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折中一下。我为宫主提供一件目前需要的药材,就当你我之间的交易完成。”
听完他的话,殷九还是有些迷惑,自己先前到底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哪怕直到现在祁臻也要回报。
“所以是我先给予你了什么对吗?”她皱皱眉问道。
对方微笑:“我以为上次的礼物就已经很清楚了。”
他讲话从不肯直白,云里雾里的。殷九回想了一下,上次是一幅画来着。
桃花林,还有什么?
他的意思难不成是自己送了他一片桃花林?
“其实,”他忽然又道,表现出一副故作轻松的失落感:“不记得也好。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梦,是我过于执意了。”
越这么讲,殷九越觉得好奇,但她又不能强迫一个好心来送药的人。只能点点头。
“那就祝宫主早日康复。”
待人离开后,洛京容拎着难得一遇的药材仔细打量,顺便瞧了殷九一眼。
殷九很容易就猜到她在想什么,开口:“我的确不记得。”
而洛京容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似是揶揄:“跟我解释做什么,我又没说是风流债。”
可她表情已经说明一切了。
懒得再管,殷九反倒是在努力回忆。
现如今她几乎动弹不得,靠着洛京容续命,除了脑子转转想想,其余的也做不了什么。
之前她留意过那副桃花林画卷,仔细想想,魔界似乎没有这样的景色。
硬要说的话,当年她在魔界各种混战抢地盘的时候,飞鸟阁有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据他人描述,犹如宝光仙境,空气十分轻灵适合修炼,更为重要的是,很适合酿酒。
这对殷九来说很是眼馋,但无奈飞鸟阁总是中立,很难参与到魔界其余势力纷争中。想要趁乱取之是有点难度。
不然怎么说宁澄很讨厌殷九,三番五次来诓骗人就算了,又爱趁火打劫。
反正用了好些手段,殷九算是拿到了宝地的钥匙。
加上打压了一番应真宫,她那段时间快乐得不行,喊了沉莘就带着酒去这宝地逛逛。
俩人喝得天昏地暗,最后殷九只记得小虎驮着沉莘先回了,而自己应该是睡着了。
反正等到她醒来,地点就是自家的应非宫。原本有些疑惑,但看见了路重箫,便以为是他带自己回来。
等到殷九后知后觉发现钥匙不见,还问过路重箫,他表示不清楚,还调侃说是不是被偷走了。
别的物品都在,怎么可能就钥匙不见。虽然觉得奇怪,但殷九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宝物多的很,没必要纠结一个不放。
这应该就是殷九能记起来的全部了。
可这里面也没有祁臻啊,不会又是像上次一样,喝醉之后做了不好的事情?
见殷九眉头紧锁,洛京容手上也不闲着,将各个材料用灵力融合起来,边出声:“再想也没用了,错过就是错过。”
“说得好像我欠了他一样。”殷九咳了一下:“你看看还差哪些材料,我真是一刻都不想躺在这里。”
“灵芜、环杉草、血栀子……”洛京容慢慢清点:“加上你师父寻到的,目前还差两样非药材的东西。”
殷九问道:“是哪些?”
看洛京容的脸色,应该是最难找到的。
洛京容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一个是足以纳魂的人形容器,依照你的力量,普通容器不行,至少要极品往上。我猜就算仙门谁家有,也不舍得拿出来。”
“还有一个是枯珠,仙门没有。因为它所蕴含至邪之气,只会产生于魔界。人讲究阴阳平衡,善恶两道。想要一具活生生的身体,必定是要荣枯二珠来完善。”
这些殷九或多或少听过,想了一会道:“人形容器的话,重箫有很多,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极品。可以问问他。至于枯珠,我在魔界那么久,没听说过谁拥有这东西。”
洛京容垂下眼睛:“时间不多,我再怎么给你续也撑不了多久。若实在不行,不如先考虑保命要紧。”
第165章 变化多端
殷九沉默半晌,开口:“我若是怕死,早在当年就死了。还轮得到现在?”
“假意服软、欺诈蒙骗你又不是做不来。”
那不一样。“做这些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为了达到目的。”殷九道:“我可以被逐出师门,还能假装新人厚着脸回去,甚至装得可怜无辜。也可以在魔界骗宁澄他们。”
“但我不会向应真宫求饶,顺从他们。也不会受制于任何人的命令,尤其拿性命做威胁。真可笑,死就死,没什么能束缚的了我。”
殷九语气微冷,掷地有声:“有本事就来杀我,想令我屈服,绝对不可能。”
听闻她的话,洛京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复杂。虽然了解她,但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友去死,偏偏好友又犟得很。
于是拿起药瓶想要离开,似气急似无奈丢下一句:“殷九,你可真是活该!”
可不吗,抛去外界因素,走到这一步还不是殷九自己?
到了眼下情况,她都接受,是生是死全凭造化了。
————
殷九看着手臂上逐渐出现黑紫色的细小纹路,从指尖开始缓慢向上延伸。
虽然疼痛好似消退,可连最简单的动作都需要很费力才能完成。
这具身体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
每每言濯来,总是心疼又自责地看着她,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一切。
为了不必让他过于担心,殷九还是强撑着身体安慰道:“现在只差两件材料了,人形容器不必忧虑,那么就只剩下枯珠,还有一段时间。”
言濯略显疲惫,嗓音微微沙哑:“我去蓬莱过了,那里已经无人。或许我早就该意识到这些。现在的结果是我的责任。”
殷九摇头:“哪能怨你身上。那些人处心积虑,精于算计人心。任谁也想不到这层。”
她还能在魔界的时候被人一顿撺掇,昏了头脑跑去太谷山自寻死路,更何况言濯面对的是布好了所有局面的任千机。
不能怪识人不清,只能说人心复杂,变幻莫测。
言濯顿了顿,道:“若真找不到枯珠,也没关系。”
他语气很轻,低不可闻。殷九隐隐觉得他有隐藏的事,刚想追问下去,却停了声。
因为有人来了。
“你怎么亲自过来了?”瞧见路重箫,殷九扬眉:“没带星子她们?”
“没。”
路重箫简短回复道。打量了一圈,目光停留在殷九身上:“人形容器我带了,不过有些麻烦。”
容器有什么麻烦的,她刚想问,见到路重箫直直地盯着自己。他没有把容器直接交给容容,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于是殷九犹豫了下,对言濯道:“师父,你去让容容来一下。”
这明显是支开的借口。
“好。”言濯只是看了眼路重箫,应她的话便起身离开了。
室内氛围似乎缓了缓。
路重箫走近,似乎是不经意提起:“星子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还有沉莘,要是还有缺的尽管找她。“
殷九抿抿唇,叹气:“幸好也有她们。”
她也算是没白混这么多年,还有人记挂着。
“所以,是什么麻烦。”她仰头问路重箫,略有疑惑:“我之前只见你有人形容器,不知道是否有级别。”
他没立即回答,而是坐到她身边,似乎在考虑什么,一双如墨眼睛此刻沉沉寂寥。
他说:“不是这些,是我不甘心。”
即便上次俩人在重月峰算是袒露话语,可这并不是路重箫想要的结果。
既然殷九因为回了仙门而选择言濯,那如果她不在仙门呢,一直在魔界的话,是不是就是另外的选择?
“不要道歉,我不需要。”见殷九欲开口,路重箫就明白她想说什么话,径直打断,继续道。
“你上次也说过了,假如没有先前的意外,你是绝不会回到仙门。那么,就当这次重塑身体也是意外呢。”他深深地看她:“连若作为仙门的人要死了。接下来难道不应该是魔界的殷九?”
她下意识想说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沉默半晌,殷九道:“重箫,你我认识这么久,之间的情谊与信任自然不必说。”
“但你出事后却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他毫不客气。
“当时我以为自己能很快处理好这些。”
路重箫屈指敲膝,目光邃然:“所以,每一次我都该阻止你回仙门的。”
“有些事已成定局,现在说这些也很难再去改变。”
他垂下眼眸:“是吗,我不这么认为。”
殷九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让她重塑身体后回魔界,以容器为条件。她顿了顿:“我不会接受这样的条件。重箫你走吧。”
他语气淡淡:“这对你而言算是强迫了吗?你完全可以像之前棱模两可先答应着。”
没必要了。或许之前她是真的没想明白,但如今面临两难,却是不能再游移不定。
路重箫并未起身,表面情绪什么也看不出:“这不像你,会选择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可任谁被好友这么一逼迫,也会多少有些生气。但殷九也理解路重箫的做法,终是她的行为更为自私了些。
“抱歉。”喉间滚动,她只能说这些:“你走吧。”
方山人少寂静,在殷九这边的人也不多。见路重箫出来后,言濯便拦下了。
只因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听到了俩人的谈话,于是直接问路重箫:“什么条件?”
殷九不肯答应的是什么。
但她的情况不好再拖下去了,不说别的,每每瞧见她咬牙痛得死去活来,言濯一刻都不想再等。
不论如何,他都要凑齐这些材料。
原本不想理会的路重箫忽地就有了新的主意,他懒懒地笑:“我想她回魔界,她拒绝了。”
言濯怔了下,开口:“我去劝劝她。”
只要能活下来,在哪里又怎么样。
“不了。”路重箫说:“都知道她难劝,算了。”
然而言濯不肯,他让路重箫随意提别的条件。
可路重箫要的就是这个反应,他慢悠悠道:“这样的话,我倒希望是以命换命。”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言濯点头,但也说出要求:“可以。但前提是我见到小九顺利康复后。”
也就是说最后寻不到枯珠,无法重塑身体,那容器也没有完全必要了。
如此果决令路重箫微微哑然,随即答应。二人便立下血誓。
第166章 材料备齐
当殷九得知路重箫还是将容器留了下来,是有些意外的。
但重塑身体要准备的时间刻不容缓,她也就没再多想。
目前只剩下最后一种材料,也是最为难寻的。
洛京容进出多次,面上似有犹豫之色。这几日来,她已是问遍仙门,根本没有。她还找了宁澄寻求帮助,可连天下消息尽知的飞鸟阁,也只知道枯珠在魔界,其余再详细便没了。
她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殷九,言濯打算孤身冒险尝试的办法。
虽然在洛京容看来,这的确是个途径。可成功的几率实在太小了。这些年来飞升那么多人,不都被任千机给一一控制掉。
连是生死都不清楚。
就算言濯天赋足够异禀,还是要面临很大的风险。
万一失败,可就是神魂俱灭。
因此言濯再三拜托洛京容暂且先不要告诉殷九。
洛京容忍不住叹气:“以小九的脾性,要是知道的话,很难接受。就如当初一样,她讨厌被隐瞒。”
即便如此,现今不过是不得不去了。言濯当然也清楚殷九会有如何的表现。但他更无法接受现在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殷九。
重塑身体的条件太苛刻,谁让材料需要机缘。
他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重塑上。
他所想做的,就是之前和殷九提过一次灵气缝隙。
原本是打算俩人共同去探索一番。可现在言濯只有先亲自去试一试。
洛京容自知无法劝阻,但要她完全瞒着殷九,她也做不到。只能说:“若小九发觉不对,逼问我你去哪里。我只能如实告诉她。”
“这样也好。”言濯点头,他也没想过能一直瞒住殷九。不过是一段时间,若能成功他肯定是无悔,若不能成功,便也没有解释必要了。
寻求枯珠的消息从仙门传遍了魔界。
其中还有不少人打着枯珠幌子来方山行骗,直接被丢了出去。
直到又一位不速之客的来临,明明是该吃惊的,可现在的殷九连做表情都觉得费力了。
随着斗篷被缓缓摘下,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似乎带着微微的恶意挑衅:“你还好吗,殷九。”
一早便知道祝昭没死,以为在东躲西藏。没想过她居然敢来这里。从她的目光里不难看出,她已经知道了先前他们在蓬莱发生的情况了。
而且祝昭更熟悉任千机的做法和实力。
想必殷九目前的处境也是她能预料到的。
祝昭像是欣赏般看了看殷九的现状,似有嘲弄。接着宛若主人般坐下,视线看过去轻慢道:“如何,见到我意外吗,害怕?”
真好笑。“容容他们能放你进来,就说明你定是有别的来意。”并且,他们在外面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根本无需担心。
“说说看。”祝昭冷冷地扯了扯唇角:“不知道你这破败的身体还能不能思考。我可不想和没有用的人浪费时间。”
如果可以,祝昭是绝对不想迈出这一步,她一贯高傲。力量是回来没错。可祝澜之没死,苏苏也找不到。这一步苦心经营的棋局终究是废了。
并且目前情况一旦如任千机所愿,殷九杀掉祝澜之,他又能控制掉殷九,接下来势必就是自己。
她已经卧薪尝胆这么久,早就不愿再低调下去。
这是唯一可以击杀任千机,令她顺利上位的机会。
就算祝昭真的想殷九死,也不能是这个时候,至少要协助共同解决掉任千机。
殷九都懒得猜:“你这么不辞辛苦地来找我,那必然是只有我才能做的事。与我合作,我们能对付谁呢,大概也只有任千机了吧。”
“知道就好,脑子还算清醒。”祝昭很是干脆地一口承认:“毕竟你目前的状态可都是拜任千机所赐,无论如何,你难道不想报复回去吗?”
她接着道:“单凭你若想要杀掉任千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他算是世界之主宰。虽然他受制于规则不能直接出手,可你也很难伤害到他。但有我便一切都不同,我了解他的一切特性和弱点,若我们联手必定能将他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