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不置可否，目光还落在她的唇角上，上面沾着一小块饭粒，她没发现。
姜若瓷看眼前的人不吭声，疑惑起来。
他看自己好像不是因为这件事。
她顺着他的视线垂下头，难道是因为……
姜若瓷沉默了一会儿，慢腾腾将碗里最后一串黄金鱼丸拿了出来，恋恋不舍地伸到他的面前。
“给你。”
第4章
鱼丸金黄，圆鼓鼓的外皮裹着酥脆蛋液，还飘着一层热气。
容昭视线挪到鱼丸上注视一会儿，抬手接了过来。
姜若瓷没想到他真的拿走了她的鱼丸。
她看着手中空落落的碗，转身往一旁垃圾桶走去。
丢掉纸碗，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姜若瓷拿出手机，划开微信，二贝给她发来了消息。
【瓷瓷玩游戏了！】
【你游戏id是什么，我加你好友！】
【快上线快上线，我已经准备好了！】
姜若瓷只好翻出来她险些删掉的游戏，登了上去。
三秒钟后，游戏加载完成。
早上玩过的永嘉已经站在漫天黄沙之中等着她了，那张建模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头顶上四个绿幽幽的【美色骗钱】格外显眼。
姜若瓷戳开信息页面，将id复制给二贝便将手机放回了口袋。
毕竟刚才索要她鱼丸的那个人还在。
虽然她刚刚做出了分享鱼丸的友善举动，但这种打人超凶的男人她还是离远点好，姜若瓷打算不再吭声默默离开。
姜若瓷转过身，悄悄走了两步，随后余光一顿，她转过头。
那个红衣男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她眼睛眨了眨，目光下移，瞳孔一跳。
只见刚才那男人站立的地方，躺着一串鱼丸，金黄的鱼丸沾上了泥土，脏兮兮地滚在地上。
姜若瓷心中迅速窜起火。
那个人一声不吭离开也就罢了，竟还把她给的鱼丸丢掉了！
还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不喜欢可以不要啊！
姜若瓷气笑了：“呵。”
……
回到公寓的时候，姜若瓷还在生气。
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着，她深呼吸好几次，才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二贝的轰炸消息一条接一条：
【贝贝粥：瓷，我加你游戏好友了，快通过快通过！】
【贝贝粥：惊！我发现这游戏有一个不友好的设置，我们的角色要到30级才能一起组队耶！】
【贝贝粥：我查了查，据说30级以前被称为角色养成时间，玩家要单机养成角色，等操作熟练角色满30级才能进入公共区和其他玩家一起玩耍。】
【贝贝粥：我现在28级了，瓷瓷你多少级了？】
姜若瓷看了一眼游戏界面左上角，默默回她消息。
【不要碰瓷：2级。】
【贝贝粥：！！！那你快养成！】
【贝贝粥：只有到30级我们才能一起玩耍！】
姜若瓷感受到了二贝的激情，她先通过了二贝的游戏好友，随后返回游戏界面，视线垂下。
她上线已经有一段时间，那个让她充值更新的弱智提醒一直没再出现，仿佛她之前真的看错了。
要是看错了的话……姜若瓷目光瞄向游戏界面中静立许久的帝君，他依旧红衣烈烈，一张建模脸俊美无俦，墨色发梢扬在安静的下颌,他微垂着头，似乎正在等着她的临幸……
哦不，是她的决定。
姜若瓷漂亮的眼睫扬起来，她还记着刚刚丢掉她鱼丸的那个coser,他的仇她算是记下了。游戏里的角色虽然没那个coser好看，但却比那个coser乖巧，这种乖巧将她刚才的怒气抚平了大半。
那就再玩一玩吧。
姜若瓷抿着唇梢，回到和二贝的聊条界面。
【不要碰瓷：二贝等我，30级马上到！】
flag立好，姜若瓷点开开始游戏。
黄沙画面层层消散，画面切换到她之前来过的试练场景，清澈溪流旁边，永嘉已经握着长剑，蓄势待发。
姜若瓷最后留恋了一遍他的盛世美颜，随后面无表情地点向右下【自动模式】，将他丢进了兽群。
自己练级吧。
——专属于姜大小姐的懒人养成模式。
……
容昭神色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兽群。
半个时辰前，他被强制拉回了幻境。
黄沙吹了他一脸，他的手中空无一物，只残留着那支鱼丸的余温。
他似乎无法将外面世界的东西带进幻境。
容昭蹙着眉，被幻境锁住的身体无法移动，他漠然地垂着眼，感受着来自未知处的窥视，直到幻境再次变化，他踏进了叠覆的青山之中。
脚下蜿蜒的溪流十分熟悉，他抬起头，果然看到了对面同样熟悉的兽群。
那群野兽尖牙裂齿，垂涎地看着他，发出一声声低吼，似乎要迫不及待地将他拆吃入腹。
若不是之前已经打过交道，容昭早就提起了戒备之心。
但现在他知道这群野兽伤既不了他，也无法给他留下痛感，所以容昭并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反正很快那个操纵他的人就会离开，他随便应付一下就行。
容昭这次懒得抵抗，任由外力从操纵他，但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些野兽被劈开再次聚集，兽血在他身上反复干湿，幻境仍没有停下。
容昭的嘴角微微一抽。
他已经砍了将近三个时辰了，那群野兽死了又活，他也倒下又站起来，一次次重复，仿佛没有尽头。
他会不会永远困在这方幻境，永远这么重复下去？
容昭想着，眼底渐渐阴沉无比。
身体被兽血脏污、被怪力操纵的愚弄，都不及这种未知的折磨，若砍杀没有尽头，那他清醒的每一刻，都是凌迟。
容昭下颌绷紧，手臂青筋隐隐浮现。
这一次若能停下，他一定要找到操纵他的人！
时间继续游走，又过了三个时辰。
正当容昭的耐心耗尽之时，身边的幻境陡然停滞。
嗜血的野兽从眼前消失，场景变换，他再次回到了黄沙白骨之中。
容昭得到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并未给自己喘息的机会。他抬眸，戾气满满地看向虚空，手指穿向漂浮的四个大字。
【美色骗钱】如从前一样，幽芒散开，变成了一扇门。
容昭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门。
第5章
外面的世界已经阳光普照，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明净长街，带着匆匆神色，不知要奔赴哪里。
身后隐约传来嗡嗡钟声，容昭循声望去，看到身后楼宇顶端欠着一面圆盘，上面围绕着一圈奇异符号。
身边行人听到钟声，也望向圆盘，接着懊丧道：“糟了，九点了，又迟到了！”
九点？这是时间？
容昭收回打量的视线，冷冷拧起眉。
他对这个世界，简直一无所知。
从门后出来，他并没有出现在上次的地方，而是站在这条长街上，行色匆匆的人群从他身旁拥挤而过，他打量许久，仍旧无法分辨出哪一个是操纵他的人。
若他要快速抓出那个人，只能先尽快熟悉这个世界。
容昭思忖着，眸光落向不远处的一幢四层建筑。
建筑上偌大的“书店”两个字吸引了他的视线。
书店或许是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重要渠道，容昭沉吟一会儿，迈步走了进去。
上午九点，书店刚刚开始营业，是人最少的时候。
店员拿着抹布擦洗着感应门，正打哈欠的时候，眼睛忽然睁大。
阳光之下，一袭红衣的男子宛若从古风画上走下来般，正迈步走向这方安静书店。
细碎的光线落在他的眉眼上，映衬他的眸光张扬又凌厉，当他的视线这般落在店员身上时，店员登时一个激灵，飞速站直了身体。
然而男子只是扫了她一眼，便迈进书店大门，走进了书海之中。
店员红着脸挠挠头，想起来今天附近要举办的漫展，心道这是来参加漫展的吧。
容昭走进书店，这里的书包装精致，纸质特殊，整齐地垒满整座大楼，浩如烟海。
他蹙眉扫过一眼，拿起不远处的一本《历史纪要》。
读历史是最快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
书籍上面的字和大彦不同，全部缺胳膊少腿，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阅读，容昭翻看着，眸光倏地一凝。
他竟在这本历史书上，看到了关于大彦的记载。
而上面说，大彦距今，已经一千四百年了。
……
姜若瓷是被阳光晒醒的。
“今天一定要把窗帘换掉。”她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
白纱窗帘遮不住多少阳光，悉数洒在她的身上，姜若瓷撩起睡卷的长发，拿起一旁的手机。
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姜若瓷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为了游戏练级，让她的红衣美人打了一晚上野兽，手机因此耗光了电量。
她给手机充上电，下床的时候伸了一个懒腰。
细碎日光洒在她纤细的腰肢上，皮肤宛若最好的白瓷。
姜若瓷慢悠悠晃到餐桌旁，给自己冲泡了杯牛奶麦片，慢条斯理地用完简单早餐后，又晃进浴室去洗澡。
等再出来的时候，手机电量已经充满。
姜若瓷开机，新闻推送的大标题先进入她的视线。
【海研新游即将上线，敬请期待！】
竟是海研的广告，姜若瓷点开新闻页面，通篇都是宣传海研即将上线的新游戏《君于天下》。
姜若瓷甚至还在页面底下看到了关于她继兄李智阙的采访，虽然游戏具体什么样子并没有提前透出，但看到李智阙自信满满的样子，姜若瓷感到了几分疑惑。
她的妈妈宋心研两年前去世后，公司全交给了姜海，姜海给她娶了后妈，便将公司完全交给了后妈带来的儿子李智阙。
彼时她妈手下几个技术大佬还是想和海研一起发展的，但李智阙接连做出几个智障决策后，那些技术大佬就纷纷离职了。
如今公司里剩下的人，是开发不出什么好游戏的。
姜若瓷实在想不出，李智阙的自信来自哪里。
不过她仅仅疑惑了一瞬，便无聊地关掉了新闻推送。
管他的自信来自哪里。
只要别把手伸到她身上让她联姻就行。
姜若瓷在床上瘫了一会儿，外面的日光日渐升高，越来越刺眼。
“去买窗帘吧。”姜若瓷盘算着，“顺便再给自己买些衣服。”
现在天气逐渐变暖，她之前放置在公寓里的衣服早就不够穿了。
……
容昭阖上了手中的《大彦长史》，捏了捏眉心。
他接连看了几本史书，书上说，他死后大彦并没有亡国，围攻大彦的三国被他最后一战击退，大彦在之后长盛不衰整整三百年。
而他，也被追封为永嘉帝。
及至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来到了一千四百年后。
容昭阖上手中的书，放回原处。
这个时间，书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无数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他的身上，甚至还有几个年轻的姑娘拿着一个个长方发光板对着他。
这里已经不适合看书，容昭离开了书店。
外面的天光大亮，似乎是正午时分。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一千四百年后的世界依旧熙攘热闹，却不再让他感到陌生。
两刻钟后，他停在了一座高楼面前。
之所以停在这，是因为这里进出的人穿着奇异，他甚至看到有人穿着大彦的衣服。
容昭在高楼前驻足一会儿，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到处都是人。
人群拥堵，无数人举着会发光的长方板照来照去。
他走进去没一会儿，那些原本照着别人的人，刷地涌向他的身边。
“啊这个哥哥cos的好帅！”
“让开让开，让我先拍！”
“不要挤呜呜呜，踩到我的脚了呜呜呜……”
人群喧闹，在容昭耳畔轰炸。
姜若瓷戴着墨镜，买完最后一个包包时，银行卡里的余额只剩了两位数。
她离家出走时只带了现金，刚才逛街前她把她所有的现金充在了二贝给她的银行卡下，没想到这么不经花。
姜若瓷将装满窗帘、衣服、包包的购物袋们放在脚下，拨通了二贝的手机。
“宝贝儿，我那辆欧陆还在你家吧。”
对面的二贝似乎正在吃东西，含糊不清地回道：“是鸭，上次借你的还没舍得开。”
“帮我把它卖了，钱打在你给我的卡里。”
为了不被姜海从她的资金流向追踪到她的位置，姜若瓷不方便动用她自己银行卡里的钱，索性暂时将车卖了应付一下。
二贝一蒙，明显有些不舍。
“限量版的啊，留着吧，我好歹也是个富二代，我给你卡里充钱！”
“不行，你养不起我。”
二贝：“……”纨绔富贵花儿她确实养不起。
她清了清嗓子，说：“我一定帮你卖个好价钱。”
和二贝挂断电话，干涸的银行卡有了金钱的来源，姜若瓷刚要松口气，可看着脚下各式各种的手提袋，她开心不起来。
因为手中现金不多，她只在公寓附近的商业广场买东西，这里可不是奢侈品店，不会给她提供上门送货的服务。
娇贵的姜大小姐只能自己拎。
“想念有管家帮着拎包的日子。”姜若瓷盘算着，心道等欧陆卖了要给自己雇个贴身小跟班。
她提着沉重的购物袋们，慢慢来到了一楼。
一楼还如她来时那样拥挤，这个商场今日一楼正在办漫展，现下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姜若瓷顺着扶梯下来，沉重的购物袋拎得她手酸，她将购物袋放在地上，活动着手腕。
若不是她的身家眼下只剩下两位数，她一定要点一个帮送服务！
姜若瓷气喘吁吁，目光无聊地掠过人群，忽然一顿，“嗯？”
她将戴在脸上的墨镜拉下鼻梁，目光盯着不远处的人。
只见人群最喧闹的地方，围着一个人，那人一袭红衣，面容比她上次夜间相遇时还要令人惊艳。
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正脸色红红的仰视着他，满眼星星问：“哥哥，我能加你微信吗？”
姜若瓷怔了一会儿，随后推回墨镜，双手抱臂，发出一声冷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