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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禹行并没有要把女朋友带入他们的小团体，最多也只是在聚餐的时候接到电话，要提前走，或者说几句哄人的话。
然而叶蕾这个女朋友仅仅维持了半个月，她就像一个口子，撕开了让陈禹行开始放纵谈恋爱的行为。
不停有张蕾莫蕾林蕾赵蕾这些过客出现。
“你喜欢那个女生不？不喜欢我就换。”陈禹行每次要谈下一任，总会先来问江映初。
江映初不懂是什么意思，她想让他不要谈恋爱，可连语言都没组织好，陈禹行就开始追人了。
她跟在后面，看着陈禹行这几年窜得越来越高，背影越来越宽阔，有些恍惚，他们竟然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算算都快十年了。
韩贺开玩笑说：“阿禹这家伙挺另类啊，喜欢主动出击，倒贴上来的竟然不要。”
江映初听着，乖乖把喜欢藏好，她不倒贴。
高二上学期，陈禹行看上了一个学妹，他要去网吧加联系方式，那段时间滨江在这些地方查未成年查得很严，他让江映初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望风。
聊了足足一个半小时，他才想起她还等着： “小鬼，可以回家吃饭了。”
江映初醒来问他：“明天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吗？老师说要买新教材书了。”
“下次，或者让韩贺送你去。”陈禹行咬着糖，“你哥我新交了个女朋友，要把时间空出来先约会。”
“……”
江映初闷闷的：“你真随便。”
聊聊天就是女朋友了，做什么不好非要做浪子。
陈禹行没生气，敲她额头：“我前前后后让她装腔作势，一个星期才拿到的号码，还不够诚意？”
江映初拽过自己的书包：“做这些滥情花心的事没好处，以后会有报应的，你等着吧。”
“咒我？”陈禹行瞪她。
江映初撒腿跑了。
“……”
到最后这个装腔作势的女朋友也没撑过三个月，快分手的时候还为人家跟外校的打了一架，那女生长得很漂亮，逛街被骚扰，陈禹行放学就把人给堵了。
江映初赶到，他就坐在巷子门口抽烟，脸上乌青，半边脸都是肿的，校服没破，看来是打赢了。
“嘶——”，陈禹行要被棉花压疼死，“下手这么重？白给你买零食了？”
江映初没管他，自顾自得上药：“放心吧，等会儿回家，你爸打你会更疼，上个月才换的木鞭。”
陈禹行的家庭模式是严父慈母，陈父在榆金街出了名的脾气火爆，最看不惯陈禹行这种不学无术的逆子，有时候骂得很难听，会动手亲自教训。
江映初心软帮他撒了谎，说是自己遇到混混，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陈禹行又开始反常，单身了很久。
一直到高二下学期，陈禹行遇到转来四中的阚杉月，没想到，成为了他往后好几年都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阚杉月追得轰轰烈烈，喜欢从不遮掩，恨不得告诉全世界，陈禹行的态度模棱两可，却又愿意让她并肩，甚至介绍给了他身边的所有朋友。
江映初沉默片刻：“谁都可以在你身边是吗？”
哪怕她根本就不在意你，不知道你不喜欢酸，吃虾会严重到过敏进医院吗？
陈禹行无所谓笑笑，点头：
“她可以，她跟我是一样的人。”
江映初独自回家，路上有缺德的狗东西从楼顶扔东西，她及时发现避开，踩空台阶脚崴了。
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江映初酸涩的情绪达到顶峰，她没力气走了，慢慢蹲在花坛边，滚烫的泪珠一滴又一滴融在地面，乌云翻卷，快要下雨了。
她手臂环着膝盖抱住，头埋了下去，瘦弱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啜泣声从小变大，崩溃般地嚎啕大哭。
忽地，一把透明的雨伞被放到江映初脚边，她只看得到一双崭新的白色球鞋，怔然，等抬头再看，那人就这么消失在了人海中。
江映初抹了把脸，把脑子里的水哭出来顿时就感觉好多了，为王八蛋淋雨生病不值得，还有很多期待的事情，不应该被困在这里，她撑伞离开。
这场声势并不算浩大的暗恋，既没成功也没失败。
只是江映初不再去想要得到，没有了非陈禹行不可的劲，她耿耿于怀放不下的或许是那场青春里无果的付出和被浪费的炽热。
记忆里的他太好了，所以她不承认是她看错了人。
第11章 爱哭鬼
“要哭到什么时候？”
江映初听见这声音一愣，抬起头，太阳光强烈，很刺眼，像在空气中布了一层薄薄的朦胧的雾。
许清屹站在第一层台阶，微扬着下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江映初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罐汽水。
独自坐久了，看见熟悉的人，江映初鼻尖发酸，刚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没哭够，准备继续哭。
许清屹叹气，走上来站到她前面，把凉飕飕的青柠汽水贴到江映初额头，挡住会进来人的通道，垂眼：
“哭吧，没人看。”
江映初吸着红透的鼻子，看许清屹露出的那一小截修瘦脚踝，沉默了有两分钟，突然伸手拽住黑色裤腿，缓缓仰头看他，哽着声，期待着问：
“许清屹，你会开赛车吗？”
“……”
大二那年生日，江映初去夏安找过陈禹行，没说上一句话，再回来就心血来潮去学了赛车，身体跟着车子腾空飞跃坠落再冲刺，肾上腺素持续飚升，这种发泄情绪的方式很爽快。
这是江映初藏着的小秘密之一。
漠陵峰是最为陡峭的山脉，皆是窄道多弯，赛车比赛却最适合在这种地方进行，因为有看头够刺激。
江映初去到更衣间换衣服，动作干脆利落，她嘴里咬着黑色的橡皮筋，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衣服拉链往上拉，而后随意绑了个低马尾，去到场内。
人群里的许清屹一身红白相间的赛服，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纵然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也格外显眼，江映初对比了下旁边的其他人，觉得他这身形和脸，完全就是为了制服而生。
“输了可别哭鼻子，我不哄。”许清屹侧头看她。
“……”
瞧不起人，江映初气愤握爪：“打个赌？”
“赌什么？”许清屹笑了声。
“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呗。”江映初随意挥挥手，上车，向许清屹做了个鬼脸，意思祝他落败。
“……”
五分钟后，裁判挥旗令下，两辆车子同时发出“轰隆”一声，喷出尾气以闪电般的速度飞了出去。
江映初熟练换档，操控方向盘，越开越快，扫了眼后视镜脚踩下油门，想把后面许清屹紧跟的车子甩开。
许清屹眼睛紧盯着在他前面的那辆黑车，薄唇抿直，在下一道弯处的时候瞄准时机，贴着江映初的车身超了过去，成了第一位。
“……”
会开飞机的这么厉害吗？
江映初稳住，想找机会再越过去，很快又一个弯道，许清屹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摆明了意思，就是不让她过。
她眼睁睁看着他故意堵住道路，踩油门，“嘭”，撞了上去，车子是经过改造的，只凹了一点车尾，江映初看着白车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她抓住机会又回到了一位。
许清屹被她撞得猝不及防，晃了下稳住方向盘，忽然看见前面半降下车窗，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了出来，竖起了大拇指，下一秒转了个方向，朝下倒点了两下，然后关了车窗。
“……”
得，这姑娘还是哭的时候最可爱。
经过前方稍宽一点的路，许清屹把车子和她并排，车身发出“呲呲”的声音，似要擦出火花，他偏过头盯着她，眼神意味不明，江映初瞥了他一眼，然后目视前方，右手换挡，车子越来越靠近山体。
“江映初，看我。”
一阵清透凉风略过，带着这句话传到她耳膜。
许清屹的声音很特别，像是被砂砾磨过的低哑，最后的尾音音调扬着，又勾着一点笑意，还带着不清不楚的诱哄，像挠在她心上发痒，心情莫名其妙舒畅了很多。
江映初被勾到了，降下车窗去看他，侧脸映着光，下颚线清晰锋利，突起的喉结滚动，冲她一笑，加快了速度，好看得不像话。
江映初眨眨眼，美滋滋欣赏着，终于理解那些声控和颜控的乐趣在哪了，换她也迷啊。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像迷过头了……
她被甩一脸尾气，要输了！！！
江映初第二个越过终点，许清屹下车，挑眉，眼睛明亮，笑得人畜无害，她仿佛又看见了那条大尾巴。
“……”
竟然利用美色阴险取胜。
……
下山的时候已经傍晚，江映初这人向来很洒脱，愿赌服输：“说吧，你想要什么？”
许清屹懒洋洋抄着口袋走在前面，无奈笑了下：“你不饿？吃完饭再说。”
这么一提江映初也觉得肚子太空，提出意见：“那我们去四中后面的德记铺子吃吧，随便点，我请你。”
许清屹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睨她，悠悠说：“江映初，别想拿这个抵。”
她这个小气鬼被看出来了，江映初摸鼻子，假笑，留个后脑勺给他。
夜市街这个时间点人不多，很多摊位都没摆出来，许清屹在前面点完东西回头看，江映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冰柜摸了两屉冰啤酒，还全都给开了。
“先说好，我不送醉鬼回家。”许清屹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她一罐接一罐猛喝。
“不用。”江映初手心托腮，她很喜欢喝酒，属于又菜又爱喝的那种，世界上不能没有酒这个东西。
又苦又涩，还有虚幻的泡沫，可以比喻很多东西。
“我会自己回家。”江映初小声，委屈巴巴说，“高三的时候，他总去约会，我都是一个人回家的，那条路那么黑，我还不是一样走了那么久。”
许清屹看她一眼，没接话，拿碗盛粥。
“谢谢。”江映初伸手接过，还晃了两下，打个酒嗝，紧接着又撇嘴，“嗯？怎么少了？”
“少什么？”许清屹抬眼。
“葡萄干。”
“……”
谁喝粥加这玩意儿？
“那我不吃了。”
“……”
不吃拉倒，饿死算了。
“等着，我去买。”许清屹认命。
不过才离开几分钟，等他再回去的时候，江映初的位置空落落，桌上的酒都差不多给喝完了。
许清屹眉心一跳，正要打电话，不远处的街口传来两道说话声，半醉半醒的江映初蹲在卖气球的大爷跟前，扯着嗓子超大声说：
“多少钱？本小姐我全包了！”
大爷慌乱往后退，看她包都没背一个，怕是碰瓷的，江映初眼疾手快，拽住大爷腰间装钱的袋子不让人走，皱眉耍赖道：
“牛爷爷，我会给你钱，我朋友马上来接我了！”
“……”
“你先给我一个，我要……小狗狗的。”
江映初仗着喝酒了就不讲理，大爷裤子都要被拽走光，死命抓着保留最后一点面子。
许清屹额角抽了抽，过去把人拉到自己身后，江映初垂着脑袋，改成扯他的衣角，仿佛像个没安全感的小孩，要抓着点什么才安心。
许清屹拿出手机扫码：“不好意思，气球我们都要了，您看多少钱都行。”
大爷真的莫名其妙，掏出收款码眼睛瞪得花白胡子乱飞：“奇了怪了，见了鬼了，出门看着点女朋友啊，让她喝这么多，是不是真心谈的？”
“……”
江映初很高兴获得一大捧气球，路上逢人就免费发，正路不走非要走花边台阶，几次都差点摔下来，许清屹心累，欠她的，眼睛一刻都不能离开。
路过电影院，几对情侣腻腻歪歪，江映初又不肯走了，在门口想了半天的词，最后只说：
“许清屹，你想看鬼谈恋爱吗？”
“……”
《百鬼之恋》临场的票只有最后一排，俩人进去的时候几乎满座了，位置在中间，刚坐下，旁边的小孩吵得江映初脑袋发晕，受不了，她想跟许清屹换位置。
大屏幕突然在这时变暗，江映初猫着腰，俯身面对许清屹，空间太窄小受限，手一时没撑稳，掌心拍到了许清屹的大腿，下巴轻磕到他额头，几乎半边身子也跌在他怀里。
“……”
她今天穿了件方领紧身白色短袖，露出半截冷白的细腰，月牙锁骨戴了条玫瑰金的项链，此刻在许清屹的喉结乱荡个不停。
喝了酒的皮肤很烫，脖子泛红，温度灼人，悄无声息的暧昧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光线昏暗，许清屹撩起眼皮，歪了一下头，盯着江映初不知所措的眼睛，温热的气息轻扑在她细嫩脖颈，鼻尖闻到尚未消散的酒气。
许清屹嘶哑的嗓音低低缠上来，带着一点温柔的语调，撩得江映初耳朵瞬间发麻：
“江映初，想干什么？”
她把不安分的项链死死按住，强装淡定：
“没干什么，检查这边摄像头。”
“……”
重新坐了回去，江映初不敢动了，有点尴尬，怪怪的，又忍不住瞄了眼许清屹的……喉结。
造孽啊，她是不是有什么病？
旁边这人存在感太强了，电影到半江映初不知道在演什么，她不自在，打算找话题聊天打破现状：
“你喜欢这里面的哪个鬼啊？”
许清屹一动不动，看得挺专注，大屏幕的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好半会儿都没说话，江映初也觉得这问题有点幼稚，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下一秒又听见他声音渐轻，扭头看她：“爱哭鬼。”
第12章 这一次
电影偏向悬疑，许清屹全程没进入状态，倒是旁边的江映初睡着了，脸颊透出一层红晕，浅浅呼吸着，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得见他加速的心跳声。
她第一次坐得离他这样近，是在四中的大礼堂。
每年四中都会组织全校师生一起观看励志教育影片，三班和七班是不会坐在同一个区域的，因为那次负责老师排位出错，让许清屹有了妄想。
明明那么多人，只有她能跃进他的视线。
江映初坐得放松，纤细的胳膊搭在扶手，会转头和后面的人说话，高马尾的发梢轻轻扫过他肩膀，若有若无的触感，来回数次。
许清屹不动声色盯着大屏幕，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寸呼吸都让她随意拿捏。
任其如何，皆由她定。
“映映，你在干嘛啊？”女生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