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面对天帝红着眼的质问，王盛只能哀叹一声，头垂着更低了。
“……”天帝冷冰冰地看着他，看了许久。
忽然一叹。“你这只倔驴，我怎么留你在身边这么多年。这时候，身为奴婢，你应该讨主子的喜好。”
王盛泪目含笑：“正因为奴婢是倔驴，陛下才知无论什么时候，奴婢绝不骗陛下。”
天帝看着他这幅泪眼，笑骂了一声。
“擦擦你的狗泪。”
随后两人不再往前，下山时。
只见远处明月湖忽然一阵轻微涟漪震荡，接着迷雾霎时间冲向天际。
“嗯？”天帝看向远方。
那小小涟漪动荡，在他感知之下，犹如地裂震动。
他凝神一会，便含笑摇摇头。“还是差了些灵润，看来这迷阵还需等下一个千年。也不知女帝所留之物是何宝，据称能通天彻地无所不能。”
随即他吩咐。
“看着点，别让她们深陷迷阵乱流。”
“是。”
“一会晚间摆饭芳尘殿，把星儿…南星公主也请过来。”
“……是。”
这话王盛应得吞吞吐吐的。
毕竟这南星公主，如今明面上，都把她当成十二皇子未来的妃子。亦或者下一任天帝的妃子！
这为父的夺儿子的妃子，乱了人伦，与帝尊脸面有碍。
“怎么？王盛，你也觉得我不能要她！”
王盛：“陛下，有句话您可能不爱听，但奴婢以为，南星公主不喜欢亲近陛下。”
天帝眉头不过一挑，然后竟然却笑了。
“当年尘儿一开始也不喜欢我，说我苦大仇深是个神经病！”
王盛：“……”不，南星公主是非常不喜欢您啊，陛下！
但是能怎么办呢，陛下一如当年，越是对他爱答不理，他就越喜欢。
这南星公主，看来迟早要封妃，或者更有可能封后。
只因王盛看出来，陛下这次的确有些动心了。
第45章
明月湖中迷雾荡起来后, 能感受到其中一股玄妙的灵力在纠缠。
“这一定是迷阵！”
姑母乐坏了，各种往迷雾里冲。
她也不想想，迷阵青睐的是互相钟情的情侣。她跟姑母两个, 估计成天待在迷雾里，也不会被挑中的。
实际上也是如此。姑母驾着船在迷雾里各种冲, 最后还是失望而归。
还是天帝派来的宫侍喊回去的, 此时天色转暗，四处仍旧雾蒙蒙的可见度很低，确实不该再冒险了。
姑侄两个因而回到芳尘殿。
洗漱过后, 天已经黑了。
忙碌了半月的天帝吩咐摆饭芳尘殿, 估计那兽仙节的事终于要忙完了。
顾南星也不在意, 她自顾自在自己院子里喝茶。
谁知, 天帝的宫侍竟过来请她。说今晚这小宴, 天帝也喊了她过去一起吃。
顾南星本心是不愿意的。她可不想去做这个灯泡, 而且跟天帝吃饭一点都不自在, 规矩太大了。
每吃一顿饭, 她要胃疼一次。
但是, 姑母暗语过来，让她必须去, 哪怕只为感谢天帝赐予她们姑母的十万黄晶，也必须去。
行吧。感谢金主呗！
顾南星过去主殿，没一会天帝来了。
照例行礼过后, 三人就坐。
天帝坐上首, 姑母左一，本来她的桌案要放右一的, 顾南星坚持下，放在了姑母的下首。
她不想挨着天帝那么近。
这次天帝吃饭没那么正儿八经的, 要奏乐，要严肃不发出声音。
就是比较简单的‘家常饭’的感觉，天帝还问了问最近姑侄两个玩得怎么样，买了些什么？
基本都是姑母在作答，顾南星闭嘴吃饭。
一会用过饭上茶，有宫侍送了一份书简过来给天帝阅看。
也不知道那书简写了什么，天帝的面色不是很好看。
偏偏此时，一个来上茶的小宫侍有点紧张还是怎么，茶水竟然烫到了天帝。
兴许天帝本就被书简弄得心烦意乱，又没被伺候好，心烦之下‘哗啦’声中，把茶杯打落在地。
浇了那小宫侍满身，打碎的茶碗有一块滴溜溜在灯光下转了一阵才落下。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那小宫侍跪在地下不断告罪。
姑母有被吓到，垂着眉眼不敢作声。
顾南星此时疑惑的是，天帝这种修为为何还能被茶水烫到，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这小宫侍求饶的时候，为何可怜巴巴望着她？
莫非期待她给他解围？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她能够做到？或者，怎么能期待她愿意这么去做。
起始点确实是这个小宫侍伺候不周，从而天帝迁怒。
这点小事，天帝总不至于要他小命，顶多责罚一下。据称天帝待下宽和。
因而，顾南星只是看着没说话。
那边王盛在茶杯打碎的那一刻，就暗中观察。
他发现，雾月仙妃一脸被吓到开始谨小慎微起来，这个是正常的。
至于南星公主仍旧面无表情地坐着，这个是不正常的。
不正常的就不好了，王盛心底一叹。天帝就喜欢不正常的！
当年尘妃娘娘面对过同样的处境，她当时就站起身呵斥陛下。
“你自己的事少拿旁人撒火，尤其是做给我看，我不吃你这一套。”
然后就命令那宫侍退下，尘妃娘娘转身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当时把还是十七皇子的天帝气得要命，气过后却忽然哑然失笑。
如今就看南星公主如何应对了。
这一场小小的戏，估计就是天帝操弄起来的。王福这小子平时伶俐着呢，怎会犯这种小错。
王盛就想，南星公主，你还是正常些好。
否则，天帝若是觉得南星公主更像尘妃娘娘，那可真不好说，今晚天帝就要了南星公主。
随即，王盛发现，南星公主一声不吭，仿佛这一切没发生在她眼前一般。
她甚至还有些无聊地垂着眉眼看身前案台的纹路。
是个没良心的！
但也不是很特别。王盛松了一口气，心想天帝应该对南星公主的印象要转差了。
“退下吧。”
天帝此时出声，还交代王盛。“不必罚他！”
“是。”王盛领着谢恩的王福下去时，听到天帝在问。
“吓着你们了？”那声音十分温和。
陛下声音如此温和时，其实是有些不悦。
应该是南星公主的表现没让他满意的缘故，王盛不由松了一口气。
“屋子里闷得慌，去园子里散散吧。”
天帝放下手中书简，忽然如此提议。
他走出去，姑母便立即跟上了。
顾南星很不想去，他略微一犹豫，前边天帝便转过身来看着她。
那眼神幽幽凉凉恍如冬日里的泉水，看不出喜怒。
姑母立即使了个厉害的眼色过来，顾南星便只好老实地跟了过去。
今晚无星无月，天空雾蒙蒙的，灯光的世界外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即便灯光下的花木也浮着一层轻雾，四处朦朦胧胧的，说实话没啥看头。
顾南星摘了一颗草茎在手，背着身后摇啊摇，故意拉长了与天帝和姑母的距离。
她觉得烦得很，为何让她跟着。
“星儿，怎么走这么慢？你看起来似乎不开心？谁惹你不高兴了？”
天帝在前方忽然驻足问。
顾南星只得紧走几步过去。“我没有不开心，陛下。”
“嗯。”天帝点点头，“明日得闲，我有些兴致去明月湖划船，你们姑侄俩也一起。”
“是，陛下。”姑母自然应了。
反正明天她还是要去迷雾里碰运气的。
顾南星就想，能不能你俩去，别拉上我。
“怎么？星儿不愿意？”天帝忽然就问。
顾南星在姑母的死光射线下，低头表示，“臣女愿意。”
“嗯。”天帝这才满意了些。
之后在院子里逛了逛，又回去喝了一盏茶，天帝命奏乐，估计又要听曲了。
顾南星立即表示告退，天帝这回挥了挥手，她就赶紧溜了。
到院子里，就听见小青年宫侍正在唱《冬至》，这声音倒是跟歌手原声有些像。
顾南星听了两耳朵才回侧院。
到亥时，歌声停了，天帝也离开了，整个芳尘殿恢复了久违的宁静。
半年，还有不到半年，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顾南星心底喃喃，然后思索，要不要把九天飞星露第二张药方给炼了。她觉得还是自身更强一点，更有安全感。
但是三皇子那儿人多口杂，她不放心用他的药房炼药。
这芳尘殿倒是也有药房，只是这里都是天帝的宫侍。
就更不放心了。
如今反倒只有一个人那儿，顾南星有些放心在他跟前炼药。
那就是反派！
反正反派对她的东西知道得有点多，这知道得再多点，倒也无妨。
她决定明天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有机会单独遇到这小子，遇到了，她就挟恩求报，让对方借他一个药房使使。
但万一反派那儿没有药房，那就没办法了。
王盛服侍着陛下回温泉宫后，在伺候着茶水时，忍不住故意感叹。
“今晚我看着，南星公主与尘妃娘娘这性子，也不太像。”
谁知天帝放下手中书简，眉眼含笑往后略躺，双指交握搁于胸前。
“你错了，王盛。像，更像了。”
“为何？我看南星公主是真没良心，尘妃娘娘只是面冷心热。”
天帝一笑。“你不懂。尘儿说过，若我当时是天帝，她绝不会忤逆我，只会心底鄙视我。今晚南星公主只差把不悦二字写在脸上了，这丫头心底是真不喜欢我啊，王盛。”
王盛心想，天帝您竟然也知道对方不喜欢你！那就放手吧，强扭的瓜不甜。
但他又知道，天帝肯定对南星公主更感兴趣了。
“王盛，或许尘儿只是忘了我。我只要重新让她心仪于我，便仍可回到从前。”
天帝如此轻轻一叹。他脸上的笑容，一如当初还在火烈岛时一样充满力量和阳光。
王盛心底虽觉得，南星公主这儿应该不能让陛下如意，除非陛下强取豪夺。但是看着陛下如此欢悦的神采是自尘妃娘娘亡故后，从未有过的。
他心底又一软。陛下若不能得到这南星公主的心，说不得，他要暗地里做些事，成全陛下。
第二天，顾南星就停留在反派必经之路的溪流边，想要找机会。
她记得七王子每日必去温泉宫处理兽仙节之事，多半他都像个凡人似的，从对面飘柳殿沿着小路下山，从桥上慢悠悠走过，再从被树木遮挡之处的这溪流边的小道蜿蜒上山。
他总是一脸冷冰冰的瞧不起凡人的神色，宫侍们都怕他。谁见了他都想多，身边一丈之内基本没人。
所以，她一早故意装作散步，来到这溪流边的被遮挡起来的小道等着。
谁知道，反派今日竟然从高空一晃飞过去了。
顾南星看着他飞纵过去的身影，气得扶额头。昨天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这小子都从这小路走过。
今天为何偏偏要飞过去！
聂春寒近日心情略好些。只因那女人自打她姑母来后，姑侄二人便一直在一处，要么去山林闲逛，要么前往城中狂买。
得益于以前要养着六哥这个败家子，他之前就在全大陆经营了不少生意，其中温泉宫的珠宝首饰和成衣铺子有二三成在他手下经营。
这半月，他特意让人从各处搜罗不少华服，半买半送的给了姑侄俩。
那女人没什么眼力界，这也不要，那个也不好。根本不怎么买东西。
好在雾月仙妃倒是个会挑的，硬塞了不少他准备的精品华服珠宝首饰给那女人。
这让他心底舒畅，并打心底里感激雾月仙妃。换做那女人，他这些东西一定送不出去。
当然这都是其次。最主要，这女人近日也不跟三皇子勾勾搭搭，只管到处游玩，让他觉得心底松了一口气。
今日一早，他照例去温泉宫，处理最后一些遗留的兽仙节事务。
他只想快些处理完了，也去那明月湖碰碰运气。
明月湖的迷雾，或许能将他与那女人网罗。毕竟他之前便收到月华公子这位先祖魔尊的眷顾，去到了天宫的月华殿。
此次明月湖，或许先祖仍旧开恩，把他跟那女人的情缘给定了！
带着这种心情，他迫切地飞过深涧，随即猛地落下来。
他似乎见到那女人刚刚朝他冷光射了一箭，就在那溪流边的小路上。
为了佐证这念头，他又装作忘了东西般，飞身回去。
这回果然瞧见了。
那女人撑着一株冰冻的的树干，站在冰雪满步的琼枝下，见到他那瞬间，双目如坠流星，异常璀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