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姜词走出派出所,看到姜词两只手还紧紧捏成拳头,没忍住笑,逗她说:“你这拳头捏这么紧,你想干嘛?打警察?”
姜词听到沈听南的话,这才回过神来。
她不由得抿了下唇,松开拳头,说:“我就是生气,明明知道是谁做的,就是找不到证据抓他。”
沈听南道:“你就是有证据又能把他怎么样,他只是往你家里倒了鸡血而已,并没有真的对你造成什么伤害,就算了抓了他也最多是个治安处罚。”
姜词气得咬唇,拳头又忍不住捏起来。
沈听南难得见她这样生气的样子,唇角勾起笑意,站在车前看她,说:“走了,先回家,凌晨三点了,你今晚不打算睡了?”
姜词轻咬了下唇,这才走下台阶,走到车前,弯身坐进副驾。
沈听南帮她关好车门,然后到旁边上车,他一边发动车一边说:“去我那边住吧,你家里暂时别回去了。”
姜词闻言轻轻点了下头,说:“好。”
就算沈听南不说,她现在也不敢回去住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回到沈听南的住处,那时已经凌晨三点半,进屋以后,沈听南就让酒店前台送一套新的床单被子上来,同姜词说:“一会儿前台来换了床单被子,你就先去睡觉。”
姜词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听南,问道:“那你呢?你睡哪儿?”
沈听南给她接一杯温水,端过来,说:“睡沙发。”
他坐到姜词旁边,把杯子递给她。
姜词接过沈听南递给她的杯子,她看着他,看了很久,忍不住问:“你不是要回北城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听南道:“我走到半路上眼皮一直跳,不放心,就掉头回来了。”
姜词看着沈听南,她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往下沦陷。
她想说点什么,想问沈听南是不是喜欢她,可当她和沈听南目光对上时,她又清醒地想起了她和沈听南之间的差距。
她把话咽了回去,唇角露出个笑容,说:“谢谢你沈听南。”
沈听南看到她的脸上未干的泪痕,心疼地抬手摸了下她的脑袋,说:“去睡吧,我在外面守着,安心睡。”
姜词眼眶忽然湿热,她微笑着轻点下头,说:“好。”
她说完就从沙发上起身,径直去了卧室。
姜词进屋睡下以后,沈听南才拿出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
他回拨了电话过去,那头是他父亲,沈哲明显很生气,说:“你什么情况?今晚签合同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出现?”
沈听南道:“我有事,实在走不开。”
沈哲问道:“什么天大的事,比得上上亿的项目?”
沈听南不想同他父亲解释,只是说:“项目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您别担心了。”
沈哲气恼道:“你一向是知道分寸的人,你今天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沈听南沉默听着,没辩解。
沈哲发完脾气,说:“你忙完就赶紧回来,股东会那边还在等你的解释。”
沈听南“嗯”一声,说:“我知道。”
沈哲生气地挂了电话。
沈听南盯着手机出了会儿神,然后重新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那头,陆寄州也是常年的失眠星人,正坐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抽烟,看到沈听南半夜打来电话,拿起手机接通,问:“怎么了?”
沈听南开门见山,说:“我给你发张照片,你帮我找个人,明天天亮前我要他的地址。”
*
榕城的凌晨五点,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闯进一间地下赌场,于一大群赌徒中精准地抓出了严虎。
严虎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他们抓出去,塞进车里。
他大叫,“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他话还没说完,嘴巴里就被塞进了布团,“老实点!”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码头一间废弃的仓库外面。
严虎被蒙着眼睛,被从车上抓下来,被抓进仓库,然后被人一脚踹到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忽然拳打脚踢像暴风雨一样落到他身上。
那些人出手很重,他疼得嗷嗷直叫,在地上蜷缩起来,不停喊,“别打了别打了!”
沈听南单手抄在裤兜,倚在仓库门边抽烟。
他目光落在被打的严虎身上,看他的眼神像看路边的垃圾。
三月份的天,海水从海面上吹上来,带着呼呼的风声。
此刻的海边还沉浸在一片黑夜中,月光照在沈听南身上,他英俊的脸隐在夜色里,看上去漫不经心又似地狱修罗。
过很久,严虎被打到终于不出声,沈听南弹掉指间烟灰,终于出声,“放开他。”
手下们瞬间退到一边。
沈听南走到严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他,“三件事,第一件事,你如果再敢碰姜词一根头发,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严虎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他张惶地问:“姜词,你是为了那个律师?”
沈听南抬脚踩上他的裆部,继续说:“我知道你欠了很多赌债,反正贱命一条,死前也不想让他人安生。你自己贱命一条想死没人拦着你,但你碰了不该碰的人,到时候就不是死这么简单,生不如死的滋味你或许想尝一尝?”
严虎怕到全身发抖,不停求饶,“不不不,我不想死,我也没想伤害那个律师,我就是吓吓她,她太多管闲事了!就是她整天怂恿我老婆跟我离婚,还想抢我两个孩子!”
沈听南脚下用力,严虎连忙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发誓,我再也不敢找姜律师的麻烦,我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出现!”
沈听南稍微收了力道,继续说:“第二件事,跟你老婆离婚,把孩子的抚养权给你老婆。”
“这……”
沈听南脚下继续加力道,严虎吓得不住点头,“是是是!我听您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听南继续说:“第三件事,离开榕城,一辈子别再回来。”
“好好好,我明天就走,明天就走!”
沈听南这才松开他,厌恶地朝地上的严虎看了一眼,最后警告一句,“我会派人盯着你,你再敢碰姜词一根头发,就不是今晚这么简单。”
严虎不停道:“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沈听南转身离开,丢下一句,“把他带回去,盯着他。”
“是。”
*
姜词在沈听南的房间里睡得很安稳,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
她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沈听南靠在沙发里睡觉。
她回房间拿了张薄毯,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薄毯轻轻盖到沈听南身上。
但当她凑近时,隐隐闻到沈听南身上有点海水的味道。
沈听南睡得不沉,姜词把毛毯盖到他身上时,他就醒了,睁开眼看到姜词,问道:“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姜词点下头,说:“睡得很好。”
她坐到沈听南旁边,侧头看他,唇角弯弯的一个笑容,说:“你的床睡着好舒服,不太硬也不太软,睡在上面像陷在棉花里。”
沈听南拧开茶几上的矿泉水喝水,闻言没忍住笑,侧头看向姜词,说:“等会儿找酒店经理问问他们的床垫用的什么牌子,回头给你买一张。”
姜词笑笑摇头,说:“算了,现在租房住买这么好的床垫太奢侈了,等我买了房子再买。”
说到这里,她想起来,问沈听南,“沈听南,你昨晚是不是出门了?”
沈听南闻言微顿了下,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姜词道:“你身上有海水的味道,昨晚我都没闻到。”
说完,又自己推翻自己,说:“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嗅觉出了问题,我有时候有点鼻炎。”
她下意识揉了下鼻子。
沈听南看着她这个可爱样子,没忍住笑,说:“嗯,应该是你的嗅觉出了问题,我昨晚一直在家。”
不过不出三个小时,姜词就发现了沈听南在撒谎。
那时沈听南送她去上班,在路上的时候经过一间面包店,她想去买点面包当中午的午餐,于是让沈听南在路边停车。
沈听南下车在路边等她,但没想到她走进面包店时,竟然看到严虎也在买面包。
他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但最重要的是他整张脸都青一块紫一块全是伤。
她在看到严虎的那一刻,下意识想跑,可严虎却仿佛比她更怕,他们俩目光对上那瞬间,严虎像见了鬼一样,拔腿就往外跑。跑的时候还撞到了几个客人,姜词在他跑向门口的时候,下意识侧身退开,她顺着严虎的背影看过去,看到他跑出面包店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但他仿佛都顾不上痛,爬起来就飞快地跑了。
姜词不自觉地皱眉,有点奇怪地盯着严虎的背影看了半天,直到他跑不见了,她才回过神来,走到面包柜台前挑选面包。
买好面包,她抱着袋子从面包店出来,径直走到沈听南面前。
沈听南倚在车旁等她,看到她买好面包过来,问道:“买好了?
姜词严肃地看着沈听南,半晌,说:“沈听南,你在踩线。”
沈听南闻言愣了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姜词。
姜词道:“刚刚严虎从我身边跑出去的时候,我闻到了跟你身上一样的海水味。”
她学法律,有一定的推理能力,且对榕城大大小小很多地方都很熟悉,看着沈听南,继续说:“码头那里有一间废弃的仓库,临近海边,平时也没什么人。”
沈听南盯着姜词看一会儿,笑道:“你不该做律师,该去做警察。”
姜词有点生气,看着沈听南微微蹙起眉心,说:“沈听南,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踩线。”
沈听南看着姜词,说:“又没把他怎么样,打了一顿而已。”
“打人也是不对的!”姜词生气地看着沈听南。
沈听南见姜词这样蹙着眉心看他,很生气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心情愉快,他眼里掠过笑意,无所谓地说:“大不了把我抓进去关几天。”
他逗姜词,“要抓我吗姜律师?”
姜词看着他,过很久,认真地说:“沈听南,你不应该这样做。你是天之骄子,根正苗红,不应该为了我弄脏你自己的手。”
沈听南看着她,没说话。
姜词沉默了一会儿,说:“以后不要这样了。”
“好。”沈听南很顺从地答应。
姜词看着沈听南,过一会儿,说:“沈听南,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耽误了你好久真的很不好意思。”
沈听南看着她,反问:“你非要跟我这么客气?”
姜词道:“应该的。”
她很舍不得沈听南,但是有些话必须要说,有些决定也必须要做。
她看着沈听南的目光中充满感激,说:“沈听南,现在危险解除了,你以后不用再送我上下班了,我们也不用再住在一起了。”
她看着沈听南,忍不住再度说:“真的很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保护我。”
她藏起自己不舍的情绪,问道:“你的那些东西,我回去会帮你收拾好,然后用快递寄给你好吗?”
沈听南看着她,过很久,说:“不用,我自己来拿。”
第22章
沈听南并没有立刻去姜词那里拿东西, 解决完严虎的事后,他回了一趟北城,原本以为三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因为遇到点棘手情况, 一直拖到四月底才算彻底解决。
事情解决完之后, 他原本想立刻动身回榕城, 但又恰逢母亲生日, 不得不再多留几天。
期间他和姜词短暂地通过一次电话, 不知道说什么, 便问她刘芳那个案子判下来没有。
姜词在电话里有些喜悦地和他分享, 说:“判下来了,我们这场官司打得很成功, 不仅刘芳和严虎顺利离婚, 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也争下来了。”
沈听南隔着电话, 能感受到姜词声音里的喜悦, 像个天真的小姑娘。他心情也不自觉地被感染, 笑了下, 说:“不枉你这么辛苦为她们母子三人奔波。”
姜词那时候蜷缩在被窝里,听着沈听南的声音,唇角不自觉地露出弯弯的笑, 忍不住和他分享更多的喜悦,说:“刘芳也找到工作了, 前不久残联的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我, 讲榕城有一家企业愿意接收残疾人, 而且都是手上工作不会太辛苦。我查过那家公司, 是榕城本地的一家老牌企业,专做玩具出口贸易的, 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公司很讲良心,给工人开的工资待遇都还不错,而且五险一金都有,正常双休,节假日也都有假,平时也是正常六点钟下班,这样一来,刘芳平时也有时间陪孩子。”
也许因为这是她和沈听南共同经历的事情,她一开口就忍不住和沈听南说很多,但是说完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话太多。
沈听南耐心在听,听到姜词忽然不说了,问道:“还有呢?她愿意去吗?”
姜词听沈听南问她,又打开话匣子,说:“当然去呀,而且公司了解了她的情况,愿意单独给她配个单间的公寓,她可以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住进去。”
沈听南“嗯”一声,说:“挺好的,住的问题也解决了。”
姜词微笑着点点头,说:“嗯。”
讲完刘芳的事,两人忽然都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但谁都没有先挂电话。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时已经太晚,夜里静悄悄的,两人都不讲话,但隔着听筒,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暧昧在这黑夜里无限蔓延,沈听南沉默了很久,忽然出声,声音低到有些撩人,“姜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