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萧止戈的右手缓缓下移,落在了腰侧佩剑的剑柄上。
“那成,我就给她一个面子,不与你计较。”姜子期余光瞥到萧止戈的举动,立马见好就收,自行给自己找了台阶。
“呵。”萧止戈轻扯了嘴角,语气嘲讽:“奉劝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是吗?”
姜子期面上没有丝毫被打击到,反而意味不明地问道:“究竟是我觉得我本人重要?还是你觉得我的存在……很是碍眼呢?”
“……”
就这样,两人暗暗针锋相对了一路。
等到了使者团入住的礼同馆,萧止戈象征性地说几句场面话,就直接走人了。
这一番轻视的行为,更是令齐国使者团恼怒不已。
**
等在礼同馆安顿好后,姜子期随行伺候的老仆泡来了一壶茶:“公子,老奴瞧着这征南王对您好像有点仇视?你们以前认识的?”
姜子期站在窗边,目光打量着南陵城内的街道布局:“算是认识吧。”
“算是?”老仆有些不解,老脸上也多了几分担忧之色:“是有什么恩怨?这一路上都是西南军随行,万一他……”
“放心吧,他不会的。”姜子期转身走来,坐在桌前,品尝起茶水中的淡淡茶香:“萧止戈当了这么多年的西南军将主,不可能意气用事的。”
“至于我和他的恩怨……”姜子期摸了摸下巴,语气玩味:“姑且算是情敌吧。”
“情……情敌?!”老仆两眼瞪大,有些不敢置信,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听错了。
“我也没想到……”姜子期右手把玩着空茶杯,微微叹气:“这家伙,当年藏得可太深了。”
老仆的内心掀起了惊天骇浪。
公子此番主动担任使者团的大使,不会是盘算着想见一眼昔日情人吧?
前段时间,公子还命他调查了征南王妃……难不成……
念此,老仆立马摁下了心中的惊天猜想。
一时间,老仆更是忧心起接下来的行程了。
……可别出什么事咯。
**
由于齐国使者团的到来,萧止戈就没有再去军营,而是直接住在城内的府邸里。
书房内,萧止戈正在练书法,以求静心。
可接连写了好几张,萧止戈的心绪依旧是久久不平。
这时,一名军士来报:“将主,齐国公主在外头求见。”
萧止戈心中烦躁,语气也冷硬不已:“不见。”
于是,这名军士便将话带给被拦在府外的齐国公主——姜柔莲。
府外。
一名紫裙女子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仆从。
女子轻掩面纱,旁人看不清容貌,可从那露出的一对标准美人的眉眼,以及婀娜玲珑的身段,也能窥出这是一个美人坯子。
“凭什么不见本公主?”紫裙女子被告知不能进去后,声音带上了几分恼意:“本公主可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征南王商议的。”
看门的军士不为所动:“公主请回吧,将主军务繁忙,不方便见客。”
“哼!”
紫裙女子想要硬闯,立马就被数名军士给拦了下来。
并且,军士声音冰冷地下达最后的通牒:“擅闯将主府邸,依照西南军的规矩,杖责五十军棍,你确定要闯进去?”
紫裙女子厉声怒斥:“放肆!本公主是来跟你们秦国联姻的!你们敢动本公主分毫试试?”
闻言,军士眼里甚至露出了一丝嘲弄:“公主怕是没认清自己的处境吧?这联姻是你们齐国上赶着的,可不是我们大秦主动提及的。”
第79章 齐国公主找茬
“你——”
见此情形,紫裙女子恨恨瞪了眼看守的军士,不甘地离去。
片刻后。
礼同馆内。
姜柔莲脸色气恼至极:“那个征南王,我根本就接近不了!”
坐在她对面的姜子期,不紧不慢地开口:“十五皇妹莫急,这都到秦国境内了,还怕没机会见着征南王么?”
“只是……”姜子期话锋一转:“十五皇妹当真想清楚了,要选征南王为联姻对象?我听闻秦国太子同皇妹你年岁相仿,又未娶妻妾,也是个选择。”
闻言,姜柔莲面上冷哼一声:“秦国的几个皇子里面,就征南王还算个人物,而本公主就算是联姻,也不想嫁给什么草包废物。”
瞧着面前这位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皇妹,姜子期心中并无多少怜惜之情,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秦国这边,恐怕不想让征南王联姻,另外,为兄还听说,这征南王已经娶妻了……”
姜柔莲毫不在意地表明态度:“娶妻又何妨?我是齐国公主!比他那个来历不明,粗鄙野蛮的发妻高贵得不知千百倍!”
此话一出,神色还算随和的姜子期,整个脸色就直接沉了下来,像是风雨欲来般:“十五皇妹,慎言!”
“这里是秦国,一旦被秦国人听到,传扬出去,别说是联姻了,恐怕你想安全离开秦国都是个奢望。”
被吓了一跳的姜柔莲,反应过来后,梗着脖子,吞吞吐吐地回道:“本……本公主自然知晓,有秦国人在的场合,会收敛一二。”
转眼间,脸色阴沉的姜子期再度变成了原先的翩翩公子,气质儒雅有礼。
他站起身,朝着姜柔莲一步步走去。
姜柔莲心底莫名地涌现出一股恐慌,直到姜子期动作很是轻柔地将收覆在前者的发顶上,随意拍了拍,声音温和:
“至于……皇妹能不能嫁给征南王,为兄说不准,希望皇妹能够达成所愿。”
一股股寒意直窜头顶,而姜柔莲全身僵硬地瘫坐在椅上,不敢随意乱动半分。
姜子期继续慢悠悠地说道:“等到了望京城,皇妹可别忘了原先为兄交待的事情,知道了吗?”
“知……知道。”当姜柔莲磕磕巴巴地说出这两个字,放在她脑袋上的那只大手才离开。
“……”
使者团在南陵城休整了半日,次日便在西南军的护送下,前往望京城。
历经几日,风尘仆仆的使者团终于抵达了望京城。
使者团的队伍进到望京城内,并未见到有什么朝臣出面迎接。
就连队伍经过的街道,商贩和行人,除了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该干嘛都干嘛。
而一路同行的西南军前去维持秩序,恐怕也仅仅是不想让使者团的队伍打扰到秦国百姓。
意识到这点的使者团成员们,脸色一个个黑得跟锅底似的。
使者团队伍内,姜柔莲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看了几眼外头:“听说,这望京城里,有个惊鸿书院,号称是什么第一女子书院。”
在她身边,跪着两名丫鬟,一个在给姜柔莲捶小腿,一个捧着一叠小点心,稳稳当当地举在姜柔莲的面前。
姜柔莲放下帘子,下令道:“去惊鸿书院。”
“……”
**
惊鸿书院。
鹿清越和董箐从暖阳阁出来,一同前往课室。
就在两人快要走到课室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个小姑娘急匆匆地跑来,顾不得喘口气,便放声喊话:“快!快去青雀台!齐国公主来了!还直接向书院所有女学生下战书!”
“什么情况?”
“跟过去看看。”
“……”
人群里,鹿清越和董箐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疑惑不已。
方才传话的小姑娘见很多人都有所迟疑,便直接祭出了‘杀招’,急声喊道:“明院长都被惊动了,当众下了通知,书院所有学生都停课半天!大家快去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意识到出了大事,纷纷赶往青雀台。
而此时的青雀台上,姜柔莲命仆人搬来躺椅,直接坐了下去。
在姜柔莲的身旁,放置着一块差不多有半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文记号。
越来越多的书院学生听到消息,赶来了这里,见到姜柔莲在众目睽睽下,丝毫不放尊重地坐在青雀台上,书院学生们都有些微怒:
“她怎么在上面坐着?”
“这就是齐国公主?这般无礼,书院的守卫怎么不把人叉出去?”
“……”
鹿清越和董箐来到青雀台前,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董箐踮起脚尖,仰头看了看:“那公主放了块石头在上面是干嘛?给我们表演胸口碎大石么?”
“咳咳……”鹿清越抿唇笑了笑:“董姐姐,应当不是的吧?”
青雀台上的姜柔莲,见来的人都差不多了,从躺椅上站起身,居高临下道“我乃齐国十五公主,姜柔莲,刚及笄不久,听闻贵国的第一女子书院里面,有着不少才情俱佳的姑娘,特来讨教一二。”
“这是我齐国的一件宝贝,上面刻的符号,其实是一种文字,在我们齐国,连三岁小儿都能分辨出几个字。”
“若是你们当中,有年满十五的女学子,能够在两个时辰内,准确无误的解读出石碑文字上的意思,那本公主便承认你们第一女子书院的名头,名副其实。”
“若是无人,我看这个第一女子书院的名头,还是早日丢掉吧!免得丢人现眼!”
最后的一句话,直接激怒了在场的书院学生。
“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文字!”
“还有我!”
“……”
陆陆续续的,有不少的书院学生走上青雀台,一观石碑。
可每上去一位学生,最后的神色都变得十分困惑纠结,而后无功而返。
有书院学生质问出声:“你这石碑文字,不会是你随便划几下,然后瞎扯的吧?”
姜柔莲早有所料,言之凿凿地说道:“这上面的石碑符号,确确实实是某种文字,若是你们真的解读不出来,那就认输吧!只要认输了,本公主自会再跟你们一一解读出来。”
认输是不可能认的。
有心思玲珑之人,见书院夫子一个个都没出现,便是默认了这场“闹剧”的发展。
第80章 清越的逆鳞
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人能够解出来,姜柔莲神色越发的轻蔑:“难不成,秦国这种开设了数家女子书院的泱泱大国,就没有人能够解出这道谜题么?真是令人失望啊……”
说着,姜柔莲故作可惜地摇了摇头。
围观的学生们,皆是气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在暗中关注事态发展的书院夫子们,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
青雀台附近的一处阁楼上,几位年岁较为年长的夫子都聚在一块。
其中,一名夫子忍不住扭头问向一人:“明院长,真的由那个齐国公主继续这般闹下去?”
明院长面上显得极为淡定:“闹就闹吧,齐国此番有备而来,这石碑上的文字,底下那群小孩,恐怕是连见都未曾见过的。”
“往好的方面想,这也是给孩子们上了一堂课,能考进惊鸿书院,并不能代表着什么,天下之大,学无止境。”
见院长都这般表态,其余夫子也只能继续忍耐下去。
下方,鹿清越和董箐挤到了青雀台边缘的一个角落里。
鹿清越抬头看向那石碑上的“文字”,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这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清越,你看得懂吗?”董箐看得眼大,感觉那石碑上的符号就像是小泥鳅一样。
忽然,鹿清越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
……在前世,她见过这种文字!
眼看着这齐国公主这般目中无人,鹿清越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前者这般折辱秦国。
可鹿清越如今也不想过于引人注目,那就唯有借旁人之口,将这所谓的谜题给破开了。
鹿清越低声唤了声身旁董箐:“董姐姐,你跟我过来一下。”
“怎么了,清越?”董箐也正气鼓鼓的,听到鹿清越叫她,扭头问道。
就在鹿清越准备拉着董箐去到无人角落里再谈话时,姜柔莲的声音再度传来:
“听闻,秦国太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废物,读书练武,样样都不中用,曾经被多家书院退学……啧啧。”
说着,姜柔莲故作一脸恍然大悟:“既然贵国有着这样的储君,那本公主似乎能够理解,为何贵国的臣民,是这般蠢笨不已。”
话音刚落,顿时就掀起了众人的怒视。
自己国家的储君,便是再如何不堪,哪能轮得到别的国家来指手画脚?!
“大胆!我们大秦的储君,岂能容你来折辱!”
“这便是贵国公主的教养么?在主人家撒野,真是开眼了!”
“……”
人群中,董箐有些担心地看着脸色骤变的鹿清越:“清……清越?你怎么了?”
现在的清越……董箐越看,越觉得心里有点发憷的。
鹿清越眸光冷沉:“我无事。”
随后,她转头看向高台之上,那一脸高傲跋扈的齐国公主。
鹿清越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成拳。
管你是什么公主!
……谁也不能辱及殿下!!
青雀台上,姜柔莲见众人脸色愤怒,纷纷谩骂自己,可还是嫌不够,继续故作可惜地摇了摇头:
“本公主说得有何不对?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秦国的年轻一代,也不过如此……”
人群之中,一人走了出来:“齐国公主,我来试试如何?”
姜柔莲神色一顿,目光落在了鹿清越身上,语气质疑:“你?”
鹿清越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上青雀台,同姜柔莲面对面地站着,隐隐成相抗之势:“望公主见谅,我是惊鸿书院今年刚入学的新生,虚岁十四。”
姜柔莲一听到鹿清越特意强调的年龄,不由得轻嗤:
“本公主说的是邀请年满十五岁的书院学生,你一个还是虚岁十四岁的新生,可别说本公主欺负你。”
鹿清越声音沉稳:“自然不会。”
此时,谁也不清楚,鹿清越这般平静的神态之下,潜藏着何种风暴。
鹿清越面上甚至还扬起了一抹微笑,让人忍不住卸下戒备:“公主远道而来,我们大秦作为东道主,自然要好生招待,哪能占公主的便宜。”
“公主今年十五,我们书院才艺双全的十五岁姑娘大有人在,可书院也不能真的就让那些姑娘上台,方才也不过是怕公主人生地不熟,陪着公主玩玩罢了。”
姜柔莲撇嘴,压根不信:“借口。”
鹿清越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我十四岁,还比公主小一岁,公主千里迢迢的有备而来,而我原先还在舍院小厨房里头研究食谱呢,故而,由我来破解公主的石碑文字,如此这般,大秦和惊鸿书院,也不算是占了公主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