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如卿自从回到禹国的土地上,始终不敢踏进国都半步。她是禹国的叛徒,所以她不能回去。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暴露了,并且在出现后的第三天消失在躲藏地点。炽国安排了层层护卫,按理说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可人就是消失了,而且找不到蛛丝马迹。
驿站内,文璟紧皱的眉头长久没有松开。文渊劝道:“太子殿下,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文璟手指敲击桌面:“先把看守上官如卿的护卫全部灭口。”
“为什么?”
“也许里面有禹国的奸细。”
文渊并不想伤及无辜,替那些侍卫求情道:“如果有奸细抓起来好好审问便是,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本宫心意已决,你去执行吧。”
文渊还想说什么,被文璟冰冷的眼神吓退。他害怕文璟,从内心深处害怕。所以文璟的命令,他向来绝对执行。即便违背良知。
“我知道了。那文初的婚事?”
“三皇子正妃。此事板上钉钉,未免她胡闹,你私下多看着她点。”
“太子殿下放心,绝不会让她胡闹的。”
驿站另一间房内,车迟国姐妹花正在死命的绞手帕,她们那么卖力的舞蹈,送出去那么多贵重的礼物,可最终还是没能被留下。
安丽娜丧气的询问安吉娜:“姐姐,咱们就这么放弃吗?”
安吉娜阴笑:“当然不能。不过咱们的目标得变一下。”
“姐姐是指?”
“你觉得右相如何?”
安丽娜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是骄傲的姐姐说出来的话。
知道妹妹一时无法接受,安吉娜难得耐心给她解释:“咱们这次的目的就是留在禹都。既然王公贵族看不上我们,我们也不必百般讨好,换个高官也一样能行。”
“可他比我大四十多岁。”
“年纪大怎么了,怕满足不了你?你放心,右相只是我们留在禹都的垫脚石,等日后太后掌权,皇位易主,咱们就倒戈到太后一方。届时咱们想换谁就换谁,有的是年轻力壮的伺候。”
安丽娜还是无法接受,可安吉娜知道,没有主见的妹妹最后会同意的。
没过几天,她们二人就以平妻的身份入驻右相府后院。这件事情在官员中闹出不少动静,甚至有人上奏弹劾右相图谋不轨。可皇帝像是聋了一样,完全当做没听见,此事便不了了之。
比起官员,姐妹花的出现让蓝如珏险些气死在家中。曾经她以为就算后院多再多的小妾,她当家主母的位子也不会有丝毫撼动。可现在她不这么想了,甚至潜意识里认为这是倪启哲的手笔。
“母亲,咱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
倪姝近期总是哭,眼睛没消两日就又肿了。这次连倪砚鹏也觉察出问题,偷偷流出来找蓝如珏商讨对策。在后院,蓝如珏就是他们的天。
蓝如珏不敢让儿女看出自己内心的慌乱,镇定自若道:“怕什么,不就是多出两个狐狸精嘛,你母亲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必担心。”说完她看向倪姝:“但姝儿,以后咱们的日子肯定不会太舒心,只有你牢牢抓住杨澈的心,我们的地位才会稳固。”
倪姝虽然任性惯了,可连日的打击也让她成长不少。她擦掉脸上的泪珠,一脸坚定的回答:“母亲放心,女儿是你亲自调教出来的,不就是个男人嘛,女儿有把握让他死心塌地。”
“不愧是我的女儿,有志气。杨家的势力现在越来越大,即便你父亲也不敢给杨家脸色瞧,只要杨澈疼你、宠你,你父亲就不敢动我分毫。”
倪砚鹏激动的握住妹妹的手:“好妹妹,咱们母子三人以后就都靠你了。”
倪姝瞧不上他,将手抽出来:“二哥若是有心,就好好学习上进,重新得到父亲的赏识。你是家里的男丁,以后相府还得由你继承,别再胡闹了。”
“我知道,我改还不行吗。”倪砚鹏拍着胸脯保证:“你看着吧,不出半年,我肯定是府里最的父亲器重的儿子。”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全都没往心里去。
快到十月底,米汗带着假倪姝离开了禹都。临走前易无量在风满楼摆宴送行,还给他拿了一大堆礼物。
“怎么没有给王妃和侧妃的东西。”
米汗开心的将礼物都过了一遍。
易无量直言:“一个是虚的,一个是假的,两个都不值得我送礼。”
阴跖最终还是给米汗指了一位公主,不过不是正经公主,是从贵族里挑选册封的。即便如此,米汗也算达成目的。
送走米汗,文初迎来了大婚。迎娶文初这日,阴河一直阴沉着脸。虽然他不介意阴跖指婚,可指个细作给他还是让他不爽。
阴清与他关系好,劝了他好几日。
文初第一日进王府就闹的阴河去睡书房。听阴清说阴河喝多了想睡觉,可文初嫌弃他满身酒气不让他上床,阴河一气之下连礼都未完成就怒气冲冲的走了。文初第二日进宫去给皇帝告状,阴跖象征性的训斥了阴河几句,此事便草草揭过。
易无量坐在院子里一边用老头乐挠背,一边感叹:“可怜阴河,好好一棵白菜,被外国猪拱了。”
“谁被拱了?”
易无悔笑着进入小院,见易无量气色一日好过一日,他也就放心了。
易无量招呼大哥坐到她旁边,主动端茶倒水。
“怎么?有事求我?”
“没事。就是你又要走了,舍不得。”
易无悔心疼的摸摸她的小脑瓜,安抚道:“大哥出去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易无量乐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沉默片刻,易无量握住易无悔的大掌:“遇到危险,保命优先。别听什么大丈夫不畏死这种鬼话,只有活着才有意义。”
“大哥知道。我走后家里你多留心,别让大哥担心。”
“大哥。”
易无量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胳膊,额头抵在他胸膛:“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走。要不咱别干金令了,只当个院长也挺好。”
“傻孩子,母亲的死还没弄清楚,咱们不能放弃。”
易无量半天没说话:“我就抱怨两句,没真想放弃。”
易无悔干脆将她抱进怀里,像是小时候一样抱在怀里哄她睡觉。
“大哥会好好的,别害怕。”
虽然易无悔没有直说,可这次出行必定凶险万分。易无量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炽国与右相的事情,可阴跖与阴蠡的反应、易晟频频动作、外祖父突然开始出门,种种迹象都在指明内乱要开始了。
易无量穿越过来易无悔对她最好,疼爱到骨子里。只要易无悔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现在虽然多了阴蠡,可在她内心深处,他还无法取代易无悔的地位。
易无量双手环住易无悔的后背,小声道:“安全回来。”
易无悔也亲昵的蹭了蹭她的侧脸:“一定会的。”
易无悔是在天不亮时离开的。易无量一夜没睡,生怕自己睡过了时间,耽误了送行。她亲自看着易无悔策马离去,心也跟着走了。
“别担心,你大哥聪明着呢,一定没事。”
薛婉淑看得出来易无量心情很差,可日子终究要继续,还是要打起精神。
易无量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挠了挠后背:“母亲不必担心,女儿省得。”
天微微亮,易无量带着老头乐朝探春楼走去。
“今日这么早?”浅喜将刚出锅的奶茶递给她,小心翼翼的护在她身后。
“我已经没事了。”
“那也不行,摔倒磕到了怎么办,伤口好不容易结痂。”
“大皇子呢?”
浅喜看向后院:“还生气呢。你说他仗义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你都放下了他怎么还放不下。”
第93章 文渊规劝
大皇子阴海比想象中更加固执。在易无量挨了鞭子后,他领了阴清进宫去找皇帝求情,免易无量私自调兵的罪行。阴跖内心并不想处罚易无量,但考虑到后续情况难料,所以没有答应阴海的请求。
阴海气恼,在夜晨殿外长跪不起。无论皇帝派人如何劝说,他就是不听。他跪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易无量命人带话进宫,才将阴海接出来。自那天后,他就将自己关在探春楼后院的小房间里,阴河的婚事不参加,皇帝的召见不理会,彻底封闭自己。
易无量心想这也不是办法。祭典最后一天,易无量决定放下手头工作,带阴海出门转转。
“忘海,别打坐了,带你去个地方。”
阴海不睁眼,淡淡问道:“去哪儿?”
易无量直接将他从软垫上拽起来:“去体验生活。”
外头阳光正好,照的人暖洋洋的,连带思念易无悔的心也不那么彷徨。易无量与阴海没坐车,也没骑马,沿街漫无目的的步行。沿途,每当遇到易无量熟悉的店铺,就要给阴海介绍一番。有些老字号阴海知道,有些新店阴海头一回听。
“你带贫僧出来就是单纯逛街?”
“对呀,你看看百姓安稳生活的样子,多么美好。”
“之前的事……”
阴海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错当罚,这顿鞭子我挨的不亏。”
“也许是我被关太久了。”
易无量笑道:“那就多出来走走。世间多少遗憾,都是在一小部分默默无闻的人手中修补好的。他们都不气馁,你有何必自怨自艾。到了!”
两人停在李吉铁匠铺门口,里面的风箱声呼呼的响,隔着门也能听到。
“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
李吉从里面拉开门,弹出一张嘿哟哟的脸。
易无量从门缝钻进去,大拇指朝后一指:“今日有贵客,好生招待。”
李吉露出一排小白牙,将忘海迎到后院。
刚踏入后院,阴海就被满院子的花惊呆了。后院并不大,可花朵开的极好,姹紫嫣红,随微风摆动,像是在迎接客人。
“有没有被治愈到?”
“治愈?”
“是啊!花朵清香,微风轻柔,可不是有治愈功效嘛。”
“确实。”
如易无量所言,阴海感觉心中一池湖水泛起层层涟漪,难得的舒畅。
易无量得意的告诉他:“这些花都是李吉为我种下的。”
端着茶水出来的李吉笑的格外温柔:“刚种好的时候就想喊你来看,可相府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没敢去打扰你。”
“现在看也不迟,而且花开的正好。”易无量坐上秋千,开始轻轻摇晃:“你送到我家里的花到现在还开着,过两日我要把它们制作成干花,永久保存。”
阴海坐在小凳子上,闻着茶香,再次被治愈。
“也许你是对的,出来走走是挺好。”
“人生不过数十年,能衣食无忧、结交三五好友、品尝不同美食美酒、走遍山川大海,足矣。即便做不到所有,能满足前两项也算完满。对吧,阿吉。”
李吉笑着点头。
“说起来,之前法外楼帮忙收集了不少资料,钱付了吗?”
李吉惜字如金:“没有。”
易无量无语:“我就知道。”
“你大哥很疼你。”
“是他把我抚养长大,他是我最大的靠山。”
李吉轻笑:“那宁王呢?”
易无量想了想:“他可能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了。”
“没听出你有在夸奖他。”
易无量抬头望天:“不经历风雨,怎能见真情。目前,我可以为他付出性命以外的一切,等到连性命都可以为他付出的那一日,也许才能给出最公允的评价。”
“皇叔会等到那天的。”
阴海很少提到亲人,这还是易无量第一次听他说起。
“这里太舒服了,我都不想走了?”
李吉将摇摇椅搬出来,放在花丛间的过道上。易无量躺上去,李吉轻轻晃动摇椅,不多时她便睡着了。
“你喜欢她。”阴海突然说道,这一点他敢肯定。
李吉坦诚点头:“但我不会破坏她的幸福。宁王是个可托付之人,他会照顾好无量的。”
阴海似乎响起小时候的画面,轻轻勾起嘴角:“皇叔吃过太多苦,所以他懂得珍惜。对亲人如此,对王婶也会如此。”
“我能感觉到她在担心你。虽然不知所谓何事,但请别让她担心。作为女子,她过的其实挺艰难的。”
阴海没说话,只是看着摇椅上的少女,若有所思。
小院里的对白被写到纸上飘飘荡荡到了阴蠡手中。看完信上内容,阴蠡嘴角轻轻扬起:“一辈子不多也不少,够证明我的心了。”
炽国使团浩浩荡荡的来,如今浩浩荡荡的离开。阴蠡一路护送他们到城外,身边还跟着三皇子正妃文初。
文初骑在马背上,阴阳怪气道:“这下你满意了。”
阴蠡紧盯队伍:“何来满意一说。若真相让本王满意,就该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还有,按照辈分,你应该尊称本王皇叔。若有下次,本王可要在疾风营招待你了。”
“好啊,正想去看看禹都大名鼎鼎的疾风营。”
“疾风营的营区有很多,你这样的不配入营,在外围看看还行。”
文初压着怒火:“我是炽国公主,你别想用禹国的规矩管我。”
阴蠡双腿一夹马肚,跑到与文璟并肩的位置,高声道:“文璟太子,贵国公主刚刚说了,她是炽国公主,禹国的规矩管不了她,不如您将她领回去吧,否则本王下手重了,到时候不好交代。”
文璟一听立马回头看向文初,眼里闪过杀意。
“宁王不必多虑,该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启有还遵从娘家规矩的道理。”
阴蠡笑道:“有太子这句话本王就安心了。”
文初满腔怒火不敢发泄,文渊骑马到她跟前,小声劝道:“文初,该认清现实了。你若还是如此骄纵,不知礼数,就算宁王真杀了你,父皇与太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大不了再送别人过来。发挥好自己的价值,别将自己推入死局。”
文初眼泪忍不住落下,她倔强的擦掉:“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太子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你跟着他早晚要被他害死。”
文渊深深叹了口气:“我又能怎么办,母妃……我只希望她平安。”
炽国使团的车队离开了,但五日后跟随车队的疾风营密谈送回消息,车队中有数人悄悄离队,后有陌生人顶入队伍。奸细潜入禹国。
阴蠡将消息送入宫中。
“有派人盯着吗?”
“都跟着呢,暂时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