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箍着程司司的身体，从后面顶着逼着她往前。
“我不敢！我不要！”
程司司拼命挣扎，做出要跪在地上的架势，可身后的姜灼却紧紧提着她的身子，让她连跪都不能。
脚尖触到一片冰凉，低头一看正是那颗心脏。
她哭着缩回脚，别说踩碎它，她连碰都不敢。
“姜灼哥哥，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我真的会受不了的，我会疯掉的，姜灼哥哥，求求你……”
她放声哭喊，喊得脖子爆筋。
忽的，她感觉到身后姜灼手上力道一松，她不做他想便立即挣脱了出来，跑到门边。
想要开门，却发现门需要指纹解锁。
她崩溃，拍着门大喊：“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让我出去……”
她紧紧贴着门，不敢回头。
片刻后，倏然又听见一声瓶子摔在地上碎掉的声音。
她一惊，忙捂住了耳朵。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姜灼似发了疯似的，猛砸着玻璃瓶，整个密室内，那股难闻的味道越来越重。
随着破碎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姜灼满腔怒意的言辞。
“这个不肯，那个也不肯，不管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肯，说到底你就是厌恶吗！”
“程司司，我知道你厌恶我！”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在我面前表现的越乖巧，你内心就越是憎恶我，我都知道。”
话落，“啪”一声，一只玻璃瓶碎在了程司司的脚边。
“啊！”程司司尖叫着退开。
回头看方才站着的脚下，流淌着一堆鲜红带血的肠……
再看姜灼那边，满地狼藉。
整个地面都快被福尔马林液体给淹没了，各种内脏落了一地，连快下脚的地方都都没有。
而姜灼还是继续砸，一整面架子都快被他砸空了。
程司司光着脚，缩在最角落里，腿软的刚要蹲下，边上架子后面突然蹿出一只老鼠，要跟她抢占最后一片干净的位置。
她吓得跳脚，老鼠亦被她吓的乱窜，时不时从她脚背上跳过。
并且，她随意一瞟，竟然在架子后面瞟到了一条缓缓朝这边爬来的蛇！
她背后一凉，紧贴着门，仰头便冲着姜灼喊：“姜灼哥哥，救救我！”
此刻除了他，没人能救她，她没有办法！
开始，姜灼仿佛没有听见，他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搬瓶子，砸瓶子。
他的脚下，有许多被踩碎的……
多次差点滑倒，他便俯身把那些东西抓起来，狠狠丢远，回过头又开始继续去砸瓶子。
“姜灼哥哥——！”
“姜灼！”
“姜灼——！”
喊了好几遍，终于喊得他回头。
他的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红的吓人，脚下不稳，摇晃着身体喘息看着她。
她哭的凄惨，双手合十，上下频繁的搓着，做着恳求的动作。
“姜灼哥哥，有一条、有一条蛇，你快过来帮帮我，我害怕，你帮帮我！”
随即，她又指着架子后面那条立起脑袋，随时都要攻击的蛇。
“姜灼哥哥，你帮帮我，你过来，你过来……”
她的哭上气不接下来，眼泪似洪水决堤，踮着脚尖祈求地望着他，整张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姜灼哥哥，姜灼哥哥，姜灼哥哥，求求你！”
她一声声的呼唤，似终于唤回了姜灼的理智，他迈步开始往她那儿走，越走越快又差点再次滑倒，站稳后便立马继续奔赴于她。
他朝她伸手，她亦把手递向他。
柜子后面的蛇发起进攻那一刻，姜灼终于到了她的面前，他拉过她的身子抱住她。
原本该咬在程司司身上的蛇，一口咬住了姜灼的后小腿。
他身子一紧，却没有动，只是紧紧地抱住她，“司司，不怕，不怕，乖。”
那条蛇咬了一口，退了退，准备第二次进攻。
姜灼松开她，把她挡在身后，俯身快准狠抓住了蛇的七寸位置，然后把蛇的头狠狠砸摔在柜子上，那条蛇立即就不见动了，而后他远远把蛇扔进了里面满地脏污的液体里。
回头，对程司司说：“不怕了，我们出去。”
程司司闻言，也立即回身面对的密室的门，姜灼站在她的身后，按上指纹锁，滴声后，门自动打开，姜灼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终于出了门，程司司急切的加快脚步，有股重见光明的释然感。
可才走几步，突然却走不动了。
因为她的手是被姜灼拉着的，姜灼不动，她就走不了。
扭头，见姜灼愣愣站在密室门口，宛如被定身般。
密室的门自动缓缓的关上，姜灼亦抬起慢慢眼皮，漠然的看着她。
她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心再次被提了起来，祈求他千万不要再发疯，不要再带她进去。
可他却只是默默的盯了她数秒，最后眼皮一耷，身子一软，瘫倒了下去，只是抓着程司司的手却不曾松开片刻，致使她也被迫跟着跌坐到地上。
她吃痛揉了揉膝盖，可姜灼却没有半点动静。
她跪坐在他身边，推了推他。
半晌，他都没有反应，确定他是昏迷过去了。
他那只拉着她的手却怎么都不肯松，她使了好大的劲，手腕都快抽断了都没能从他手里抽出来。
她无奈坐在他的身侧，努力想让自己平静，可偏偏后劲儿太大，她没有办法平静，泪水越流越急，坐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泣。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已经凌晨四点钟。
哭到快要虚脱时，听见书房窗外有人在喊姜灼。
程司司竖起耳朵，听了半晌。
是……宋茗！
“阿灼，灯都开着，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吱个声！”
“姜灼，把门给我打开！”
“没死就给我开门！”
“姜灼——！”
“……”
程司司止住眼泪，脑子在飞速转动思考该怎么办。
最后，艰难拖着姜灼的身体到了窗前，她半站起身子，推开窗户，冲外面喊：“宋茗，他昏迷了！”
“昏迷？”宋茗吃惊又喊道：“那你快点给我开门，让我进去！”
“开不了，我现在走不开！”
“那钥匙呢，有没有钥匙，丢下来给我！”
程司司四下打量，终于在姜灼的办公上看到了楼下大门钥匙。
第94章 注射
办公桌离窗户有些距离，程司司只能再次拖着姜灼过去。
虽然他抓的很紧，却到底也不是真的焊死在一起的，体重重量在那儿，拉着拉着终究还是因为重量而分开了两只手。
惯性之下，她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这下倒是好办了，没了姜灼这个阻力，她站起来轻松跑到桌上拿过钥匙，回到窗户前。
然后把钥匙往下丢，宋茗紧盯着钥匙落下的轨迹并接住它，随后往正门方向跑。
没一会儿，脚步声就在书房门口响起。
宋茗推门进来，一路跑到姜灼身边蹲下，从姜灼身上散发出来的福尔马林味道，让他皱眉。
他探了探姜灼的呼吸，见他呼吸平稳有力，这才放心不少。
再仰头，见程司司抱着膝盖，没有精神的坐在窗下，脸色苍白。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宋茗问她。
可她没有回答，双眼无神。
宋茗已经把自己清洗干净，也换了衣服，洗去身上的煤炭污泥后白了不少，但一时半会还是恢复不到最初的肤色，只是弄干净后，浑身看着瘦的更加明显。
他身上背着一只小药箱，似是有备而来。
见她不答，他试探性又问：“他又欺负你了？”
这次，她连眼神都不再给，默默低下头望着脚尖。
只听宋茗叹了口气，缓缓地说：“被他爱上，的确是件很辛苦的事。”
说完，他拉起姜灼的双臂，把他背在身上。
本来，是准备背姜灼去房间，让他躺到床上的。
但他如今身子虚，姜灼上背那一秒，他感觉自己的骨架子都险些被压散了，他狙楼着背，边背边拖的，最终还是选择把姜灼放进书房里的沙发上。
放下后，他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休息半分钟后，他便从药箱里拿出一支注射针，正准备给姜灼打针时，下意识回头去扭头去看了眼程司司，见程司司眨着眼睛看他，他立即解释。
“你放心，这不是什么毒或迷药，就是你想再下药，我也是再也不敢了。”
宋茗做出被吓惨了的模样，却见程司司再次默默收回了眼神。
脸上仿佛写着：与我无关。
他又是一声叹，而后回头撩起姜灼的袖子，在姜灼的手臂血管中打入一针。
注射完，他收了针管，放下袖子的时候却愣了愣。
因为，看见了姜灼左手手腕上一道一道割自残后留下的疤。
悄悄回头又看了程司司一眼，深吸了口气，连着又是一声叹息，随后回头放下了姜灼的袖子。
他转身，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他问程司司。
但程司司还是低着头，完全没有要和他交流的欲望。
他无所谓的摇了头，知道她大概被吓得狠了。
半晌，只听他突然发笑。
笑了好一阵才再开口：“他这是算到自己今天会发疯，所以才决定在昨天把我从非洲送回来的，我都服了。”
笑着笑着，他却又冷不丁换了个神色，变得凝重。
“每年的今天、这几天，都是我陪着他，严重的时候就得注射药剂才能镇定缓和下来。不然，他就得持续发疯，甚至自残。”
听到这里，程司司毫无表情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她抬头，疑惑的看着宋茗。
宋茗失声一笑，笑容极为勉强。
“今天，是他妈妈去世的日子。”
程司司微微皱眉，他妈妈的去世对他打击那么大？上次他父亲的祭日，都没见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是活活被打死在他面前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身边，他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具尸体一点一点腐烂，生蛆，被老鼠啃食。”
程司司面容僵住，露出震惊。
“我不明白！”她终于开口。
宋茗看着脚下，继续说：“当时，他自己也被打的奄奄一息，肋骨都断了，浑身不能动弹。他们被关在一间暗室里，里面只有微弱的灯光，从被关进去到被发现，他们一共在里面待了整整三个月，其中他和他妈妈的尸体在一起，就躺了大概有半个月。”
“反正，我们到的时候，他妈妈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身体里内脏和肠道都是外露的，我……”
说到一半，宋茗顿住，面露痛苦和不忍，捂住脸。
“大人们拦着我，当时我不过就看了一眼，如今再回忆起来，我都……你说阿灼那半个月，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说完，他沉默下来，缓了许久才继续。
“找到阿灼的时候，他瘦的不成样子，真的就只留下一口气，最后一口气了。比我现在的样子还要惨百倍，我…我……”
他眼睛红了，声音也开始哽咽。
“后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只字不提，可我知道当年的密室里发生的，一定不仅仅是挨打那么简单。直到我长大，学了心理学催眠，一次尝试给他催眠问他关于当年的事情。”
他直勾勾的盯着程司司，浑身紧绷似极度恐惧。
“你猜我知道了什么，她竟然逼着阿灼的妈妈吞下了一条蛇！”
闻言，程司司亦是瞳孔放大，不敢置信。
“…谁？”她嘴唇发颤，无法抑制的抖动身体，“谁逼他妈妈吞的？”
“曲露，姜寺和姜昕的妈妈！”
程司司越发的懵，紧紧皱眉问：“我不懂，你的意思是，姜灼和他们是同父异母？”
宋茗点头。
“还、还有呢？”她又问，那个女人还对他们做了什么。
宋茗却摇头，说：“不知道，当年我的催眠技术还不成熟，他很快就醒了，还因为这件事和我断交了一年。”
看着程司司仍旧好奇的脸，他又说了一些。
“反正最后，曲露说是被诊断有精神疾病，送去了精神病院，两年后就死了。不过阿灼发生的那些事情，以及他私生子的身份，没多少人知道。”
“后面再过一年，他爸也去世了。”
“曲露倒是死的痛快，留下阿灼在这世上活的痛苦。”
“不过你也别误会，我虽然是阿灼的朋友，但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包容忍让他或者接受他，我只是想告诉你原因，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他伤害你的理由。”
“但是我……在非洲这段日子也想过了，当时我不应该和你一起给他下药的，这么做只会让他的病越来越严重，是我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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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治病
宋茗坐在下面，脑袋越垂越低，显得非常沮丧。
接下来，是双双沉默的气氛，唯有墙上的时钟依旧滴答滴答不停地响。
再坐下去，天都快要亮了。
宋茗撑着沙发站起来，又检查了一遍身上姜灼处理过的蛇咬伤口，然后从药箱里拿出几支针管和一瓶镇定剂，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一定会加强防范的，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我还是得说，你千万不要想着趁他昏迷的时候逃跑，跑不掉的，你根本不知道暗处到底有多少人盯着你，恐怕你还没跑出去这条街，就已经被他的人抓回来了。”
“想要以后有机会，你只能暂时忍耐。”
“尽量不要违逆他，多顺着他一点，你应该能过得轻松一点。”
“这些是镇定剂，他自己知道的。蛇是无毒的，不会致命，明天我会再送药过来。”
“我走了。”
说完，宋茗背上了药箱。
走到门口时，又不忍的回头看了眼姜灼以及依旧坐在窗下的程司司。
最后关门的动作，非常的轻。
他走后，程司司就把头埋进了膝盖里，抱膝又开始啜泣。
经过宋茗的讲述，她多少能理解姜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性子，可理解终究不代表她必须得接受。他太疯狂，太可怕，她真的受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