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不错。想我对付任千机？”殷九瞧着祝昭：“只是说起来，我们才是最大的仇敌，不是吗。”
祝昭根本没什么反应：“那又如何，人与人只有共同的利益。”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忽然露出厌恶的表情道：“你与那叛徒不就是这样合作过吗？不然他怎么可能爬到蓬莱耀武扬威，并且还能苟延残喘地活着。若不是如此，他早便该死了。”
最后一句甚至从牙缝里挤出来，听得出祝昭对于祝澜之的恨意倒挺深。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原本是任由自己搓圆揉扁的附属“武器”，居然有了意识想要反杀自己。换谁都有种被挑衅的愤怒。
加上还真让祝澜之成功了。简直是羞辱她在魔界的这么多年的谋划。
其实殷九三番五次和祝澜之合作，也让祝昭异常反感。
可眼下有更重要的共同对付任千机的事，她也只能暂且先放放。
祝昭紧接着上下打量了一遍殷九，微微的怀疑之色映入眼眸：“难道你会因为我曾经杀过你，而不敢与我合作？”
要真是这样，枉费她将殷九视为威胁了。
“当然不。”殷九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只是我认为合作总要有信任的。介于先前我们从未有过谈判，在此期间万一来个什么反水，岂不我得不偿失。”
“放心好了。”祝昭冷笑：“这点我早就考虑好了。那我们便立血契为誓，在任千机灰飞烟灭前都不能向对方出手。敢违背的下场你我心知肚明。”
“很好。不过我现在的身体你也看见了……”
祝昭抚了抚衣袖，扬眉：“我没有别的重塑身体的材料，只有一枚枯珠。其余的要靠你自己。”
枯珠？
这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殷九眸光微亮，那这样材料就刚好差不多了。赶紧通知容容和言濯，她接下来终于可以找人算账了。
第167章 重换身体
可要想重塑一具适合的身体，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尤其是对于殷九来说，万一哪个环节出了差池不能容纳，岂不是前功尽弃？
洛京容望着正帮忙整理材料的苏苏，一个想法逐渐成型。
最保险的方式其实是殷九回归原本的身体，可现在是苏苏占据，总不能杀掉苏苏吧。
如果是给苏苏重塑身体，难度以及风险要比殷九小得多，那不如把这具新身体给苏苏。
于是洛京容就把这个想法和苏苏讲了，苏苏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苏苏自己待着也是煎熬，不管是知道内幕还是不知道的，几乎所有人看见自己后恨不得绕路走，更不用说她用着殷九的身体也根本没法回沧琅。
加上使剑以及修炼，也和之前背道而驰，让苏苏极其不习惯。
因此洛京容这么一提议，她立马就答应了。
一切都进入了准备阶段。
洛京容按照古书上的记载，将所有材料统一备好，放入冰棺内。
苏苏虽然有些害怕，可看了看另一侧早早躺下的殷九，她的身体已经被侵蚀到腐烂的阶段，现在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苏苏便定了定神躺下。要知道没有殷九，祝澜之也不行了，接下来她恐怕要被任千机和祝昭争来夺去。
想想这么久以来，殷九虽然面上冷厉，可至少总会救自己于多次危难中，自己还老是添麻烦。
就算真像殷九说的，不过是因为苏苏有利可图。可苏苏还是觉得，师姐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冷漠无情，她没有真的不管不顾过自己。
看着棺中两人，洛京容神色冷凝，这难度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开始之前，言濯曾问过洛京容有几成把握。饶是救人无数的洛京容此刻也不敢保证，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尝试此类方法。
她告诉言濯只有一半后，他沉默不语，便离开了。
而洛京容若没有猜错，他是要去冒险另一种方式了。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务之急就是她能够顺利救好殷九，至少不能让殷九继续待在这具被侵蚀的身体里。
灵力四溢，洛京容告知苏苏一会意识不要抵抗，顺利进入苏苏识海后，率先引领起苏苏的魂魄进入全新的身体。
一开始出现了明显的不适应，苏苏并不能很好地接纳新的身体，可随着灵力逐渐渗入，以及各种药材效果的加持，她逐渐放松自然下来。
这一环节还算顺利。接下来——洛京容微微拧眉望向殷九。
她不是很确定她能不能顺利让殷九配合自己。
试探性的灵力一进入，果然立马遭到了排斥。洛京容只来得及看一眼殷九现在体内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两股力量在她的体内撕扯，遍布疮痍，全身上下的经脉已经尽数崩盘。
洛京容将抚灵灯挂起，再次尝试。
连若身体是世间不可多得的修炼体质，毕竟洛京容也算是参与过其中。物极必反，这具身体也死死地压制住了殷九。
因为与她极为契合，量身打造。想要帮殷九出来难如登天。加上殷九自身也处于意识混乱的情况下，洛京容更不好下手。
她抿抿唇，灵力施压往意识深处去，先将殷九唤醒。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殷九正处于怎样的阶段。
她好像身处一个梦中，怎么也无法挣脱的梦境。
里面一片白茫茫，任凭如何叫喊也无人应答。
殷九走着走着觉得有些累了，刚想休息一会，蓦地有道声音：“不要睡。”
这个女声似乎有些熟悉，可殷九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女声略有焦急：“小九，你快出来。”
小九又是谁？
殷九隐约觉得她是在指自己，可现在想出去也出不去啊。
就在殷九想问问如何出去时，对方的声音又消失了。
殷九摇摇头，看来只能靠自己了。思绪清晰了一些后，周围环境也跟着有了轻微的变化。
从一片浓密白雾逐渐变为依稀可见的山林。
“往前走。”
“这路漫长，却唯有希望。”
她脑海忽然冒出这几个字，心剧烈跳动了下，殷九想到了最初踏上修仙路的场景，家族里那位淳淳教导她的老人。
距此已经过去许多年，她在仙魔两界历经生死沉浮，曾触碰过天顶，曾在低谷狼狈。
也没有失去过最初的目的。
她定要做那第一人，无论道路如何艰难困阻，障碍重重，绝不认输。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周围环境有所松动，犹如镜子裂开的咔嚓一声，瞬间殷九只觉身体疼痛难忍，仿佛被人用刀切成了一块块。
耳旁是呼啸的风，好像下一秒就要刺穿耳膜。
她想要捂住耳朵，还是有零零碎碎的声音通过缝隙钻了进来，不停地噬咬着脆弱的神经。
直到有双熟悉温暖的手抚上殷九的额头，周围一下子全部都安静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抓那只手，然而却消失了，扑了个空。
殷九睁眼猛地坐起来。
屋内是浓郁不散的药香，洛京容正背对着她捣药，头也不回道：“醒了？你知道你有多麻烦吗。”
早就适应好新身体的苏苏原本在一旁昏昏欲睡，也被殷九这么一下给弄醒了，她试探性问：“师姐，你怎么样？”
殷九并未立即回答二人的话，左手抚上胸口，狂跳的心脏此刻才慢慢消减，背后的冷汗早已湿透衣衫。
殷九的声音干涩无比：“……还好。我梦见了一些东西，或许很重要。言濯呢？”
“你还需要再休息一会。”洛京容避开了问题，转而简短道：“刚换完身体，别想其他。”
可即便如此，殷九还是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拧眉：“容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京容顿了下，她就知道瞒不住殷九。
还没等自己一五一十地讲完，洛京容就见好友已经消失了踪影。
叹了口气，只得对苏苏留了句：“应该是不回来了。别管她了，你也快回沧琅吧，接下来怕是哪里都不太平了。”
苏苏望着铜镜里新的自己，呆呆地回应点头。
第168章 最后决战
越往东走，便见天边暗云低垂，隐隐有蓝紫色的电光闪烁其中，偶尔突然乍现。
空气里浮动着隐隐的压抑与不安。
殷九还未感受到回归自己原本身体的喜悦，心情反倒极为不好。
听洛京容几句描述，加上言濯曾之前和她说的“别的方法”，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即使殷九在心底暗暗地骂他是不是傻，可底下的残歌如流光火焰，仍然快到不可思议。
太危险了。
言濯能找到的方法，说不定有先人尝试过，若真成功，任千机还会气定神闲地站在这里吗。
但言濯总归是为了她。
眼见着乌云密布中的雷电顺直而下，一道身影却更快更迅速地闪现，试图强行扭转方向。
预期中的感觉没有降临，言濯意外地看去，熟悉的人影令他瞳孔一缩。
“你——”
虽然雷劫的力量不好受，殷九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看来还是原身体好一些。”
言濯欲言又止，被她打断，语气很淡却坚定：“我和你一起，不要拒绝。当年你为我好，隐瞒所做的事，可这对我不公平。会让我认为你并不信任我，抑或觉得我不够强。”
这样的话从殷九口中说出，似乎有些违和。她轻咳两声：“总之，你我都不愿再如此。”
他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安好。”
天空被道道雷电照得宛若白昼。
兴许是有了殷九的加入，雷劫的攻势愈加猛烈，不留情面。
即便用尽全力抵抗，俩人最后也是伤痕累累。
乌云逐渐散开。
“接下来要做什么？”
殷九将和祝昭的交易说给了言濯听。他想了想：“还是不要全信的好，任千机藏得如此深，连我也无法判断。”
言濯当时救她心切，自然难防。
“好。”
————
接下来的殷九打算先找祝昭，既然祝昭都需要来合作，那么具体的方法她应该也想好了。
谁料殷九刚到沧琅，就遇到了祝昭。
还有一旁略显紧张不安的苏苏。
“这就是你的计划？”殷九挑眉。
祝昭嗓音沙哑：“当然需要苏苏，我已经告诉任千机会把她送回原来的地方，并且杀掉祝澜之。”
“他会相信吗？”
“不信也得信。你可知当初为何选择在太谷山?”祝昭轻蔑地一笑：“那里处于仙魔交接之地，空间缝隙大。并且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任千机真正的意识体也在此。”
最了解你的莫过于你的敌人了。
“既然对他如此了解，怎么被压制这么久。”殷九似不经意地问。
祝昭哪不知道她在冷嘲热讽，冷笑：“运气罢了，不过是当年杀妻才能证道的废物，侥幸得意至今。”
哦，看来任千机还有一段黑历史呢。
苏苏疑惑道：“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有妻子会影响道心吗？”
祝昭鄙夷地看她一眼：“修炼最忌深情，原本就是自我突破，将重心放置于他人身上，任感情动摇心智，岂不与凡人无异。”
在祝昭看来，只有做到像她如此，才是修炼的本质。
对窥破不了情局只能杀妻证道的任千机，或者在乎情爱的苏苏，都入不了她的眼。
“还有你。”祝昭瞥了殷九一下，讥诮：“原本以为是个人物，到如今发觉也不过如此。”
“话别说得太早。”殷九不管她：“还没到最后，活下来的人才能定义。”
一行人就这样来到了太谷山。
许久之后的太谷山早已绿荫茂盛，看不出当时的爆炸的任何痕迹。
此刻树下正负手而立着任千机，他身边还趴着一个浑身是伤的血人，若不是还有轻微的起伏，倒以为是个死人了。
应该是祝澜之了。
见到殷九和苏苏时，任千机眼眸中很快地拂过意外之色，又恢复了平静，慢悠悠说：“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方山的那位。”
仅凭当年参与过一个小环节，再参照原版，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复刻出一个苏苏的身体。
早知如此，任千机就该狠狠心的。
“我猜不止。”殷九道：“你低估的人多了。”
任千机笑了：“我当时想要救你时，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风险。但我仍然做了，谁让……”他看向祝昭。
“威胁的因素实在太多了，”他轻叹：“以毒攻毒不太行，算我走错一步。”
“少废话。”祝昭不耐地打断他：“今日此处便是安息之地。”
听到这里，任千机摇摇头，对殷九说：“在太谷山与她联手，不是很好笑吗？”
他故意激她。
但殷九不会上当，在她心里无论是任千机还是祝昭都是必死地命运，谁先谁后没区别，而且现在看来，明显是任千机的威胁更大。
大不了她和祝昭解决掉他后，再各凭本事。
力量再度回到身体的祝昭果然又不同了，泛紫的魔气从袖口如蛇体般窜出，直直向任千机胸口杀去。
任千机闪避离去，抬手金符就满布天空。
趁着那俩人激烈开战，殷九才不急着去拼力，而是对苏苏悄声附语了几句。
苏苏愣了一下，问道：“这样做可行吗？”
“只要他不拖后腿，应该没问题。”
殷九口中的他指的是祝澜之。
虽然苏苏有些犹豫，但还是听从殷九的建议，尝试着唤醒他。
而正在此刻空中交战的俩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绚烂的色彩好像是片片烟花，如果不是祝昭愤怒地催促，殷九倒还想再看会。
长啸的剑光划出弧度。
火的浓烈似乎想要把一切都吞噬掉。
殷九惊喜地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和言濯在缝隙那边抗下雷劫的因素，她现在变得更加厉害了。
修为直达巅峰。
即便如今回归身体没有了风灵根。
可源源不断的烈焰像是标志着浴火重生。
只需心念一动，火光便可随处可及。
原本单凭祝昭，任千机并无压力，可在殷九的加持下，他也开始逐渐吃力。
不太妙。
他知道祝昭定这里是个骗局，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果然是错一棋，步步错。
第169章 大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