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白皙的手背上,也已经血淋淋的一片,幽泽望着她,脚下亦是一片鲜红。她的脚掌已经划破了,原来,她是没有穿鞋的。
幽泽突然止住了哭声,好像泪水流干了,又或者是,他觉得自己甚至都无法比眼前的女孩坚强而感到羞愧。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女孩拉着他藏到一个洞里,这里昏暗潮湿,还有些不知名的虫蚁,但对他们而言,这里适合现在的他们。
女孩找来了野果,接了雨水,放到幽泽面前。幽泽望着她,颤抖着,拿起一个果子,塞到嘴里,咬了一口,果子很苦、很涩,他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呜咽着,但他不敢放声大哭,因为他害怕,害怕哭声会引来危险。
女孩坐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说:“不要哭,要坚强。”
幽泽望着她,她眼眶红红的,明显也是刚哭过。
女孩在身上摸索着,摸索了好一会儿,终于摸出一块儿没了模样的,染了血迹,变得暗红的包装块。女孩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装,里面是几块黄澄澄的糖块。
女孩沾了泥土的小手在身上擦了擦,捡起一块儿,递到幽泽面前,说:“阿娘说,难过的时候,吃块糖就能甜一点。”
幽泽不解的望着她,并没有动作。女孩叹了口气,塞到他嘴里。
糖真的很甜,但甜的有些苦涩。
他们躲了好几天,女孩告诉自己,她要出去找人,让自己在这里等她。于是,她走了,但幽泽再也没见她回来。
她骗了自己。
就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了。他带着乌金的面具,披着如墨般黑的纯粹的斗篷,遮挡住了全部光亮,站在自己面前。
幽泽看不出他的表情,但他的眼神,如寒冰般冷漠。
幽泽昏了过去,再醒来,那个男人只问了自己一句话,“想复仇吗?”
幽泽点了头。
男人便将自己丢进那炼狱中。
他说,只有强者才能实现任何愿望。
从此,幽泽再也没有流过一滴泪,及时被饿狼咬碎了臂骨,他也没有流泪。
他要变强,变得很强,非常强,强到谁都无法伤害自己,强到某天能够手刃仇敌。
寒来暑往,一年复一年。终于,他再一次见到了男人。
男人带他来到了密室,那是一间寒冰铸成的冰室。男人终于脱下面具,自己面前的,是一张俊朗、儒雅,但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他的头发、眉毛,亦如纸般苍白。
男人让他跪在地上,将自己的功力传输给了自己,让自己参悟。之后,自己便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已不见了男人的踪影。
只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幽泽。
幽泽在冰室中不知待了多久,终于,他看完了男人给自己留下的所有书。在自己读完之后,他挥手将这书震碎了。书放置在冰室中岁月已经久远了,男人内力一催,便碎成了粉末。
他走到寒冰雕刻的桌前,拿起了桌上的乌金的面具,如男人之前的一般。
之后,幽泽走出了门,门外,已经候了一排黑色面具黑色斗篷的人,见幽泽出来,动作整齐的跪地,齐声道:“恭迎宗主。”
第七十二章 香囊
幽冥宗,一如其名,活在阴影里的宗派,也永远只能活在黑暗里,只看利益,无关正义。
幽冥宗在幽泽的运营下,名声愈发响亮。但所谓名门正派均对幽冥宗不齿,甚至发起过无数次的清剿。但没有一次成功。幽冥宗如同活在暗夜中的恶鬼,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黑夜便是他们的主场。
这么些年,幽泽也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深仇大恨,也一直在摸查真相。但,他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又再次遇见了当初那个女孩。
但她却不再记得自己。
或者是命运的安排,他再一次遇到了那个女孩。再遇到她时,她明眸皓齿笑靥如花,在阳光下,笑的那么刺眼。
她笑着,奔向另一个人身旁。
阳光打在她脸上,那么明媚。为什么,她抛弃了自己,却能这么幸福,为什么她会忘了自己,这个被他抛弃在山洞里,丢进了黑暗的人。
所以,他要从把阳光从她的脸上抹除。
望着此刻熟睡在自己怀中的洛洛,他忽然有些心疼。讽刺的是,当真的把她变得遍体鳞伤后,幽泽却又开始怀念那个满脸阳光的她,想要明媚再次浮现在她的脸上。
于是他抹掉了她的记忆,希望把以往的痛苦,一并抹除。
可她,却时日不多了。
所以,就当是为了补救,他也一定要拿到晶石,这是唯一能够救她的途径。
嘭———
随着从湖面冲上天空绽放出第一朵烟花,洛洛也在这声响中醒了过来。但她只是睁眼看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幽泽没注意到这个情形,以为她还在熟睡,便轻轻唤她起来看烟花。但唤了半天,却怎么也不见她有动作。幽泽低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洛洛昏了过去。
此时,窗外烟花已经盛开满了江面,黑夜也如同白昼般明亮,但总是转瞬即逝。
而幽泽,却抱起洛洛,向屋外冲去。
唐焱看着这满湖满天的烟花,甩了甩折扇,叹了口气。大公公看了眼他的模样,便知道,唐焱这是要启程回宫了。
刚开门,门外边冲出来一人,怀中正抱着一个女子。脚步急促,差点把刚踏出门的唐焱撞到门旁。
“现在的人,性子就是急了些。”大公公怕唐焱生气,赶忙说道。但唐焱脸上并没有怒色,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唐焱踏出门,那人已经冲到了楼下。看这速度,只怕真是有什么急事。
唐焱出了门,正走着,却不小心踩着了什么东西,抬起脚一看,是一个小香囊。香囊的做工并不精致,只能说普普通通,不过上面却不是传统绣花,而是歪歪扭扭绣了两只小猫,可爱是可爱,针脚却是真的粗糙。
唐焱捡了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香味很淡,但很雅致,仔细分辨,似乎是桂花和茉莉的香味,似乎,还混杂了一丝丝荷叶的清新。
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唐焱怎么想,却也想不起来。
“这香囊怕是方才那人落下的,奴才将这个交给店家,想来那人可以回来寻到。”大公公在一旁说。
唐焱想了想,道:“这样,把这香囊描个图,放到店家那儿。如果香囊主人回来寻,便通知我,这香囊的主人看来倒是个有趣的人。”
大公公应声安排了下去。
洛洛这下一睡,又睡了七八天。
洛洛醒来的时候叹了口气。尤其是听到幽泽说,那晚的烟花多么的灿烂热闹更是懊恼,错过了这般美景。
幽泽摸摸她的头安抚道,“放心,下次再带你看,机会还多着呢。”
洛洛微微一笑,却并没有接话。
洛洛醒来后,发现自己的香囊不见了,那是她做了打算给幽泽的,洛洛要给幽泽一个惊喜,所以想自己偷摸去找回来。
洛洛到了酒楼,店家拿着图样给她确认。洛洛点头,店家告诉洛洛,香囊不在店里,但是捡到香囊的人想要当面还给洛洛。
洛洛点头,便依约来到包厢。
包厢里早就有人等候。洛洛进了门,只望见那人站在窗前眺望江景的背影。
听到身后声响,那人转过身来,但在见到洛洛后,却一脸震惊,良久无语。
许久,洛洛咽了咽口水,试图打破这寂静,“请问公子,是否捡到妾身的香囊?”
想了半晌,她想了想华人的语言,总算组织了这么一句听起来是华人常用的客气话。至少,她自己认为这已经很客气和礼貌的了。
唐焱眉头挑了挑,“妾身”这个词眼,似乎过于唐突了些,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懂的“妾身”的意思?
大公公在收到了店家的消息后,马上告诉了唐焱。唐焱当即安排了时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这个香囊的主人。
但他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模样竟然与脑海中所浮现的两个人,惊人的相似。可感觉又不一样,她身上没有那人的忧郁,没有另一人的无畏果敢。她身上,似乎更多的是懵懂和无知的明媚。
“小姐不是华人?”唐焱问。
洛洛歪了歪头,问,“你怎么知道?”
唐焱笑了笑,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妾身”是什么意思。“‘妾身’二字在我华国,是女子在面对丈夫时的自称。“
洛洛“啊”了一声,脑袋宕机了半天才运作过来,说了句“哦”。然后伸手到唐焱面前,“那就请公子把香囊还给我吧。”
唐焱倒也没拒绝,从怀中拿出了香囊。递到洛洛面前,就在洛洛要接过的时候,却突然收了回来,洛洛见他要反悔,赶紧伸手去抢,结果因身高不够,只能在唐焱面前蹦蹦跳跳,却碰都没碰到香囊分毫。
唐焱自己都没发现,看着她这蹦蹦跳跳的模样,自己的心情竟然莫名愉悦了起来。
他收回香囊,道:“放心,我没有反悔。不过我拾金不昧,你要怎么答谢?”
洛洛瘪了瘪嘴,气恼的望着他,“你想怎样?”
唐焱将香囊放进怀中,到桌前坐了下来,说:“那请我吃一顿饭,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洛洛眼睛转了几转,点点头,也席地坐下。
第七十三章 可笑
路晚晴在屋中来回踱步,这几日略有焦灼,心里也总是烦躁得很。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叶墨也不再来她房里了。路晚晴不明白,依照叶墨以前的性格,做出了这种事儿,他应该会满心愧疚,反而会更疼惜自己。但是现在这个发展,她却觉得十分的不理解,甚至疑惑。
又或者说,这种疑惑,让她的心莫名的心慌。
不过,她很快安定了自己这种状态。
她很相信月弥,只要自己手上还有王牌,月弥和她背后的力量就能帮自己解决一切问题。而月弥这边,其实对路晚晴的行为十分的不爽,如果不是为了路晚晴手上的军事布防图,对待这样的女人,月弥早让她死了千百遍。
幽泽对月弥的进度十分不满,月弥已经感受到了,他正在隐忍着。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纵容路晚晴再继续下去。于是,她便安排了下去。
路晚晴再次来到密室,发现原本应该在这里的放珠竟然没了身影。她真的开始慌了。
于是,她再次主动联系了月弥,可月弥这次却没再理会她。
月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就是要晾着路晚晴,让她着急,这样她才能知道,月弥也不是好惹的,不要以为她是好拿捏的。
对付敌人,尤其是对付路晚晴这种草,月弥更不能容忍自己被这种人拿捏。
果然,路晚晴急了,冲到了月弥的青楼。
月弥似乎料到了路晚晴回来,知道路晚晴嚷着月弥的名字怒气冲冲的推开门,月弥却一脸云淡风轻,低头喝了一口茶。
路晚晴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桌上的糕点都震落了一颗,滚到盘子边,留下一行残渣。
月弥不看她,轻轻地将茶杯放到说上,捡起掉落到盘边的糕点,递给路晚晴。路晚晴眼中几乎要喷火,一巴掌拍飞月弥手里的糕点,低声怒气嚷道:“放珠去哪里了?”
月弥不恼反笑,“那你要问放珠去,问我做什么?”
路晚晴见她这幅模样,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是你,是你带走了放珠。”
月弥站了起来,甩了甩衣袖,仿佛要拂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你们可别忘了,你们想要的东西还在我手上。”此刻,路晚晴的姿态高了起来,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状态多么可笑,自己明明是有东西在手上的,用不着这么气急败坏,她们才是有求与自己。
月弥见状,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这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拿她没有办法。只见她眼神向左右示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挟持住路晚晴。路晚晴挣扎着,想要叫嚷,却被月弥塞进了一个糕点堵住了嘴巴,这糕点,正是之前被她拍落在地的。
路晚晴被带进了一个密室,密室里挂满了奇奇怪怪的刑具,还有一张她再也熟悉不过的铁板床。
“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路晚晴怕了。
“军事布防图可是只有我才有,如果你们要对我乱来,我死也不会给你们。”路晚晴嚷道。
黑衣人将路晚晴绑在木质的架子上,手脚全部分开。身上的衣服被人扯了开来,整个人完全裸露了出来。路晚晴此刻心中充满了恨,恨眼前的女人。她对自己此刻的赤裸感到羞耻,虽然黑衣人并没有看她,此刻也只有月弥站在自己面前,但她还是觉得羞耻,非常的,十分的羞耻。
月弥站在她面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路晚晴想找能够遮挡自己的地方和东西,她在拼命挣扎,但她无能为力。
“看来,能做的了将军夫人的人,确实不是一般的姿色,是个尤物。”月弥戏谑道。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路晚晴的脸庞,最后停在了她的唇上,接着说:“只不过,不知道一点朱唇万人尝,叶墨要是知道了,还会这么疼惜吗?”
“你敢,你敢这么做,我就是死,也不会把你想要的交给你!”路晚晴嘶吼道。
月弥笑出了声,她笑起来的时候,美眼弯弯,也美极了,但是,路晚晴在她眼里看不到一丝笑意。“看来是我之前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觉得我过于善良。”
月弥招了招手,黑衣人拖上来一个蒙着眼睛的,衣衫邋遢头发打结的满身污浊的人。路晚晴此刻眼中满是惊恐,语气已经变成了哀求,“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路晚晴哭了出来,脸上满是泪水,楚楚可怜。
月弥倒也没进行下一步,挥挥手,让他们把人带下去了。她挑起路晚晴的下巴,小巧精致的下巴仿佛一把就能捏碎。“路夫人倒也不必这么害怕,对路夫人这样的尤物,我们也不舍得让你有什么损伤。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会给你想要的。”
月弥轻声说。
路晚晴此刻什么也不管,只的连连点头。
月弥放开了路晚晴往后退了一步,身后黑衣人便上了来,捏开路晚晴的嘴巴,往她嘴里倒了一包粉末,粗鲁的灌了些清水送了下去。
“这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路晚晴质问道,但片刻后,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耳边似有似无的传来月弥最后的话,“能让你快乐的东西。”
路晚晴再醒过来,已经躺在将军府自己的床上,恍惚间,她甚至在怀疑,自己昨天的遭遇是不是在做梦。但很快,她发现,这并不是做梦。
她的枕边有一包粉末,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今夜零点,醉月楼。
路晚晴头皮发麻,她想到了昨天的经历,她知道,那是真的,是真实发生过的。怒火快要将他炸裂。月弥,我一定要杀了你!!!她恨恨的,将手中的纸条和包裹揉成一团丢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