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说事，那我就不奉陪了。”
陆韶华懒得跟姜子期一同追忆往昔，也没什么好追忆的。
姜子期垂下眼眸，神色间，似乎有些淡淡的落寞之意：“没什么事，就是我想见见你，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
“你的那点算计，我一清二楚。”陆韶华见到姜子期这副作态，并不领情，当场毫不留情地戳穿：“当初，你可是亲口承认过，你闲云野鹤，不恋权势的，怎么？如今还上赶着出使秦国？开始争权夺利了？”
“姜子期，看来你还是什么都没变，假仁假义，虚伪至极，我跟你没什么好谈，日后也不用私底下见面了。”
陆韶华本以为这么多年没见，姜子期会有所改变。
好歹当年也是一起共过生死的挚友。
可结果，却令陆韶华失望了，面上更是显露出几分冷情：“我们若是再见面，只会是在西南军攻破齐国雍京的那一天。”
姜子期神色微微一沉，抬头问道：“你为何会嫁给萧止戈？”
陆韶华嗤笑一声：“还能为什么？”
姜子期叹了一口气，声音放柔：“韶华，你不用勉强自己的，你……”
“停停停！”
陆韶华满脸厌恶：“姜子期，我没有你那么虚伪恶心，萧止戈是我师弟，待我之心，更胜你千百倍。”
“我并非草木，无情无心，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之事罢了。”
“言尽于此，告辞。”
姜子期想要出声挽留：“韶华……”
这一次，陆韶华没有再停留下脚步。
姜子期眼神微怔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一如当年那般，决绝果断，丝毫未变。
“到底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拥有的机会，就再难寻回了。”姜子期瞧着这准备的一桌好菜，轻声低喃着。
**
陆韶华回到征南王府时，见着了两道正在屋檐上喝酒聊天的身影。
“……师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两坛酒都堵不住你的嘴？”
“……”
陆韶华瞧着两人打打闹闹的情形，好似一瞬间回到了山上时的生活，她边走近两人，边笑着开口：“难得小叶这个大忙人真的赶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正在屋檐上喝酒的萧止戈和少年纷纷扭头看去。
“师姐！你回来啦！”
少年更是第一时间跳下去，而后跑到陆韶华的跟前。
少年故作严肃地说道：“师姐有命，不敢不从嘛~”
陆韶华闻言，莞尔一笑。
“师姐，你要是再晚回来一些，我怕师兄把我吃了。”少年的神色立马变得委屈巴巴了起来。
陆韶华故作不解：“真的啊？”
“嗯嗯！那脸色贼可怕了！”说着，少年又扭头去瞅了眼面色深沉的萧止戈，而后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副被吓到的模样。
陆韶华没有拆穿少年拙劣的演戏，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放心，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这时，少年感受到背后的一阵阵冷刀子刮过的凉意，抬手摸了摸鼻尖，终于识趣地开口：“行吧行吧，师姐师兄，我走啦！有空再来找你们。”
“好。”陆韶华微笑点头。
少年走后，气氛似乎转眼间就安静了下来。
从屋檐上下来的萧止戈，神色有些踌躇：“……师姐。”
“怎么？担心我跑了？”陆韶华背负着双手在身后，一步步走近萧止戈，语气故作失落：“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啊？”
“不……不是。”萧止戈紧绷着脸，想要说什么，可因为喝酒的缘故，大脑一片混乱。
凑近后，陆韶华闻到了眼前人身上的酒味，神色间闪过一抹了然，随即缓声开口：“当年我没走，现在自然也不会走的，以后更不会的。”
“嗯。”萧止戈悬着的心慌慌落下，憋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地说出一句：
“师姐，我会陪着你的。”
闻言，陆韶华眼里闪过几分笑意，嘴上却质问出声：“那是自然，不然，你还想着陪哪家小娇娘呢？”
萧止戈连忙回答：“只陪师姐。”
“你刚喝了酒，回去躺着休息吧。”陆韶华伸手搀扶着萧止戈。
“嗯……”
萧止戈看着很清醒，可陆韶华清楚前者的酒量差，几乎是几杯醉。
可偏生醉酒后，平常人还看不出来的那种。
“你跟小叶都喝了多少？”
“……也没多少。”
“……”
第88章 殿下来了
皇宫。
御膳房。
等鹿清越来到御膳房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被人控制了起来，御膳房的人全都被压在了外头，抱头蹲在地上，不敢有所动弹。
鹿清越进屋后，不用疏明出声，就带着香凝开始检查起御膳房的用具和食材。
这一番搜查，果真找出了好一些问题。
鹿清越全都给疏明指了出来。
随后，疏明直接顺藤摸瓜，向御膳房当值的宫人审问起来。
最后，揪出的几个有嫌疑的宫人被直接带走，哪怕嘴里喊着“冤枉”也是无济于事。
剩余的宫人脸色惨白一片，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怕会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鹿清越还在御膳房里做最后的排查，这时，就听见外头的人齐声喊着：“太子殿下金安。”
鹿清越神色一顿。
殿下来了？
等鹿清越走出门时，果真见到了萧容策的身影。
萧容策余光瞥了眼鹿清越，微微颔首后，转头询问起疏明：“查得如何了？”
“找到了一些小鱼小虾。”疏明汇报道。
“宫宴所用的菜品，都准备妥当了？”
“是，已经从外头置办了回来。”
一旁的鹿清越闻言，心里微微有些惊讶。
殿下这是从外面的酒楼里……打包送回宫？
还能这样？
“那成，后续的尾巴你们处理了。”
“诺。”
萧容策这时转头看向鹿清越：“你跟孤来。”
鹿清越稳下心神，低头应了声：“诺。”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御膳房，走在宫道。
四下无人，萧容策询问出声：“怎么样？皇宫漂亮不？”
鹿清越神色微微一顿。
这语气，就像是小孩子第一次邀请朋友到自己家中，明里暗里都是满满的炫耀。
“很漂亮。”鹿清越微笑道，紧接着扭头问道：“殿下，您此番是故意给那些人空子钻的？”
萧容策默默拉开了同鹿清越半个身位的距离：“何以见得？”
鹿清越没有发现萧容策私底下的小动作，她陷入了自己的猜想当中，低着头，目光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仅仅是有个疑似郑国药贩的齐国使者进宫，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整个皇宫就开始漏成了筛子。”
“就连御膳房这种极为重要的地方，也被人渗透进去。”
鹿清越扭头看向一旁的萧容策，后者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端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
“若真如此，臣女斗胆怀疑，殿下到底是如何全头全尾的存活至今。”
萧容策此刻的眼神，已经不自觉地飘到了远处的屋檐上，他故作一本正经地开口：“你猜的是没错，但有一点不妥当。”
“哪里？”鹿清越不由得反思起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到底是哪里不妥当了。
萧容策微偏过头，朝着鹿清越轻眨了下凤眸，眸间似乎透出几分笑意：“你忘了，孤在外游学多年，可不住在皇宫的。”
额……
鹿清越哑然。
她就是打个比方啊。
总不能直接拿陛下来议论吧？
“咳咳，你先跟孤回东宫。”
萧容策突然转移话题：“你原先在惊鸿书院出了大风头，宫宴上，齐国公主也来出席，你就算换了宫女装，说不定也会被认出来。”
“那要怎么办？”
鹿清越顺势一问，不过，她心里清楚，殿下能让她来，想必是早有对策了。
萧容策语气很是自然地回答：“换脸呗~”
“啊？”
“……”
两人回到东宫后，萧容策屏退左右，就又带着鹿清越进到昭辰殿内。
鹿清越有些踌躇。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回 踏足殿下的寝殿。
这不好吧？
虽然知晓萧容策方才就屏退宫人，可进门之前，鹿清越还是没忍不住地扭头张望了四周，确定无人后，才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但是，鹿清越也仅仅是站在离门口不到两丈距离的位置。
这时，里头的萧容策一脸神神秘秘地向鹿清越招了招手：“六姑娘，你过来~”
见状，鹿清越走了过去。
萧容策抬手指着一张凳子：“你先坐着。”
“殿下，这些是……”
鹿清越愣愣地坐在凳子上，然后看着萧容策在一个皮箱子里捣鼓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最后，萧容策双手都套着手套，拿起一张薄如蝉翼，好似人皮一般。
“事急从权，没时间给你整一个新的，就将就一二。”萧容策瞅见鹿清越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于是便解释道：
“孤在外游学，碰见过有奇人擅长更换面容之奇术，真假难辨，故而，便小小的学了两手。”
易容术？
鹿清越前世也听说过这一种秘法，只是，她一直未曾见过。
没想到殿下竟然会这种秘法。
接下来，鹿清越就按照萧容策说的——
净脸。
闭眼。
很快，鹿清越感觉到脸上冰冰凉凉的，不经意间，还能感受得到那带着些许温热的指尖温度。
“好了。”
过了一会儿，萧容策直起身，瞧着眼前变得平平无奇的鹿清越，摘掉手套。
鹿清越睁开眼，对于自己此时的面容有些好奇。
这人皮面具贴上去后，倒也没有不适感，就好像真的皮肤一样。
萧容策这时拿来一面小铜镜，递给鹿清越。
鹿清越借着铜镜，看清了自己如今的容貌，完完全全变了一个样。
“这样就看不出来了，就算是沾了水都没事，只有用特制的药水擦拭轮廓的贴合处，才能摘下来。”萧容策左瞧右看，觉得没什么纰漏了，于是将剩余的东西都收拾一番。
“等宫宴结束后，孤再帮你摘下来。”
鹿清越从凳子上起身：“好。”
“走吧，去宫宴。”萧容策净完水后，道。
“……”
随后，鹿清越假装是一名宫女，一路跟在萧容策的身后，来到了宫宴开设的大殿内。
萧容策走进殿内，一时间就受到了万众瞩目。
萧容策朝着首位上的萧擎明行礼：“父皇。”
萧擎明见到萧容策，面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容：“太子来了，快坐。”
不过，等萧容策落座后，后面跟着不起眼的宫女，却是引起了萧擎明的注意。
等会？
那小子身边怎么跟着一个宫女？
这小子从小到大，除了他娘，一个雌性都没有近身过，今个怎么有心情带个宫女在身边……
第89章 狮子大开口的殿下
碍于如今的大场合，有不少外人在，皇帝陛下内心虽然波涛汹涌，但也只能暂时忍耐下来。
其余不熟悉太子殿下的人，对于太子殿下带着一名宫女，没有觉得有什么稀奇，这里宫女到处都是。
要是太子殿下连一点排场都没有，才是叫人稀奇的。
在萧容策来之前，宫宴就已经开始了。
此时，秦国和齐国的两方人各自畅饮，有时也会阴阳怪气上几句。
不过，碍于宫宴的场合，没有大吵起来。
鹿清越待在萧容策的后面，也见到了惊鸿书院的学生排练的曲目。
“没什么异常吧？”萧容策借着举杯的空隙，低声问向身后的鹿清越。
鹿清越低着头，唇角微动：“暂时没有。”
萧容策仰头喝尽杯中的酒，整个人此时懒懒散散地坐着，可掩藏在眉目间的锋芒，却是一闪而逝：
“在对面，第三排，左手边的第五个……看到了吗？那人，就是孤怀疑的郑国药贩。”
鹿清越依照着萧容策的提示，偷偷打量着对面的齐国使者团。
殿下所指那人，确实有些古怪。
虽然竭力掩饰自己也在欣赏表演，可目光时不时都看向上方的皇帝。
鹿清越询问：“殿下，眼下要如何做？”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等宫宴结束再抓他，如果有……”萧容策的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语气隐隐有些森寒。
鹿清越心头一凛。
于是，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殿下……”
“还有那个……”
“……”
期间，鹿清越发现了几样可疑的物品，于是，萧容策就想方设法地撤下去，确保宫宴的照常进行。
就这样……
等宫宴结束时，鹿清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鹿清越回到东宫，卸掉了脸上的伪装后，就让萧容策送出宫，回了惊鸿书院。
至于后续的事情，以及萧容策要如何处理那个潜伏在使者团的郑国药贩，鹿清越就不得而知了。
**
次日。
太子殿下打着哈欠去书院进学。
没办法……
太子殿下也不想起来。
可昨晚，那个老头不知道发什么‘疯’，来问什么宫女。
无奈之下，某位太子殿下为了不暴露鹿清越的身份，只能转移话题，忍痛答应了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去书院进学这种‘丧权辱国’的条件。
而就在萧容策出宫门后，有人来拦车。
“太子殿下，齐国大使姜子期，有要事求见，请太子殿下来茶楼上坐坐。”
随后，疏明的声音传来：“殿下，是姜子期，看样子早就等了很久的。”
萧容策揉了揉犯困的眼角，闭眼、再睁眼，将那一丝丝睡不饱的困意给完美的掩饰了下去。
“那孤就下去瞅瞅，你等着。”萧容策一边下马车，一边对疏明吩咐道。
“诺。”
“……”
茶楼内。
二楼窗边。
萧容策神色冷淡，率先开口：“齐国大使有什么事？没事孤就恕不奉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