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那可怕的震铃声中,少女抬起下巴,一声拖着长音的叫唤就溜了出口:“棘——”
门呼的一下被猛地拉开。
亚麻发色的少年站在门后,胸膛微微起伏,紫瞳紧锁,难以置信地注视她。
花田千夏呆愣两秒,脾气立刻上来了。
“你在家怎么不开门?还有你家门铃的声音也太大了,上次不是跟你说要调小声点嘛,听多了对你耳朵也不好。”
但她不是真的发脾气,所以声音听上去还是柔和的:“家里要开饭啦,让我过来找你一起吃饭,你快换鞋子跟我回去。”
少年一动不动。
依旧定定地看着她。
花田千夏被看得有点不自在。
不该是这样的。
她眉头倏地皱起,随着这个想法落地,心脏忽然传出咚咚的声音,像是要从胸腔跳出来,呼吸当即就有些不顺畅:“你干嘛?”
花田千夏吞咽两口:“别盯着我了,赶紧换好鞋子跟我回去吃饭。”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不该是这样的。
狗卷棘不会这样子看着她。
花田千夏气息不可抑制的粗重,没由来惊慌:“棘?”
她担忧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虽然比起对方,她才像那个不舒服的。
花田千夏努力平稳呼吸,眨了两下眼,企图将不知何时占据视野的漆黑赶走。
紫眸少年似乎终于反应过来。
他立刻往前踏出一步,姿态果断,毫不犹豫。
橙黄的玄关灯光前仆后继、迫不及待地将他笼罩进去,给他圈上一层温柔的光晕,与少女身上的一样。
花田千夏恍惚一瞬。
所有的不适在少年进入时即刻消失,速度之快,恍然梦寐惊醒,一场虚幻。
紧接着她就纳闷了:“刚才发什么呆。”
似乎这一刻,比起吃饭,少年的心思才是她关心的重中之重:“你在想什么啊?”
狗卷棘轻轻摇头:“大芥。”
花田千夏眉头一扬:“大芥?”
狗卷棘点头:“大芥。”
少年声线清冽温柔,垂落的眼眸原本只是沾染水光,被笑意一润,便化作一汪紫罗兰色的海洋。
他凝视着她,宛如海水倒灌,却不是令人感到恐惧的汹涌,反而像平静的海底,温柔地包裹。
一股电流顺着花田千夏的脊背直冲而上。
她的呼吸再次紊乱。
但与刚才不同,现在的她脸颊发烫,眼睫颤动,藏在鞋里的脚趾蜷起松开,蜷起又松开,心脏也在有力地怦怦直跳。
想移开视线,又觉得这样莫名露怯。
花田千夏不自觉吞咽好几下,不安之下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你今天真、真的好奇怪啊!”
“鲑鱼?”
狗卷棘笑着歪头。
“没事、没事说什么大芥鲑鱼?这、这不是我们小时候才玩的游戏吗!”花田千夏挺直背脊,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虚张声势,“干嘛,生我气啊?”
狗卷棘愣了愣,疑惑。
花田千夏理直气壮:“不然好端端的,你干嘛突然跟我说饭团语!”
狗卷棘的沉思只持续了一秒。
接着忽然想到什么,怔住。
他猛地看向花田千夏,眸中的海洋忽然翻涌起来,像被一只手搅乱海底,再也无法平静。
后者被看得一阵瑟缩,刚才的气势登时又弱下去,嘟嘟囔囔:“不就是差点忘记来喊你吃饭嘛。”
少女瞄了他一眼,又瞄他一眼。
然后摆烂:“好啦对不起,我不该忘记!”
道歉不像个道歉样,反而充满蒙混过关的企图:“我们回去吃饭吧。”
少年喉结滚动好几下,接着张嘴。
“抬……”他万般小心开口,“抬起手。”
花田千夏疑惑,好端端地抬手干嘛?
但看狗卷棘茫然、震惊,眼眶甚至都开始泛红的样子,似乎真的被她忘记来叫他吃饭这件事伤到,她叹了口气,认栽地抬起两只手。
举到半空,五指张开,做出投降的姿势。
“别生气啦~好不好?”
花田千夏放柔声音,哄道。
但狗卷棘还是没能回过神。
花田千夏眼睛一转,玩心一起。
“啪~”
少女轻声配音,手心贴着少年的脸,将他脸上的肉微微挤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状。
接着她“嘿~”了声,像摸狗一样轻轻搓揉着他的脸:“哎呀哎呀,我们棘还生气呢~别生气啦,是我不好,我不该忘记来叫你吃……”
她的声音蓦地停滞。
花田千夏双手还举在刚才的位置,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然后头一偏,挨上一片柔软。
少年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双手克制又不容置喙地箍住她的腰。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心跳整齐地像同一个人。
花田千夏忍不住笑了。
狗卷棘这人真奇怪啊。
明明是个刺头,头发却特别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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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本来还以为能还完债,现在一看,补一来一是吧!啊!?
第61章 【061】
吃过晚饭后, 花田千夏饱得差点吐出来。
她一手摸着自己肚子,另一手撑在饭桌上,眉头紧皱, 觉得食物已经满到顶住心脏,有一种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难受。
“你看看你。”妈妈正在收拾碗筷, “刚才让你别吃那么多, 你非要吃。”
“可是妈妈做得好吃啊。”
花田千夏理直气壮。
然后转眼,就看到狗卷棘正在喝茶。
她惊了。
果然男生的胃和女生的胃不同吗?刚才狗卷棘明明吃得比她还多, 现在竟然还有余韵喝茶?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明显, 狗卷棘看了过来。
而后轻轻挑眉, 露出询问的表情。
少年本就有一双清秀的眼睛,双手捧茶的样子更是乖得不行。花田千夏看着看着,只觉得内心欢喜得不得了, 忍不住道:“我也要喝。”
“想喝就自己倒。”爸爸正好拿着抹布走出来,“就知道使唤人家。”
花田千夏反思了一秒,觉得爸爸说的对。
然而正当她想自己倒茶喝时, 少年已经站起来,躺在他脚边的芝麻糊也立刻抬起头, 尾巴轻晃, 和花田千夏一起看着他朝茶壶伸出的手。
指尖修长,骨节分明, 线条流畅。
看起来柔软又优雅。
花田千夏有点晃神。
她总觉得对方的手好像不该是这种感觉,而且恰恰相反, 该是充满爆发力,极具力量感才对。
“鲑…怎么了?”
少年拉回花田千夏的注意力。
她看着他, 眨眨眼:“啊?”
其实她已经听清了。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花田千夏就是想听狗卷棘多说话, 多表达,最好说个不停,就像他给她发信息时的字数一样多。
就像久旱逢甘露,来处不易,珍惜得不行。
只可惜对方似乎有食不言的教养,一餐晚饭下来,基本没怎么开口。
“喝水。”
少年低声说,喉结不明显地上下滚动,似乎不太习惯这样子的表达。
“好!”但花田千夏已经非常满足。
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低眸,本来想接杯子,注意力却再次被对方捧茶杯的手指吸引过去。
指头红润,皮肤细腻。
看起来很漂亮。
花田千夏笑意微敛。
强烈的违和感再次从脑海中一划而过。
不对。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指尖,眉头慢慢拧起。
不对。少女想着,伸手接过杯子。
但她没喝,而是随意搁到饭桌上,接着一抓,准确捏住狗卷棘想收回去的指尖。
触觉温暖柔软、细腻,入眼干净白皙。
一看就没吃过苦——
也没受过伤。
但是不对。
花田千夏眉心轻拢,呼吸不由自主放轻。
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在某个瞬间,视线凝到自己点在他手腕内侧的拇指,无意识移动起来。
她在狗卷棘的手心中划了道“C”字。
指尖停在对方食指指根,面露犹豫。
“棘……”花田千夏声音很轻。
“嗯。”狗卷棘应道。
花田千夏似有所感,抬头看过去。
她对上一道坚毅的目光。
沉寂不再,少年嘴角微抿,紫眸深沉,强烈的迫切感和坚定感从他身上冲出来,如狂风暴雨般逼向花田千夏,砸得她呼吸蓦地加重,头昏眼花。
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一闪而过。
接着整个空间传出“咚”的一声巨响。
就像有人在外面用拳头狠狠地砸这个地方,带着要将它完全破坏的架势,如此着急,愤怒,一下接一下,咚咚作响。
“夏夏!”
花田千夏猛地回神。
巨响伴随着的震动消失了,整个空间重归静谧安宁,空气中的奶甜香味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浓郁,却没能抚平少女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喘着粗气,浑身冷汗,大脑空白。
直到又是一句变了调的“夏夏”,才蓦地回神。
她首先看向身边的狗卷棘。
他正搂着她,手臂横在她后腰位置,低垂的眼睑下,一双紫罗兰色瞳眸正静静地凝注她。
花田千夏又去看身前的父母。
他们脸色煞白,神情担忧。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花田千夏下意识摇头。
“真的没有吗?”妈妈不安地望着她,似乎被吓得不轻,声音都在轻颤,“如果有哪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妈妈,不要一个人硬撑!”
“是啊。”爸爸也皱着眉,“之前也是,明明已经烧到39℃还说没有不舒服,最后直接倒在班级里,吓得班主任打电话给我们。”
花田千夏盯着他们,好一会儿,慢慢摇头。
“夏夏!”妈妈音调刺耳,“不要骗妈妈!”
花田千夏太阳穴突突直跳:“真的没有。”
接着像做过千百遍那样,一句话不假思索地就从口中蹦了出来:“我可能是因为最近快要来例假,所以刚才才会突然这样。”
说完,花田千夏自己先愣了。
她在说谎。
为什么?
虽然可以解释成不想让爸妈担心,但她很清楚自己这一刻的谎言并不善意,只是单纯的出于隐瞒。
她不想被他们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甚至对两人再三的询问感到……
愤怒。
夜深,花田千夏躺在床上,在昏暗中目光炯炯地盯着天花板,百思不得其解。
她为什么会感到愤怒?
这不应该啊。
先不说父母只是关心她,退一万步,单从自己的性格出发,她也绝对不会因为他人的关心而愤怒。
而且这份愤怒背后,还夹杂强烈的烦躁感——
像是什么属于她的东西被偷窃了,那个东西非常珍贵,对她来说非常重要。更过分的是,盗取她这份珍贵的人,还故意将东西拿到她面前耀武扬威。
这不纯纯贱人吗!
啧。越想越气。
花田千夏心脏狂跳,深深呼吸,感觉肾上腺素在体内狂奔,带得她一会儿翻左边,一会儿翻右边,将身上的薄被呼得猎猎作响——
不行了!
少女猛地从床上弹起。
她决定去喝点冰水冷静一下。
深夜的花田宅特别安静。
摸黑下到一楼,花田千夏下意识伸手,撸了两把抬起头的芝麻糊。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确定它的位置。
她进入厨房,还是没开灯。
就像是不想被发现。
但花田千夏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刚接完水,一边喝,一边转过身的瞬间——
她猛地将手中的水杯泼了出去!
冷水直冲来人的门面,哗啦一声被接了个正着。花田千夏张嘴正准备尖叫,一股清新的柠檬香便顺着对方猛地贴近的身躯,钻入鼻尖。
柠檬香?花田千夏瞪大眼,嘴巴被一把捂住。
所有声音都被堵了回去,抬起的手也被握紧。但对方并未下死力,在短暂禁锢后,滑落至她的手心。
十指相扣。
“嘘。”一道微乎其微的气音扑向花田千夏。
她吞咽着,总算在黑暗中看清对方的脸,与此同时,对方也放开了她的嘴。
“棘?”她吸着气,惊疑不定。
“嗯。”狗卷棘低应。
他没有退开,依旧贴着花田千夏,温热的体感从他身上传出,真实得不可思议。
花田千夏看着他。
她刚才泼的那杯水不带一点虚假,现在全都挂在少年脸上,水珠顺着脸部轮廓滑落,汇聚在下巴尖,像一颗珍珠坠着。
花田千夏下意识抬手抹掉。
触及湿润冰凉,接着一声明显的吞咽。
她一顿,抬眼,与少年四目相对。
然后才想起问:“你怎么啦?”
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一声“嘘”,花田千夏说话时,不自觉将声音压到最低:“睡不着吗?”
今晚他被留在了家里睡觉,是妈妈开的口。
狗卷棘张开嘴,却没声音。
花田千夏“嗯?”了一声:“说话呀。”
“这里不是真实世界。”
花田千夏愣住:“啊?”
狗卷棘舔/了两下唇,又是一个停顿,才语速极快地低声开口:“我和你都是咒术师,接到了神奈川箱根的救援任务,现在已经身处在任务中。这里是准特级咒灵给我们设下的幻境,目的是为了利用美好将我们困在这里,汲取我们由此产生的负面情绪。”
花田千夏懵了:“等、等等。”
她皱起眉,微微后仰:“什么东西?”
咒、咒什么?
咒术师?任务?准特级咒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