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暖乎乎的,入口仿佛暖流,从喉中蔓延,直至驱散了全身的寒意。
桑溪将奶茶一饮而尽,将碗端回厨房,顾怀山一大早便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几天天气渐凉,也到了给乔安他们定做冬季工作服的时候。
桑溪把事情交代好,出了门,正要往裁缝铺走去,忽然敏锐地感觉到不远处那棵大槐树有异样的视线。
她神色一凛,因为从前两次被绑架心中不免多了些警备。
余光向后看去,只见槐树后面没什么动静,也不见人影,现在毕竟是白天,不像前两次那样都是荒无人烟的凌晨。
难道是错觉吗?
眨了眨眼,她脚步不停地朝着原本要去的裁缝铺走去。
背后那怪异的目光并未消失,如影随形。
目光暗了暗,桑溪确定自己是被跟踪了。
不能确定后面是谁的人,目的是什么,她没有打草惊蛇。
早上,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有的是来早市买吃的的行人。
先前两次被绑架都是在没什么人的时候,大庭广众之下倒是降低了绑架的风险。
桑溪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向裁缝铺走去,把原本画好的大概的图样交给了掌柜,掌柜说了三天后来取。
桑溪付了定金,因为是冬季的衣服,薄棉衣要贵一些,三套衣服一共花了七百文。
出了铺子,那道视线并未消失,桑溪眸光转动,面上没露什么情绪。
原本跟踪的人跟了一路,自以为自己足够隐蔽,眼看着她出了铺子,他远远地跟着,看着桑溪进了一个巷子,这几天什么都没观察到,以为她去巷子里有什么秘密,跟踪的人犹豫了片刻,便加紧了步伐,跟着进去。
巷子幽暗,内里弯弯绕绕,他一开始跟着人七拐八拐,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他在原地纠结着,不知道往哪个胡同口走。
忽然,一阵罡风袭来,膝窝被一股强劲的力道踹倒,他还来不及反应,脖颈就被抵上了冰冷的刀刃。
“谁叫你来跟踪我的,有什么目的?”
桑溪质问道。
刀下的人一看到刀,便软了腿,身体阵阵发抖。
他哆哆嗦嗦道,“没,没有跟踪你。”
话没说完,刀刃又近了一分,他一瞬间噤声,不敢说话了。
桑溪道:“不说实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实话实说。”
桑溪踩上了他的脚,脚尖踩上他的脚踝,狠狠碾磨。
那人发出痛苦的叫声,求饶道:“我,我说了没有跟踪你,饶了我吧。”
桑溪脚尖狠狠地踩过去,没有一丝犹豫,生生把他一只脚踩断。
随着一声尖叫,桑溪道:“再嘴硬一句,就不仅仅是断一只脚这么简单。”
第72章 苏鸣凤
那人痛呼一声过后,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我说,我说。”
桑溪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惊惧不似作假,且轻易就被她踩断了脚,想来也不是有身手的人。她放开了手中的匕首。那人立刻瘫倒在地,捂着脚腕呜呜喊疼。
捂着伤腿,他颤颤巍巍道:“是,是苏少爷……”
“苏枕凤?”
桑溪皱着眉。
那人含糊地“嗯”了一声。
贼心不死,刚消停没几天,便又故技重施,桑溪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人。
她道:“目的是什么?”
“又来照搬什么?麻辣烫?”
上次是烤串,没得逞,这次又盯上麻辣烫了?桑溪快要被他气笑了。
那人连忙否认:“没有没有。”
桑溪盯着他,看似是没撒谎,不过到底什么目的,她摸不清,索性便不想了,反正那苏枕凤一肚子坏水,指不定憋什么坏招呢。
想了想,桑溪道:“行了,你回去转告他,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奉劝他摆正心思,少想些歪门邪道,不然,我定然饶不了他。”
她挥了挥手中的匕首,那人立马瑟缩了一下,咽了咽口水,道:“好,好,小的一定转告少爷。”
桑溪挥了挥手,那人立马逃也似的扯着断腿离开。
她看着那人抱头鼠窜的背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依着苏枕凤阴毒的性子,会仅仅派人跟踪她什么都不做吗?而且还是毫无身手的普通小二。
看他上次在衙门的眼神,分明对她是滔天的恨意,恐怕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若是为了搞坏她的生意,为什么要派人跟踪她?
像上次那般不声不响的卖赝品或者是暗中给她找麻烦,都不需要来跟踪她。
难道是对她还抱有什么企图?
桑溪摇了摇头,那应该派一个更加身手高强的人不声不响地杀了自己。
想不通,便不再想,她按原路返回。
好运来铺子里,院子里炊烟滚滚,混杂着阵阵肉香。
“小溪姐,你终于回来了!快来尝尝我们烤的串!”乔安遥遥地招手,眼睛亮亮的。
桑溪道:“好。”
一会儿功夫,已经烤了一盘,桑溪捏起一串羊肉,尝了尝,几个人已经娴熟了许多,烤出的串外焦里嫩,不失嚼劲,料也撒的正好。
她点了点头,伸出大拇指:“不错,马上就能出师了。”
闻言,几个人原本紧张的神情立马变成了兴奋,乔安更是夸张地欢呼。
乔安拍了拍胸口:“小溪姐放心,等我学会了,你就不用整天站在炉子前了,这种累活都交给咱们,你就坐在大厅里收钱就行!”
“对对,小溪姐马上就能指望上我们了!”
桑溪被他们的少年意气熏染,也笑了起来:“好,那就拭目以待哦。”
说说笑笑之中,时间一晃而过。
好运来迎来几位锦衣玉容的客人。
马车一停下,宋蓁蓁便被奶娘扶着下了马车,提着裙角上了台阶。
人未至声先到,一进门,她便道:“小溪姐,我来吃麻辣烫啦!”
桑溪从小厨房里出来,就见到一身嫩黄色衣裙的宋蓁蓁,头上蝴蝶珠翠随着她的动作摇摆,展翅欲飞,双眸灵动。
一见到桑溪,她便亲切地挽住她。
随后,两个人跟了进来。
桑溪向门口看去,一人是元景和,积石成玉,列松如翠,见到桑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而他身后,则是一个一身玄衣,头戴玉冠的男人。
与苏枕凤相似的面容,不过更加清冷出尘,如天上高悬的月亮一般高不可攀,狭长的双眸看不出什么什么神色,深不可测。
见她看过去,宋蓁蓁主动介绍说:“这位是苏家大少爷,他是专程来替自己弟弟干过的蠢事谢罪。”
桑溪看过去,那男人果真作揖,道:“在下苏鸣凤,没把弟弟管教好,给你添了麻烦,抱歉。”
如此说来,这便是苏枕凤口中那位大哥了。
这人沉默寡言,即便嘴上说着抱歉,却也不改清冷。
桑溪礼貌微笑:“没关系,只要他不再添乱,我也不会再追究。”
苏鸣凤点了点头。
宋蓁蓁道:“我听说你们铺子新出了什么麻辣烫,便也跟着来了。听别家小姐说,倒是新奇的吃食。”
大厅里客人满座,桑溪只好把几个少爷小姐请到了后院。
后院小亭子里摆着方桌,几个人在那里落座。
桑溪道:“确实是新出来的。”
“我听几个姐妹说可好吃了,甚至比烤串还要好吃呢!”宋蓁蓁拄着头,眸光璀璨。
“个人口味不同,自然评价也不同。”桑溪让乔安每样都拿了几串,给他们送到了桌子上,“要亲自尝过才能判断好不好吃。”
麻辣烫串串一上,色泽鲜亮,散发着阵阵香味。
宋蓁蓁捏起一串菌子,菌子吸满了汤汁,一口咬下去,浓郁的酱汁在嘴里炸开,混着菌子特殊的口感,宋蓁蓁吃完一串,忍不住道:“好吃!”
元景和点头道:“桑娘子一如既往的好手艺。”
桑溪眯眼笑:“过奖了。”
“小溪姐,你铺子里的蜜桃乌龙茶还有吗?”宋蓁蓁问道。
桑溪道:“没有了,已经过了桃树丰收的季节。”
闻言,宋蓁蓁小脸垮了下去,遗憾道:“好吧。”
“不过——”桑溪道,“最近我倒是有一种新的饮品,你愿不愿意尝尝?”
宋蓁蓁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嗯。”桑溪点了点头,“今日刚刚研究出来,还没有开始卖。”
“这么说,我岂不是最先尝到的?”宋蓁蓁催促道,“快让我尝尝!”
桑溪道:“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她就从厨房里端出来了三杯珍珠奶茶。
“珍珠奶茶。”桑溪依次把三杯奶茶摆在三个人面前,“帮我尝尝,正好要试试合不合大家的口味。”
竹子杯内是米棕色的奶,因为搅拌过,上面还漂浮着晶莹剔透的白色珍珠,散发着阵阵奶味,以及淡淡的茶香。
“珍珠奶茶?”
宋蓁蓁端起竹杯,新奇地看着这一杯奶,“我还从没有听说过。”
“顾名思义,是用茶与奶熬制而成,上面漂浮的白色小球就是‘珍珠’。”桑溪介绍道。
宋蓁蓁试探着送入口中,几乎是一瞬间,便被这醇香微甜的奶茶俘获。
第73章 去读书
宋蓁蓁喝了一大口奶茶,脸颊鼓起来,像只进食的小仓鼠。
“好好喝呀。”
“咦?”她似乎是吃到了什么,嚼了嚼,疑惑道,“小溪姐,这里面糯糯的就是‘珍珠’吗?”
桑溪点了点头。
她扬起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喜欢这个,甜甜糯糯的,有点像汤圆,但是更有嚼劲一些。”
她喜欢,桑溪自然开心,“你喜欢就好。”
本来奶茶的目标人群就是像宋蓁蓁这样的家里不愁吃穿有闲钱的人,羊奶以及澄粉都需要成本,尤其是羊奶,不仅成本高,产量还低。
“桑娘子心灵手巧,在下佩服。”苏鸣凤放下奶茶,看向她,眼中流露出温柔与钦佩。
本来冷如冰霜的脸色如冬雪消融,春风拂面。
桑溪道:“苏少爷过奖了。”
苏鸣凤深不可测,是桑溪最不喜欢打交道的那一类人。
虽是打着给弟弟道歉的由头,可是一个人再铁面无私,大义灭亲,也不至于对一个伤害自己弟弟的人露出这般温柔神色。
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探究或者是惭愧,他却事不关己一般,竟然对她态度温柔。
桑溪不仅升起戒备。
诚然苏枕凤这人确实阴毒可恶,却有一种什么事都摆在脸上的愚蠢,心里打的算盘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可这苏大少却明显更有城府。
苏鸣凤感觉到了桑溪的疏远,却并没有表露出来,仍旧神色如常,捏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什么都没说。
宋蓁蓁很快就喝完了一杯。
“小溪姐,还有吗?”她捧着茶杯,可怜巴巴地看着桑溪。
闻言,元景和把自己那杯放到她面前:“我没动过,给你。”
他仍旧清润如玉,一举一动都带着书卷气,即便是带着微微讨好,也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更添几分儒雅。
宋蓁蓁眨了眨眼,没有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让人不自觉就想逃离。
桑溪在两个人之间扫视一眼,道:“不好意思哦,只煮了这些,再喝就只能等铺子真正开始卖奶茶的时候了。”
宋蓁蓁小脸垮了下去,小嘴一扁:“好吧。”
她只好拿起了元景和递过来的奶茶:“景和哥哥真的不喝吗?很好喝的。”
元景和笑容温润:“不喝。”
几个人来的突然,走得也很快。
因为宋蓁蓁前一阵儿的闯祸,宋县令把她送去了学院念书,喝着喝着她忽然想起课业还没完成,便急急忙忙走了。
她一走,元景和自然跟着也要走,苏鸣凤一个人留下也不好,便也告辞了。
桑溪把几个贵客送走,便又看着铺子去了。
晚间打烊的时候,顾怀山带着一身寒意回来。
乔安几个人收拾完铺子后便走了,桑溪烧水洗完澡,一进屋,顾怀山正在卧房,灯光幽幽地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抬起头,看见桑溪,一句话便让桑溪狐疑。
“溪溪,我想要点钱。”
桑溪警觉地看着他。
一天未归,一回来就要钱,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以前看过的狗血剧。
桑溪的眼睛眯了起来。
在醉酒的丈夫身上发现口红印,一向不修边幅的丈夫忽然开始爱美,男人忽然上交的工资忽然开始变少……已婚妇女的悲哀!难不成这么狗血的出轨的戏码就要在她身上上演?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败坏!
桑溪把脑海中奇奇怪怪地想法甩出去。
在顾怀山越来越没底气的目光下,桑溪决定先给他解释的机会。
“要钱干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要钱,以前把钱上交之后从来没要过,所以在她这里已经存了二十多两银子。
顾怀山默了默,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去念书。”
“念书?”
心中种种不好的怀疑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顾怀山点了点头,道:“前几日,你在衙门,堂上的宋县令很是威风,若我也能成为县令,就可以保护你了。”
“只是,我去找了城东的教书先生,他每月要五两银子作为束脩费。”
虽说他已经十七岁,可是在古代,五六十岁才考上童生秀才的比比皆是,他要念书,年级也不算很大。
从前顾怀山家境好点的时候,也被顾大山送到私塾里念过两天,只是后来家里穷,交不起束脩费,也买不起笔纸,便只能退学了。
作为出生在现代的人,桑溪当然推崇读书,如今顾怀山要读书,她自然支持。
虽说不指望他真的能做官,可是读过书总能提高人的思想,至少识几个字,不至于以后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桑溪道:“念书很好,我很支持。”
一方面是从来没亲眼见过古代读书人的样子而好奇,另一方面也是为顾怀山主动提出读书而开心。
以前家里穷读不起书,现在条件好了,桑溪有时候还考虑过劝他去读书呢,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说出口,如今他主动提出来,她开心极了。
“真的啊?”顾怀山似是有些惊讶。
村子里的人虽然推崇读书人,可是昂贵的束脩费与笔墨纸砚的高昂价格令多数人望而却步,有时候好不容易攒够束脩费,却买不起笔墨纸砚,读了几天便再也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