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熟悉楸楸的人都知道,Lachlan已经踩雷,楸楸就不喜欢对自己献殷勤的男生。她宁愿男生坏一点,亦不想看到假绅士。
虽然身边的女生都喜闻乐见到绅士,可楸楸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真正的绅士。
即使有,也是片面的,又或是片段式,间歇性地,楸楸是很相信守恒定律的,因此她不会对绅士形象外壳的男人产生好感,倘若产生了好感,也一定是因为其他特征。
留学生圈子就这么小,楸楸不信Lachlan没有看过她跟裵文野接吻的视频。
既然看过,又是怎么可以做到无事发生的?
楸楸还在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慕玉窠从外面慢悠悠地晃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没憋住笑了。
“修罗场了,怎么办?”慕玉窠说。
经她这么一说,楸楸忽然想到,她这么玩下去,这是迟早的事情。于是她迅速放松了下来,也不觉得尴尬了。
吹了一声口哨,楸楸说:“你还是见识太少,才两个,这叫什么修罗场,下次让你见见什么叫做足球队。”
慕玉窠靠在门框笑了起来,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是真心佩服。
慕玉窠私底下也玩的开,但和偏爱东方人面孔、偶尔才吃几顿白男快餐的楸楸不同,慕玉窠更爱白人,上到白兰地气质的大叔,下到麦芽酒少年。
佩服归佩服,有些话还是要说,慕玉窠愧疚道:“裵是我邀的,我们住在新泽西的有个群,所以我直接发的群里,但我没想到Lachlan也会来,我跟他不算很熟。”
楸楸拿过她手里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口,“没关系,不是裵文野,不是Lachlan,迟早也会是某两个人,我不介意,反正我们又不是要负责的关系。谁尴尬?反正我不尴尬。”
“那就好。”慕玉窠两手展开拥抱她。俩人一般高,脸颊贴脸颊,而后俩人又嫌弃,因为都化了妆。
“人生苦短。”慕玉窠说。
短短的四个字,楸楸明白她的意思,后面的话都不必说了。
楸楸拿酒罐冻了冻她的脸,浅浅笑起来,仰头又喝了一口。
她说:“敬人生。”
余光中,裵文野朝她们走来。
他怀里还抱着那只黑猫,倘若不是毛发光亮,黑毛毛茸茸地快要跟他的黑衣融为一体。他的衣服上还沾着几根不易察觉地猫毛。
松开慕玉窠的拥抱,一对佳人各自靠在门框两边,看着来人。
慕玉窠先开口:“看来我家毛球还挺喜欢你,我抱它,它都不乐意的。”
“还行。”裵文野挠着猫的下巴,随后把它放在地上。黑猫对他恋恋不舍,绕着他脚下转圈,尾巴来回勾他小腿脚踝。
裵文野没再理会,指了下楼上,“密码0911,冰箱里有很多食材,不过要劳驾两位大小姐自己下厨。”
慕玉窠努着嘴角笑了下,说:“我请大家来我家做客,我走了算什么,还是First你带楸楸上去吧。”
“First?”楸楸看着他,“你英文名叫first?”
“嗯。”
“酷。”
裵文野以前参加国际比赛,名字用他大名的拼音字母。
PEI WEN YE。
后来退役出国读书,要填很多资料,裵文野已懒得细想英文名,打算还是填PEIWENYE。
然而后来再细想,鉴于这群外国佬说中文,那发音跟小鸟唱歌一样,介于在懒得想和以防万一被叫成呸或耶之间,裵文野延续了体育竞技精神,英文名改成了1st,读作First,中译是第一。后来认命了。他这个名字,无论去到哪里,都逃不过被尴尬的命运,国内叫他裵文爷的人多的是,出来也逃不过。
这英文名,很敷衍,一听就是只打算在外面留学、不打算留下工作的学生魂取的。
近年来留学生的英文名都奇奇怪怪,楸楸有个叶姓朋友,直接在[YE]姓后加个字母变成yeh(是的),作名词就是人名叶。还有来自香港的叶姓,取一个英文名,而后直接用粤语拼音的姓氏yip(叶),英文单词为犬吠,倒也很有个性。
楸楸是内地人,对此很感兴趣,问了自己的姓氏,得知虽然她姓楸名楸,表示香港应该是没有这个姓氏,说得犹犹豫豫,不敢打包票,但可以取谐音秋,然而姓和名写出来还不太一样,姓写作chau,名读作cau。于是拼起来就是chaucau,更拗口,她都读不过来,更别说外国人。
楸楸说:“我可不会下厨。”
怎么像踢皮球一样。裵文野不禁失笑,“看来为了保护我的厨房,我还不得不上去了是吧。”
Lachlan来找他说这事儿的时候,裵文野第一反应是棘手。也太乱了。他心想。
Lachlan对楸楸的心意,裵文野最初是不知情的。三个人在咖啡厅遇到,裵文野只看他们的表情反应,就知道他们有过,可不知道Lachlan陷进去了。因着这事,他与刘飞驰关系也闹僵了。
后来Lachlan看到他们二次接吻的视频传到网上,打来电话直白地道出心声。裵文野第一反应这叫什么事儿?
裵文野觉得他犯傻。
“她只是在玩,你在想什么。”
Lachlan可能是被玩这个字戳到了心窝,嘴硬地反驳:“但是我们才二十刚出头不是吗?玩几年又怎么了?”
玩几年又怎么了?
这几个字不断在裵文野嘴边咂摸。
问题是:人家是想玩几年,不是想跟你玩几年。
你算老几。
就算1997年演《泰坦尼克号》时期的莱昂纳多来了,楸楸都未必想过那种一段恋爱谈几年、同样的人上几年的生活。
可这句话不中听啊。裵文野决定保留意见,让当事人去解决。
现在很显然,他反倒显得两边不是人了。
第12章 仨人
◎「我去买包烟的路上」◎
楸楸慭慭然睨他一眼,发现他虽笑着,却是笑不像笑,不达眼底,眉眼蓄着的阴影,都像是在蓄怒。
一旁Lachlan走来,手上拿着衣服,“怎么样?说好了吗?”
楸楸保持不动,眼珠子到处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裵文野瞥一眼Lachlan搭他肩膀的手,沉默甩开,“那你带她上去,你知道怎么开火吧?”又说不会也无所谓,开火摁下后可以设置定时,甭到时只顾着聊天把他家给炸了,赔房子钱事小,他屋里贵重物品多。
慕玉窠闻言,摸了摸鼻子,“你冷不冷血?如果真炸了,你屋子里最贵的,是我的宝贝。”她扳着楸楸的肩膀,面向裵文野。
楸楸依旧眼珠子乱飘,没有与他对视。
一旁,Lachlan左看看,右看看。
虽然那是裵文野的屋子,可Lachlan由衷地不想让裵文野一起上去,楸楸做.爱不接吻,可她跟裵文野光是接吻视频就俩个了,这要是还让裵文野上去,那还得了?
Lachlan说:“哎呀,开火谁不会啊?瞧不起谁?”
没有人理他。
慕玉窠提议:“那要么,你们把食材搬下来?在我这儿做可以了吧,这儿人多,帮忙盯着火。”
楸楸补充:“要炸炸一窝。”
裵文野:“你也知道人多,想把我冰箱搬空?”
楸楸小声道:“If you die,we all die。”
慕玉窠受不了了,“你们仨都上去,吃完了下来。”
他眉头紧锁,似乎还想拒绝。楸楸没给他这样的机会,她可不想跟Lachlan单独相处。啤酒罐贴边,喝了一口酒,手掌贴上他的背柱,推着他往门外走,开着玩笑说:“我记得你高中时候不喝酒,你会介意醉鬼踏进你家门吗?”
裵文野任由她推着出了门,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偏头笑了下,又低声骂了句玛德。
这俩个人,纯纯拿他当工具人。
果不其然,Lachlan从这简单一句话中,捕捉到楸楸甩出来的重点。
Lachlan问:“你们以前就认识?”
既然都不当人,裵文野不介意让局面变得更乱。
他笑笑说:“都说以前了,你和薛可意分手,还会给他打电话吗?”
Lachlan看了看裵文野,又看了看楸楸。
他表情不太好了。
Lachlan说:“薛可意?薛可意是谁?”
分手?不是说楸楸不谈恋爱么?
没有人理他。空气中的火.药味,相当浓重。
拿上羽绒服,楸楸嘴角勾着笑道:“打啊。为什么不,薛可意人很好,很讲义气,我们做朋友也很合拍。”
寂静的走廊,三个人并排行走,Lachlan走在二人中间,却莫名其妙地有感,楸楸和裵文野之间似乎打开了空气墙屏障,有专属的交流频道,他们旁若无人,唯独把他隔绝在外。
裵文野冷笑,“朋友。你的朋友意味着什么,看着你和其他男人接吻的,是朋友吗?”
Lachlan坐不住了。
他感到几分无奈,“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楸楸耸了耸肩,别开脸喝了一口冻啤酒。
三人在等电梯,走廊风大,她只是一手穿着羽绒服,一边披着羽绒服,没有完全穿上。
好在电梯很快到达这一层,三个人保持着这样的队列进了电梯,她和裵文野各占一个角落。Lachlan在他们俩中间。轿厢壁光可见人。楸楸看着对面的自己,又偷偷看了一眼裵文野。不料四目隔空相对。俩人都没什么表情,于是楸楸做了个鬼脸,吐了下舌头。真是没心没肺。裵文野移开视线。
裵文野租的大平层不高不低,就在慕玉窠租的往上几层,第19楼。
没有人说话,电梯里很安静,却能听到外面的曳引轮与曳引绳间在高速运转过程中摩擦的声音,又由钢丝绳传感到轿厢。这声音并不流畅,楸楸有点害怕。想到他刚才说的密码,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生日是0911?”否则他怎么专挑这两个数字。
裵文野知道她想问什么,没直接回答。
“碰巧。”
他的生日确实是0911,但住十九楼不是有意为之,19和911也不是一个数字。确实只是当初找房的时候,有这一层是空着的,就挑了这一层。
他们太过旁若无人。Lachlan没忍住,想要横插一句,“我还以为你会说,因为这两个数字在这里不吉利,美国人出租的便宜,而我们中国人不信19这个邪。”
“?”裵文野愣地一下看他,脸上没什么情绪,却还是看得出来,裵文野被Lachlan这句话弄得心情不太好。
“你这话就挺不吉利的。”他说。
不错,上来这一趟,不到五分钟,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楸楸忍俊不禁,别开脸无声窃笑。没有恶意,纯粹就是觉得氛围很好笑。
电梯门一打开,Lachlan先往外走。楸楸随后。跟在最后的裵文野,没忍住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楸楸吃痛,回头瞪他一眼。裵文野看也没看她,越过她去开了自家门。
密码是0911,不过裵文野录入了指纹。手摁在门把上,不过两秒钟,数字区亮了,齿轮运转,嘀的一声,门弹开了。
其实到家门口,此时的三个人已经不太乐意进去了。
Lachlan也不是傻子,楸楸拒绝他的心思太明显。
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处刑人》,里面有一句台词:我去买包烟的路上,都能碰到九个睡过你的男人。
那时候Lachlan年少无知,还觉得艺术手法夸张。
现在不了,活生生的例子就在身边。
他不介意楸楸的从前,可遗憾的是,楸楸并不想给他机会。
三人前后脚进门,楸楸跟在最后。屋内一阵好闻的清香扑面而来,和裵文野身上的清香味重度重合,只是这屋子里更加馞馝浓厚,彷佛是这屋子里的陈设散逸四处。
楸楸心不在焉地关上门,偏头看到门口落地镜,又面向镜子。镜中的自己,一张稚气的脸,娇憨无辜的样子,偏偏眼神和肢体充满风情。
她盯着镜子,仰头喝酒,一瓶冻啤快见底。
十九层的布局,和慕玉窠那一层是一模一样的,大约是出自同一个房东,又或是直接从地产商楼主那儿租来的,三面落地窗,视野相当开阔。
窗外雾蒙蒙地,大雪纷飞,像是漫天的棉絮在飞舞,天地白茫茫一片。楸楸甩掉鞋子,奔着世间万物被模糊掉的轮廓去,就要扑在玻璃面上。
不远处的身后,传来Lachlan的声音。
“你怎么取了这么多美金出来?还瞎摆在这儿?”
反应了两秒,楸楸急刹车,回头看向Lachlan,又循着Lachlan的视线,朝着他口中的美元看过去。
二十卷美元横着、竖着凌乱地堆放在桌子上。
她和裵文野对视一眼。
“……”
“……”
第13章 鱼饵
◎「好人卡一下发两张」◎
双双无语。裵文野捞起一旁的脏衣篓,抢在Lachlan拿起其中一卷之前,一手臂把美元卷横扫进气中。
他言简意赅道:“道具,舞台用的。”
楸楸走过来,乐不可支。
“舞台?你还上舞台?”
裵文野睨她一眼,沉默不语将脏衣篓放远。
虽知道楸楸是想趁机转移话题,可她的样子,像极唯恐天下不乱,隐隐约约像是影视剧里的愉悦犯,擅长且极爱给他人制造危机,然后躲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围观他人的恐慌。怪不得来这里留学,这行为狠狠地入乡随俗了。
Lachlan也没机会分辨这些美元的真假,便听了裵文野的,当是道具,见楸楸不知道,便没话找话,“1st有时候会参加乐队表演,你不知道?”
楸楸佯装讶然,“真的?”
Lachlan点了点头,“你不知道也正常,1st不是固定成员,他就是作曲的,偶尔跟几场演出。而且这个乐队全员戴面具,只有唯一一个固定成员也就是主唱才露脸,其他人上台都得戴面具,1st也是。”
噢。想起来了,那天在刘飞驰家表演的乐队,就有一支是戴面具的,他们出场时,现场气氛很火热,呼声很高。当天她还问了乐队名字,不是什么世界知名乐队,只是当地小众乐队。
楸楸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说:“听起来很有意思,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乐队,叫什么名字?”
裵文野从中阻止说:“你们到底上来干嘛?”
楸楸噤声。听出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乐队名字的意思,也不强求。反正她早就知道了。
气氛再度从和洽变成了诡异。
Lachlan看了看楸楸,又看了看裵文野。
从这微妙的氛围中读懂,这俩这是有过节,Lachlan猜测他们可能是床上不和谐。
不和谐都能干两次?Lachlan泄气。
想想又觉得不对。
楸楸很好哄,她对谁都像是一副没什么脾气的样子,印象中,Lachlan从未见过她对人发过脾气,也是这么一副迎合他人、不争不抢的样子,经常激发人性的保护欲,不分男女的,碰见什么可以分享的好东西,首要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楸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