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夏季打造冰屋,普通家底可做不到。”
“而且奇怪的是,烤花生在这里吃就是比在家吃好吃,你们说为什么。”
阴发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你傻呀,我都说了是氛围感。家里你能造出这样的景致吗?家里有我们陪你聊天吗?这里最妙的地方就是自在,人一旦自在了吃什么喝什么都觉得美味。”
阴发的话得到了众人认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话术都是易无量提前写好让阴发背下来的,专业营销话术,要的就是勾起共鸣,养成惯性。以后说起聊天放松的地方,不是大澡堂子,不是酒楼青楼,而是自在炉。易无量似乎又看到了金灿灿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来。
“掌柜的,好消息。”
易无量正在查看彩票分站点与禹都之间的路面情况分析,就听到浅喜激动的声音。
“怎么了?案子有进展了?”
浅喜点头:“万公子他们发现活死人的踪迹了。”
“在哪儿?”
“城南廖家的一座老宅。虽然他们赶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可廖家被推到台面上来就是好事。”
“确实是个好消息……”
易无量的脑子开始飞速旋转:“得好好考虑这刀这么回扎最致命。”
浅喜跟着坏笑。主仆两人都窝了一肚子火,就等转机出现这一刻。
同一时间,廖家的氛围就显得不太祥和了。廖秉弓手持长鞭,狠狠的抽在廖真言的背上,鞭落皮开肉绽。
“不争气的东西,今天老子定要抽死你,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
廖真言的母亲被拦在院外,嚎啕大哭。
“老爷,手下留情啊,她可是你的亲骨肉。”
“你住嘴。若不是你放纵他,怎会有今日之祸。”
又是一鞭。
“好你学不会,吸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倒是快的很。平日你自甘堕落也就算了,这么要命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消停点吗。”
再一鞭落下。
“青楼妓馆客栈赌坊选哪个不好,非要往家里的宅子带。这下好了,人家追凶手追到你家里了,怎么解释!说没关系谁信呢!”
这一鞭沾了盐水。
“但凡你有弟弟妹妹一点省心,为父也不至于这把年纪还要操心家里生意,操心廖家未来。”
一直忍着不敢吭声的廖真言顿时怒了:“弟弟妹妹,弟弟妹妹,你眼里只有那几个庶子庶女,何时有过我这个嫡亲的儿子。我变成今日这样,你也脱不了干系。”
见儿子闯了天大的祸还有力气顶嘴,廖秉弓差点怒急攻心晕死过去。
狠狠一鞭子下去。
“老子没培养过你吗?是你自己不中用,还敢来怪老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打完你还得去跟相爷告罪,能不能被原谅还两说。若是相爷放弃了廖家,咱们以后都得喝西北风去。都是拜你所赐。”
又抽了一鞭,廖秉弓终于把沾满了血的鞭子扔到地上。
“备车。”
出完了这口恶气,他才能去右相府,否则他真怕扛不住右相的滔天怒火。
次日一早,大街小巷里跑着许多孩童,他们人人手里拿着一叠纸,口中高喊:“重大新闻,特大新闻。高门贵女接连被杀案,真相竟是商人夺利。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看完这篇资深人士分析您就知道了。”
他们的话迅速吸引了一大批人。
“你手里什么东西?”
孩童甩了甩纸张:“资深人士撰写的案件分析,里面有最新的案件进展,一个禹钱您就能拥有一手信息,走过路过不容错过啊。”
“给我来一张。”
有了第一个人买,第二个、第三个人也就出现了。不到半个时辰,一百多张的案件分析就全部卖了出去。
“你这招绝了。”
史季趴在窗户上往下望,见人们还在扎堆讨论,心里别提有多爽。
易无量继续手头的工作:“让他们使绊子暗算我们,这次让他们好好体会下名声滂臭的滋味。”
“有了这个转机,距离店里恢复生意就不远了。”
“恐怕难。活死人一日抓不住,就一日没人敢买探春楼的首饰。”
“但至少他不会再作案了。廖家已然暴露,若他继续顶风作案,刑部定会严审廖家上下,到时若是问出点别的……他们自己也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怕只怕活死人逃出禹都城,再也抓不住。”
“你放心,如今禹都已布下天罗地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藏好自己,否则必将落网。”
易无量嗯了一声,突然问道:“近期你似乎很忙,在干什么?”
史季坐到她对面,欣赏她制作首饰。
“你哥拜托了我一些事,正好探春楼没生意,便先解决他那边的事情了。”
“我哥联系你了?”
史季点头。
易无量停下手中忙碌,盯着史季:“你俩果然是真爱!我哥走了这许久,一个字都没给我传回来。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忘了禹都城还有个家,家里还有个等待他的妹妹。”
史季啧了一声:“你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这么粘哥哥像话嘛。”
“怎么不像话。我就是八十岁了也得粘着他,谁让他是我哥呢。对吧嫂子。”
“这倒是……个屁,你喊谁嫂子呢。”
“你这么帮他说话,还与他有书信来往,不是嫂子是什么。”
“臭丫头,你找打。”
眼看拳头就要落下,被一个大掌轻易拍开。
“殴打皇室是重罪。”
阴蠡将人护在怀里,瞪了眼史季。
史季哼了一声:“她还没加过去呢。”
阴蠡趁机亲了下易无量的嘴巴,对着史季道:“盖过章的,已经是了。”
这次阴蠡学精了,怕易无量再重拳出击,悄悄将人的手箍住,让她动弹不得。
“我喊非礼啦。”
易无量通红着脸瞪阴蠡,这人现在蹬鼻子上脸,占便宜没够。得好好给他上上课,普及一下道德教育。
阴蠡一本正经的纠正她:“你我是夫妻,怎能是非礼呢。李立说这叫相亲相爱。”
“狗屁。你以后少和他混在一起,会学坏的。”
“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
史季插话:“我也觉得。”有仇不报非君子,刚刚易无量戏弄他,这会儿正好还回去。感觉真不错。
“话说你怎么又来了,宫里营里都没事做吗?”
易无量挣脱开阴蠡的怀抱,给他拿了杯减糖的奶茶。
阴蠡笑着接过,说道:“在祭典结束前,禹都的安全由我负责。现在是巡逻时间,下面的人正在巡街,我无事所以来看看你。”
“案子你还在跟吗?”
“自然在跟,这件案子干系重大,必须妥善解决。”
史季乐了:“可不么,陛下的钱袋子突然不长钱了,他能不着急嘛。”
“哦,原来是这样。这么看来陛下还不够努力,要想让钱袋子运转,得把障碍物都清扫掉,否则三不五时来个拦路的,谈何财源滚滚来。”
阴蠡敲了下她的小脑瓜:“近期不是以及开始财源滚滚了吗。你这么聪明,这点小困难还是能应付的。”
“被给我戴高帽,累脖子。说说彩票分站点的事情吧,一次开五个分站点我还是觉得有些冒险,而且工程量太大,我担心自己分身乏术。”
“放心,有足够的人供你使唤。况且还有阴清与卫子胥他们帮忙,你不必太过劳神。”
第79章 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刑部,廖真言躺在担架上,人清醒,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差点被廖秉弓打死,要不是担心刑部叫去问话,廖秉弓连这口气也不会留给他。经此一事,廖真言认清一个事实,廖秉弓爱重家业远胜血缘。
武司宇蹲在廖真言身边,让专门记录案件口供的小史将询问经过复数给他听,确认无误后签字画押,送人离开。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小史将口供压好,与武司宇念叨。
武司宇自然知道:“廖秉弓应该是特意嘱咐过。无妨,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找人去请阴发小王爷来一趟刑部。”
另一边,万笙三人在将军府待至深夜。这次并非无功而返,相反有重大发现。易无为在现场发现几片人皮一样的碎屑,碎屑混在泥土中极难察觉,若非他摔倒,恐怕也不会察觉。
拿到碎屑,几人匆匆赶回刑部,连夜找医正前来相助。经过多位医正共同努力,他们终于确认碎屑为人皮,且是患有一种罕见皮肤病的人皮。简单来讲,就是活死人的死人脸是皮肤病所致,并非天生如此或刻意装扮。
有了这条线索,他们顺理成章推出此病需要长期使用外敷药,病情严重者还需配合药浴同步治疗。不到五个时辰,医正给出治疗此病的药方,以及药浴所需的药草配方。
武司宇命人以患有严重皮肤病为由,悄悄走访禹都药堂。不出两日,便查到有三家药堂曾按照差不多的药方开过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并未询问太多,而是派人紧盯目标药堂,等待购药者出现。
“等待是下策。眼看禹都城里异乡人越来越多,凶手肯定会混迹其中,在外走动。辛苦宁王帮忙盯一盯异乡人聚集的地方,也许能发现活死人踪迹。”
万笙谢过阴蠡后,转身又对司马游道:“活死人并非没有弱点,既然他最恨的是养父母一家人,我们不如用死者做做文章,引他出洞。”
司马游来了兴致:“怎么做?”
万笙凑近司马游等人,将自己的计划小声讲给他们。
十月的虽不必冬日,但也格外清亮,阳光明媚。城门刚开不久,大街上已经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眼看就要十月祭典,不知道咱们的生意何时会好。”浅喜拿着奶茶坐在窗前,从上往下望,嘴里抱怨。
易无量手头忙碌,嘴上不停:“笙哥三管齐下,想必很快会有结果。”
“你这么喊万公子,王爷不会吃醋吗?”
“不会。他知道我心里是有他的。”
浅喜感慨:“没想到万公子也是性情中人。那日帮你吵架,像极了护崽的大哥,若非你拦着,他能上手扇那人两巴掌。”
“我也没想到他会护着我。也许是家里也有小妹的缘故吧。”
“那天真的气坏我了,那种小店的老板也赶来嘲讽咱们探春楼,说没人指使打死我都不信。”
易无量笑道:“让廖家人且得意两天。这次咱们也并非没有收获,周家和江家都非落井下石之流,以后可常来往。”
“周公子和您毕竟相识一场,我倒是理解。没想到江家那位小姐也如此豁达,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江晚意是位胸有丘壑的女子,我很佩服她。”
“你那叫心心相惜,谁叫你们是一类人呢。”
“掌柜的,有您的信。”门口响起其他应声的声音。
浅喜拿过信,将应声打发下去。
“王爷的。”
浅喜将信递给易无量,易无量粗鲁的撕开一头,抽出里面信纸。字不多,是一句情诗:相思一夜芙蓉开,忽到窗前疑是妻。
易无量咦了一声,忽然起身走到窗前,往对面一看,果然看到阴蠡在风满楼雅间望着她。易无量噗嗤笑出声,打声招呼朝风满楼走去。
浅喜扫了眼桌上的情书,一哆嗦:肉麻。
“喊一声不就行了,何必浪费笔墨。”
易无量刚上二楼见看见阴蠡下来接她。
阴蠡牵住她的手往上走:“不是浪费,是真心话。”
“李立教你的吧。”
阴蠡嗯了一身,很诚实:“我不擅长这些。”
“其实不必刻意改变,真正的喜欢是包容的。”
阴蠡嘴角上扬,愈发觉得易无量懂他。
“喊你过来除了我想你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易无量坐下,满桌子的美食令她食指大动。
“我们发现了活死人的踪迹。他住在一处土院里,那里周围都是贫民,是隐藏的绝佳地点。”
“准备收网吗?”
阴蠡摇头:“时候不到,还缺一个铁证。”
易无量顿时明白:“药粉。”
“没错。除了人证,刑部同样需要物证证明他有罪。万笙已经安排好扮演他养父母一家的人,这两日我们就会’安排’他们见面。”
“明摆着的圈套,他会上当吗?”
“会。大仇虽已报,但心病难消。养父母是活死人此生最大的心病,无论出现多少次,他都会杀掉他们,以解心中仇恨。”
易无量好奇问道:“他养父母到底对他做什么了?能告诉我吗?我发誓,绝对保密。”
阴蠡按下她竖起的三根手指:“当年此案性质太过恶劣,所以被压了下来,知道的人并不多。”他开始缓缓讲述活死人的过往。
活死人原本是个没有名字的孤儿,被其养父母捡到后取名为蝉。他的养父母是做戏团生意的,经常弄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给百姓表演,以此为生。有一天他养母收留了一个畸形儿,养了一段时间后畸形儿主动要求表演,为家里赚钱。养父母抱着尝试的心态让畸形儿上场了,没想到这是这次演出,让他们家赚到了比之前多了十倍不止的钱。
夫妻二人似乎看到了发财之路,到处寻找有残缺的孩子加入戏团,钱开始源源不断流入家里,让他们过上了住大宅院有人伺候的生活。这其中有一个天生会蜕皮的孩子,每次他蜕皮都颇受观众欢迎,票价甚至可以卖到十两银子一位。可惜他命薄,没过几年就病入膏肓。
眼看摇钱树要死了,夫妻二人焦急不已。两人在一天夜里突然叫蝉去他们房间,蝉以为是让他去倒洗澡水的,便毫无防备的去了。谁知刚进屋他就挨了一棍。等他再次醒来时,他已经成为了第二个会蜕皮的孩子。
后来蝉才知道,他的养父母将他与那个快死的孩子共同泡在浴桶里三天三夜,用药激发出那个孩子的病,传染到他身上。他成为夫妻二人共同造就的第二个摇钱树。
蝉原本长相白净,男生女相极是好看。就算被养父占便宜,他也没想过离开这个家,或者伤害养父母。直到他们灭绝人性的将他变成怪物,蝉才选择了动手。他放了一场大火,将养父母、养父母的几个孩子通通烧死在大宅院中。
易无量听到一半时就已经放下筷子,此时听完活死人的过往,她心里很不好受。畸形秀在现代也还存在,有的是天生的,找不到活路不得不走上这条路。有的是被人贩子送进去的,被买主砍去手脚,制作成畸形人,被迫表演。无论是哪种,无疑都是可悲的。
“畸形表演像一面铜镜,照出的都是人类丑恶的嘴脸。蝉虽然是加害者,但他也是受害者。说实话,我有些同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