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你不知道吗。”言濯看起来很淡然。
原本打算走的路重箫却停住了,眼神幽深:“你这么肯定莫非你见过她的尸体?”随即讥讽一笑:“别说什么尸骨无存。太谷山死的所有人元灵不在但尸体都完好保留,唯独她的不见踪迹。我猜是有人拿了吧。”
言濯面对路重箫的试探半点反应也无:“你若有心便去寻。只是要再来我重月峰,我绝不轻饶。”
路重萧故作遗憾叹口气:“想来也是,小九肯定是不愿意来这里。后会有期。”
直到路重萧真的走后,殷九才发现言濯似乎并没有那么平静,甚至有隐隐的怒气。
难道是因为自己为了喊他削了重月峰一点山壁?
不至于吧。
殷九正想着要不要先告辞回去,结果言濯丢下一句“跟我来”就径直向重月峰上去。
于是她就只能跟着走了。
“师父,我刚刚不小心炸了一点重月峰的石壁,不打紧吧?”
言濯没有回话,仿佛在思考些什么。然后殷九就接着试探性问:“师父,我是不是有个师姐?”
这一句成功地吸引了言濯,他甚至停了脚步,目光变得萃冷如冬月寒潭。
“是,路重萧。”把锅全甩给他,让他背:“他看起来非常介意我拿着残歌剑。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师姐当初用的也是残歌。所以他才想杀我。”
“不用管他。”言濯平淡道:“残歌既然选了你,就是定好的事实,任谁也无法改变。余下的传救符,我一会给你,他若再来,由我处理。”
殷九装模作样点点头。
“还有。”他好似看向寒木林间一眼,眼底清清淩淩少有波澜:“你没有师姐。”
第19章 好好修炼
灯火点映暖窗,直到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团子都还能听到殷九在那里气极着自语。
“稀罕?”
“得亏我现在还喊他师父,转眼就当真一干二净。当初可没这样。说什么不再收徒,再后又说没有师姐,如此相互悖论的话都说得出口?”
“人再无情也有个度吧,我可都没否认过他是我师父。”
团子立马反驳她:“你说过,刚刚拜师时我说想见你师父来着,你说‘我没有师父’。说别人时好好反省自己。再者谁无情也比不过你。”
“我的意思是殷连若当时没有师父,说的可不是殷九。”
团子嘟嘟囔囔:“那你师父的意思也就可能说在目前你没有师姐,但不代表曾经没有。”
呵。
殷九一把捏住它,冷笑:“觉得自己聪明了,开始有自己的小想法了?”
“你好烦殷九,你就会欺负欺负我和苏苏比你弱的人,有本事你去你师父还有路重箫面前别装继续嚣张啊。”团子丝毫不掩瞒心里的话嚷嚷着。
殷九被气笑了:“我嚣张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要不是因为你家苏苏从幻境出来致使太谷山爆炸,我能沦落到现在的地步?我所有的目标被你们全都打乱,若不是天道束缚,我早该把你们杀掉了!”
她是真的凶。
团子抽抽貌似并不存在的鼻子:“可、可这也没办法,这就是按照书卷剧情必要进行的啊。况、况且,你不也没真的死嘛。”
“我没死并不代表不追究,等我弄清楚这一切再好好地算账!”
殷九盘坐下来,准备运功修炼。今晚这么多事可真把她气得够呛,现在她只想好好地把修为提上去,虽然在外界来看她已经很天赋异禀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再要出什么意外状况,一个小小的筑基修为怎么能够。
而且言濯还让她从明日起去重月峰后山开始学习剑法。她已久不再使剑,招式虽都记得,但要真正结合这个身体,她还需要更多的适应和练习。
殷苏苏也不愧是经上天眷顾的人,只是稍稍的一阵修炼,便已经触到了金丹期。即使在门派里是最为羡慕的存在,殷苏苏也常常跑来找殷九请教,看起来无比努力。
要是遇上殷九心情好还会教她些出其不意剑走偏锋的招式,是殷九当年自己琢磨出来的。看得团子都惊呼殷九是不是转了性,对待一个将来说要算账的潜在敌人这么好。
“这就是为什么你单单是个灵智低下的书灵。我培养她了解她,自然是方便未来的变化条件有利于我。不然你以为我是单听那位蓬莱人的话才来沧琅?怎么教就知道解,万一哪天我俩真要敌对了,她有的只是天运,而我——”殷九悠悠了语调:“熟知一切。”
团子默默地在心里继续记上一笔殷九的无情事件。
等到宛漾再次登门,瞧见殷九只觉清明无尘,周身淡沲,便惊讶道:“师妹修炼竟如此之快,不至几月便已经结丹,真是令人羡慕。”
“只是刚好的契机罢了。”殷九笑。这具身体天赋惊人,真的就像是特意为修仙而成,不知道要花多少天地珍宝才能炼出来,还真是舍得给别人。
宛漾抿唇而笑:“这契机可得让无数人求之不得呢。师妹,你是不知道,苏苏师妹进步也是超然,剑招在同辈弟子中也练得最好。掌门尊上问起她,苏苏师妹还玩笑说是仙人入梦教的。”
“是我让她不要说出去的。”殷九想了下,选择告诉宛漾。看之前宛漾让她去指点殷苏苏,加上苏苏也常常往这里跑,宛漾大概有所明白。
宛漾了然地点点头:“我也就觉得是你,我还让苏苏师妹单独与我示范,虽是沧琅的剑式章法,却融入别样细节。若放入真正的对决,不仅剑中自提三分势气,显得更为凌厉饱满,还有暗招难防之速。看来连若师妹对于剑法研究很深。”
不得不说宛漾是个极为细致聪慧的女子,连殷九都有点怪自己当年不怎么与门中弟子交流,恐怕能早一点和宛漾相识。
“师姐看到也仔细。入沧琅前我便喜欢剑,无事的时候就去琢磨。正巧能和门中剑法结合起来,也是意外之喜。”
“你是真的适合剑修。”宛漾感叹,又道:“对了,你既然已到达金丹,得需准备之后几月的下山试炼了,今年的新弟子一个个修炼极快,试炼期也往前了。不出意外的话,算上你就应该是七人。往年都是由姝玉尊上带领,不知道这次是否还是她。”
宛漾是单水灵根,天赋自也不差,不然也不会仅凭着关系进入沧琅。
“师姐不去吗?”弟子试炼地点可不就是接下来殷苏苏获得无极冰种的上古幻境吗。
宛漾柳眉微蹙,犹豫着说:“其实,我最近打算闭关。已是碰到化神的墙壁近乎半年,只迟迟难以突破,就想着闭关些时日,看能不能渡过去。”
殷九倒是想给她些建议,但是凭着目前的身份确实不太可行,毕竟她才初入金丹,又怎么会有渡化神期的经验。
“以你的修炼速度,怕是过个一年半载就几乎与我相持了。”宛漾打趣道:“言濯尊上肯定也讶异你的成长吧?”
这恐怕宛漾想多了。
言濯教她跟当年没什么变化,他几乎就是示范一遍只留她自己练习,只不过就是看不看她练习的区别。
前几日还有次言濯教她运用风灵剑气相融,先令她丢剑学习只用风能控场。
待殷九造好风场,言濯就利用自身风灵强控夺取把握全场,然后问她要是遇上同为风系情况该怎么办。
她刚想说把风主权夺回来,但考虑到要是两者修为相差过大就比如现在的她和言濯这般,方法倒真的不顶用。
因为抢不过。
想不到当年自己无心问的问题居然会兜转到现在的身上。
想了想,殷九觉得以静止动比较好,按照她原来的打法,自然蛮横狠厉。
但明显风系不适合这样,她要是想强行争夺风权冲开阵地,只会被对方牵制围困慢慢蚕杀。
不若就直接放弃争夺,而对方不仅需要精力控场,还要躲避直面的力量。只要能攻击地猝不及防接连不断,对方就没有机会操纵风场来围剿,否则就会陷入性命风险。
言濯听后沉思片刻,才慢慢道:“不错。”
哦,看来她这不是教科书式标准答案,而是新颖跳脱的解题思路。
“但是风险极大。一旦对方知道你的目的,会提前布置好防御,到时依旧无用。”
是这样,但殷九偏偏最爱不按套路出牌:“要么声东击西,要么赌着来猜对方的想法。战斗中就算是相互够了解,但一个人老是不按常理来,那么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走什么,反而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待殷九分析完自己的思路,心里才有点咯噔一下,她以往也都老是这样做不着边际的事。
这样不会引起言濯的怀疑吧?
好在言濯没说其他,只是继续下一步学习了。
像她这样学得快举一反三的弟子也只会让那些没收过天赋子弟的人惊讶。毕竟言濯自己都修炼神速,还以为都和他一样呢,又怎么会奇怪。
最后走的时候,宛漾还笑着说,期待等她闭关出来看到殷九和自己修为相当。
不过是玩笑的祝福,却没想到最后成真了。
第20章 意外比试
夏日有些炎热,虽然修仙并不受这些外物,但殷九还是喜欢爬到屋前梨树上,懒散着闭目调息。因为穿得少,露出来白皙的胳膊和小腿晃悠悠搭在树枝上,和棕褐色的枝干一对比就尤为醒目。
团子在底下呆着:“你果真适合魔界,你看看其他沧琅弟子,哪个像你这样行为放肆的?”
“所以啊。”殷九毫不在意,伸手摘了片叶子盖在眼睛上:“这就是我能在宗门还有魔界都能搅起来风云,而有些人就注定一生藉藉无名。”
团子不服气:“苏苏可不像你不照样能最后在仙门成名?”
说谁谁来,殷九还未回话,就看到一身藕荷轻纱的殷苏苏来了,先是敲敲门,再低头赶紧抹了下眼睛。
“苏苏哭了?”团子惊叫起来飞到殷九面前:“殷九你快去看看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殷九不耐烦地把它踹了下去:“少来。她哭不哭和我有什么关系,再催我我门都不会开。”
团子闭口不言,生怕殷九说道做到把殷苏苏关外面。
“连若师姐,你在吗?”
殷苏苏声音里还有着隐隐的哭腔。
咔嚓一声,门自己开了。
“说。”殷九披了条冷白半透烟丝外衣,神色不悦。
“我,和别人比试输掉了。”殷苏苏杏眼微红,忍不住又聚了水雾:“我知道我很差劲,玄冰也用不好,我不能时刻都控制。上次差点伤到了一位师妹,我、我就想着要改变,结果,有人说、说我都是作假,是因为玄冰才能看起来厉害。我就不服气、换了把剑和他打,然后就输了……”
殷苏苏哭得更厉害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啪啪往下直掉。
“你是白痴?”殷九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她:“人家让你丢剑你就丢,等和敌人打是不是人家让你投降你就投?本命剑器与主人本就一体,它的能力自然就是你的能力,怼回去说你命好拿了神剑不服让他也去拔一个出来!”
“但是,”殷苏苏眨着红通通的眼睛:“你之前还说,要学会不依靠外在。”
殷九扶额,怎么会有人如此不知变通:“可你不依靠外在赢了吗?”
“……没有。”
“那不就行了?明明知道自己缺了剑不行还偏偏露出短处让别人看,自讨苦吃你不哭谁哭。”
殷九刻薄道。
殷苏苏垂下眼睛,又开始啪嗒啪嗒掉。
团子受不了:“殷九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人家都哭了啊喂。”
“又不是我让她哭的。要是谁都哭一哭就能有人帮忙,现在世界估计就是一片汪洋大海了。”殷九凉凉地回应。
“师姐,”苏苏擦了擦止不住的眼泪:“他还说我乱改沧琅剑式,看起来不三不四,问是不是参考着路边的玩耍打闹的孩童学的,真是辱没剑修门派……”
苏苏越讲越难过,待真的说完抬头才发现殷九面无表情,气压低到惊人。
“告诉我,谁说的。”
殷苏苏有点害怕,因为殷九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给殷九说的话掺了点假,那个人确实说她乱改剑招,其余的比喻都是她编的。毕竟是她掌门弟子,不会有人说这么侮辱的话。
而苏苏太想让殷九帮她了,就只能出此下策。
她现在也不想管要是殷九万一知道什么反应,反、反正那人说话也没有什么差别,都是在说乱改的剑招,差不多。
差不多。
弟子试炼场的人还挺多,据殷苏苏所说,这次弟子间的相互比试是志庭师兄提议的,让大家不止光自身练习,也要和同伴们比试切磋以发现不足。本来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志庭师兄有事先走了,剩下的人就耐不住了,说要尝试来次擂台赛。
就是上去的人向台下的人发出挑战,当然台下人也可以自愿上台挑战,最后能留在擂台上的,就是最后弟子们中的佼佼者。
一群少年少女自然喜欢这样的展现的机会,都跃跃欲试。
但殷苏苏却没有,她倒是有些害怕,虽然她有时候很厉害,但其实因为她是木系,对于冰系的玄冰控制不足,时而震撼全场,时而剑都难举起来。所以,万一她上台时,出了差错就惨了。
可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苏苏一直是大家羡慕又想超越的对象,所以刚一有少年打败完台上的人,就直接点名道姓殷苏苏。
没办法,在众人的瞩目下,苏苏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因为之前练习玄冰误伤人的事,那人就提议不用本命剑器,双方都换普通铁剑比过剑招就行。
结果也看到了,没了本命剑的加持,苏苏连基本剑招的威力都难以使出来。
虽然大家没有明面上说什么话,但隐约的嘲笑声和闲言碎语让殷苏苏实在忍不了就跑去找殷九了。
“就、就是台上的那个。”殷苏苏眼睛微肿像桃仁般,抽抽鼻子:“他还是挺厉害的,好几个人挑战他都没有成功……”
殷九没应声,往周围扫了一眼,便随手折了根柳树条往擂台那边走去。
殷苏苏咬着唇眼神是止不住的紧张。
“不会吧殷九,你就拿着这个上去?”团子都惊讶地一跳一跳的。
殷九一脸无所谓:“小孩子打架,还需要拿剑吗?”
擂台上的少年倒是模样俊秀,大概是连胜好多场,眉眼处挡不住的骄傲和意气风发:“还有人要来吗?”
“我。”
衣间荼霜素雪,乌发散漫。
殷九并不常来弟子试炼场,识得她的人也不多,但台上的少年微愣一下:“连、连若师姐?”
她极为敷衍地点头:“开始吧。”
那名弟子瞧见她并没有拿剑,只捏着一根柳条。犹豫着问道:“师姐不用剑吗?若只是过招式的话,那我也不用本命剑器好了。”
“不。你拿剑就好,反正都是随意打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