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几个人连连点头,便四散开去开门迎客了。
顾大嫂接替了春喜的位置,去厨房干活,她不会做奶茶,桑溪只能一边做一边教她。
铺子一开,客人来来往往,便踏进了门槛。
奶茶不算很难,教了一会儿,顾大嫂便学会了。
桑溪出了小厨房。
铺子里不时有人说着话。
“听说了吗?城南的赌坊,昨日有个赌鬼连衣服都输光了,被人扒光了衣服扔了出来。”
“可不嘛,我当时就在场,就算是输光了,那人也厚着脸皮说还会赢回来的,真是不知羞。不过也是罪有应得,我听说那个人是赌坊的常客,家中的钱也被他挥霍个干净。”
“我还听说,他还打骂自家娘子呢!有这么个丈夫,真是苦了人家了。”
“可不是吗。唉,先不说这个,我听人说,最近山上来了批土匪,我堂兄拉着货从山上过,把所有货都扣下了,最后只有人出来了,跟队的女人都被土匪虏了去。”
“土匪?真的吗?”
“那还有假,听说是南边过来的流民,很是凶残呢。”
第90章 复仇
铺子里的人来来往往,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因此消息也很活泛。
桑溪听到赌徒这几个字眼,忽然就隐隐有种预感。
她没去问,春喜还没醒,送去衙门的时候气息极微弱,伤势很重,流了那么多血,怕是受到了非人的毒打。
春喜家中卧房明显是住过人,桑溪猜测那男人是住过一晚之后才出门的。
既然还能安心在家中住一晚,便不担心他会跑。
一切都要等春喜醒了,再做打算。
自己只是一个旁观的人,再为之愤慨也只是局外人,不能代她做决定。
一天过去之后,春喜还没消息,傍晚,宋蓁蓁派人过来,说是春喜伤势很重,医官用了上好的药材保她的命,也已经按照桑溪的嘱咐做了伤势的记录。
顾怀山下了学,看到桑溪一脸担忧,问她怎么了。
桑溪把今天的事情跟他说了。
“那禽兽早就动过手,只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下这样的毒手。”桑溪说着说着,忽然想到那邻居大娘说,是她丈夫发现她半夜不回来,还与男人牵扯到一起。
那晚是顾怀山的生辰,吃饭回家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一些。
桑溪不知道那所谓的野男人是谁,或许就是一个打人的借口,没准一个路人,稍微与春喜走得进了些,便被冤枉。
顾怀山皱着眉,“为什么不和离?”
桑溪摇摇头,“许是她丈夫不肯。”
和离要双方二人都同意,在衙门的状纸上签字画押,发了和离书,才算是和离。
但是和离的人不算多,一是这个时代女性地位不算高,和离之后女方总是会被说些流言蜚语,甚至被娘家认为是耻辱,而是许多像春喜的邻居大娘那样的,深受封建思想的荼毒,已经把男人是天这种观念刻在了灵魂之中,不会违抗,即便是被打,也会反思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或者是即便自己没错,过不了多久,便会原谅丈夫。
而春喜大约是因为丈夫不同意。
那禽兽一来是自己没有收入,沉迷赌钱,没钱了还可以跟春喜要,即便是尝尝打骂春喜,可是春喜也还是会收拾家里,赚钱养家,他需要一个这样的像奴才一样的女人,二来恐怕是自尊心作祟,赌钱让他的名声本来就臭,想必周遭许多人都看不起他,若是还被娘子和离,恐怕更会被人瞧不起。
男人就是是打死春喜,也不会戴上被和离的耻辱。
桑溪将其中的弯弯绕绕一说,顾怀山便明白了。
“县令会管吗?”顾怀山道,“若是她醒来之后,丈夫还是不肯和离,县令能不顾双方同意,就宣布二人不再是夫妻吗?”
桑溪摇摇头,“不知道。”
这到底是一个封建的时代,不知道律法会不会因为春喜婚内被打而判决。
“一切得看她自己的意思,她若是想和离,办法自然多得是。”
桑溪道。
她心中早就替她想好了许多威逼利诱那禽兽束手就擒的法子,春喜若是想开了,想和离,她便愿意帮她。
顾怀山愣愣地看着她,“当时,你也对我说过和离……”
被揭开伤心事,顾怀山有些失落,当时自己自己做错什么了,桑溪一回来就要与他和离,他急的都快把整个安德镇找一遍了。
不过这件事虽然不是他本人犯的错,却与他有关。
他也只敢小小委屈一下,桑溪思绪被拉出来,看着顾怀山有些委屈的表情,不禁笑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
桑溪如他所愿开始翻旧账,“不过蓁蓁也是个好姑娘,我不与你计较,若是我真的受伤了,才要怪你呢。”
顾怀山不敢再提。
桑溪道,“你明年童生试吗?”
顾怀山点点头,“我如今已经进了上等班,夫子说明年可以试试童生试。”
桑溪点点头,与顾怀山朝夕相处,她自然知道顾怀山读书有多刻苦。每日一回来帮她干活,打烊之后才开始温习功课,做课业,直到半夜,早上天不亮便醒来,一边背书,一边锻炼,到点了才会去学院。
很是自律。
桑溪这个当家长的表示孩子学习很认真,她很省心。
春喜送去衙门的第四日,宋蓁蓁终于派人送来了消息,说春喜已经醒了。
桑溪把铺子里的事情委托给大嫂,匆匆跟着来人去了衙门。
医官的临时小医馆里,春喜虚弱的躺在床上,宋蓁蓁在一旁待着,看见桑溪,春喜眼睛动了动,声音沙哑,“小溪姐……”
桑溪走过去,蹲在她床边,“你的伤太严重了,有什么想说的等你伤好些了再说吧。”
春喜摇摇头,“对不起,我早就该相信你的。”
春喜身上全是伤,因为伤口太多,露出来的手上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伤口都包着纱布,其中最严重的伤口在腿上,大概是被刀砍伤,伤口深可见骨,若不是桑溪去的及时,她恐怕就要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命。
医官用了许多补气血的药材,才把她从鬼门关救回来。
春喜嘴唇发白,一道伤口从眉心到下颌,横贯在脸上,还好伤口不算深,不然就破相了,伤口已经自行愈合,后面用些祛疤的药膏应该能补救回来。
桑溪给她把碎发拢到耳后,“现在还不算晚。”
春喜道,“我现在想要你帮我,还可以吗?”
桑溪道,“可以,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
春喜原本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蓄满了仇恨。
“我想与他和离,但不只是和离。”那一瞬间,她脸色发白,几近透明,脸色狰狞,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我也想让他也尝尝被毒打,被欺辱,被污蔑的滋味,所有他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要百倍奉还。”
桑溪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养伤,我会帮你。”
春喜的情绪一激动,血液流的越快,伤口越容易崩裂。
桑溪尽力安抚她,宋蓁蓁也一旁说会帮她报仇。
春喜情绪平稳了一些,接着开始缓缓地说起了关于那禽兽的一些信息。
第91章 赌大小
90
男人名叫刘大柱,家中已无亲长,因为赌钱,借的族中已经没有人愿意和他来往,最常去的是城西的赌坊,经常一去就是好几天。
正如桑溪猜测的那样,那晚,因为回来的晚了,邻居有一位大哥只是随口同她打了个招呼,正好被赌完身上的钱回家的刘大柱看到,因为赌局输了好几局而躁郁不安的刘大柱借机发难,把气都撒在了春喜头上。
春喜力气小,根本无力反抗,在家中尖叫,求救,根本没有人应。
邻居冷眼相待,明明一墙之隔,却当做没听到一般。
他们都知道春喜被打骂是常事,有的干脆听笑话,有的知道去救的话也还会有下一次。
再者,刘大柱为人实在不怎么样,去救了就会被借钱之类,谁也不想踏进他家门。
于是春喜竟然生生被打得满屋逃窜,最后刘大柱打累了,让春喜去热从好运来带回去的饭菜。
春喜自然不肯,刘大柱见了那些饭菜,又跟她要钱,说什么你既然能吃的这么好,工钱肯定也少不了,天天一早跑出去,哪知道你是去鬼混,还是去上工?这饭菜究竟是你的情哥哥给你买的,还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掌柜让你拎回来的?
刘大柱大喊大叫,暴跳如雷,让春喜交出所有的工钱,否则就让把她与情郎私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这大概便是邻居大娘口中的“与男人鬼混”。
春喜哪愿意把赚的钱给他,一番挣扎无果,不知道说了哪句话惹怒了刘大柱,刘大柱一气之下,竟然在厨房拿了菜刀,追着春喜满院跑。
菜刀无眼,春喜被吓得只能到处躲,可是小小的院子,哪里有躲得地方,她被刘大柱抓住,砍伤了腿。
流了那么多血,当场便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惊讶过度而被吓晕。
“或许刘大柱把我放到水缸之中便走了。”春喜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仍是一脸后怕,若是刘大柱的菜刀再歪一下,那刀就会砍掉她的脑袋。
桑溪道,“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当还是在赌坊。”
桑溪转了转眼睛,“真的要我帮你?”
春喜点点头,“嗯,谢谢小溪姐。”
桑溪挥别她,出了衙门,宋蓁蓁跟着她一起出来。
“小溪姐,你要怎么给春喜报仇啊?”宋蓁蓁好奇道,在她的认知里,能找到衙门报官已经是极限,至于其他的私下里雇人把刘大柱打一顿,听起来虽然解气,可是她是县令家女儿,自然是想着如何用律法让贼人伏诛,而不是自己解决。
桑溪狡黠一笑,“想知道吗?”
宋蓁蓁星星眼,“想想想!”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要要要!”
桑溪与宋蓁蓁出了衙门,两个人乔装打扮了一下,换上了粗布衣裳,还用脂粉擦了擦,化成了长相普通的一般农妇。
宋蓁蓁身边有宋县令派给她的侍卫,亦打扮成了普通农家样子,与他们隔了几步距离,在暗中保护。
两个人换好之后,拿了一些银子,直冲着城西赌坊而去。
城西赌坊。
安德镇最热闹的赌坊,隐在街头巷尾不起眼的地方,可是进去之后,确实别有一番热闹。
小小的一间屋子,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牌桌,每张牌桌前都围满了人,狭小的房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吵闹声,赌大小,玩牌的,每桌玩法都不一样。
桑溪从进门那桌一个个看过去,按照春喜的描述一一寻找。
最终在靠里面的那桌里看到了矮瘦的刘大柱,刘大柱很好认,面相尖嘴猴腮,眉上一个硕大的黑痦子。
此刻刘大柱正在赌桌上与人对赌。
桑溪过去看了看,玩的是赌大小,刘大柱压了大,而对面的人压的是小。
三个四面骰子,押小的点数是3-10,押大的点数则是11-18,两边输赢比例五五分,是赌坊常见的玩法。
在两边压完了大小之后,庄家用骰盅摇了几下,扣在了桌子上。
两边俱是屏气凝神,眼巴巴地看着那骰盅,周围看戏的人都小声窃窃私语地猜着大小,桑溪与宋蓁蓁同样看着。
在刘大柱与对面人凝神屏气之时,庄家把骰盅撤开,三个骰子漏了出来。
八点!
对面的男人顿时露出了笑容,把桌子上的赌资全都搂到自己怀里。
在骰子露出来时,刘大柱一瞬间失魂落魄,像斗败的公鸡。
对面的人乐呵呵拿了钱,不忘嘲讽道,“刘大柱,你就死了赢了的心吧!也不瞧瞧你输了多少局了!从昨天晚上输到现在,你身上的钱早就没了吧!”
刘大柱黑着脸,“你别得意,我会赢的。”
“赢?”对面的人哈哈大笑,“你说的赢,是指你前几日在城南输光了钱,被人扒了衣服扔出来的事情吗?”
周围顿时哄笑开。
刘大柱的脸色更黑,“我只是一时手黑罢了!”
他的长相本就是尖嘴猴腮,如今眼睛耷拉下来,凶相毕露,眼神带了恨意,让人一看便想到了阴暗的毒蛇,浑身上下不舒服。
对面那人顿时不敢再说话,见好就收地收了赢来的钱,便滴溜溜走了。
而刘大柱仍然坐在桌子上,周围看客都知道这人几乎是住在赌坊,知道他身上没什么钱了,庄家问道,“客官还要赌吗?”
“需要押注哦。”
刘大柱阴恻恻道,“赌!”
他把身上仅剩的几个铜板压在桌子上,很是寒酸。
庄家环顾四周,“还有哪位客官要与这位客官赌?”
周围的人都瞧不上他那几个孤零零的铜板,一时没人肯上前。
这时,忽然,一道女人的声音从重重看客之后道。
“我赌。”
人们顿时都向后看去,来人一身粗布麻衣,长相普通,看起来是个面生的妇人。
这个女人正是桑溪,依靠高超的化妆技术掩盖了本来面目,呈现出来的是一个普通妇人,一旁的宋蓁蓁亦是,与她结伴。
人群朝两侧散开,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桑溪在刘大柱面前坐下。
“我来和你赌。”
第92章 一直在输
91
桑溪在桌子上放了一块碎银,虽然是碎银,可是也值三两银子,比刘大柱的几个铜板要大方许多。
刘大柱看到那一块碎银,眼里便放了光,他贪婪地看着,似乎那银子已经是他的所有。
他迫不及待地道,“好。”
桑溪示意庄家开始摇骰子。
而暗中,却在庄家的腰间,塞了一锭银子。
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庄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桑溪给了她一个自己来的眼神。
庄家很快摇好了骰子。
骰盅啪的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庄家是个美的妖艳的女人,在古代,庄家又叫赌妓,一般是青楼女子,这个庄家明显就是青楼女子,白天在赌坊赚外快。
她已经在这个赌坊待了许久,知道许多弯弯绕绕,也被不少人贿赂过,对这种业务驾轻就熟,桑溪给了她银子,并且用眼神示意之后,赌妓很快就明白了意思。
这是客人要自己出老千的意思。
赌妓十分明白,配合的也十分熟练。
她飞快地放下了骰盅,对两位客人道,“客官可以押大小了。”
刘大柱上次押大输了,这次便换了一个押,押的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