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帮我个忙吗?”昭瓷睨它眼,问到。
石罂花很快跑回来:“可以啊,帮什么?”
“帮我看着它们。”昭瓷将反白反黑放在一处,又次叮嘱:“不准乱跑。”
得了肯定回答,才迈着大步“突突突”往崖边走。
她又蹲下来,挑了块指甲盖大的石头往下丢,喊道:“薛忱!”
没有回响,也没有石头落下的声音。
抿唇默然半晌,她手作喇叭,大声喊道:“我讨厌你,我最最讨厌你了,你是这天底下最最最讨厌的人。”
不托梦,不给她线索,现在还不想回来。
这点喊声很快却又被收起,昭瓷又往底下丢了朵花,很平静、很小声地道:“所以我会记得你一辈子。”
她这有好多好多东西,都是薛忱留下的。
地契、灵石、各种奇花异草,还有数不尽的小裙子和饰品,她甚至都不晓得他是什么时候买好的。
甚至还有好久前押过的薛家弟子榜。她总算明白那句“不会让你输的”是什么意思。
薛忱因为这一死,在年底评了最佳,昭瓷收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当然所有的这些她一点儿没动,都留着,持有美好的幻想等他回来再尽数归还。
不知怎的,昭瓷突然想起那枝枯枝,薛忱送她的第一枝花。
面前花海绚烂,她从芥子囊里掏出那截树枝,想着插进去,也许哪天就死而复生了。
“你掏个枯枝干什么?”石罂花不解询问,刚说完,突然见一小片银光从枝头坠落,迅速地飘进它的花芯。
光团聚拢,徐缓飘到崖下。
“好像,找齐了?”石罂花不确定地说出她的心里话。
所以是离得很近吗?
因为一直一直都在三秋花的枯枝上。
昭瓷没敢应声,一眨不眨地盯着。
但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一天的末尾,不归人依旧没有任何归来的迹象。明明书上写,只要半天就足够了。
昭瓷单手撑脸脸,盯着火烛一点点烧尽。
“睡觉去吧?”石罂花劝道。
昭瓷摇摇头:“再等一会会儿,马上。”
马上一天就结束了。
火烛越来越短,灰烬越多越多。最后噼啪一声,室内归于昏暗间,只留了朦胧的月光。
昭瓷抿唇,迟来地被睡意包绕。她起了身,拖着步子往床边走,连外袍都没脱就要往床上扑。
还是睡觉好。
睡醒了又老一岁又是条好汉。
寂静间,窗外的树枝却突然晃荡了下,扣在沿边,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昭瓷睡意骤消,似有所察觉般猛地推门而出。护院的阵法,也在这时丁零当啷响了一阵。
玄黑的六合靴迈过门槛。
不速之客入了院,却只安静地站在远处,无声息同他对视。
月光荡漾,从少年的发间流过眉心,不停留在无一物的肩膀上,顺着腰线下滑,流转于猎猎作响的衣袍。
沉默良久,他试探着递出个精美的木匣,轻声道:“生日快乐,昭瓷。”
“对不起,实在是有点迟了……”话音未落,怀里便猛然扎进个东西,软而温暖,还带着阵微凉的夜风。
昭瓷从没这样跑过步,像是一眨眼从寒冬跑到温春。比抢饭、放学、出考场都要快得多。
“虽然你回来的很迟,以前也很讨厌,还杳无音讯好久,但,”顿了顿,她极轻地开口,“欢迎回来啊,薛忱。”
过的很多个生日里,她许的很多个愿。
可只有这一个愿望实现了。
风声簌簌里,她又重复一次:“欢迎回来,薛忱。”
阿紫给的无字笺上早就能看着了字,是她的字迹,寥寥一句话:愿世界祥和,众人安好。
满院的柳树绿盈,繁花锦簇,虫鸣在夜色里此起彼伏。
他们的世界早就迎来自己的新生。
没有天道,没有剧本,唯人心二字。
此后雨过天晴,万物有灵,洪流于旷野奔流不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