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婶就是在供销社上班后渐渐迷失自我,变得相当傲慢,任谁都不放在眼里。
宋明月三个人到了供销社之后,田婶正坐在里面货架旁边嗑瓜子
,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来买什么?有票吗?”
殷秀梅不知道她自恃清高什么,还想上去跟她吵架,被宋明月拦下,她淡淡地说:“我们不买东西,我们来找你有点事情。”
这供销社除了田婶外,还有一个更年轻的姑娘,她本来也坐着在看小人书,听到宋明月这话,她赶忙抬起头,这话明显是来找田婶闹事的。
田婶也不是吃素,头都不抬:“找我做什么?我们这里只卖东西,不接待无关人士。”
“田婶,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或者你不知道我,张静静同志你肯定熟悉吧。”宋明月指着张静静,一口咬定地说:“昨天汇报厅里,你还故意在静静同志上台前抹了蜡油,害得她摔了一跤,这才一个晚上,你不会忘记了吧?”
田婶一听这话,立即暴跳如雷:“你这个小媳妇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认识什么张静静,你这是诬陷,我可以去保卫科告你诬陷罪的。”
“我们要不是有足够的证据,也不会来找你。”宋明月越说越肯定、越说越冷静:“昨天那么多人,你以为你偷偷摸摸没人看到吗?余成和余军他们都看到了,走,他们现在就在保卫科等着呢,你到了我们就去保卫科对峙,看看到底是我们诬陷你,还是你不坏好心陷害张静静。”
田婶的表情有些许松动,宋明月迅速给殷秀梅递了一个眼神。
殷秀梅作为大院的热心大妈,自然要出来讲好话:“哎呀,明月,都是大院自己人,有什么事情不要闹到保卫科啊,到时候要是被送到派出所,岂不是伤了大家和气。都听我一句劝,有事私下解决就行。”
她又去安抚田婶:“田大姐,那保卫科进去可不一定能出得来,你现在赶紧向静静同志道歉,取得她的原谅,这事还能就这么算了。”
宋明月说着更起劲:“不行,余成和余军已经在了,今天必须到保卫科给个说法。”
见宋明月说不动,殷秀梅又去拽静静:“静静,你倒是说句话啊,田婶向你道歉,你接不接受的?”
张静静有些慌措:“我不知道,她道歉先说吧。”
“田婶,你快些说呀。”
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田婶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居然被那两兄弟看到了。
要是真进了保卫科,她这份工作肯定保不住了,说不定她家老田还受跟着受牵连。
她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宋明月冷眼地瞥了一下她:“这是道歉的态度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张静静给你泼蜡油呢。”
田婶不服气地回怼:“宋明月,这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听到她说自己朋友坏话,张静静终于傲气了一把,挽住宋明月的手臂:“明月是我好朋友,田婶,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故意在我要表演时打蜡油,害我摔跤,这个仇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走,现在就跟我去保卫科。”
“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宋明月喊过旁边另外一个服务员:“小妹子,你也听到田婶刚刚的话了吧,等下麻烦你也去给我们做个证,田婶利用职务之便,故意谋害张静静同志。”
宋明月特意用了谋害一词,那这罪就更大了。
服务员点点头,她之前就觉得田婶心眼子多,没想到还会害人,自己经常跟她上班,说不定下一个被她害的就是自己。
她从凳子上站起来,大声地说:“我全听见你了,我给你们作证。”
田婶这才彻底慌了,开始求情:“秀梅婶,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我家老田跟余军成有点矛盾,我就想给张静静一些颜色瞧瞧。” 殷秀梅骂道:“你真的糊涂,他们男人工作上的事情,要你多管什么闲事,这事我也帮不了你。” 她本来也没想过帮田婶,殷秀梅比谁都希望张静静能赢,却被田婶阴了一把,她脾气再好此刻也气得不轻。
最终,闹得小街上其他人都过来看热闹了,众人这才都知道,原来昨晚张静静那个摔跤,是被人所陷害。
故意害人,在这个年代可是一件及其严重的事情!
一天之后,田婶的工作就被取消了,还写了大字报通报批评,她在大院的名誉算是彻底没了,往后日子也不会好过。
不过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若是有其他理由,宋明月也许还能理解一些,说来说去居然是为了男人,这就让她很迷惑。
遗憾的是张静静的分数也不会重算,过去就过去了,除了默默努力了很多天的张静静之外,别人都不会将这个失误太当回事。
宋明月看出她是难过的,表面上,张静静却很乐观:“能看到田婶得到报应,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明月,我又要跟你说谢谢了。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你是不是很想做?”
张静静自小就在职工筒子楼长大,多少有些地位的,对那些不入流的个体户,她向来跟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一样,对他们有一种鄙视的心里。
但宋明月想说,张静静就想陪着她一起。
因为宋明月是她在大院的好朋友,张静静也想为她两肋插刀一次。
来到这里后,宋明月天天大手大脚花钱,从平城带来的钱已经被她花了快有一半。
而这些钱,还是王玉芬他们攒了好久才攒到的,她赚钱的计划是要提上日程了。
——
既然想去摆烂,那么第一步,得要先确定好卖什么。
卖些雪糕瓜子的食物最保险,而且本钱小,就算没卖出去,风险也在承受范围内。
相对应的,这些食物利润也很低,赚不了什么钱。
想要赚钱还得要卖些实物,比如说衣服这些,卖得好会很赚钱,不过布料成本贵,再加上裁缝,如果没卖出去,那么损失也很大。
宋明月自然对自己眼光很自信,从大院其他人看她的眼神也能得出,她穿衣服很少踩雷。
然而大院只是很小的群体,她们的喜欢并不能代表当前的主流眼光,再说她们喜欢了,也不一定买。
因此这个险宋明月暂时还不想冒。
就算她以后会卖衣服,那也得是经过严谨的市场调研后再开始谋划。
那就先赚些小钱,从卖她最爱吃的西瓜开始。
宋明月已经计划好了,万一卖不完,她就带回家自己吃。
这个时候,西瓜的普通价格是一毛五一斤,当然不能卖那种整的西瓜,她也竞争不过小摊贩,她打算将西瓜切成片卖,能去市里看比赛的,基本是城里不差钱的,所以他们舍得多花一些买西瓜吃。
不过这件事,主要还是张静静跟进,具体计划也可以到临比赛前再修改。
宋明月现在手头上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跟赵星一起代表大院参加比赛。
她一个现代人,虽说集体感没有这个时候的人们那么强烈,别人既然选了自己,她肯定要拼尽全力。
赵星在文工团上班,那里有大的舞台,设备这些也都好,问宋明月要不要去文工团跟她一起练,她向单位申请,每天晚上,借一个专门的练舞室给她们练两个小时。
人家都向单位提申请了,宋明月也不好拒绝。
综合起来考虑,文工团里是要比大院的汇报厅好得多,再说汇报厅三天两头有事情,不一定能静下心让她们练习。
麻烦的是宋明月没有自行车,文工团在市区里,意味着她每天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才能到达文工团,回来的话,赵星有自行车,可以带她。
这个时候,走一个多小时的脚程其实算不上很远,但对于从小就不爱走路的宋明月来说,每天要走这么多路,她想想头皮就要发麻,又不好意思总跟别人借自行车,真的是太难了。
幸好,很快她就迎来了希望。
这天陈澈回家后,便说要有礼物送给她。
宋明月还在想表演的事情,头都没抬地问他:“什么礼物啊
?”
不怪她这么冷漠,自从汇报厅表演完后,宋明月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这几天陈澈对她都是爱答不理,仿佛躲着她一样。
上次她都有主动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不说还一直生闷气。
活该,宋明月现在也不想理他了。
果然男人还是靠不住,她还是美美搞事业比较好。
见她态度淡漠,陈澈又说了一遍:“礼物在院子里。”
“到底什么礼物?搞得神神秘秘的。”宋明月说着就跟着出来,在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后,她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
她走上前问:“这个自行车是你刚买的?”
“嗯,给你的。”陈澈依旧不怎么热络。
宋明月啧啧地问:“你这几天故意给我甩脸子,不会是为了给我惊喜吧?”
陈澈交叉着双手,语气有些紧张,也有些傲娇:“我没有给你甩脸色。”
“怎么没有,昨晚停电了,我让你给我送一根蜡烛,你都磨磨叽叽不愿意。”
陈澈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因为你在洗澡。”
“废话,要不是我在洗澡,黑灯瞎火看不见,我干嘛要你送蜡烛。”她看着自行车,越来越欢喜,忍不住上去试了一下,很是顺畅。
往后有了自行车,不管是去文工团,或者卖东西都会方便很多。
她从自行车里跳下来,眼睛里笑容溢出:“这辆自行车很及时,看在自行车份上,这几天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啦。陈澈同志,你还是个好人呦。”
拿到好人卡的陈澈表示相当开心,他没想到她会这么喜欢自行车,早知道早点买了的。
总之陈澈看到宋明月高兴,自己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上扬,忍不住说:“以后你想买什么,可以跟我说。”
“暂时不需要啦。”宋明月把车骑到他面前:“正好家里没盐了,你上来吧,我带你去供销社买盐。”
“不用,这个车重,我骑车带你吧。”
陈澈忽然站在她的面前,一手扶住车把守,两人离得太近,宋明月都能感受到他热热的鼻息。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白衬衫上面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温热的呼吸开始沉重起来。
等等,不对劲。
宋明月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第29章
宋明月可向来不是个忸怩的人, 对待感情更是如此。
她盯着陈澈那双波光微动的眼睛,一贯平淡冷漠的眼底,藏着不难发觉的情愫。
宋明月眨巴着大眼睛, 心中升起疑惑:“陈澈,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这个时候,什么样的喜欢都不会放在嘴边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大家表达爱意的方式都很隐晦。
陈澈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赤诚坦白地这么问自己。 他喜欢。
但这句话生涩地咽在陈澈的喉咙, 他呼吸越发沉重, 就是说不出来。
陈澈连普通情绪都很少表达, 又怎么知道如何表演爱意。
过了好一会儿, 宋明月才恢复过来。
她也说不清楚, 就隐隐约约竟然有一点小小的失望。
表面上,宋明月依旧挂着微笑,将自行车推给他:“好啦,不逗你了, 那你去买盐吧, 我不去了。”
现在手头的事情太多, 宋明月也顾不上想感情这种事情。
而且上一世,大概是受她那个渣爹影响,她对爱情向来都不持有乐观态度。
所以不论是以前的宋明月, 还是现在这个宋明月,感情从来都不会是她生活的全部。
——
交通工具向来很重要, 有了自行车后,上哪里去儿都方便很多。
晚上赵星从文工团下班回来后, 特意弯到宋明月这边,再找她商榷一下。
赵星向来恃才傲物, 她是从小在这里长大,难得的父母都在部队里工作,这让她在小时候就比别人优越几分,后来她更是争气地考上了文工团,拥有了铁饭碗,自然更不会将普通人放在眼中,尤其是像宋明月这样,出生在小地方,靠着丈夫随军关系才能进入家属院的。
接收了新思想的赵星,很瞧不上这类人,跟寄生虫一样。
不过她纪律性很强,既然组织上这么安排,赵星完全服从命令,只希望宋明月不要拖自己后腿。
赵星理智地分析:“我跳舞和唱歌都可以,你是不是只擅长唱歌,会跳舞吗?”
宋明月也实话实说:“会一些,但不多。”
她小时候这些文艺项目都有涉及过一些,还特意请了专门老师来教,不过那时她不定性,什么东西都是学学就开始摆烂。
如今到需要的时候,这才有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这其中,宋明月最擅长的是钢琴,曾经学过三年多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