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溪表情有些心疼,但最终还是松口,道,“勉强吧,你这些五十两都不够,但是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就继续和你赌。”
刘大柱松了一口气。
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从前几局就可以看出来比起自己,桑溪的运气要更差,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赢过桑溪,然后一飞冲天。
庄家摇着骰盅,骰子在骰盅里哗啦哗啦响着,清脆的声音牵动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不一会儿,她摇好之后,把骰盅放下。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关注着那小小的骰盅。
庄家缓缓揭开盖子。
三个骰子朝上的一面,分别是五点,五点,六点。
大。
桑溪赢了。
刘大柱瞬间呆愣当场。
全场静默无声,针落可闻。
“啊,这就是福祸相依吗?前面输了那么多局,这次我终于赢回来了。”桑溪把那些房契之类的都搂过来,“真是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的了。”
刘大柱终于反应了过来,“怎么可能是你赢,你耍诈!”
“赢一把就是耍诈?”桑溪有些不高兴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刘大柱那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仿佛忽然通了窍,“这怎么可能,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你料到我会一直跟你赌,先是用几两银子勾引我,最后让我把所有银子都赔光!”
“你这个毒妇!”
他张牙舞爪地朝桑溪扑过去,被宋蓁蓁的侍卫拦下来。
“你耍诈!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
“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桑溪很无辜,“明明是你一直拉着我赌,我已经要走了,你还拉着我走,这一切不都是你一直在主导着吗?怎么反倒怪罪到我头上了?”
“你不要污蔑我啊。”
周围的人看着刘大柱像个疯狗一样,红着眼一直往桑溪这边冲,也幸灾乐祸的拦着他。
“行了行了,是你一直叫人家玩的,你贪图人家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手气不好输掉,怎么还好意思倒打一耙啊。”
“输了就是输了,男人都应该输得起才是。”
“而且完全就是自找苦吃,人家刚才就要走了,你非要拦着,要不是你拦着,何必把钱全都搭进去呢?”
……
刘大柱满眼通红,美梦破碎,像是直接从云端踩到了万丈悬崖。
体内的暴虐因子作祟,他想像以前打春喜那样泄愤,把这女人打一顿,交出所有的钱,以及他的地契卖身契,可是被人拦着,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刘大柱,“你这个贱货,从一开始你就在算计我。”
桑溪无辜道,“没有,而且我根本犯不着去处心积虑地算计你。”
“你的全部家当,房契田契,还有两个卖身契,加在一起都到不了五十两,我能拿得出三百两,自然少不了钱,你这些钱在我这里都不够看的。”
“你说,我至于大费周章地算计你吗?”
桑溪缓缓道,“分明是你一直看我运气差,想算计我的钱吧?”
“不过好在老天有眼,没让你算计成。”
第95章 告上衙门
94
刘大柱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狰狞起来,桑溪露出害怕的表情。
“你做人一直这么自私吗?只允许自己赢了别人,贪图别人的钱,别人赢了便不行?”
“你不会想要打我吧?人在做,天在看,若不是你对我的钱怀着不轨的心思,费尽心思想要从我这里拿到钱,你也不会自食其果地把钱输完。”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让我在最后关头赢了。”
桑溪道,“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好,有运气好的时候,也有运气差的时候,风水轮流转,对吧?”
刘大柱被侍卫拦着,不能动弹,只能用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看着桑溪,像是想用眼神杀死她。
桑溪浑不在意,带着宋蓁蓁转身就走。
周围的看客自动为他们让出一条路。
宋蓁蓁问道,“就这么便宜他?”
只是拿了钱,未免太过便宜他,他曾经加诸在春喜身上的痛苦,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以及难以疗愈的心灵的创伤,不是拿了钱就可以了事的。
桑溪道,“不会。”
“你觉得刘大柱会轻易善罢甘休吗?”
宋蓁蓁摇头,“不会。”
桑溪道,“咱们将计就计。”
刘大柱那样的泼皮无赖,怎么可能让她轻轻松松就把房契拿走,恐怕背地里已经想着怎么把她套麻袋打一顿把钱拿到手,顺便还拿回自己房契地契了。
桑溪刚才在赌坊露了财,知道自己身后还有许多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人,她并没有直接回铺子,而是七拐八拐绕进了一条小巷子,确认后面的人已经跟丢了,她匆匆用灵泉水卸了脸上的妆,将那身乔装打扮的衣服塞到空间里,摇身一变,变回了好运来的老板。
就这样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走回了铺子。
桑溪让宋蓁蓁派人去守着刘大柱的院子。
桑溪从赌坊出来以后,刘大柱气得浑身发抖,没有钱了,便想着回到家中。
刚想回到家里,只见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你们是谁?”
刘大柱心情本来就不好,放在以前,见到这么壮实的人,他断然是不敢大呼小叫的,然而今天的赌局叫他心情烦躁,忍不住恶声恶气。
彪形大汉没有说话。
刘大柱没去管,想回自己家找春喜泄愤。
不料两个大汉伸手拦住了他。
“小姐说了这是她的院子,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不准入内。”
刘大柱气得跳脚,“什么小姐不小姐的,这是我家!”
两个大汉不再说话,仍旧拦着他不让他进去,用行动说明了一切。
刘大柱气得骂骂咧咧,“这是我家,我想进便进,你们小姐是谁?叫她出来与我对质!”
两个大汉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半个。
刘大柱不敢在大汉面前造次,毕竟这两个人壮如斗牛,他毫不怀疑一拳就能把他送去见阎王。
但是就这样把他的房子给抢了,他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他毫不怀疑的确定就是那贱女人搞的鬼,分明就是引他上套,等他把所有钱都押上之后,就立刻把他所有的钱都拿走。
一开始赢那么多,只是她下的套!
刘大柱想到这里,恨恨地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以为是石子,结果是一块埋在土里的大石头,他砰的一下被绊倒,瞬间摔了个狗啃泥。
周围传来哄笑声。
刘大柱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扫视四周,“笑什么笑,再笑把你们舌头割下来。”
周围的人顿时走了。
都怪那个贱女人!都是她搞的鬼!
要不是她最后搞鬼,自己现在应该手握三百两银子,在醉仙楼好酒好菜的吃着,怎么会摔跤!
死贱人,等他见到她,一定不让她好过,把她的银子都抢过来,再把她卖到青楼,给自己赚钱。
刘大柱把所有过错都怪在了桑溪头上,越想越气。
然而,正当他在家门附近转悠的时候,忽然便来了两个衙役。
刘大柱坐在一棵树下,本来手揣在袖子里闭着眼,忽然,便被拍了拍肩。
被吵醒,他正要发火,便见到了眼前两个衙役。
“大,大人,找我吗?”
面对官老爷,普通人都是从骨子里的惧怕,刘大柱亦然。
衙役亮出手中的令牌,“奉命办事,你就是刘大柱?”
刘大柱呆呆傻傻地点点头,“是,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有人告你,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说罢,架着刘大柱便往衙门方向走去。
刘大柱心中一跳,颤颤巍巍地问道,“大人们,我是个良民,从来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事情,你们抓我干什么?”
“冤枉啊,我是无辜的,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抓错人了吧?”
衙役嫌他聒噪,“你是冤枉的,还是罪有应得,县令大人自有定夺。”
很快,刘大柱便被带到了衙门。
上面“明镜高悬”四个鎏金大字,两侧的衙役拿着杀威棒肃立,大堂之上针落可闻,庄严肃穆。
刘大柱哪里见过这阵仗,瞬间吓得腿软。
堂上,宋县令带着高高的官帽,不怒自威,“你就是刘大柱?”
刘大柱战战兢兢,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大堂之上,“正……正是草民。”
“大人,草民是冤枉的,草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啊!”
“绕了草民吧,草民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上方的宋县令微不可查地皱眉。
一旁的衙役斥了一声,“放肆,大人问什么你便说什么就是,你到底是不是冤枉的,大人自有定夺!”
刘大柱被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话了。
正在这时,衙役背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刘大柱不敢直视,只用余光一看,便震惊了。
被背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差点被他打死的春喜!
刘大柱还不明白为什么春喜没在家中水缸,而是在这里,忽然,听到了春喜在一旁开口。
“大人,就是他把我打得半死不活,成亲半年内,不仅每天动不动就打骂我,还让我名声扫地,我要告他故意伤人,人证物证都在,恳请大人明察。”
第96章 火锅
95
人证是桑溪与宋蓁蓁,物证是医官早已准备好的关于伤势的记录,明显是人为造成的伤害。
春喜在衙门里养伤的时候,宋县令去看过她,多年断案的经验让他一眼便知道春喜没有说谎,句句都是真实。
他很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却遭受丈夫非人的虐待,是个人都会同情,只是同情归同情,他是父母官,断案要求的是证据。
“你有证据证明她说的是假话吗?”
宋县令看向跪在下方的刘大柱。
刘大柱从看见春喜的那一刻,便不再抖了,在春喜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眼中迸射出愤恨的光。
他从来没想过,一向认自己打骂的春喜,会反抗,甚至来这里报官!
这简直就是丢尽了他男人的脸面。
从来没有听说过娘子因为丈夫打骂而告上衙门的!
但是面对着宋县令,刘大柱不敢说话。
他道,“草民是冤枉的,大人明鉴啊!”
来来回回,只有一句是冤枉的,宋县令知道他拿不出什么证据了。
娘子因为丈夫对自己打骂而告上衙门,确实是头一遭,没有律法可以依,宋县令斟酌了一下,着人打了他三十大板,贬为奴籍,逐出了安德镇。
案子判的很快。
春喜的伤已无大碍,便不好在衙门继续养着,桑溪把从刘大柱那里赢来的各种房契地契给了她。
那房子其实已经不怎么能住人,不仅破败萧条,而且在前几天刘大柱追着打她的时候,已经弄得乱七八糟。左右邻里都是爱嚼舌根的大娘,春喜不打算回去继续住,便托桑溪给她卖了。
春喜卖了之后,在距离好运来铺子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屋子,屋子很小,但是足够她一个人住了。
她知道自己欠了桑溪很多,不仅是钱,还有许多人情,这足够她一辈子来还。
她本来就是个心地善良坚韧的,身处黑暗之中,有一根绳子从阳光处抛下来,她便奋力一拽,被绳子拽到了光亮的地方。
她会永远记得投下那根绳子的人。
她执意要慢慢还桑溪给她花的银子,桑溪便不推辞,顺势答应了。
一个人,倘若一直生活在困境之中,便以打破困境为目标,可是在真正从困境中走出来后,却又会陷入新一轮的迷茫,这种迷茫有时候甚至会比从来身处困境更可怕。
从前或许是身体上的痛苦,后者则是心灵的空虚迷茫。
人往往会被心灵的折磨而打败。
桑溪答应了春喜慢慢还自己的钱,是为了给她一个新的目标。
春喜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只有最严重的腿伤需要好好养着,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一段时间是好不了的。
但她又不是个闲得住的性格,不能去好运来继续上工,便接了裁缝铺的活计,给人做做衣裳,绣绣花之类的,也算是有些收入。
日子很快入了冬。
冬天的第一场大雪下过之后,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天晴了之后,白花花的,晃得人睁不开眼。
桑溪从外面进来,将斗篷脱下来抖了抖雪,搓了搓手,随即给自己到了一杯热茶。
茶香氤氲,在阳光下,茶烟慢腾腾地向上飘,像雾又像云。
“唉,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前几个月从南方来的流民在山上扎了根,当了土匪。前几日有商队从山头上过,便被土匪打劫了,货全都被扣了下来,女人被虏去当了压寨夫人。”
“这土匪已经猖獗了几个月了吧,月月都有听说被打劫的,县令大人不管管吗?”
“这便不知道了,咱们哪能揣摩大人们的心思。”
……
铺子里的谈话一字不落地落在桑溪耳中,她双手捂着茶杯,喝了一口,一股暖流顺着食管流入胃里,随即流向四肢百骸,温暖了被冻得有些僵的四肢。
乔安从后院跑进来,“小溪姐,快来瞧瞧啊,张大哥把做好的火锅送来了。”
桑溪放下手中茶盏,跟着他去了后院。
冬天最适合吃暖融融的火锅,半个月前,她把好运来旁边的铺子租了下来,打算卖火锅。前几日去找张铁匠定做了一批火锅,如今,正好到了交货的时候。
后院,张铁匠拉着板车,十几个火锅整齐的摞在板车之上。
不是传统的老北京火锅,更像现代的鸳鸯锅那样,是盆状的。
这十几个火锅,有鸳鸯锅,九宫格,亦有子母锅,都是桑溪凭着记忆画好交给张铁匠的,张铁匠人实诚,手艺也很不错,一般这种活计,桑溪都会去找他。
十几个锅各个做工精细,看得出张铁匠的用心。
桑溪付给了他剩下的十五两银子,张铁匠和乔安一起把火锅搬到了旁边火锅铺子的院子之中。
桑溪征得了中介的同意,没有动屋子,只是在两个墙之间打通了一个门,那边比这边稍微宽敞一些,不过布局都大差不差。
火锅的锅都做好了,过几天就能开业。
开业的前几天,桑溪把宋蓁蓁他们叫了来,一起试菜。
本来是叫宋蓁蓁,桑溪料定元景和会跟来,可是没想到来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