱不做事的好’，我当时就气得不轻，我真的是被恶心到了，谁想生孩子啊，一边歌颂母爱伟大形成母职惩罚，另一边又歧视母亲，甚至连还没生孩子的女性都要算计上，不如不生。”
邵灵沉默。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赵晓双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她这个专业女生并不好找工作。
邵灵帮她看过好几家公司，有几个在招聘函上写不限性别的公司，偶尔还会在下面备注一行“更适合男性”。
其实也就是，当两个同等条件的互为异性的招聘者出现的时候，他们会更倾向于录用男性。
不婚不育已经不能算什么稀奇事了，这个事情在这一代人里不分男女；但它对于社会的发展显然是不利的，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会让社会后退的现象。
但是不婚不育并不意味着绝对的错误，这反而是一种意识的觉醒，是对现状的反思和反抗。
面对这种对于女性的职场歧视的行为，不婚不育不是对不平等规则的妥协，更多的是对现状的沉默和自保。
这样职场歧视的现象不少，而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还有消费怀孕的一批人扰乱秩序，也导致了这样的歧视现象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轻视整个这种群体的现象。
但还是有做的很优秀的企业，予以更好的解决方式保障的是员工基本的人权。所以一些成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不能，只是不想。
第223章 主题
邵灵揉着眉心：“换家公司，我帮你看看。”
“不用，你刚回国也挺忙的，我就是跟你吐槽一下，我自己看看就行，实在不行我就当给自己放假了。”赵晓双状态并没有很差，笑了笑，“新年快乐啊。”
“嗯，新年快乐。”邵灵莞尔。
刚挂断电话，邵灵打开电脑准备看个电视剧，没一会儿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邵总监，最近那个杀人分尸案你看了没有啊，我们是不是可以拿那个案子作为转型的题材？”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有些激动。
邵灵拧眉，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开口说：“你要以什么题材为切入点呢？我们是女性杂志，就算改版转型，受众还是女性，而且这起案子的结果还没出来，我们不能写没有事实根据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好听，说话铿锵有力但又带着声音本身的柔和，没听出来太大的训斥，反而让人听得进去一些。
“也对哦。”那人点点头，“那写哪个做主题比较好呢，我觉得还是得用社会新闻剖开我们的第一刊。”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很久。
“邵总监？邵总监！你在听我讲话吗？邵——”
“八年前，泠川市有一起教师性侵女学生，最后被害者自杀的案子。”邵灵的语气平静下来，“就写那个吧，年后给我方案，我想侧重点需要放在性教育跟未成年人受到侵害以后应该做的事情这块，需要联系心理学的教授的话，我可以联系。”
“好的邵总监，打扰了！”
挂断了电话，邵灵脑海里闪过当年种种，起身去卧室窗边坐了很久很久。
——
景川带着一队人马去了城郊。
他们带着编织袋到处去问，但这样的编织袋光是整个A市就有一千多家售卖的，仅能通过上面手写的编号知道这个就是在城郊县里这块区域买的。
但是买这种东西的实在是太多了，并不能有什么指向性，于是并没有顺着这条线索追踪，反而是那个碎米糠更有指向性。
通过走访，警方了解到整个县还会做碎米糠的只有那么几户，因为是老手艺，碎出来的没有机器的干净，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去他们那里委托稻谷脱壳，一般就是自家种了自家碎。
景川跟着县里的书记一家一家地找，一共就七家，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技术科也提取相关的米糠拿回去对比。
“头儿。”林漠晨突然走过来，看向景川他们开口道，“我想起来一件事，男性死者原籍就是这个村子的，他很多年前就已经搬出去住了，本来他家的房子一直都是他爸妈住，两年前因为流行病，他的父母也都去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