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在一起，那么契合，仿佛早该如此。
唐洄目光阴冷, 举起手机，在不远处拍下他们的背影。
拍完了, 唐洄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久久不语。
照片上, 唐明曳一只手搂着许今，另一手很自然地替许今拎包, 一只浅粉色的菱格包。许今像是在对他说什么, 他侧头认真倾听，眼里带一点笑。
唐洄没见过这样的唐明曳。
唐洄印象中的唐明曳刺头又不好惹, 永远随心所欲面无表情, 不会认真听人说话，更不爱搭理人。要么不吭声，一吭声就气死人。昨天唐渐月也嘟囔着说感觉唐明曳变了很多，成天就是工作工作, 变得忒世俗，都不像他了, 一点都不酷。
唐明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唐洄回忆了下, 哦，是从他跟许今分手。
唐洄又想冷笑了, 看得出唐明曳是真喜欢许今，否则也不会在他和许今没分手时就趁虚而入。可是那又能怎样呢，不也一样放不下联姻带来的好处？而且许今……
唐洄缓缓看向一直在跟唐明曳说话的许今，心情难以言喻。
他想起许今以前也是这样看着他，也像这样喜欢跟他讲话。她的眼睛十分漂亮，眼神总是清澈平和，他的一切不堪在她眼里都能得到谅解。她的声音轻快雀跃，极少掺杂负面情绪，一开始，是她的声音给了他积极活下去的勇气。
而此时，她用那双过分漂亮的眼睛看着唐明曳——只看着唐明曳。
唐洄说不出的迷茫。
他一直没忘记她，他给自己规划的每一个未来里都有她。她却已经喜欢上唐明曳了吗？
唐洄无法接受，内心涌上深深的恐慌。他似乎，真的要失去她了。
……
天黑了。
许今今晚没打算回宿舍，她想跟唐明曳住酒店。自从上次她主动去唐明曳的城市找唐明曳，他们俩还没在一起住过。
上一次，他们俩除了最后一个步骤，该做的都做过了。即便如此，当唐明曳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询问她要不要回宿舍，她心跳还是快了一拍。
“不回。”许今故作镇定地说。
唐明曳瞥她一眼，没说什么，垂眸摁几下手机屏幕。
路灯下，他看起来是真镇定，格外冷静，状态跟那一晚完全不同。
许今见状，有点小小的不爽。她左右看看，见四周没人，闪到他面前勾住他脖子，快速咬了下他的喉结。
冷风拂过她的面颊，他的喉结是温热的。
许今咬得不重，唐明曳眉头都没皱，只是下意识后仰了下。以为她想亲他，他不紧不慢收起手机，低头找寻她的嘴唇。
两人的唇轻碰了下，许今把他推开了。
因为许今看见了唐洄，唐洄气势汹汹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唐洄？”许今诧异地蹙眉。
听见这个名字，唐明曳没露出意外神色。他转过身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唐洄，眼里有被打扰的不耐。
唐洄满腔怒火，对上唐明曳时，有一瞬间熄灭。
许今问:“你怎么在这里。”
许今脸色漠然，语气也是。
注意到许今的表情，唐洄心里余下那点火气也消散了。
夜晚静静的，风阵阵。
唐洄苦笑:“今今，我来看你。今天你生日，我想来跟你说句生日快乐。”
“看我？”许今不能理解:“你女朋友都怀孕了，你不在家好好照顾你女朋友，看我干什么。”
以前也不见他特地来给她过生日，还特地跑到她面前跟她说生日快乐。
唐洄一愣，脸色变得难看。
许今怎么知道骆敏敏怀孕，一定是唐明曳说的！
唐明曳神色淡淡，光明正大地抬手搂住许今的腰，占有欲十足的姿态。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说，也没什么表情，唐洄还是从他脸上看到属于胜利者的傲慢。
——不该是这样的。
站在许今身边的人，本不该是唐明曳的！
唐洄胸腔起伏，眼里冒火，被唐明曳这一举动刺激到了，不管不顾说:“今今，你被他骗了！”
许今顿了顿，疑惑地扭头瞅唐明曳。
唐明曳也莫名其妙，不耐烦地拧着眉毛。
唐洄:“唐明曳，今今不知道你那点事，你别以为别人也不知道。你怎么忍心骗她啊，你……”
“我怎么骗她了。”唐明曳气定神闲，眼神坦然。语气里甚至带点催促的意味，让他有什么话赶紧说完，不要在这耽误时间。
唐洄噎了一下，随即冷笑:“唐明曳你真的很行，你真的很会装，你就是靠着这个骗了今今？哼，我输就输在不如你会演戏，你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
唐明曳更加不耐烦：“一次性说完，可以？”
唐洄:“你是不是以为你瞒的很好，谁都不知道？很可惜，你想错了。我……”
唐洄铺垫太多，许今也有点没耐心听了，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长篇大论：“他到底干嘛了？”
倒不是不信任唐明曳，许今只是好奇。
唐洄又是一噎。
瞧了瞧面前两人如出一辙的冷淡表情，他缓缓攥紧拳头。
“他干了什么？呵，”唐洄笃定道：“他劈腿！他背着你出轨！”
“他？出轨？”许今半点不信：“他不会。”
唐明曳哪来的时间出轨？即便有时间，他也不会出轨。
唐洄:“他……你……今今，你就这么信他！？”
唐洄:“我没骗你，今今，我这次是真没骗你。你知道吗，他一边跟你在一起，一边要跟人联姻……”
“联姻？”听唐洄说起联姻，许今露出恍然神色。
唐明曳也意识到什么，顿时兴致缺缺。
唐洄仍旧沉浸在情绪里，见许今有了反应，语气更加激动：“对，今今，他跟许家的许小姐早就好上了，许家在……”
许今面无表情补充：“许家在C市，搬到C市前两家关系很好，唐爷爷前段时间去C市，在许家住了一段时间。”
“……”唐洄没想到许今知道的比他还多。
“今今，这些……这些你都知道？”唐洄声音艰涩。
许今点点头：“我都知道啊。”
唐洄：“那你——”
许今：“我……”
许今本来想说我自己的事我能不知道吗，我就是他那个联姻对象。话到嘴边，见唐洄一副震撼到的样子，眼珠一转。
许今:“嗐！”
许今:“我不介意。”
当着唐洄的面，许今亲亲热热抱住唐明曳的胳膊，眼里饱含情意：“他做什么我都不介意，我爱的只是他这个人而已。”
唐洄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不就是联姻吗？”许今像个无药可救中了蛊的恋爱脑：“他的心在我这就够了，名分什么的，我不在意的。”
唐明曳：“……”
唐洄：“……”
像是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的话多么荒唐不可理喻，许今:“我只要他的心。”
唐洄万万没想到，唐洄彻底傻眼了。
他失魂落魄地看着两人你侬我侬地交谈几句，腻腻歪歪手牵手从他面前走开。拦都忘了拦。
-
在B市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唐洄在骆敏敏的连环催促下返程。
他一夜没睡，想不通许今为什么变成这样。她不是不能接受这种事吗？否则当时怎么会跟他分得那么坚决？还打了他一巴掌。
难道在和他分手这段时间，许今想通了？为了过好一点的生活，她妥协了？
唐洄思来想去，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想不到许今跟那位许小姐是同一个人。毕竟这么多年许今一直在他面前表现得平平无奇，连分手那天都没暴露出自己家里的真实情况打他的脸。
唐洄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了，无论如何，他现在只想拆散他们。既然从许今那下手没用，那么他可以去找唐老先生，找许小姐。许小姐总不可能和许今一样也中了蛊，在知道唐明曳有两个女朋友的情况下接受并且原谅。
骆敏敏又来了电话，催命一样。
唐洄耐着性子敷衍了几句，告诉她他需要先回一趟唐家，晚点才能陪她，然后在她的骂骂咧咧声中果断挂断电话，径直前往唐家。
……
唐洄不得不认为是上天终于眷顾了他，到了唐家，菱姨说，家里有来自C市的客人。
他一问，果然是那位许小姐的家人。
唐洄哼笑一声，冷着脸大步闯进去，打算当着许家人的面透露一点唐明曳还有个女朋友的事。至于许家与唐家会不会因此交恶，这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
许家人并不知道唐老先生生病，也不知道唐家最近发生的事。许致衷只是正好路过，来做客。
会客厅里，许致衷与唐老先生相谈甚欢。两人谈的大多是生意上的事情，没有谈到唐明曳和许今的恋情。毕竟他们俩交往时间太短，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然而说着说着，还是不免说到孩子。唐老先生说这些年他忙于工作，忽略了对家里这些孩子的教育。好在，唐明曳不错，唐渐月也只是稍微皮了点。
许致衷也叹息着说：“前几年我自顾不暇，也忽略了我家今今。我家今今从小就懂事，跟着她奶奶在东湖镇……她自己从不抱怨什么，但我和墨桦都觉得亏欠她……”
唐洄定定立在门口，如遭雷击。
第47章
唐洄在原地站了很久, 很久，大脑一片空白，脚底像生了根。
直到菱姨发现他, 不明所以地叫了他一声, 他猛然回过神。
会客厅内两人听见声音, 不约而同朝他望来。一个疑惑，一个不带感情。
不带感情的是唐老先生。
“你杵在那干什么。”唐老先生斥道。
唐洄浑浑噩噩回应一声，眼里只能看到许致衷。
许今脸很漂亮，五官不算是最精致, 组合在一起却非常和谐非常耐看。也说不清她哪里像爸爸哪里像妈妈，反正, 从她脸上既能看到陈墨桦的影子, 也能看到许致衷的影子。
唐洄直直地盯着许致衷，心往下沉。
他恍然记起, 他曾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见过这个人。
在东湖镇。
许致衷对唐洄友好地笑了下。
从许致衷的笑容里, 唐洄看到很多年前。多年以前，东湖镇的一个湿漉漉阴雨天, 许今踩着雨水来到他的世界, 敲响了他家那扇久久无人敲响的门，透明雨伞下，她就像现在这样对着他笑。
后来——越到后来他越在想，许今什么都好, 就是给不了他想要的。她救了他，把他从无底深渊里拉了出来, 可是除此之外她还能给他什么？她能给他只有笑容, 只有陪伴，只有认同……这廉价的不要一毛钱的认同。
她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她的家人, 提到也是一句带过。她的父母偶尔来东湖镇，他知道，但不去拜访。他下意识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正在和许今交往。
有一次，许今爸妈来了，许今邀请他到她家吃晚餐，他拒绝了。她虽然有点疑惑，也没问什么，后来再也没邀请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唐洄不知道许今明白了什么，他只是无比庆幸许今的不纠缠。
早知道……早知道……
放弃许今的那一刻，他并不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他最最想拥有的，原本唾手可得？
-
B市，某星级酒店，许今在唐明曳怀抱里睁开眼睛。
唐明曳仍在睡，呼吸均匀清浅，闭着眼，睫毛长长的，肤色十分白净，锁骨处，几个淡色红印隐约可见。
许今有点脸热，那是昨晚她留下的，昨天晚上他们两个睡了。
说起来，算是她先招惹他的。
……
昨天晚上，两人的心情没因为唐洄的出现受到任何影响。甩开唐洄以后，他们俩甚至去吃了夜宵。
吃饭的时候许今喝了点酒，唐明曳没动酒杯，后来连饭也不吃了，姿态闲散地坐在许今对面密切注意着许今，他不但自己不喝，也管着许今不让许今多喝。
在唐明曳的严格管控下，许今没有喝多，只是稍微有一点晕。
酒店距离他们吃夜宵的地方不远，一公里路。见许今迷迷糊糊的，唐明曳没让她走路，全程背着她。
路上没什么人，风阵阵。
许今搂着唐明曳的脖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唐明曳讲话。一会问他冷不冷，一会问他累了吗，过了会又问他有没有困。接着就没了声音，靠在唐明曳肩膀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好端端躺在酒店干净柔软的双人床上，被子盖到下巴。外套挂在不远处，身上剩件羊绒衫，内衣不在。
她听见淅淅沥沥的流水声，猜测是唐明曳在洗澡。
室内温度很高，穿着羊绒衫，又盖着被子，许今感到热。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慢吞吞脱掉了羊绒衫。
这里没有她的衣服，她从唐明曳箱子里翻出一件干净T恤，套在身上充当睡衣。
唐明曳穿正好的T恤，到许今身上又宽又大，长度到她大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