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云柔明白了,她要云柔帮忙,放她出来。
“不行,门锁上了,窗子也钉紧,出不来。”
就算能开门,她也得考虑考虑,别把不该放的人放出来,给自己和秦策安惹麻烦。
再说,现在是在盛府,她也不敢。
里边人听到出不来,泄了气,一下靠在门上,可怜巴巴的看门外。
云柔和她对视一眼,勉强笑笑,静默须臾,道:“要不我…”
“谁在那?你是何人?”一道浑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里面的女子关切朝门缝看,而云柔吓得咯噔一下,迟疑的转头,便看见一人一狗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汪汪汪…”狗很壮,很凶。
“啊…”
真的有狗。
*
后园的热闹继续,过了片刻,便见盛府的小厮匆忙跑过来,附耳和盛凌说着什么。
盛凌面色凝重,摆摆手,又跟秦策安小声说了几句,两人对视一眼,在众人茫然的眼神中,两人离去。
远离人群,秦策安不禁打趣,“把人藏家里做什么?”
“我在自家藏个人也管。”盛凌烦的挠头,“那丫头殿下不能管管?”
瞎跑什么。
秦策安笑,表示管不了。
一会的功夫,两人到了小屋前,秦策安把人带回去,盛凌则进了那间房,没出来。
云柔被秦策安牵着走,期间一直回头看,暗想:得罪了盛凌,那姑娘会不会死?
她看秦策安,小声道:“盛将军是变态,他把人姑娘关在房里,手脚绑住,嘴巴也堵上,肯定要虐待她。”
“那姑娘会不会死?”
秦策安有些话不能说,只好随便找借口,“不会死,就是吃点苦头,别管他们的事。”
她的脸微红,额上有细细的汗,贴了几缕发丝。
云柔深吸下,道:“哼,他要折磨那姑娘。”
“你知道什么是折磨吗?”他反问。
“我当然知道。”还受过折磨。
说到了伤心事,她的头压得低低的,一脸的难过。
秦策安不知如何解释,默了半晌,支吾说:“那是盛凌的秘密,他在金屋藏娇。”
“…”
她不信,没见过那样金屋藏娇的,怕是那姑娘得罪了盛凌,所以才被关起来,折磨她。
秦策安见她没说话,便扭头看她,“她要是老实点,盛凌定然不舍得关她,你要是跟她一样…”
“我也把你关起来。”
云柔眉间一跳,吞咽下,愣愣的。
到了前院,秦策安把她带回了房间,刚到门口,迎面撞见来找秦策安的嘉和郡主。
“殿下。”
云柔转头,瞳孔一睁,下意识的喊她的名字,“兰铃。”
第十九章
脱口而出的称呼,熟悉的面孔和嗓音,可此刻的心境截然不同。
在场人一愣,看看胆大包天的婢女,又瞧瞧兰铃的脸色,迅速低头,不想搅合进去,免得连累自己。
在外人眼里,嘉和郡主秀外慧中,端庄大方,定然不会跟一个小婢女计较,可是这么直接喊郡主的名讳,倒是头一回见,不知该说这婢女无知无畏,还是说她胆大包天。
众人等着看好戏。
秦策安手一抬,冷声让旁人退下,没了看戏的机会。
此时云柔注视他的动作,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她垂眸,赶忙低头行礼,和旁的婢女一样,“见过嘉和郡主。”
不管从前如何,她们回不到过去。她不是以前的兰铃,现在是郡主,而她,也不是之前的云柔了。
身份的差距摆在面前,越不过去。
若是和以前那样相处,兰铃别不别扭她不知道,云柔自己是别扭的,不但别扭,可能还会有麻烦,她最讨厌麻烦,所以,摆明身份是最明智的。
兰铃见她低头行礼,内心跳跃,隐隐有丝得意,昔日两人同出百花楼,不过几月,身份截然不同。
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兰铃隐藏喜悦得意,瞧见秦策安看着,忙上前拉起云柔的手,态度温和,一副好姐妹的语气。
“几月不见,阿柔怎的这般见外,快起来。”
云柔疏离的抽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兰铃见状,低头看眼,不在意。
“你还好吗?我一直想回去找你,只是没机会。”
兰铃微微皱眉,表情无辜,可怜的看着她,云柔笑得牵强,点头道:“多谢郡主关心,奴婢很好。”
她的嗓音轻柔,甜糯糯的,说着疏离客气的话,旁人也不会不舒服,但兰铃跟她自小相识,轻微的变化,兰铃都能听出来。
客气,疏远,就是现在云柔对她的态度。
既如此,兰铃也没必要装,她抬抬下颌,端起了郡主的架子,表情高傲。
“那便好,我还想着帮你一把,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说完,兰铃目光移向秦策安,笑容谄媚,“殿下,客人还在那边等着,咱们…”
“我们要回宫,郡主自便。”
秦策安没看她一眼,对着云柔眨眨眼,便走了。
没了逛街的心思,两人直接回宫。
路上一直沉默,心里很烦,本来出宫是件高兴的事,没想到搞成这样。
盛凌的事好说,就像秦策安说的那样,不该她管,把看见的忘记就行,但兰铃不一样,毕竟是从小长大,如今她贵为郡主,想想真是感慨。
“想什么?”
从上马车开始,云柔就目光呆滞,思绪神游,秦策安大概猜想到她的想法,不好直接说出来,便问她。
云柔眼睫动动,水眸荡漾,“我在想兰铃,她和杨贵妃的关系。”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别多想。”
秦策安皱眉看车外,似乎藏了话不告诉她,云柔哦了声,不再追问。
她一个小小宫女,主子的事还是少知道的好。
她之前看过话本,上面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特别是皇宫这样吃人的地方。
沉默的气息持续良久,秦策安转过头来,神色复杂的看她。
须臾,启唇道:“阿柔,我有事瞒着你,会生气吗?”
“什么事?”
不说也知道,秦策安肯定好多事瞒着她,比如今天盛凌的事。
男人一时无言,不知该不该说,最后轻叹声,没把事说出来。
云柔不逼他,信他一回,他自己说的,要信他。
就这一次。
*
宫里的日子无聊,不过也过得快,重活不需要她做,秦策安身边也不需要她伺候,现在他身边跟着好几个太监,方便。
云柔就比较清闲,无事的时候,她就绣花打发时间,至于那日遇见兰铃的事,早就抛到脑后去了。
她忘了,可是兰铃没忘记,没过几日就找来未央宫,趁着秦策安不在的时候。
未央宫是太子居所,平日进出的贵人不是没有,大家习以为常,但嘉和郡主来,还是头一回。
姚春芳是管事嬷嬷,郡主来了自然是要接待,她早就听秦策安说了兰铃的事,可当看见她,还是稍稍震惊。
因为和之前百花楼的她,判若两人。
“郡主请喝茶。”
姚春芳吩咐人端了热茶来,随后候在一旁,静静的注视她。
兰铃先是扫了一圈,心不在焉的喝了口茶,然后问:“太子不在吗?”
明知故问,今日太子陪陛下去马场,整个皇宫都知道,作为郡主的兰铃怎会不知。
姚春芳颦眉,面色如常,心底不大高兴,“陛下今日去马场,殿下跟着去了。”
“哦,这样。”
兰铃装作不知道的哦了声,静默半刻,又忽然道:“阿柔呢,我许久没见她,挺想她的。”
“云柔这会在厨房,郡主要见吗?”
兰铃啊了声,转头望着姚春芳,眼神茫然,眼底却闪过兴奋。
“那便,见见。”她说的为难。
姚春芳皮笑肉不笑,出了门瞬间敛起笑意,揉揉自己两边的腮,笑酸了脸。
她回头瞅瞅,当她看不出来,什么见见,分明是显摆来的。
姚春芳不情愿的去厨房,把兰铃来的事告诉她。
此时云柔刚洗干净手,从厨房回来,瞧见姚春芳过来,还以为是关心燕窝好了没有。
“婆婆,燕窝还没好。”
姚春芳前后看看,拉过她的手,小声道:“兰铃来了,在等你。”
“找我做什么?”她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云柔以为,那日兰铃看出她的态度了。
“不知道,别怕,我在外头看着。”
姚春芳拍拍她的肩,给她壮胆。
云柔自然是不怕,就是懒得搭理,但既然人来了,见见也不打紧。
一进去,云柔就规规矩矩行礼,让人没话说。
“见过郡主。”
兰铃扶她起来,珠翠碰撞,声音清脆,“跟我还客气呢。”
她上下扫视,见她穿着素雅,姿色不减,更添几分秀丽,不禁笑容勉强。
“瞧你穿的太素了,是不是缺银子?”
言罢,从头上取下一支金簪,递到她手中,云柔被她忽然的动作惊到,怔了几息回神,把金簪还给她。
“太贵重,奴婢不能要。”
她往后退,始终记得自己的身份,要有分寸。
兰铃见她这般防备警惕,便把手缩回来,面色讪讪。
她咬着唇,眼神委屈,“阿柔,你跟我这么客气,为什么?是怪我吗?”
云柔向来心软,兰铃这么一说,她说话的语气就软了几分,“当然没有,现在是宫中,要有规矩。”
闻言,兰铃面上一喜,立马拉住她的手,举止亲昵,“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怪我,咱们是好姐妹。”
对,姐妹,之前是,现在不是。
不过云柔把话藏在心里,没说出来。
和兰铃寒暄片刻,越说云柔觉得越不对劲,兰铃说话全是围绕秦策安,三句离不开他。
云柔不禁疑惑,细细一想,明白了几分。
她吞咽下,哽着嗓音道:“我不在殿下身边伺候,不了解。你要想知道殿下身边的事,不如问问小李公公,他是殿下的贴身太监,他知道的。”
兰铃面色一红,浮现尴尬神色,她摆摆手,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别多想。”
“哦,那就好。”
又聊了几句,兰铃起身离开,她没有出宫,而是朝杨贵妃的宫内去。
*
云柔松口气,等秦策安回来暗暗瞪了他一眼,他除了长得好看,又是太子,好像没别的长处。
不如会种地的庄稼汉,至少人家身体好。
“你去哪?”
秦策安见她要走,扯着后领拉了回来。
“回房休息。”
一听休息,秦策安眸光微凝,闪过算计,“正好,我也该喝药了。”
“…”
他说的喝药,可跟旁人喝药不一样。
她不行,受不住。
第二十章
嘉和郡主匆忙来一趟,秦策安知道后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哦了声,问都没有问一句。
只是在晚间无人时,问云柔:觉得她来有何目的?
云柔先是愣了一下没说话,回过神后,支支吾吾的说不知道。其实她看出来了,兰铃的目标是秦策安,找她叙旧也是打听他的事。
顺便…探探她和秦策安的关系,是主仆,还是别的侍妾通房。
原本云柔没那么心烦,结果被秦策安这么一问,她的脑海瞬间想了许多,有的没的,全都想了一圈。
比如她和秦策安的以后,比如她和兰铃见面要如何相处,再比如,谁会是太子妃?秦的安会娶谁?
那纸婚书该怎么办?
虽然秦策安说过要她等,但这段时间云柔看得明白,他们之间身份悬殊,恐难圆满。
好几次,她想开口把这事说道说道,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而且秦策安很忙,要上朝忙于国事,身体也不好,每日要喝药,不能少一顿,不然就会犯病。
不过比之前好点,气色好了不少,脸上再不是苍白的,而是有了血色,瞧着精神多了。
云柔这会在给他煎药,本来是另一个小宫女煎药的,她实在太无聊,便把差事抢了过来,要那小宫女休息去了。
八月的天闷,厨房又有油烟,眼前的火苗啪啪响,烧得旺盛,热得云柔满身汗,身上黏答答的,衣裳贴在背脊,蝴蝶谷的形状凸显。
她抹了把额头的汗,深感煎药也是个苦差事,还是冬日煎药好受些。
云柔煎好药给秦策安送去,忍着浑身的黏腻,一步一步,走得小心,怕药洒了。
她的脸颊绯红,像是晚间的红霞,甚是好看。
这会秦策安在书房,门开着,她没敲门,直接进去。
“殿下,喝药了。”
他不知在看什么书,微微皱眉,神情专注,听见她进门,掀眸看她,浓密的眉舒展,浅笑了下。
秦策安起身过来,看眼黑乎乎的药,又皱了眉,“不喝了。”
每当他说不喝药的时候,最害怕的是云柔,因为这时的秦策安会把门关上,拉着她做亲密又羞耻的事。
他沉迷其中,而她虽感到几分愉悦,却难敌内心的羞涩,总觉得他们做亲密的事太早了,应该成亲后才是。
秦策安好像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可以过分亲近。
甚至更近一步也可以。
“快喝。”
她的脸本来就红,想到他曾经做的事,脸颊更好红,晶莹的耳垂泛着粉,有些可爱。
语气重了些,但她的嗓音软绵,就算语气再严肃,也不觉得凶。
秦策安捂住胸口,声音闷闷的,“阿柔,你不知道,最近这药,好像不大管用,不如抱着你有用,不如…”
“疼死算了。”
云柔凶他一句,转头就走,不管他了。
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停下来,侧耳去听,碗碰撞桌面的声音落下,云柔便知道,他把药喝了。
她嫣然一笑,扭头回去把碗拿出来,谁知刚走两步,就看见盛凌从远处过来。
大步流星,颦眉皱脸,仿佛有心事。
他抬头,眼睛略过她,看向书房,是来找秦策安的。
不知为何,看见盛凌,云柔就想起关在盛府的那个女子,不知她怎么样了?
盛凌是不是把她折磨的很惨?
云柔顿在原地,看着盛凌进了书房没动,然后房门关上,两人在里面待了许久。