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耳畔的风小了……
她感觉天上的光淡了……
她感觉……
‘扑通’!!!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防不胜防,冰凉的湖水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舒诺胡乱地扒拉周围,双脚一蹬好不容易才探出湖面,这么一泡,她的神智回笼了七七八八,抬起头望着站在湖边的楚江夙,直接吼道:“楚江夙你有病吧?!”
“恢复了?”楚江夙收回环抱姿势的手,幽幽道“听诺诺的语气好像很失望?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舒诺:“?”
舒诺晃晃脑袋,沉吟片刻才想起她是怎么扒拉楚江夙,怎么上摸下窜,怎么拽住不放的……伸手捂脸默默下沉,如此丢脸她还不如淹死算了。
哦,淹死太痛苦,
她还是先活着吧。
悄摸地爬上岸,舒诺低着头转身要跑。
楚江夙拽住她的脖领子:“等会,刚才又啃又抱占尽便宜,现在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吗?而且……”他的目光落到她湿透襦裙上又猛地侧过头,“你该不会就想这样见人吧?”
“那、我……”
舒诺脸颊有些红,她也不知该怎么做。忽然一袭雪白的袍子披到身上,楚江夙将长袍遮盖住她的整体,却没有放开衣襟反倒更用力地一抻,他们彼此的距离更近,连心跳都清晰可闻。
楚江夙低下头:“记得对我负责。”
“我……”舒诺努力组织语言“不要说的好像我对你怎么样了一样。”
“难道不是?”
楚江夙缓缓朝前走,舒诺就一步步后退,‘砰’地一声撞到石桌边,楚江夙弯下腰灼灼盯着她:“要亲要抱要摸,能做的基本上都被你做了,你还想怎样?”
“还是说……”他贴得她更近“太子殿下想赖账?”
“不是……没有……”
舒诺极力回避他的目光,视线落到桌上的茶杯她倏地想到自己为何如此失控?好像喝完那杯茶后她才开始身体焦躁的,所以说齐怜那瓶设计好的药下到了她的杯里?
一个点想明白了剩下的事情就都通顺了。
舒诺回过眸看向依然卖惨求负责的人,嘴角扬起个笑徐徐道:“你想让我对你负责对吧?”
态度转变太快楚江夙一愣,却还是点点头。
“好呀,我负责……”
舒诺猛地踩上他的脚,
我负责你个大头鬼!
趁他吃痛急忙挣脱开,舒诺冷哼一声急匆匆地跑回房换衣服,楚江夙扶着桌面瞧向摆放的茶杯,无奈地苦笑一声,本想见见她情难自已的模样,没想到更受折磨的反倒是自己。
早知道这小没良心的这么狠,刚才就应该……
不行,
要真的那样,她和他这辈子都完了。
……
这是一道不足挂齿的插曲。
哦不对,
这是一道不足楚江夙仅挂嘴上的插曲。
舒诺近几日体验了一把‘渣女’,每次与楚江夙对视,他那种幽怨十足的小眼神都将怨夫演得十成十,就连练舞累成驴的齐怜都要抽空问她,国师大人是不是受了情伤?
每当此时,舒诺都会和教齐怜练舞的嬷嬷进行一番友好交谈,然后齐怜就会苦哈哈的多练一个时辰。
第146章 熟人的影子
她本以为这件事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哪知随着时间流逝,楚江夙越发变本加厉。
就好比说现在。
金碧辉煌的大殿点着明亮的烛灯,悬挂屋檐下被风吹得摇曳,齐国的各大臣分别坐到左右两侧的席位,人满熙攘,却唯独不敢占据最前方空余出的两个坐席。
舒诺穿着粉棉宫装,头发也挽出个简单的髻子,脸上带面纱,只露出眉眼,端正正地立在齐王旁边随时侍奉,她也不想这样的,她甚至连这个接风宴都不想参加,可当她得知要给齐王当婢女还要一动不动站上两个时辰的时候,楚江夙已经将宴会流程拍她面前了。
不要问为什么没拒绝,
问,就是某个不当人的拿自己的‘清白’撒泼打滚。
舒诺头很疼。
整个宴会的人基本上已经到齐了,唯剩大魏派来的使臣和齐国国师楚江夙,这两个人一个是心腹大患,一个是忍辱讨好的对象,此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纷纷摆起派头,舒诺不用看,都知道她身旁的齐王是何种脸色,默默移了移,避免她这个无辜被牵连。
时间一点点流逝。
齐国大臣逐渐开始暴躁面露不满,倏然门外宣令的小太监高喊:“大魏使臣觐见!”
一袭深紫色的麒麟滚条暗边宽袍逶迤于地,他高挽玉冠,手拿长剑,眉目冷冽如天上寒星,薄唇锋利似出鞘戾剑。
一开始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当对方真的站到面前舒诺还是忍不住警惕起来。
陆泽……
陆泽施施然走到大堂前,弯腰拱手:“见过齐王。”
有礼有度,但为实说不上有多恭敬。
齐王深吸口气,勉强露出个称得上礼貌的笑:“陆使臣千里来我齐国一路辛苦,请上座。”
陆泽领命入座。
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看舒诺一眼。
没认出来?
这个认知让舒诺顺口气。
“国师到!”
门外宣话的小太监又一声高喊。
雪白的袍子掠过优雅的弧度,狐绒围绕脖颈,他的脸上带有遮住半面的面具,唯露出浅薄的红唇。他走到大殿前未施礼,径直找空位坐下。
丝毫不给面子。
齐王却没看见般举起酒杯高贺:“为两国友谊长存,喝上一杯!”
“为两国友谊长存!”
饮一杯酒,丝竹古乐便徐徐响起。
面容姣好的舞女挥舞水袖优美地扭动起腰肢,忽地四散,一个娇俏美艳的少女穿着水红纱裙翩然出现,纤细的手指向上高举随着她娇俏的舞步不断变化出各种各样的花式,水红色的宽大摆如盛开花瓣,而她就是留恋花丛嬉闹美丽的蝴蝶,自由自在翩翩起舞。
古乐声忽急促如洪忽婉转似溪,那翩然起舞的少女也随着曲音时旋转跳跃时缓慢柔静。
最后一个舞步落下,曲音亦停。
“好!”
齐王拍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赞扬和骄傲,转头瞧向陆泽,见他也在凝视齐怜,眸里的满意更甚。
舞女都退下去,独留下齐怜站大殿中央,齐王朝她使眼色,她心里明了,有些怯懦地瞟一眼端起青瓷杯喝酒的陆泽,又转头望向白衣国师,但他只是盘腿而坐,无任何神色。
心里的落寞更甚。
她勉强扬起笑容,端过宫女早就准备好的酒,走到陆泽身旁坐下,将杯盏递过去:“早听闻陆将军是人中龙凤,气度不凡,怜儿仰慕将军已久,今日这杯酒,还请将军赏个薄面。”
说的婉转动听,挑得人心尖都有些泛酥。
陆泽转过眸瞧向她,齐怜立马将脸上笑容装饰得更加完美无瑕,陆泽掠过酒杯,挑起齐怜的下颚缓声说道:“都说齐国多有美人,个个绝色,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哪里哪里。”齐王开怀笑几声,望向齐怜的目光更加满意。
“不过……”陆泽突然语气一转,随手就将齐怜的下颚甩到旁边“再怎样绝色,也都是粉骨骷髅的胭脂俗粉。”
齐怜惊叫一声,齐王的脸色也转瞬变得低沉。
但奈何陆泽代表‘大魏’,而他不愿,也不能和大魏翻了脸色,只得继续保持微笑,说道:“哈哈……陆将军见多识广,我这不争气的女儿入不得您的法眼也理所应当,那不知怎样的佳人才不算将军口中的胭脂俗粉?”
陆泽随意一指:“本将军瞧,您身旁的那位婢女就不错。”
众人眸光齐刷刷瞧去,舒诺身躯一僵,如针刺背。
“大、大将军言重了……”舒诺低下声音轻咳“我、奴婢不过一婢女,怎能和公主相比。”
“我说能比,就能比。”陆泽看向齐王“本将军前来齐国,是受吾主之命来收回有河地界,如果齐王愿意将您身边的婢女拱手相送,此事,我们还可以商量。”
有河,是贯穿齐国的重要运河,如果陆泽拿走有河领界,那就相当于割断了齐国将近一半的土地,那怎么能成?!
舒诺明显感觉齐王的神色一凌,换婢女避免领土割让这是一笔连傻子都知道怎样做的好买卖,她侧头瞧向白衣国师,见他依然举着青瓷杯不紧不慢地品酒,仿佛周围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一般。
难道说楚江夙让她来宴会就是等着交换?
不、不对……若当真如此,那先前所做的一切都说不通了。
舒诺视线落回齐王身上,依然是那张苍老的脸,可那双漆黑诡异的瞳孔有一瞬间变得极其诡谲狠戾,熟悉得很。
她还想再细瞧时齐王已经转过头了。
“陆将军。”他道“这位姑娘并非我齐国人,她是国师带来的贵客,您若想带走,还得问下国师的意思。”
“我知道。”陆泽转移目光落向正对面的白衣国师“说起来本将军和国师也算认识,对吗?楚大侯爷楚江夙。”
此话一说霎时掀起波澜。
大魏的楚凌侯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踏着尸山和血海一人一剑走向权力巅峰,成为不可侵犯,无法撼动的存在。
然而这样的人,竟在他们齐国?!
第147章 你是聪明人,但不足以保命
白衣国师神色未变,淡然地放下瓷杯:楚凌侯是楚凌侯,本座是本座,还请陆将军慎言。”
陆泽挑眉:“哦?那为何要带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白衣国师道:“年幼时留下的创伤,不想为带人道,莫不成陆将军连此事都要管?”
“不管不管,国师无论长什么样都与本将军无关。”陆泽低笑两声,眸光转瞬变得更为犀利“不过想想也是,大魏混乱,大皇子舒震元登位,而二皇子舒纪程败落,楚江夙身为二皇子麾下,大魏已无他的容身之处,若是再被赶……”
剩下的他不再说,但威胁得很明显了。
白衣国师指尖一顿,却也很快收敛住神情,“那是楚凌侯该考虑的问题,与本座无关。”
“也对。”陆泽点头附和“那齐王身旁的那位婢女……”
“随意。”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齐怜欲言又止,陆泽眼底透露出轻蔑。
舒诺定定瞧着白衣国师片刻,随后低下脑袋。
气氛陷入死寂。
齐王忽地轻叹一声,端起一青瓷杯递给舒诺:“你去给陆使臣敬酒吧。”
舒诺接过,走下台阶来到陆泽面前,“将军。”
陆泽站起身,定定地盯着她。
“若将军只是想看我两眼,那我便回去了。”
舒诺端着杯转身要走,陆泽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同时又有一道深沉地视线凝聚到她后脊。
舒诺忍下那如芒刺背的眸光,重新转回身看向陆泽。
“我说过你跑不掉的。”陆泽一点一点将她拉近“所以你看出来了吗?他根本就不值得你付出,一旦有任何人任何事威胁到他的权势地位,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舍弃掉你,甚至……拱手送人。”
他们越离越近,舒诺绷着劲儿挣脱开他的手:“那是我和他的事儿,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这酒你要是不喝,我就走了。”
“谁说我不喝。”
陆泽又扯回她,指尖拖着她的手背,借着她的手将青瓷杯端到唇边,浅浅抿下一口,转瞬,他倏地禁锢她的后脑,猛地朝粉唇吻去。
一根筷子如利剑般穿过他们二人隔出的间隙,阻止了陆泽,也让舒诺有机会推开他。
“陆泽你找死!!”
齐王猛地拍桌,神色狠戾犹如撕咬猎物的毒蛇。随着爆发,大殿上倏地落下无数黑衣影卫,陆泽身后带来的人也纷纷拔出腰间佩剑,目光阴沉地护住自家主子。
“齐王……楚江夙……”
陆泽吐出嘴里的酒,看着缓步走下来一把揽住舒诺的‘齐王’,阴沉沉道。
扯下变换容貌的人皮面具,楚江夙那张艳丽妖冶的脸展露出来,他冷笑一声,拖住舒诺的后脑勺猛地吻下去。
狂怒,暴躁,都化作这一吻传达给舒诺,舒诺攀着他的肩膀无力承受。
陆泽的脸色苍白似鬼,齐怜的神情也悲痛得厉害。
直至这一吻结束,楚江夙抿下湿润的唇,挑衅似地将舒诺揽住怀里。
“我早该想到是你。”陆泽阴鸷地看着他“楚江夙,你连心仪之人都要利用,当真不觉得可耻吗?!”
楚江夙没答他,抬手捏住舒诺的下巴问道:“诺诺觉得我可耻吗?”
舒诺气息不均:“放、放开我……”
楚江夙点头,望向陆泽:“她说,本座当众亲她的行为更可耻。”
陆泽:“……”
舒诺:“……”
不要脸!!!
陆泽深吸口气,平复将要扭曲的脸,“呵,一个叛出家族的背叛者,当众行如此放荡之事还大言不惭脱口说出来,真是毫无廉耻!”
“廉耻?”楚江夙倏地轻笑出声“你应该上地府问问你的好父亲,什么才叫毫无廉耻。”
“楚江夙!你休要侮辱家父!”
“侮辱?你引我离开探寻底细时就只得到这么点感悟?呵……果然老鼠一箩筐,都是那么叫人作呕生厌。”
“楚江夙!”陆泽猛地抽出利剑对准他“你身为霍家人,不为家族报仇雪恨也就罢了,竟还为权势讨好仇人,甚至不惜出卖色相,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楚江夙神色也低沉下来:“报仇雪恨?为何?霍家有没有冤屈与本座何干?”
“那是你的家族!”
“本座不认!”
诡谲的气氛越发浓重,陆泽额前细碎的发丝遮住他的神色,“好,我本打算看在同一氏族的份儿上饶你一命,可现在看来,你的冥顽不灵已然无药可救。”
“绕本座一命。”楚江夙温柔地抚摸过舒诺脸颊,随后落她眉心上清浅一吻“本座倒觉得,哪怕非同一氏族,你我二人也不可能握手言和。”
说罢,他猛地推开舒诺,而那飞速袭来的剑尖也落了空。两方势力似摁下某种开关,仅一瞬间,刀光剑影,血注喷洒,那些不明所以的大臣惶恐地想要逃窜,却被一剑斩下倒在血泊之中。
楚江夙和陆泽招招狠戾势要将对方杀死。
舒诺帮不上忙,拽起呆傻的齐怜急忙朝外走:“快走!”
楚江夙见舒诺安然离开,也不再压制自己,体内气息暴涨,手里握住的长剑散发出猩红色的光,长发翻飞而起,那艳丽的容貌徒增一丝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