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青州兵,都是上过战场的,不比一般的军士,还有交王的三十万兵马,三公子只有二十五万人,怎么打得过?怎么办啊?”老朱忧心忡忡,焦急道,“你们快想办法啊!”
“听说三公子已经被夺走两座城池了。”玉狐公子提醒。
“若是实在没办法,就由我们出面,劝走一部分青州兵。”崔先生沉吟着,又摇头,“不过孙贼带来的,一定都是他能掌握的部队,轻易劝不走。”
“再说,时隔二十年,恐怕旧人也不剩几个了。”
老朱愁苦着脸:“我们就这么看着孙贼打下信州,扶持交王登位?”
“不行!”老牛断然否决,“交王能和孙贼合伙,不顾青州安危,任由孙贼把青州兵拉来中原打仗,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行是肯定不行的,可是怎么阻止呢?
几人面面相觑,无计可施。
“二公子呢?”玉狐公子忽然想起来,问道。
“在实验室呢。”老全答道。
二公子在这里的时候,多半时间都钻在实验室里,他都习惯了。
玉狐公子却有些奇怪,他知道二公子平日多与研究人员在一起,但不管怎么忙,每次他来了,二公子总是第一时间来和他见面。
老全解释:“二公子从封州回来后,就召集了木匠和铁匠,整日待在实验室里,连饭都是在实验室吃的,老张也跟着,忙得都和我说不上话。”
“前些日子二公子派铁匠回了几趟一号庄子,也不知道干什么,我问他们,他们只匆匆回了一句,说是造箭。”老全强调,“是弓箭的箭,不是刀剑的剑。”
“造箭?”老牛疑惑,他们神臂弓的箭够用了啊,这个紧急时刻,二公子怎么想起来造箭了?
崔先生眸中闪过一抹思量,二公子的行为有些异常啊。
这个时候,最着急的应该是二公子,可听老全说起来,二公子竟是万事不管,专心做起了实验?
怎么可能呢?
除非,二公子正在研究的,是能帮助到这场战争的。
是什么呢?不是火药,二公子不肯轻易拿出火药,那么,还有什么,能够帮助他们打赢这场战争呢?
正想着,忽然看见杜明一头闯了进来,满脸兴奋,喊了一声:“二公子要试验武器了,你们快去看。”
来了!果然是武器!
崔先生猛然站起,吩咐杜明:“带路。”脚步轻盈快捷,随着杜明走了出去,其余几人连忙跟上。
一行人走到一块平地,看到那里围着一群人,杜明早扔了他们,撒丫子跑去,钻入了人群里。
几人走了过去,围着的多是在这里值守的士兵,看见他们,连忙让开路。
他们进到里面,发现众人围着的中心是一个怪模怪样的木架子,二公子、老张和两个亲卫都站在这木架子的旁边,听到声音,都抬头朝他们望过来。
老张满面潮红,眼中是要溢出的激动,招着手:“你们来看!”
郑远钧笑容灿烂:“我们明天去战场,打交王,打孙贼!”
她终于把八牛床弩做出来了,明天,她要带着这床弩,带着这冷兵器时代的终极大杀器,去帮三弟打仗!
敌人不是欺负他们人少吗?不是防备着他们的投石机和神臂弓,轻易不肯靠近他们,和他们正面交锋吗?
她会让他们知道,二十五万人,也能打出五十万人的气势!
她会让他们知道,即使他们站在千米外,她也能取他们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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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牛几步上前,观察着那木架子。
上面安装了三张强弓,两正一反,后面有两个绞盘,木架子上放了许多箭,中间一支尤其大,都已经不能称为箭了,应该叫枪,长长的枪杆,枪头锐利,闪着冰冷的寒光。
“这个叫八牛床弩,是因为要用八头牛才能拉开弓弦。”郑远钧介绍,“用人拉的话,至少要三十人。”
老牛咂舌,如此强劲的弓力,那该要射多远啊?
崔先生直接问了出来:“射程多远?”
“一千步。”郑远钧答道。
根据宋史的记载,八牛床弩原先的射程是七百步,到宋代经过魏丕的改进后,能射到一千步,相当于现代的一千五百米。
就是放到现代,这个射程也是让人难以置信的,由此可以想见,这床弩的杀伤力该有多么惊人。
在古代冷兵器中,这绝对是射程最远的武器了,就是后来的红衣大炮,射程也只有两千米。
“来!来!试试!”老牛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老张指挥着三十个士兵上前,一起用力,拉起绞盘,一人负责瞄准,对着前面八百多步的树木,齐声大喝,放出箭矢。
一排箭呼啸而出,飞出老远,扎进了树木。
老朱飞跑去看,又大叫着跑回来:“射中了!射中了!扎得很深!八百步啊,八百步!”
这箭不但射得远,一次还能射一排,要是在战场上,数十架这样的床弩齐发,该是怎样壮观的情景?
众人盯着这床弩,两眼放光,想象着它在战场上大发神威的情景,只觉血液沸腾,满身都是战意。
崔先生拿了一根箭矢观察,箭杆是用一种坚硬的木头做的,箭翎是是三个铁片,箭头用铁做成,十分尖锐。
这样的箭用来杀人?什么样的人要用这样的箭来杀?
“八牛床弩的主要用途不是杀人吧?”崔先生稍稍思索,恍然道,“是用来攻城。”
郑远钧冲崔先生竖起了大拇指,崔先生真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八牛床弩的真正用途。
确实,宋朝人造这武器是用来攻城的,把箭矢对着城墙发射,一排排的箭钉入墙壁,士兵们就可以踏着箭杆,爬上城墙,攻入城内。
可是,她三弟现在打不过交王,她用这武器来帮她三弟杀敌,可不正好?
老牛听着二公子和崔先生的一番对话,忍不住揉了揉脸。
他还记得,当初二公子为了打沈都尉,做出了投石机这个杀器,如今,二公子为了杀敌,做出了攻城的利器。
二公子偏爱杀鸡用宰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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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三日,郑远钧带着军队,前往战场援助她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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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二月二十三日, 郑远钧带着军队在官道上前行,她三弟在富山县附近扎营,与五十万敌兵相抗, 再走半个时辰,估计傍晚时分可以到她三弟的营地。
“二公子,你看!”曹刚指着远处。
郑远钧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远处天空上,隐约可见腾起的烟雾,正是富山县的位置。
“起山火了?”郑远钧惊道。
富山县以多山得名,整座县基本上被山围着,这是一不小心引起了山火?火还烧得很大, 他们隔这么远都看得到。
“不知道有没有人去救火,控制不好连着烧起来就麻烦了。”郑远钧有些担心, “那山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我们的人在, 别被烧着了。”
曹刚安慰道:“二公子别担心, 那地方在打仗,百姓早就撤离了, 不会有人在山里。”
“三弟的营地在哪里?没在山里吧?”郑远钧问。
她这些天忙着和研究人员做八牛床弩, 没仔细了解这些情况, 只知道她三弟在富山县, 至于具体位置是不知道的。
“没有, 是在离县城不远的一条河边。”曹刚回道。
敌兵畏惧投石机的威力, 不肯让他们靠近山林扎营,以免他们制造出大量的投石机来进攻。
杜明在一旁插嘴:“就是有人倒霉正好在山里,也不会是我们三公子, 只能是交王和孙贼,谁让他们每回都要抢占山林, 生怕让三公子得了去,……呃?!”
说到这里,杜明忽然打了个嗝,瞪着眼,张着嘴:“不会这么巧吧?交王和孙贼正好在山里?山里又正好起了火?”
杜明觉得自己想得太美了,会有这么好的事?
“哪有这么巧,除非是三公子特意纵火。”崔先生分析,“敌兵若是驻扎在山里,他们不熟悉地形,要是三公子寻一个当地人,能找到敌兵防守疏漏的地方,就能乘隙而入,用火攻之计。”
众人听得眼睛发亮,顿时精神振奋。
“哈!哈!哈!”老牛大笑,“烧得好,烧死他们!”
郑远钧赶紧催促:“快走!我们去看看。”
到底是偶然失火,还是她三弟故意纵火,要看过了才放心。
军队加快速度,往富山县急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郑远钧带着军队到了她三弟的营地。
营地上一片忙碌,人声鼎沸,马儿嘶鸣。
士兵们在急速地奔跑,源源不断地赶往前方第一线,还有一些后勤人员在搬运弓箭等物资,送到前线支援。
不时地有人抬着担架经过,他们从战场上抢救下伤员,现在要把伤员送到军医那里。
这就是郑世子新近建立的战场救护队,他们被集中起来,学习急救常识,以及怎样在战场上保证自己的安全前提下,尽可能地救出己方的士兵,现在是学成上阵了。
郑远钧抬眼望向对面山里,火势猛烈,烟雾缭绕。
她三弟果然用了火攻之计,也不知道这战的成果如何。
这时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赶紧做自己的事吧。
郑远钧把军队扔给崔先生,自己带着一些士兵和一帮木匠走了,她要去周围砍树,明天入夜之前,争取做好两百架床弩,后天就可以让敌兵见识见识一下这大杀器了。
好在信州本就多树,河边就有一片树林,不到一个时辰,郑远钧就得到了足够的木材。
杜明和老牛两人合抬一棵树,嘴里还不闲着,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嘿!交王只防备着我们造投石机,看到石头多的山林就要抢先占了,哪知道我们二公子不仅会做投石机,还会做八牛床弩,根本不需要石头,只要有树就行了。”杜明很得意。
“让他们抢山林,被三公子放火烧了吧?”老牛幸灾乐祸。
“他们看到这里没石头就放心了,哪知道二公子做出了更厉害的八牛床弩。”杜明嘿嘿笑。
老牛满脸兴奋:“后天摆好阵势,我们先射几排箭到他们的阵地中心,哈!天下有能射得这么远的箭,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吧?”
杜明双眼放光:“要是能正好射到交王或孙贼就好了。”
老牛久经战场,现实一点,不敢抱多余的幻想,点评道:“八牛床弩威力大,射程远,准头却不足,要想隔那么远射到交王或孙贼,难。”
郑远钧在一旁听了,暗自点头,这评点真是一针见血,说出了八牛床弩的优点和缺点。
八牛床弩射程远,但是远了射过去就只能到一个大致的范围,不可能精准地射到一个人。
而且这床弩的主要作用不是射人,而是攻城,靠近城墙后发射,箭矢可以深深地钉入墙壁,不需要考虑准头问题。
现在郑远钧要拿这床弩来杀敌,这个缺点就显露出来了。
不过在她上辈子的历史上,这床弩也撞上过一次死耗子,射中过七百步外的辽军主将,使得当时占据优势的辽军大受打击,被迫与宋朝和谈,签下“澶渊之盟”,自此宋朝边疆百年和平。
她后天出其不意,能不能撞上一只死耗子呢?
嗯,等下和崔先生讨一下主意,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诱使交王或者孙贼站得近些,越近射准的机率就越大啊。
郑远钧觉得这个主意还是可行的,毕竟现在射得最远的弓箭就是自己的神臂弓,敌人在两三百步处会防备,但在五六百步、六七百步处绝对不会警惕。
说不定他们运气好,就正好射中了交王或者孙贼呢?
郑远钧一边做着美梦,一边指挥着士兵把树木拖回营地,木匠开始紧急加工,士兵们也来帮忙,技术活他们干不好,一些力气活还是能帮一把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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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黑,营地上点起了火把,把整个营地照得通明,渐渐地有军士回营,战斗已经接近尾声,那边山上的火势逐渐减弱。
到戌时中,晚上八点多钟,郑远锦回来了,听说他二哥来了,甲胄都来不及脱下,连忙赶来,隔着老远就大叫:“二哥!”
郑远钧正在看着老张做床弩,闻声抬头,一匹马奔驰过来,她三弟从马上一跃而下,跑到她面前,脸上绽开笑容:“二哥,你来了?”
郑远钧看着她三弟,脸上沾着的又是血又是灰尘,脏污不堪,可那笑容是如此耀眼,显然这些天的失利并没有让他消沉。
“我来帮你打仗。”郑远钧笑着。
“谢谢二哥。”郑远锦很高兴,又骄傲地一仰头,“二哥不来,我也能打赢。”
孩子要夸了,郑远钧连忙赞道:“郑将军威武,今天这火攻用得妙!”
郑远锦咧开嘴笑,瞧见满地的木材,一些人拿着这些木材敲打拼接,不由奇道:“二哥,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看着不是投石机,再说,这里也没有够用的石头,做了投石机也没用。
“做一样能助你大胜的武器!”郑远钧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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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四日,交王和孙将军被郑远锦一场大火烧得灰头土脸,再不敢在山林里扎营,寻了一块空地,距离郑远锦的营地大约八里左右,命兵士停下驻扎。
这一天,双方默契地暂时休战,交王和孙将军昨日战败,折损许多兵马,今日需要休整,而郑远锦这边,郑远钧正在紧锣密鼓地做八牛床弩,准备明天放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